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有缺之死 第三章 胭脂集 文 / 焦柯勉
三、胭脂集
1、魔刀、魔女
據說有缺的屍體是在胭脂峰的南側無憂嶺被發現的，有缺的葬禮是在胭脂峰下的胭脂集舉行的。胭脂集是個人口不足三百的小集。據說有缺的葬禮那一天，竟然匯聚了三萬人之眾。這三萬人除了少數的幾個正道人物，真是龍魚混雜、三教九流。其中有的是想一睹當世第一大英雄，大俠客的風采。更多的則是為了有缺的遺物而來的。
有缺已死！那麼這樣一個蓋世豪傑，會不會遺下什麼武功秘籍？會不會遺下什麼密秘寶藏？或者是藏寶圖？就算沒有這些，如果能弄到有缺生平使用的武器，那柄寶劍？或者能弄到有缺穿的衣袍的一角？有缺的一根頭髮？都能算是不得了的寶貝了。
就算有缺全身都是寶貝，也就那麼一個人。卻有三萬人想得到他，場面之亂可想而知。誰知那些天卻異常的太平。而且有缺的葬禮居然是由一個女娃子主持的。
美人美到一定的程度，只能用要命來形容。修羅刀月茹，人要命，刀更要命。在江湖上魔刀門的幫眾的數量，沒有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多，質量卻是佔有絕對優勢的。胭脂峰會戰，鬼刀雖然屈居天下第二，修羅刀卻也是天下第三。而丐幫的第一高手，首席行刑長老金刀鐵騎王五，那一天都沒有出場。
修羅刀月茹，女，十九歲，身高六尺九；使刀，刀長七尺，重六十三斤三兩三錢；刀比她的人長一分，重量子只比她本人的體重輕一點點。可是，可怕的不是她的刀，是她的人。刀出鬼神哭，殺人如草芥。
魔刀門幫眾，不許偷盜，不許強搶，不亂淫亂，甚至也有行俠仗義的英雄豪客。但是魔刀門嗜殺。不論你是偷盜了一文銀兩，還是搶一個銅錢，抑是強姦了一頭母豬；被魔刀門的撞到了就只有死路一條。因此，魔刀門在江湖中被稱之為邪教。
修羅刀月茹更是一個妖邪的女子。她出行總是隨從八個壯碩的大漢，兩個抬刀，六個抬轎。她帶的人抬轎，卻從沒有人見她坐過那頂轎子。有人說那頂轎子裡也許是一批寶藏，也有人說轎子裡也許坐著魔刀門的重要人物。都只是猜測。任何人只要靠近那頂轎子十丈範圍之內，只有一個結果，死。修羅刀月茹殺人從不回頭多看一眼，只要是有人靠近了她的轎子十丈，她舉刀揮刀之間。一個人也，十人人也好，一百人也好，通通只有死。她並不會回頭卻確認有沒有漏殺的。她出手絕不會留有活口。所以不僅她的轎子的十丈方圓是禁區，死亡禁區。她周圍三十丈內，除了她的隨眾，和手下教眾，都沒有人敢站。一個不好讓她看得不順眼了，只有一個字。死。
這樣一號女魔頭，來對付一群心懷詭計的和綠林強盜是最好不過的。所以有缺的葬禮那天，居然出奇的太平。這種太平也是建立在一些個別的不知死活的毛賊的鮮血上的。只見那紅衣如霞，美人如霞，鮮血亦如霞。霞光是一樁美景，然而這裡的霞光帶來的只有死亡。一盞荼功夫，已有三百餘想搶有缺屍體的綠林中人身首異處。其狀之慘，其形之可怖。一時間彙集的眾人如潮水般退去，一時間空氣凝固、鴉雀無聲。而空出來的地面上，只有一頂轎子，鮮紅的轎子，如少女出嫁時乘坐的的轎子。一個少女，一襲紅妝，如同一位穿著嫁衣的少女。一把刀，鮮紅的刀，一把染滿了鮮血，比持刀的人還還要長一分的屠刀，斬首大刀。
2、美女如雲
賢淑女子，人皆求之。美女雖美，要命的美女可不是什麼好事。比一個要命的美女更糟糕的是，兩個要命的美女，或者更多要命的美女。美女雖好，美女雖多，那也要看你有多少命來搭。
鳳儀公主無聊、撒潑、搗鬼的本事還是有一些的。所以這一次居然還是被她溜出宮了。可是她不知道一出皇宮，她就再也不是人人懼怕、人人逢迎的公主了。她自以為自已厚顏無恥的本事，也已練得爐火純青了。但是一入江湖，吃虧的永遠還是她。她美，美得要命，要的是那些關心她，想要保護她的人的命。
第一次溜出宮，沒有走出三十里，就遇到山賊，因為她怕被追回去，專走深山老林。差一點給人家抓去當了壓寨夫人，是被燕王的手下救出來的。
第二次，如出一轍的被賣到了青樓，也是燕王的人贖回來的。不過，她一點都不挫折，因為這一次她跑出了五十里外，比第一次多跑出了二十里地。
