正文 第31章 :可怕的賤人 文 / 滅絕師太
沈千尋作面癱狀,下定決心將他視作隱形人,龍天若卻笑得越發暖昧:「嘿嘿,爺知道你昨兒晚上為什麼沒睡好,你啊,去會情郎了!唉,爺只當你是個例外,不想你跟其他女人一樣花癡,一見到爺的四弟啊,魂都飛了,你倒說說看,那呆頭鵝又呆又蠢,哪點兒比爺強?」
沈千尋無語……
龍天若還想再聒躁兩句,木槿卻歡歡喜喜的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樽蘭花,葉綠花白,清香宜人,一見沈千尋便笑說:「我家主子昨晚依姑娘的藥方服用,今晨神清氣爽,精神大好,特讓奴才送了他親育的蘭花來,聊表謝意!」
龍天若在一旁撇嘴:「四弟就喜歡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真要謝,得拿真金白銀珠寶才顯誠意,哪有用花來謝人的?只當別人都跟他一樣是個花癡嗎?」
木槿被他這一說,登時急紅了臉,欲要解釋,沈千尋卻已又驚又喜的將那蘭花抱在懷中,嘴裡喃喃道:「這株蘭花集蓮瓣、素心及葉型草三種精品蘭特點於一身,莫非是……素冠荷鼎?」
木槿激動回:「姑娘好眼力,這正是素冠荷鼎!是主子花了近十年的精力培育出來的稀世珍品,前兒皇上還看中了,主子都沒捨得送呢!」
沈千尋不住點頭,難掩心中激動,她素日也喜歡伺弄花花草草,但這稀有的蘭花,卻是頭回遇到,當下看了又看,歡喜不甚。
龍天若瞧她興奮難抑的模樣,一張雪顏變得緋紅,古井無波的黑眸也泛起層層漣漪,不由大感新奇,撇嘴道:「為一盆破花,費盡十年之功,喂,小殭屍,你不覺得,這叫玩物喪志嗎?」
沈千尋懶得搭理他,只小心的把那盆蘭花收好,轉頭道:「我們該出發了吧?」
京都相府。
大紅的燈籠被換成了慘白色,沿著門口兩株艷麗的的海棠樹一溜兒掛開,白色的靈幡在風中飄飛,府中諸人,除阮氏和沈慶外,皆披麻戴孝,沈千碧等幾個姨娘的女兒都站在門口迎接來弔唁的賓客,家丁奴僕們也是一身素白,在偌大的相府中穿梭忙碌,遠望過去,白茫茫一片,悲慼戚一堆,倒真是有模有樣。
可是,若是離得近了,便會發現,那淚珠那悲容全是硬擠出來的,那眉間那眼梢,多是漠然和不耐,而龍雲雁和沈千碧的臉上,則完全是一派喜氣洋洋。
娘兒倆偎在一處竊竊私語。
「娘,爹真的動手了嗎?」沈千碧擔心的問,「女兒再也不想見到那個可怕的賤人了!」
「放心吧!你爹已經得到黑虎山胖頭魚的線報,那賤丫頭已經死了,這會兒正往這抬呢!」龍雲雁笑得快意,伸手在女兒的手上拍了拍,順勢又把白色的孝服往上撩了撩。
所謂俏不俏,三分孝,一身素白的沈千碧脂粉未施,臉上猶帶淚痕,如梨花帶雨,素淨可憐,惹得前來弔唁的王公貴族頻頻回首,絕對是艷壓群芳!
龍雲雁冷笑著瞧向宛真的棺材,人都死了,葬得再風光又怎麼樣?從今以後,她們歸於塵土,她和女兒,卻可以盡享世間尊容!
對面街口,沈千尋抱著雙臂冷眼相看,那對母女得意竊喜的神情,她自是看得一清二楚,而沈慶的表情也不曾有一絲遺漏。
龍天若說得不錯,這位相爺唱戲的功夫真不比的姑娘差,時不時的潸然淚下,等到出殯時分,更是撫棺痛哭,直哭得圍觀的百姓亦為之唏噓感歎。
沈慶為官之初,便以溫俊愛民如子著稱,他偽裝的功夫一流,除了受他陷害的官員,旁人都被他的外表所惑,在龍熙國內,算是好評如潮,但沈千尋重審程軒一案,卻等於撕破了他偽善的面皮,此時有這種機會,又怎能不全力出演,好將那皮相好好的修補一回?
耳聽著糊塗百姓的溢美之辭,沈千尋不自覺的又銀牙暗咬,偽君子遠比真小人更加可怕可恥,她今日,定要把這偽君子揪下神壇,讓世人都看一看,他的心,到底有多骯髒!
白龍似的隊伍逶迤向前,黑沉沉的棺木上披著鮮紅的棺罩,那個假充她的冒牌貨正拿帕子摀住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龍雲雁和阮氏在一旁含淚相勸,那幅場景落到沈千尋眼裡,說不出的滑稽好笑,她冷冷勾唇,黑而密的睫毛垂了下來,貓一樣輕悄的離開。
宛真的墓地選在京郊的雪翠山山腳下,那裡風景秀美,她拿紗帽掩去容顏,逕直往雪翠山而去。
雪翠山上,遊人如織,雪翠山上的菩提寺,香火旺盛,沈千尋輕捷上山,在菩提寺旁的小徑旁略站了一會兒,不多時,便聽到有人聲傳來。
卻是一個乖巧的婢女,面容清秀,身材窈窕,她正攙扶著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婦人往這邊走,嘴裡柔聲道:「老祖宗注意腳下,這兒的路有些不平!」
「這世間的路,哪裡會有平的?」老婦人似是微有所感,輕囈道:「無妨,心境平和,腳下自平!」
兩人邊說邊往這邊慢悠悠的晃了過來,沈千尋手腳麻利的將自己的外衫脫掉,露出裡面的血衣。
那件白袍還是她昨晚遇伏時所穿,上面污跡斑斑,又是血又是土,還被扯得七零八落,她又將自己的頭髮打亂,灑了些灰土草沫在上面,安靜的伏在草叢裡,等著那兩人通過。
她這幅樣子,自然引人注目,很快,便有幾個進香的遊客被她驚到,膽小的加快腳步,膽大的卻不自覺圍觀,沈千尋只當沒看見,一雙冷冽雙眸,只直勾勾的瞧著山下。
山下有哀樂聲隱隱傳來,遠遠的,也能看到那片白茫茫的人群正向山腳下緩緩靠近,她安靜的聆聽,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其他人全是無謂的背景。
這時,就聽一個溫柔卻訝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呀,你……你不是那個……勘破寧貴妃之案的相府大小姐嗎?」
沈千尋轉頭,對上一雙安靜清澈的黑眸,她眨眨眼,不發一言,重又轉過頭去,卻下意識的將手中的解剖刀握得更緊。
「你是沈千尋?」那蒼老的聲音也響起來,略帶一絲威嚴,沈千尋再度回頭,眸中卻已滿盈淚水,她哽咽點頭:「老夫人怎識得千尋?」
「老夫人?」那婢女輕聲笑起來,「你還真是眼拙,這可是我們的老祖宗,龍熙國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