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 母愛 文 / 陸笑蝶
「芊芊，不許胡鬧，我們是來辦正事的！」一向溫婉的岑王妃，難得的扳起了臉。
「母妃！」上官芊芊不滿的嘟起嘴。
岑王妃直接無視了上官芊芊投過來的哀怨目光，拉過沐兮裳的手，對著門外喚了一聲，「孫嬤嬤，把東西拿上來吧！」
孫嬤嬤應聲而入，手上端著一個朱漆的木製箱子，打開箱子，裡面放著的，是一件做工精緻，繡著九尾鳳凰的大紅嫁衣。
「這是……」沐兮裳撫摸著光滑的緞面，和針線密集，栩栩如生的鳳凰，驚訝的問道。
岑王妃輕撫著沐兮裳的手，凝望著她的眼神溫柔如水，像極了記憶中的母親。她柔婉的笑著說：「雖然皇上一定會命宮中乃至京都的繡娘，精心準備封後大典的鳳袍，也一定會比我做得好，但是咱們西逞有個不成的習俗！」
岑王妃站起身，取過木箱中大紅的嫁衣，「女兒出嫁，若是能穿著母親一針一線縫製的嫁衣，以後一定會幸福美滿，家庭和樂……在皇上第一次提出要封你為後的時候，我便開始趕製這件嫁衣，就當是替你的母親，送你一份祝福吧！」
是了，就算大家全都心照不宣的隻字不提，但是封後大典的準備工作，一直在緊鑼密鼓的進行的，從不曾有片刻懈怠。雖然這場婚姻不是她想要的，這個男人也不是她誠心想要嫁的，但是沐兮裳還是感動於岑王妃的這一片赤誠的心意。
「來，快試試！」岑王妃把嫁衣給沐兮裳穿在身上，「我是照著芊芊的身量裁剪的，因為你們倆差不多，若是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我趕緊拿回去再改……」
沐兮裳輕輕搖著頭，聲音發酸的說：「沒有，很好，很合身！謝謝你……娘……」
岑王妃繫著盤扣的手一頓，「你叫我什麼？」
「娘——」沐兮裳驀地抱住了岑王妃，哽咽著聲音道：「你真的好像我娘，我想她……從沒有一次，這麼想她……」
「乖，兮兒乖，兮兒不哭……」岑王妃輕柔的拍著沐兮裳的背，輕聲安慰道。
沐兮裳在一陣情難自控的低泣過後，情緒緩和了許多。她用錦帕擦去臉頰的淚水，斂去了眸中的悲傷，靜靜的坐在椅子上，輕輕地摩挲著身上繡工精緻的鳳袍。
岑王妃屏退了侍候的丫頭嬤嬤，緩步走到沐兮裳面前，蹲下身來，目光灼灼的盯著她說：「我知道，你不願意嫁給皇上，不願意進宮，但是聽我一句勸，他是君，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更何況，他只是要一個他中意多年的女人！」
沐兮裳抬起頭，水眸中波光微瀾的瞧著，神色無比認真的岑王妃。
「兮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當事情無論如何都沒有轉機，而你只能接受的時候，你就應該開始為下一步謀劃了！」
「您的意思是？」沐兮裳有些看不懂岑王妃眼中突然犀利的眸光。
岑王妃站起身，背對著沐兮裳，幽幽的說：「能為了你，不惜大動干戈，發動戰爭，對抗朝臣，皇上對你，無疑是特別的，可是自古君王之愛，情薄易逝，所以你要在盛寵未衰之前，將權勢帝位，牢牢抓在手裡！」
沐兮裳也站起身，與岑王妃並肩站在一起，「您是要我同後宮的女人一樣，爭權奪勢，爾虞我詐？」
「也許這個被萬民敬仰的男人，對你情比金堅，能夠讓你盛寵無絕衰，不然的話，你必須要這麼做，才能保住你想要保護的一切！」岑王妃側過頭，目光緊緊鎖住沐兮裳的眸色，「因為不爭不搶，平淡度日，在皇宮，只能落得一個母子雙亡的下場……」
