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9,避雨 文 / 鈞鈞
老三斜了我一眼:「唉我說你小子沒安好心呀,合著我沒撞到人倒是壞事了?」
我說:「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老三強自哈哈笑了兩聲:「奇怪?這算什麼奇怪呀。」雖然這樣說,但是我發現老三的臉色不太好。
這時,空中響起一聲霹靂,閃電劃過墨雲遮蓋的天空,爆出耀眼的火花,讓人不由抖了一下。緊接著,豆大的雨點辟里啪啦地落了下來,砸在車子的擋風玻璃和和車窗上,發出炒豆般的脆響,好像有人抓了大把大把的石子往車上砸。
濃霧,暴雨,路面的能見度更加模糊了。老三掌握方向盤的手似乎也拿捏不住了,汗水淋淋,精神高度集中,我替他捏了一把汗。
「真該死,這什麼鬼天氣呀。」老三發著牢騷。
「老三,要不找個地方避避雨,這樣的天氣開車,容易出事,再說了這是鄉公路,倘若遇上塌方就糟了。」我如是建議老三。
老三說:「我也想呀。可是你看這前不挨村後不著店的,到哪兒避雨呀?」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目光朝窗外看去,穿過雨簾,突然看到路邊有一間民房。
「那不是有人家嗎?老三,停下來,避避雨再走,你膽大,我可不敢陪你玩命。」我指著路邊朦朧雨絲和濃霧間影影綽綽的房屋,讓老三看。
老三慢慢把車停到路邊,打開閃爍燈。路邊,果真有一間瓦房,不大,看上去也就是獨門獨戶的一家人,一個弓著腰的老太太正在屋簷下用木桶在接屋簷水。
我率先打開車門,冒著大雨,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房子的屋簷下,身上不可避免被淋濕了大半。那個老太太似乎被我這個不速之客嚇了一跳,愣愣地看了我一眼,不知所措。
「大媽。」我和善而友好地跟老太太打招呼:「不好意思啊,現在雨太大,霧太濃,不好開車,我們在這兒避避雨。」
這時,老三也撐著一把小花傘下車來,來到了屋簷下。
「哦。」老太太衝我們笑了笑,裂開沒有牙齒的乾癟的嘴巴,說:「是呀,這天氣說變就變,是挺惱火的。」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座房子,典型的土木結構,牆壁上已經有不少泥土脫落,一片斑駁,還開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裂縫,真擔心這樣的暴雨把他澆坍塌,可見這是多麼貧寒的一戶人家。
「進屋裡坐吧。」老太太熱情的招呼著我們。
我看了看屋內,此時雖然還不晚,但因為暴雨加濃霧,天色暗淡如傍晚,老太太的屋裡沒有任何燈火,所以黑漆漆一片,顯得冷清而壓抑。
「謝謝大媽,不用了,我們就在這兒站一下,等雨住了,我們就上路。」我感激地對老太太說。
「唉,老人家?就你一個人住這兒嗎?」老三問。
「是呀,就我老婆子一個人嘍,人老嘍!」老太太說,似乎又在自言自語。
老三又問:「你沒有兒女嗎?」
老太太說:「有啊,我兩個女兒,都嫁出去了,我兒子呀在學校教書,沒住這兒。」
老三悲憫地說:「哦,那真夠孤單的。你這麼大把年紀了,一個人住這兒怎麼行呢?萬一要有個頭疼腦熱的怎麼辦?我看呀,你應該搬去和你兒子住才是。」
老太太頭也沒抬說:「唉,我兒子和媳婦呀,都很忙,再說了,現在也該我自己住了呀。」
老三說:「這就不對了,怎麼說老了就要自己住呀?養兒為防老不是嗎?你老了,就應該讓兒女養著照顧著,這是他們的責任和義務,我父母呀,早就不在人世了,像我現在想孝敬他們都不可能了,這就是子欲孝而親不待呀。」
老太太從屋子裡搬了兩根凳子出來,讓我和老三坐。我們也毫不客氣的倚著牆根坐了下來,和老太太拉家常。
老太太問我們:「你們開著車子,是要去什麼地方呀。」
我說:「我們是從城裡來的,要到附近的村子去買點糯米和蔬菜。」
老太太說:「哦,那你們就真來對了,從這兒出去不遠,有一個叫做蔣家岙的村子,米啊肉啊蔬菜啊什麼都有,我原來住那兒的時候,一個人種了兩畝地,不管種什麼,收成都很好,可惜呀,我現在種不了嘍,那幾塊山地不知道是不是荒廢了。」
我心裡突然感覺到很奇怪,但究竟奇怪在什麼地方,一時又難以說過所以然來。我只好說:「啊,那就太好啦。原來大媽是那個蔣家岙的人?」
老太太別看歲數一大把了,但非常健談:「是呀。對了,如果你們到了蔣家岙,請幫忙去找找我兒子,他叫蔣世貴,你們就幫我帶個信,就說我在這兒生活很艱苦,屋子也差不多要坍塌啦,讓他給我送點錢和衣物過來。」
我說:「沒問題,這事包在我身上。」我心裡卻在嘀咕,看來這老太太的兒子鐵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把自己的母親逐出門,住在這間搖搖欲墜的老房子裡不說,好像連老太太的生活起居都不管了,這樣的孽子,真是豬狗不如。
跟老太太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不知不覺竟然一陣陣困意襲來,我看了看老三,他居然靠在牆壁上,睡著了,像一頭待宰割的豬。
此時,雨還沒有要停的意思,我也就沒有叫老三,這小子吃喝玩樂,尤其貪圖女色,一定是昨晚沒休息好,所以現在才會睡得像頭豬,不極了。
別說老三,連我自己都一連打了幾個哈欠,困意漸濃,不知不覺間,老太太的聲音慢慢遠去,而我終於靠著牆頭,像老三一樣,不地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感覺還睡得比較踏實,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我是被老三叫醒的。
「老鈞,醒醒呀。老鈞,醒醒!」朦朦朧朧間,我就聽到老三在我耳邊這樣叫嚷著,聽他急切的聲音,好像房子著火了一樣,驚慌失措的。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睜開眼睛,老三正俯著腦袋,一邊喊還一邊猛烈地搖晃著我的身體,恨不得要把我週身的骨骼都搖晃散架。看到老三的同時,一絲明晃晃的陽光射在我臉上,讓我睜開的雙眼一時無法適應。
「怎麼?雨停啦?」我問老三。
沒想到,老三驚恐地說:「停個屁,壓根就沒下雨。」
「沒下雨?」我驚訝地看了看前面的地上,果然乾燥如初,哪裡有下過暴雨的情形,別說暴雨了,這樣乾燥的地面,就連雨點都未曾光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