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控訴 文 / 曦槿
夏正鳴看著這個多年不見的女兒,不覺一陣眼眶溫熱。三年不見,她看起來成熟了許多,早就聽說她回來了,自己也一直都在期待,希望她能去看自己一眼,三年不見他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她,對這個女兒,他虧欠的太多。
比起夏正鳴激動的神情,夏瑤顯得清冷許多,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之後拿著籃子離開。
看著女兒離去,夏正鳴不由自主的邁步朝她追去,他想跟她說會兒話,哪怕是她不搭理他,他也想多跟她待一會兒。
這些年他的身體每況愈下,一年來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待在醫院裡,每天睡覺都不敢把眼睛閉的太緊,生怕第二天醒不過來。
三年了,他一直強撐著,就是為了等她回來,這個他想愛卻不敢愛的女兒,他要用他所剩不多的生命,好好的彌補他虧欠多年的父愛。
「正鳴……」呂如萍停好車,叫著正往菜地走去的丈夫,哪知他根本就充耳未聞,腳步位頓。
快步的追上他,扶著他單薄的身子,「怎麼也不等等我?剛才還死活不肯來呢,這會兒怎麼就迫不及待了?」
呂如萍並沒有認出前方的夏瑤。
聽著身後的聲音,夏瑤腳步微頓,也只是那麼短短的一瞬,之後像個沒事人一樣,快步走到已經摘好菜的墨邢風身邊,揚起大大的笑臉,「走吧,一起去摘水果,小時候在孤兒院我可是爬樹高手呢!」
「調皮鬼!」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眉眼裡滿是寵溺。
這丫頭有多調皮,他可是比誰都清楚,深更半夜去山上找人參,天不怕地不怕,還能找的道比她更調皮的傻妞嗎?
「呵呵……走嘍!」拉起他的胳膊,像只歡快的小鳥一樣朝著不遠處的果園奔去。
菜地裡有一條捷徑小路,可以直接通往果園,路並不寬也就差不多三十幾公分,兩人並排著走有點擁擠,鬼精靈的夏瑤又想出ど蛾子了,壞笑著鬆開他的手,跑到他身後,踮起腳尖按著他的肩頭,縱身一躍,成功的攀到了他寬闊的背脊上。
「嘿嘿,怎麼樣?我爬樹的本領不是吹牛的吧?」雙臂纏著他的脖子,夏瑤笑的一臉得意。
扭過頭,旁若無人的咬了下她的小鼻尖,低沉的笑聲帶動了胸腔的鼓動,「瘋丫頭,現在退貨還來得急不?」
小臉一板,故作凶狠的咬他的耳朵,「什麼?你想退貨?sorry,你早已經失去了自主選擇權,你可別忘了你還在試用期。」
邪惡的大手輕輕的捏著她圓潤的小屁屁,邪惡的道,「等下要不要再試用一下,看看滿不滿意?」
「老實點!」
小臉緋紅一片,不自然的把頭埋在他的背上,問著好聞的男性體香,悶悶的道,「他們就在身後。」
墨邢風沒有一絲詫異,點了點頭,夏瑤眼眶一熱,有淚水滾落,「他瘦了好多。」
「嗯,他的身體這幾年一直不好,公司也交由夏凝打理,不過好在有夏睿照看著,應該不會有大礙。」
他知道她想問,卻又不敢問出口,即使再恨他,父女間的血緣親情還是剪不斷的,咋一看到他憔悴的病態,善良如她,豈會不難過。
「嗯,仔細想想他根本就沒有錯,當初也是我媽媽犯傻,明知道他是有婦之夫還是剪不斷對他的眷戀,即使沒名沒分還是跟在他身邊,每月哪怕見一次面對媽媽來說都是巨大的幸福。你都不知道每次一聽說他要來,媽媽早早的去菜市場買菜,做滿滿一桌子他最愛吃的菜,即使只是短短的一餐飯的時間,媽媽就已經很滿足了。有人背地裡說媽媽是小三,可是媽媽從來都沒有要過他一分錢,就連那套房子也是媽媽辛辛苦苦攢錢買的,因為那裡可以看到他的家……」
「那個……房子的事……」他決定對她坦白,那塊地皮被他送給了合作夥伴,當時也是氣急了,現在早已經為時已晚。
「我知道!」夏瑤打斷他,「房子已經不存在了。」
「閻晶晶告訴你的?」疑問句語氣卻是相當肯定。
「嗯,那天我們一起逛街,我回去看了才知道原來已經成了辦公大樓。」夏瑤的語調平靜如水,毫無波瀾。
「對不起!」墨邢風誠心道歉,「我把那塊地再要回來。」不管對方願不願意,那塊地都必須要回來,現在才知道那房子對她的意義,那可是她媽媽留給她的東西。
「不用了,你別擔心,我沒有生氣,真的!」
深深的歎了口氣,繼續道,「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靈魂嗎?我相信,因為我每次睡在那個房子裡,都會夢到媽媽。她就站在窗邊眺望著他的那個溫馨幸福的五口之家,我想媽媽還是記掛著他的,現在房子拆了也好,我不想她在那邊還依然過的那麼卑微……」
「瑤瑤……爸爸……」夏正鳴聽完她所說的話,早已經淚流滿面,顫抖著聲音叫她,卻又欲言又止,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還能說些什麼?
