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8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文 / 二月蠻牛

    第一次，他發現自己的老婆竟然長得這麼美。如此溫婉賢惠的老婆，楞是被自己逼成了給老公戴綠帽的蕩婦。這怪得了誰呢，還不都是自己一手造的孽嗎？

    「媳婦，我多想再聽到你對我發句牢騷，多想再好好地滿足你一回，我混賬啊」吳富貴抓著她的手，拚命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你別，不要打啊——」陳美莉哭著喊道。

    吳富貴停止了拍打，緊緊地摟住她，鼻涕眼淚橫流地抽噎道：「媳婦，讓老公再抱抱你，好好抱抱你！」

    陳美莉略為掙扎了一會，接著便一動不動，神情迷茫地趴在了他懷中。

    吳富貴不顧路人怪異的眼神，緊緊地摟著陳美莉的身子，在她的髮絲上不斷地摩擦著、親吻著、嗅著。

    陳美莉身上熟悉的體香氣，令他無比的迷戀，卻又心如刀割。

    過了良久之後，他才鬆開了手，指著她肚中的孩子，有些害怕地問道：「媳婦，你實話告訴我。這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聽到這裡，陳美莉的眼神突然一蕩，迷茫木然的表情，頓時變得警惕起來。

    「說啊，你說啊，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吳富貴突然發起狂來，緊緊地扣著她的手腕，紅著眼睛，十分嚇人的吼道。

    陳美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被他抓住抓住的手腕，傳來陣陣刺痛感。

    似乎突然開了竅一樣，一直渾渾噩噩的她，在吳富貴怒吼質問聲中，眼中透出一絲很悲哀的神色，但臉上卻莞爾笑道：「老公，當然是你的，不是你的，又是誰的呢？」

    「真的是我的？你沒騙我？你再說一遍，真是我的孩子？」吳富貴迴光返照般，竟然從椅子上跳起來，瞪著眼珠子，激動若狂問道。

    這件事，已經讓吳富貴糾結很長時間了。以前他不問，是因為不敢問，總害怕從陳美莉嘴裡聽到讓他崩潰的答案。

    而眼下自己隨時都會撒手離世，陳美莉也瘋傻了，再不問就沒機會了。

    陳美莉見他這麼激動，只好繼續哄他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不信，等生出來你就知道了，肯定跟你一個模樣。」

    「哈哈，是我的就好，是我的就好——」吳老貴跪在她腳邊，顫抖地撫摸著她的肚皮，神智不清似地哭笑著：「媳婦，你對得起我了，我就是死了，也會感激你的，會感激你的」

    陳美莉心如刀攪地轉過頭，不忍心去看他。

    吳富貴似突然想到了什麼要緊的事，跳起來，對她催促道：「媳婦，你去叫天寶來，快，去叫他來。」

    「叫他？」陳美莉嚇了一跳，竊生生地看著他：「叫他——叫他來做啥啊！」

    「媳婦，你放心吧，我不罵他。只是交代他幾句話，快去吧！」吳富貴竟然樂呵呵地說。

    看著他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陳美莉這才猶豫地應了一聲，忐忑不安地去叫吳天寶了。

    吳天寶一聽說吳富貴找自己，二話沒說，便跟著陳美莉來了。

    「天寶，我覺得你富貴叔有點糊塗了，等會他要罵你，你就忍著，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啊！」在往回走的路上，陳美莉來斷地提醒道。

    「他罵我是應該的，我有什麼臉去還手？」吳天寶說到這裡，突然頓了一下，啞然地看向陳美莉：「美莉嬸，你你好了？」

    陳美莉朝他嬌媚一笑，柔情似水地說：「小傻瓜，嬸子本來就沒壞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你不瘋了？」吳天寶楞楞地盯著她。

    只見她神色溫柔地望著自己，眸子中閃動著靈動智慧的光芒，與以前那個懵懵懂懂的癡呆模樣判若兩人。

    「嬸子，你終於好了！」吳天寶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呵呵，為了你，嬸子也會好起來——」

    二人一路小跑地跑到小店門口，可奇怪的是，那張籐椅還在，但吳富貴已經不在這裡了。

    「可能回家了吧，進去看看！」陳美莉帶著他進了院子。

    當知剛一進院，就在地上看到了吳富貴。

    只見他癱軟在牆根處，用力捂著腹部，睜著一雙渾濁無神的眼睛，大口地喘息著，人已經站不起來了。

    「富貴，你怎麼了富貴？」陳美莉跑過去，哭著喊道。

    吳天寶二話不說，馬上彎腰把他從地上抱起來。

    病魔早已經掏空了吳富貴的身體，他的身體好輕，輕得就像托了一團棉花。

    吳天寶心裡好難受，將他抱進臥室，小心地放在了床上。

    這個時候，吳富貴的身體已經無法動彈了，只有眼睛大大地睜著，目光始終盯著吳天寶，嘴唇不斷蠕動，似乎想對他說些什麼。

    「富貴叔，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聽著」吳天寶難過地將耳朵貼在他嘴邊。

    「天寶，叔不行了」吳富貴十分虛弱地說。

    「富貴叔……」吳天寶聽到這句話，眼淚一下湧了出來。

    「天寶，叔問問你，你喜歡你美莉嬸嗎？」吳富貴盯著他問道。

    聽到這裡，吳天寶的臉頓時滾燙起來，垂著腦袋，簡直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回答我，你喜歡她嗎？」吳富貴語氣有些嚴厲地問道。

