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三章 決裂 文 / 陸笑蝶
鮮血四濺的院落中，上官芊芊抱著胸口重傷而亡的雲簫，神情悲傷而絕望。她的身旁，立著一身紫袍，裹著兔毛大氅，神色冷凝且隱忍的上官朔衡。
瞧見沐兮裳從正房裡走出來，上官芊芊放下雲簫的屍體，直奔沐兮裳而來。她從懷中掏出一塊字跡鮮紅的布緞，一把扔到沐兮裳身上。
「冷，瀟，湘，你還有什麼話說？你接近岑王府，醫治好我哥，根本就是別有目的！」
沐兮裳眼中的哀傷一閃而逝，她撿起掉落在地上，用鮮血抒寫的自白。那裡，在在都是對她的指控，以治病為由接近岑王府，藉機陷害鎮國將軍府，意圖挑起兩大世家的爭端和嫌隙。
不用說，沐兮裳也能猜到，白綾上鮮血浸潤的字跡定然出自雲簫之手。普天之下，唯獨那個男人，能夠讓上官芊芊瘋狂。
「就算我別有目的，我也曾捨命治好斂之的病，難道我們這些日子以來，那麼真實的相處，都不曾讓你瞭解我的為人如何？都不曾抵得過一紙難辨真假的自白？」沐兮裳往前走了兩步，直視著上官芊芊說。
上官朔衡快步走上前，擋在了兩人中間，似乎害怕沐兮裳會對上官芊芊不利。
「從你要置歐陽徹於死地之時，我就已經看出來了，你跟歐陽家，恐怕有著難以相泯的血海深仇，可是瀟湘，你不該利用上官家，我們都把你當做親人一樣，可是你……」上官朔衡語氣不無失望的道。
「或許…或許…哥哥你的病都是她蓄意造成的！大公子不是說了嗎？最早使用曼陀羅的人，是她！你跟父王原來不也以為，這樣年輕的女子，怎麼可能會醫治連太醫都無法解決的難疾，想來不過是因為，毒，根本就是她下的！」上官芊芊抓著上官朔衡的袖子，情緒激動的說。
堯襄剛要出手，狠狠地甩給上官芊芊一個耳光，打醒這個不分是非，不問青紅皂白，就妄下論斷的人，卻堪堪被沐兮裳緊抓住了手腕。
「芊芊，你自問我這些日子來對你如何？」沐兮裳一手捂著胸口，語氣略帶痛心的說：「兩次！兩次我身陷險境，都是因為你！我明知道他們是調虎離山，其實真正的目標是我，可我還是把堯襄派了出去！」
沐兮裳閉了閉眼，緩緩的搖著頭道：「第一次因為有墨王在，我僥倖脫險，可是第二次，我是受盡了多少折磨，才撿回了這條命來，你不是不知道啊！可是你現在在做什麼，你在懷疑我，懷疑我曾為你，為岑王府所做的一切！上官芊芊……你寧願相信歐陽家的大公子，都不肯相信我……」
許是沐兮裳幾近聲淚俱下的指責讓上官芊芊心虛了，她避開了沐兮裳直視而來的目光，仍然不肯罷休的辯駁。
「那是因為我們一直都不知道，你真正的來歷，誰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是不是苦肉計，為的便是博得我們全家的同情和支持呢！況且你的傷，不也很快就好了……」
「芊芊！」上官朔衡聲音低沉的喚了一聲，看向滿目心痛的沐兮裳，語氣平淡但是決絕地道：「瀟湘姑娘，你的身份，我們無意探究，但是岑王府也絕不會平白被人利用，以後，上官家同姑娘再無瓜葛，一切，保重！」
上官朔衡抱拳躬身後，拉起仍舊有些不平的上官芊芊，大步離開了忘塵軒，「雲簫的屍體，我們會派人來取，望姑娘不要損壞！」
看著兩人決然離去的背影，沐兮裳身子一軟，就要癱倒在地，幸虧堯襄眼疾手快，接住了她，「你……不可能沒事的吧！」
沐兮裳後靠在堯襄堅實的胸膛，神情萎靡而失落，「第一次，第一次我想要將一些人當做真正的家人關心起來，愛護起來，可是……堯，我是不是不配得到幸福，得到家的溫暖？也許，在沐澤國滅的那一刻，我已經被詛咒了永生永世的孤獨……無論我怎麼努力，結果還是不會改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救贖，我唯一的選擇，從來就只有沉落，無窮無盡的沉落……」
「人，根本就不值得相信！」堯襄的眼睛慢慢變得血紅，他力道極大地將沐兮裳困於懷中，輕輕揩去女子瀰漫臉龐的淚水，「很多時候，你全心全意的付出，換來的只有背叛和不信任，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你，還有我！」
「是啊……我到底還是婦人之仁了，若是當初任由雲簫被歐陽徹的爪牙殺死，現在，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
「哪裡會有什麼不一樣的結果！」堯襄神色凌烈而殘忍，「他們如果相信你，無論你做了什麼，他們還是會相信！他們如果不相信你，就算是一個這麼簡單而荒謬的理由，他們，還是輕易地就背叛了往昔……」
堯襄抬起高傲的頭顱，看向烏雲鬱積的遙遠太空，喃喃道：「所以說，人就是一個盲目且固執己見的動物！他們寧願相信他們看到的，聽到的，也不相信自己內心的感覺，呵……可笑又可悲！」
「哇——」沐兮裳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殷紅的色澤，浸潤在枯黃的落葉上，不勝淒涼。她緊閉著雙眼，勉力忍受著胸腔裡刀攪火燒一般的疼痛！
沐兮裳知道，那是她的舊疾復發了！
「怎麼回事？你身上怎麼會還有傷？」明明當初為了痊癒臉上的刀傷，而飲食了不少他的鮮血，她，本該最健康不過的！
「老毛病了！」沐兮裳從袖中掏出手帕，擦淨了嘴邊的血絲，輕咳道：「是心疾！情之所至，藥石無靈……」
「不過是一些自始至終，都不曾真正相信過你的人，何至於你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堯襄心疼的伸手，拭去了女子額頭鬢角滲出的冷汗。
「你說得對！」沐兮裳扯開一個蒼白的微笑，眼神放空的點了點頭，「他們根本沒有真正相信過我，所以背叛的代價才這麼低廉……歐陽祈，我還是低估他了！我應該謝謝他給我的禮物，所以禮尚往來，我們也應該送他一份，豐厚的回禮！」
「就在公主大婚之日吧！」堯襄盯著女子面紗之下，絕美的容顏，淡淡笑道：「讓他為你今日所承受的痛苦，加倍償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