「王妃……」
「或者，你可以讓堯襄帶你走，拋下一切負擔，拋棄責任，從此天涯海角，再無歸期！」岑王妃眸色深斂，恢復了往常的溫婉細緻。
堯襄麼？想到那個相貌俊美邪魅，雙眸蒼藍的男子，沐兮裳的嘴角，竟不自覺的溢出了一抹淺笑，但是隨即便隱了去。她低下頭，細語說道：「堯襄於我，只能相攜，卻無法相守！」
他是存活千年，不老不死的吸血殭屍，他的一生漫長而悠遠，而她的一聲短暫如蟬，在他浩瀚的生命宇宙中，不過是白駒過隙的彈指一瞬。他們，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會有結果！
數月之後的再一次相攜遊湖，季節不同，心境亦是迥然。上官朔衡和上官芊芊倒是頗有默契的，一致決定同乘一輛馬車，所以只餘沐兮裳和宇漓，一起上了墨王爺一如既往，不加掩飾的豪華的馬車。
沐兮裳將自己的纖手放在宇漓從馬車中伸出的大手上，略一彎身，便邁進了馬車。雕花細緻的小矮几上，金漆的鏤空盤盞上，放著一串外殼鮮紅的水果。
「竟然是荔枝？！」沐兮裳的如水明眸中，劃過一絲意外的欣喜，連緊抿的嘴唇，都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
宇漓將她按在座位上，手指靈活而熟練的剝了一顆荔枝，放到沐兮裳的手心裡，「聽堯襄說，你最是喜歡這種水果，所以我便遣人去了南部一趟，帶了些回來！」
沐兮裳瞧著手心中，果肉瑩白的荔枝，淺淺的笑了，「王爺有心了！只是荔枝並非時令的水果，這一趟，怕是諸多麻煩吧！」
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宇漓總是把話說得十分輕巧，其實事情辦起來，哪一次不是困難重重。
宇漓將剝好的荔枝，一顆顆的放在一旁的小碟子裡，微笑著說：「如今瞧見你歡喜的表情，再多麻煩，也是值得了！」
沐兮裳報以感激的一笑，捻起一顆荔枝放進口中，細細的咀嚼品味著。
「對了，皇兄……怎麼捨得放你出來了？」宇漓停下手上的動作，輕聲的問道。
「只要我不離開梵城，旁的事，他自然不能管得太多！」沐兮裳有些不甚服氣的回答。
宇漓聞言啞然失笑，低聲說道：「看來皇兄這次，是動了真情了！往日裡，我可從未見他對待哪個妃子，這般寵溺！」
「他的愛來得太猛烈，也太狂野，兮裳只怕受之不起！」沐兮裳斂去了眉眼間的歡笑，神色認真的回答道。然後她便莞爾一笑，輕點這桌面問道：「別說我了，倒是你，好好兒的王爺，怎的就被軟禁起來了……」
宇漓輕哼了一聲，語氣中透露出了些許的不滿，「也沒什麼，只不過是聯合了幾個朝中的大臣，上表奏折，勸諫皇兄，切莫為了兒女私情，罔顧朝綱，發動戰爭，致使天下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難怪那日城門樓上，皇上刻意強調了『罔顧朝綱』四個字！」沐兮裳笑著端起一盞清茶，細抿了一口，「只是不知道，王爺何時，竟也如此心懷天下了？」
宇漓自嘲的笑了笑，眼神灼灼的凝視著沐兮裳，「說什麼心懷天下啊！我也不過是為了一己私慾罷了！只可惜，通天徹地的大道理，也比不上帝王的皇權至上！」
「不過倒是要謝謝你！」宇漓朝著沐兮裳舉起茶杯，「謝謝你向皇兄求情，解了我的禁足，不然恐怕我們再難，把茶言歡了！」
「王爺客氣！」沐兮裳淡笑著，輕輕舉起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