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6,清水鄉 文 / 鈞鈞
客車重新在公路上行駛著,車裡的乘客卻還在沉浸在剛才所見到的慘烈車禍裡。唉,世上每天都有很多車禍發生,這樣慘不忍睹的場景,也許自人類發明了車那天起,就注定了會有這樣的悲劇。
下午五點過到了q市,我立即趕到售票窗口,買了到k縣的最後一班車的車票。在車站門口的小吃店裡吃了一碗牛肉米線,捱了半個多小時,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背了背包,進車站檢票上車。一路無話,夜色降臨了,車窗外逐漸的黑下來,也看不清什麼景致了。途中打了一個盹,小睡了一會兒。當晚九點過,我安全抵達k縣,看來今晚是趕不到清水鄉了,只好就近找了一家旅館住下。我向旅店老闆娘——那個又胖又猥瑣的老男人打聽得知,清水鄉地處偏遠山區,離k縣還有很長的一段路程,坐車大概要七八個小時,主要是因為k縣到清水鄉的路徑全部是崎嶇的山間公路,正好,明天早上七點整有一班車。
付了40元旅館費,隨著店主走進黑暗的木質樓梯,樓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四周還飛騰起陣陣灰塵,店主照著一把破電筒,在前邊引著路,還一邊提醒我「小心,別摔了啊。」來到二樓,在黑乎乎的樓道裡左拐右拐,終於在一間房門前停了下來。店主掏出鑰匙,打開掛鎖,然後推開木門,在牆上摸索了一陣,啪的一聲,打開了電燈。一顆昏黃的白熾燈泡掛在屋子中央,借助昏暗的燈光,我看到不足十平米的一間屋子裡,靠牆放了一張床,另一邊擺了一張台櫃,上面放著一台破舊的十七英吋的電視機,還有一把熱水壺和幾個杯子。旅店雖然簡陋,但是還算乾淨,□□的被褥也疊得整整齊齊的。在這樣的小縣城,也只有這樣的旅館了,只能將就住一晚。這裡除了感覺到黑暗和壓抑之外,倒也沒什麼可說的,是個安靜的地方。
本來我想到外面去逛逛的,順便看看這個小縣城的夜景和人們的夜生活,但是坐了一天的車,我也覺得疲憊了,再說了明早還要早起買票趕車,所以我就打消了出去走走的念頭,依著老闆的指點,在黑暗樓道的盡頭,有一個小小的衛生間,我進去洗了一個澡,感覺疲憊頓消,精神多了。洗漱完畢,來到房間,往床上一躺,倒也睡得安穩,一夜無事。
次日早晨,趕早到客運站買了一張到清水鄉的車票,一輛破舊得讓人寒心的小型客車,坐了十來個人,一路上,他們用我聽不懂的方言在聊天,我則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清秀的景色,險峻的山崖,曲折的山間公路,讓人既新奇又感到害怕。客車像一個苟延殘喘的老人,一會兒爬上山頂,一會兒下到山腳,時而雲遮霧罩猶如在空中行駛,時而顛簸顫動彷彿在戰場火拚。一路受盡了跋涉之苦、顛簸之罪,下午四點半左右,車子終於安安穩穩地停在了清水鄉的停車場。說是停車場,事實上只不過是街邊的一個場壩。
清水鄉是怎樣的一個偏僻的地方呀。走下客車來,迎面便是一條逼仄的街道,窄得只能容下一輛車子通行,街道兩邊是一排磚瓦結構的房屋,大多是兩層樓,臨街的店舖裡擺滿各種各樣的小商品,店舖不像城裡的商店那樣有花花綠綠的廣告牌,只是用油漆或者粉筆在門邊牆壁上歪歪斜斜地寫著字,諸如「羊肉米線館」、「老高雜貨鋪」、「麗麗服裝店」等等。顯然不是趕集天,街道上顯得冷冷清清的,店舖裡的女人或者老人坐在店舖門口打毛衣、發呆或者打盹。偶爾有一個頑童從街中央的青石板路上奔奔跳跳地跑過,留下一串清脆的笑聲。將目光從那些低矮的樓房上空穿過去,可以看到層層疊疊的崇山峻嶺,真有點世外桃源的味道。