    「喜喜歡！」吳天寶咬著牙齦道。

    吳富貴看了一眼不停擦淚的陳美莉，和她肚中的孩子，眼中帶著濃濃的眷戀和不捨，道：「那叔求你件事，你一定要答應叔！」

    「叔，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完成！」吳天寶斬釘截鐵地說。

    「娶了你美莉嬸。」吳富貴突然說道。

    「什麼？」吳天寶慕然抬起臉。

    吳富貴一把抓住他的手，強忍著淚水，臉頰劇烈地跳動著，表情有些猙獰：「娶她做你的媳婦，替我……替我好好照顧她們母子，行不行？」

    吳天寶瞠目結舌地望著他，喉嚨裡像塞了一團棉花，有千言萬語，卻吐不出一個字。

    聽到這裡，陳美莉的芳心「噗通通」地亂跳起來。

    她多麼希望能聽到吳天寶親口說出答應的話，可是，自己已經是殘花敗柳了，而他還是個小伙子，他要是娶了自己，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

    「富貴，不要說了。」陳美莉紅著臉，彷徨不安地阻止道。

    「美莉，你別說話！」吳富貴揮手打斷她，情緒有些激動地看著吳天寶說道：「我知道，她做過我的女人，身邊還帶著孩子，對你提出這樣的請求，對你來說太不公平，可是，你美莉嬸一直都很喜歡你，為了你，她什麼都可以拋下，而且她還不老，人又長得漂亮，嫁給你，一定會把你照顧的很好，還可以為你接著生娃，你就答應了叔吧，叔給你磕頭了。」

    他說著，掙扎著爬起來，就要給吳天寶跪下。

    「叔，我答應你！」吳天寶心裡一急，脫口而出道。

    聽到這裡，陳美莉的身體微微一抖，喜不自禁地看著他，眼淚奪眶而出：「天寶」

    「好，真是個爺們，叔沒看錯你！」吳富貴緊緊地抓著他的肩膀，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富貴叔，你才是真正的爺們！」吳天寶看著他蒼老憔悴的臉，十分敬重地說道：「我吳天寶平生沒服過誰，你是第一個讓我佩服的人。富貴叔，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美莉嬸和你的孩子，把她們當成我自己的孩子來養，不會讓她們母子受到半點委屈！」

    「好好，有你這句話，我死也瞑目了！」吳富貴老淚縱橫地笑道。

    說完之後，他向陳美莉招手道：「媳婦，你過來！」

    等陳美莉走近之後，吳富貴拉住她的手，放進了吳天寶的掌心裡，對她笑道：「美莉，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天寶的媳婦了，這下，終於如你的願了吧！「

    陳美莉早已經哭成了淚人，撲進他懷裡，愧疚難過地說：「富貴，對不起，我……我不是個好妻了！」

    「不不，你是天下最好的女人，也是最合格的妻子！」吳富貴滿臉自責地說道：「是我……是我做人太失敗了！怨不得你和天寶天寶是個好娃，你以後要和他好好過，等孩子生出來，他們就是天寶的親娃。」

    「嗯。」陳美莉咬著嘴唇，重重地點著頭。

    吳天寶知道，吳富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陳美莉和她的孩子。之所以逼自己娶她做媳婦，也是想讓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過上安穩的好日子，不會被人欺負、不會受村裡人的白眼。

    以前他看不起吳富貴，覺得這人自做聰明，一天到晚醉醺醺，其實比誰都傻帽。直到現在才發現，這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也是一個無比偉大的父親。

    「天寶，如果你不願意，嬸子嬸子不逼你！」陳美莉低著頭，惶恐不安地看著說道。

    她根本不敢奢望吳天寶能娶自己，畢竟他今年還不到二十歲，而自己已經三十多歲了，再過幾年，自己就該人老珠黃了，而那時，他才真正踏入男人的階段。

    就算他不嫌棄自己，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啊？還有，村裡人會怎麼評價，肯定要罵自己老牛吃嫩草吧。

    「嬸子，我說要娶你就要娶你。不光是因為富貴叔！」吳天寶當著吳富貴的面，摸著她嬌嫩的小臉，笑道：「你對我這麼好，我就有責任讓你活得幸福。別人怎麼說我不管，我就是要娶你！」

    看著吳天寶的堅定眼神，陳美莉感動的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