夏瑤卻好像沒有聽見一樣,繼續自顧自的說下去,「媽媽有寫日記的習慣,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事情,媽媽都會記下來。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在h市安定下來嗎?因為那裡是媽媽的故鄉,媽媽直到離開的那一刻也沒能得到外婆的原諒,我想帶媽媽去看看外婆。
其實媽媽家境不錯,小時候和一個家門當戶對的男孩子定了娃娃親,兩人也是外人眼中羨慕的青梅竹馬,媽媽學習成績不太好,卻獨愛醫學,所以家裡給她報了衛校,十六歲上完高中以後媽媽去c市讀衛校,頭腦不太好的媽媽在衛校卻是相當出色的,19以優異的成績順利畢業,之後進入當時最有名的市第一人民醫院當護士,也就是在那個醫院,23歲的媽媽認識了他。
媽媽對他一見鍾情,之後不可自拔的愛上了他,25歲生下了我。外婆得知媽媽未婚生子,就和她斷絕了關係,無論媽媽怎麼祈求,外婆都不許她進家門一步,即使她昏倒在家門口也沒人理會,不是外婆心狠,是外婆心寒。養了二十幾年的女兒,就為了一個男人把家裡攪得天翻地覆,就連媽媽那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也由於媽媽的背叛而報復外婆家,最後外婆家道中落。
媽媽再也沒臉去祈求外婆的原諒,只能偷偷的寄錢回去,我那個沒見過面的大舅媽,是個賭鬼,從第一次媽媽寄錢回去被她收到之後就變本加厲,三不五時的打電話要錢,媽媽對那個家有虧欠,也就毫無怨言。她每天打很多份工,既要撫養我,也要寄錢給那個越來越猖狂的舅媽,我都不知道媽媽到底是怎麼攢的錢買了那個房子?終於媽媽的身體熬不住了,在我六歲那年,媽媽因疲勞過度,身體條件越來越差,最後沒來得及去醫院就離開了……
六歲我抱著媽媽留給我的東西,進了孤兒院,十歲我第一次翻開媽媽的日記本,十三歲我被接出孤兒院,當時我沒有多高興,消失了七年的男人突然出現,給我的感覺除了陌生還是陌生。其實我還得感謝夏凝,要不是她生病,這輩子我恐怕都不能邁入夏家那高門檻一步。
那年我被接出孤兒院,第一站不是回夏家,而是去醫院,醫生二話不說就抽我的骨髓和夏凝的做比對,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我是沾了夏凝的光,因為夏凝得了白血病,兩位哥哥的骨髓和她不相符,他們才會想到我。
結果出來了,我可以給夏凝做骨髓移植,我不同意,他們就拿孤兒院威脅我,手術過後,他們一個個的對夏凝噓寒問暖,我獨自一人躺在冰冷的病房裡,那夜下著大雪,真冷啊!在半夢半醒之間,我看到了他給我掖被角,輕輕的撫摸我的臉,我知道是他,可是我不敢睜開眼,我怕那一切都是夢。
之後每到午夜他都會來給我蓋被子,有時還偷偷的對我說一些話,原來他也不是不愛我的,只是不敢,因為他怕他的妻子……「
「夠了……」一個凌厲的女聲打斷了夏瑤,不知道還有多久才會說完的話。
呂如萍臉色難看至極,她再也聽不下去,她的控訴撕扯著她的心,那些刻意被她封存在記憶深處的東西被挖出,暴曬在陽光下,她的心疼的發顫,呼吸困難。
三年不見,看著她的背影,呂如萍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她如今看起來過的不錯,墨邢風對她的寵愛不言而喻,兩人旁若無人的溫情繾綣,羨煞旁人。
夏瑤不以為意,依舊幽幽的開口,「可是這個認知在不久之後一個不小心的過錯之後,我醒悟了,他對我的不是愛,只是虧欠。那天我看到醫院的花園裡開的蘭花很好看,就採了一些去看夏凝,當時我想著,只要他愛我,我願意為了他改變和他們的關係。只是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