看著眼前破舊的房屋,冷清的街道,時光彷彿倒退了二三十年,我就像從2012年穿越到了80年代,一時間大腦短暫的短路,心裡湧出莫名的激動抑或是惆悵。
我拿出手機,在電話簿找出了網友「豬八戒的二爺爺」的號碼,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隨著一陣龐龍的歌聲《兩隻蝴蝶》在我的背後響起,我就看到一個敦實的小伙子來到我的面前。
這個小伙子濃眉大眼,皮膚泛出健康的小麥色,嘴唇厚厚的,一臉陳懇的笑著,向我伸出手說:「你就是吳慶鈞吧。」
「是呀。」我也伸出手去:「你是豬八戒他二爺爺吧。」暈死,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他的真名,只好用他的網名稱呼他。
他憨厚地笑了笑,說:「正是。我姓路,叫路小康。你叫我小路吧。」
我說:「小路你好,很感謝你提供的線索呀。呃,我現在想知道,你發現那個不明生物的神牛山在哪個地方?」
路小康說:「神牛山還遠呢,你今天是去不了了,你瞧瞧馬上五點鐘了,這兒的天黑的早,六點鐘就全黑了,從這兒去神牛山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而且只能靠步行,所以你今晚就暫時住在我們清水鄉,明天一早再去神牛山也不遲呀。」
聽路小康這麼說,也只能按照他說的辦了。於是問他:「那行,也只好這樣了。請問,這街上哪裡有旅館?」
路小康說:「旅館嘛,街道下首歪脖樹下有兩家,不過,你今晚可以去我家住呀,好讓我盡盡地主之宜。」
我說:「那怎麼好意思呀。」
路小康說:「哎,我們鄉下人沒這麼多講究,只要你不嫌棄我家簡陋就是了。」
我想了想,路小康話語陳懇,並無半點虛情作態,如果我跟他去他家裡住,順便還可以多向他瞭解一下神牛山和神牛寨的事情。再三思量,終於還是跟路小康去了他家。
我背著背包,跟在路小康身後,順街道朝上首走去,街邊店舖裡有婦人在新奇地打量著我,街邊掛著鼻涕的小孩子也好奇地望著我。
路小康家不遠,就在街道後面二十米左右,穿過一條巷子,就到了他家門前,一間紅磚砌的大房子,院壩裡養了幾隻雞,唧唧咋咋亂跳,一隻拴在豬圈門上的乾巴黑狗瞪著凶橫的目光,衝我汪汪地叫著。路小康把我引進客廳,牆邊擺著一張破舊的沙發,沙發上鋪著一塊分不清顏色的床單,對面是一張組合立櫃和一張矮櫃,矮櫃上放著一台十七英吋的彩色電視機,正在播放《新西遊記》。看房屋和屋內的擺設,路小康家並不富有,但是在當地來說,條件也不會算太差,畢竟是街上的人呀。
路小康把我向他父母一一引薦了,他們也很熱情和好客,兩個老人家看上去都五十多歲了,典型的莊稼人,穿著樸素,言行豪放。他們把我往沙發上按,坐定之後,路小康馬上泡了一杯茶遞來:「吳哥,這是我們自己家炒的苦丁茶,可解渴了,你喝吧。」路小康的母親也從立櫃裡拿出瓜子花生招待我,路小康的父親則掏出草煙給我,我婉拒了。
我再次大量了一下這個普通的家庭,屋裡擺設簡單,有很濃的生活氣息,牆上掛著一副照片,看來是一張全家福,路小康,路小康的父親和母親,還有一個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女孩子,長得可真俏麗,應該是路小康的妹妹吧。其他三人我都見了,就在眼前,唯獨還沒有見到照片中我猜想是路小康妹妹的女孩,或許是到外面讀書去了,或許是打工去了,但是我還是在心裡說:這女孩真夠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