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四零章 京都亂 文 / 陸笑蝶

    如今的梵城，哪裡還能看到昔日繁華的影子啊！

    到處是燒殺搶掠的士兵，到處是四處逃竄的百姓，有的跌倒了，還能再爬起來繼續逃跑，而有的跌倒了，卻永遠橫屍在了冰涼冷漠的街頭。

    不曾感受世間人情冷暖的白雪，在這樣一個鮮血橫流的日子裡，鵝毛般紛揚而下，落在散亂的攤販上，落在不肯閉眼的冷屍上，落在凝固成冰的血液上，也落在了百姓的眉梢鬢角，落在了他們逐漸寒涼的心頭。

    堯襄在擊殺了一個正在姦淫少女的兵士後，一閃身快速的護到沐兮裳的身邊，毫不留情扼斷了意圖染指她的士兵們的咽喉，啐道：「真是一群禽獸！」

    沐兮裳仰起頭，感受著雪花融化在臉上的絲絲冰涼，輕歎道：「這個冬天，注定要比以往更加寒冷了！」她目光鎮定，卻也夾雜著憂傷的說：「我們走吧！去皇宮！」

    「是！」

    皇宮的景象，較之外城，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更加慘烈。太監宮女們紛紛席捲了金銀珠寶，首飾玉器，各自逃竄。甚至有些位階較低的妃嬪，也是裝了大包的金銀，混在人群中，四處奔逃。

    當然，可悲的是，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那些身著盔甲的士兵如狼似虎，他們揮舞著長矛大刀，砍死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太監，拿走了他們的包袱。

    那些被搶被殺的人死不瞑目，大睜著雙眼，望著雪花漸重的，昏沉沉的天空，眼中的流光漸漸消散。

    也有士兵當場抱住宮女，將她們拖到角落裡，野獸一般撕開華美的衣衫，暴虐著人類最原始的衝動。

    這時候該慶幸的，恐怕就是那些妃嬪們了，因為她們曾是皇上的女人，沒有命令，誰都不能輕易染指。

    對此，沐兮裳無能為力，也無暇顧及，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在等著她。

    皇宮的主殿承衍殿，武百官上朝的地方，此時也是兵甲重重，被圍困的密不透風。

    大殿之上，佇立著一身絳紫龍袍的宇巽，他的眼神憤怒，神情堅韌，但是細看之下，仍覺得有那麼一絲絲的淒涼。

    他的身下，橫七豎八的躺著數十名身著銀色鎧甲的士兵。他的身邊，著同樣鎧甲的兵士，正在眼神戒備的注視著周圍虎視眈眈的大軍。

    與宇巽相對而立的，是穿著金色盔甲的宇徵。他神情倨傲的斜坐在殿中央的龍椅上，身後是嚴陣以待的雄獅，那是他手下經過嚴厲訓練，最引以為傲的鐵血軍團。

    堯襄攬過沐兮裳的腰肢，踏著士兵們的肩頭，幾個起落之間，已然來到了宇巽所在的保護圈中。

    「芙蓉！！！」宇巽原本鎮定的雙目中，閃現出片刻慌亂和擔憂，「你怎麼來了？」

    很顯然，這也是宇徵想問的問題。

    「你到底還是來了！」宇徵豁的站起身，聲音裡是預料之中的森然和繼恨，「你到底還是要阻撓我的計劃！」

    「宇徵，事到如今，你當真以為，我還是一無所知嗎？」沐兮裳的雙眸不再沉靜，而是騰騰燃燒起憤恨的火焰，「是你指使的歐陽徹，你才是覆滅我家國的幕後黑手！」

    「歐陽徹啊……」宇徵狀似冥想的摩挲著下巴，繼而咧嘴一笑，冷嘲道：「他到底是個沒用的東西，一點兒小事都辦不好，讓我奪回皇位的計劃，足足推遲了兩年！」

    「果然是你！」沐兮裳雙拳緊握，恨不得上前將宇徵千刀萬剮。

    「可是這不能怪我！」宇徵雙手一攤，一臉無辜的樣子說：「要不是他搶了我的皇位，我又何至於派人竊取沐澤的龍脈，來興兵奪位呢？」

    沐兮裳聞言，眼中的憤怒愈盛，「強詞奪理！」

    「呵——你有這時間指責我，倒不如想想辦法，該怎麼解救你的妹妹吧！」宇徵坐回龍椅上，漫不經心的挑眉說道。

    「你說什麼？」沐兮裳上前兩步，眼神冷厲的盯著宇徵。

    「怎麼？難道你忘了？我說的是你的親生妹妹，重櫻啊！哦！你還不知道吧！其實她就是岑王的女兒芊芊郡主啊！」宇徵一臉陰險的笑著說。

    沐兮裳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渾身不可自抑的輕微顫抖著，「不，不可能，芊芊怎麼會是我的妹妹，你休要再信口雌黃了！」

    宇徵無所謂的笑了笑，「信不信由你，上官芊芊根本不是岑王的親生女兒，而是他在漠北邊關平亂的時候，買回來的女奴！啊！你不相信，可以問巽啊，他，總不會騙你吧！」

    沐兮裳緩緩轉過頭，看向眉目低斂的宇巽，嘴唇顫抖的說：「是真的嗎？芊芊……真的是我妹妹？」

    宇巽抬起頭，眼神不定的說：「她是不是重櫻，我也不知道，但是她的確不是岑王叔的親生女兒！」

    沐兮裳身體顫了兩顫，仍舊含著希望直視著宇徵，「那你又如何證明，芊芊是重櫻？」

    「我沒有證據！」宇徵語氣乾脆的答道：「不過，在公主府賞菊宴那日，她差一點被歐陽徹凌辱，那削肩上的櫻花，我可是看的分明呢！」

    「你……禽獸！」沐兮裳忍不住謾罵道：「原來連這個都是你一手策劃的！」

    「我一手策劃的事情，太多了！」宇徵面色不改的說：「比如你初到梵城，替你挨了一鞭子的事情，比如你替我治病，還比如……錦兒的死，簡直太多了，多到我都快記不得了，不過這樣真的好嗎？你一直在浪費時間質問我！」

    「你把芊芊怎麼樣了？倒地把她怎麼樣了？」沐兮裳冷聲喝道。

    「也沒怎麼樣！」宇徵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扶手，淺笑著說：「只不過是岑王害怕戰亂禍及到妻女，所以連夜將她們送出了梵城，可是現如今的路上，盜匪橫行，若是遇到什麼不測，也不是不可能，況且，郡主跟王妃，都是貌美的令人垂涎的人！」

    沐兮裳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殘忍毒辣到這種人神共憤的地步，也從來不知道，她居然可以恨一個人恨到恨不得飲其血食其肉的地步。

    「堯！」沐兮裳聲音顫抖的對堯襄說：「救她，我要你救她，現在馬上就去！」

    堯襄掃視了殿下重重的兵士，又瞧了一眼圍在宇巽身旁，寥寥無幾卻都傷痕纍纍的護衛，眼神猶豫，「他保護不了你，這種時候，我不能離開你！」

    「可是我不能再一次，失去我妹妹了！」沐兮裳眼神堅決的說：「堯，這是命令，去救芊芊！」

    「是，遵命！」堯襄艱難的應下聲，風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殿中其他人見狀，無不驚惶失色，只有宇徵的唇角，漸漸勾起了奸計得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