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8,蕩鞦韆的少女 文 / 鈞鈞
南柯一夢,可夢裡景致還歷歷在目,讓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半晌回不過神來,腦海裡滿是胡麗離開的背影,真是讓我肝腸寸斷。
「夢見她啦?」嘟兒弱弱地問。
我這才發現,嘟兒臉蛋紅撲撲的,滿臉嬌羞,一反常態。我暗自納悶了一下,心裡咯登地一亮:糟了,不會是?……剛才我在夢裡跟胡麗接吻,不會是真的糊里糊塗的把嘟兒當胡麗給吻了吧?
想到此,我渾身不自在,試探地問嘟兒:「嘟兒,這個……那個……我做夢了吧?」
嘟兒低著頭,咬著嘴唇,說:「做不做夢你不知道嗎?」然後,莫名其妙的嗚嗚地哭起來。
我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著嘟兒:「你……你這是……怎麼啦這是?」
與嘟兒相識以來,一直看到的是她堅強、樂觀以及活潑,她給我的印象,簡直就是女版老三,平日裡好調侃,話語直白而不失幽默,甚至在第一次在老三的車上看見她,還給我一種風塵女子的錯覺,哪怕後面她附身到局長夫人的身上,也沒看到她像今天這樣流淚哭泣。是什麼,讓她流淚,是什麼,傷了她的心?
嘟兒捂著臉,跑出了病房。
小高夾著病案站在門口,詫異地問我:「她……她這是怎麼啦?」
我搖搖頭,一臉迷惑:「我也不知道!」
小高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似笑非笑地說:「呵呵,是嗎?那她真夠奇怪的,無緣無故的看起來哭得好傷心的。」
小高話裡有話,我聽出來了。我沒有辦法讓小高不起猜疑,好像我真的把嘟兒怎麼了。事實上,我也不敢確定我在迷糊夢境裡,究竟有沒有對嘟兒做了什麼,如果是這樣,我的罪過就大了。
小高甩甩頭,笑了起來。然後他走進來,替我檢查傷口。除去我腿上的紗布,小高又替我上了一次藥,說:「慶鈞,你的傷口差不多就好了,你也可以嘗試著做一些簡單的運動,比如到院子走走,散散步,活動活動筋脈,這樣有助於傷口徹底的痊癒……但是切記不要做劇烈的運動……」
是的,我就要康復了,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我日思夜想的胡麗,她究竟在哪裡?
我想,我應該很快好起來,這樣的話,我可以獨自一個人去胡麗的老家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的,不然我以後的生活,將無法步入正軌了。
夢裡的情景歷歷在目,夢裡胡麗的哭聲和告別聲還在耳畔迴盪著,我茫然若失,心裡空虛極了。
我想胡麗。想得肝腸寸斷,想得撕心裂肺,想得失去了自我,想得放棄了整個世界。我不知道,別人是怎樣愛一個人的,也不知道,別人有沒有像我一樣如此深切的思念過一個人。
愛是甜蜜的,幸福的,但思念是痛苦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在嘟兒的攙扶下,在院子裡慢慢挪動著腳步,頗有進展。小高說,情況比預想的要好,有望在過年之前康復出院。
這天下午,難得的大好晴天,冬日的太陽慵懶而暖和。因為嘟兒上街去給我買換洗衣服去了,所以我一個人,拄著拐,慢慢踱步到診所後面的院子裡,沿著彎彎曲曲的景觀小路,慢慢散心。院子是小高診所自己的,這也是其他診所不能比擬的,你看那曲徑通幽,小橋流水,亭台樓榭,假山噴泉,一應俱全,極為難得的是,儘管是蕭寒的冬天,花壇裡也不乏怒放的鮮花,讓人耳目一新,神清氣爽,好不愜意,時常來走走,對舒緩心情有極大的幫助。
我來到向陽處的一個長椅上坐定,慵懶地曬著太陽,在我的旁邊,是一架鞦韆。此時,一個少女正坐在鞦韆上,樂不思蜀地蕩來蕩去。我看這少女最多也只有十七八歲,應該跟胡麗差不多大小,一臉的俏皮樣子,在鞦韆上享受著溫暖的午後時光。而在不遠處的草坪上,也有三三兩兩的病人在親屬的陪同下,出來散心、曬太陽。
「哥哥好!」蕩鞦韆的少女很有禮貌的跟我打了一個招呼。
「呵呵,小妹妹好!」我微笑頷首,點頭回應她。
「哥哥在這裡住院呢?」少女還挺健談的,一邊說著話,一邊綻出純美的笑靨,雙腳撲騰著,在鞦韆上像一隻快樂的蝴蝶,讓人見識到了青春的美好。
「是呀。」我說:「人哪,得什麼別得病,有一個好身子就是最大的福。哥哥我呀,都在醫院裡睡了差不多兩個月了,真是鬱悶呀。」
少女比較贊同我的觀點:「嗯,活著真好。」
我問少女:「你是親人住院?還是?」
少女笑笑,嘴角泛起一絲苦澀:「我呢,可能要住院,也可能不住院……」
這話怎麼說?可能要住院,又可能不住院,有病當然要住院治療呀,當然,如果是小毛病,則沒有住院的必要。
「你哪裡不舒服呀?」我問她。
「我……」少女咬著牙,搖搖頭,什麼也沒說,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唉,是我不好,活該遭罪,只是,又要讓我爸媽傷心了……」
少女似有難言之隱,不便對我說,既是這樣,我也不好追問她。或許,青春期的女孩子,總是有些許的叛逆情緒,她既然知道自己的錯,善莫大焉。
「你爸媽也來的?」我想轉移話題,幫助她走出心理的困惑,讓她能理性對待自己的人生。
少女點點頭:「是呀,他們平時都好忙的,根本顧不了管我,我出事了,他們還是會擔心我,讓我挺感動的。」
「你看,說傻話了是不?哪有父母會不擔心自己的孩子的?父母平時忙,疏於照管我們,還不是為了掙錢,讓我們做小輩的日子好過一些。」我對她說:「唔,對了,你應該還在讀書吧?」
「讀初三呢。」少女毫不保留地說:「不過,以後可能都不會去讀書了……哎呀,不跟你說了,我得走啦,哥哥拜拜!……」
我還想開導她幾句,驀然聽到前面門診部傳來一陣喧鬧之聲,好奇地轉過頭望去,院子裡好多出來散步曬太陽的病人都陸續湊過去看熱鬧去了,聽聲音,應該是病患跟醫生起了言語上的衝突,正熱火朝天的吵架呢。
再回過頭看少女,已不知去向,大概也是聽到前面的喧嘩,出去看熱鬧去了,只留下空空的鞦韆,仍在那兒悠悠地晃來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