鳳儀公主總結前兩次的教訓，這一次帶著她的貼身待女碧兒扮成男裝，竟然走出皇宮了一千里了。這實在是一樣可喜的成就。鳳儀公主自己也沒有想到，到底子是為了什麼？這一次她們出行竟然一個壞人都沒有遇上。她以為這要歸功於自己的易容功夫，實際上則是由於稍微有點理想的盜賊都奔著胭脂集去了。
鳳儀和碧兒趕到胭脂集的時候，雖然一路太平，但是千里迢迢的，已經是有缺的葬禮舉過了的半個月之後。這還是因為跑死了八隻馬得到的成績，不然等她到來裡，至少也是要一個月之後的事了。
胭脂集並沒有很多胭脂鋪，倒是有不少買傢俱器皿的商販。鳳儀公主的馬都跑死了可以換，可是畢竟是換馬不換人的。可以說是人比馬更疲勞。
遠遠地在集口碧兒就望見一前面有一個草棚，像是賣茶的小鋪。馬車一停，鳳儀也不顧身份了，拉了一把椅子，也不看髒不髒，大馬金刀地就一股屁坐死了。這小小茶鋪用的竟然不是板凳，而是一把式樣古樸、雕刻精緻的椅子。而且茶鋪裡就只有這一桌椅，碧兒只好站在一邊，給鳳儀扇著風。鳳儀太累了，第一次走這麼遠，沒有江湖經驗的她怎麼會看出這裡面不對勁的地方。這個茶鋪是什麼人開的？會不會又是一個陷阱？她沒有考慮，永遠也不會考慮得到。
坐了半晌，鳳儀的疲勞稍退了一些。這才想起，自己坐了這麼久，不僅沒有看到老闆，連小二都沒有一個出來招呼自己。自己可是堂堂公主，皇帝唯一的親妹子，在宮裡到哪裡不是呼風喚雨的。到了這裡，竟然連這麼一個破茶館的夥計都不待見。
這裡正憋氣著，終於有人過來了。一個五十左右的瘦小的掌櫃從裡邊走過來，戴一頂員外巾帽，一撇山羊鬍子，若是再拿個算盤就是一個很精明的商人模樣了。可是他手裡沒有算盤，拿的是一塊桌布。他把桌面馬馬虎虎一擦，喲喝一聲，小二也出來了，茶也奉上來了。然後恭恭敬敬地站在鳳儀身旁。鳳儀雖不是修羅刀月茹，她的身邊幾時讓這麼猥瑣的老頭兒站過。可是她太疲勞了，也不想茶裡有沒有毒，一口就喝了下去。
茶是沒有毒的，卻貴得離譜。當鳳儀把兩錠十兩一杖的官銀丟在桌上，正欲離去的時候。這位精明的老闆卻把她攔住了。
「客官請稍候。」
「怎麼？沒給你錢是不是？」
「給，是給了。只是，還不夠？」
「什麼，我這二十兩銀子都可買下十間你這樣的破店。付一碗茶錢還不夠？」
「是是是。我這破店二兩銀子都不值。可是客官您付的錢只夠茶錢，但你坐的這椅子……」
「你這茶是什麼茶？椅子又怎麼了？」
「客官你是外地來的吧。」
「是又怎麼樣？」
「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時候地方？你坐的是什麼椅子？」
「這裡有胭脂集啊，姑娘我，哦不，本公子我正是要來這裡啊。」
「這位公子爺你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了吧！」
「有什麼不一樣麼？」
「這裡卻實是胭脂集。可是客官你知不知道？這裡有天下第一大英雄有缺成名的地方。這裡也是天下第一大俠客有缺埋骨的地方。所以這裡可以說是當年，有缺最活躍的地方了。」
「什麼當年，明明有缺才死了不到一個月。」
「客官你剛才坐的椅子可是天下第一大英雄有缺坐過的，您剛才喝的那碗茶……」
如果是喝茶的時候，茶老闆說出來，鳳儀一定會把茶噴出來的。「我剛才喝的茶也是有缺喝過的？」
「茶當然是新沏的，可是那茶碗可是天下第一大英雄有缺用過的。」
「咱們店的規矩，坐一次天下第一大英雄坐過的椅子二十兩，用一次天下第一大英雄用過的茶碗也是二十兩，所以公子爺你還要再付二十兩。如果你願意把這兩樣東西買下，本店連茶水一起收您二百兩，還送你這張天下第一大英雄伏過的桌子……」
「你。你搶錢啊你？」
「公子爺說到哪裡去了。本店可是有證經營，官府批准的。如果姑娘不買西可以，茶錢和椅錢一定要付的，不然咱們就去見官。」
鳳儀好不容易才跑出來，一見官不就露了餡麼，到時候被燕王派來的人押回去，就太不化算了。一咬牙，只好把茶碗、茶壺、溫茶火爐、桌子、椅子全都買了下來。
鳳儀來到集上唯一的客棧的時候，她的車子已經被有缺穿過的衣袍、鞋襪、有缺用過的酒盅、有缺用過的馬桶等等塞得滿滿噹噹的了。花的銀子不下萬兩，她自己千金之軀也只能步行了。
碧兒在一旁嘟著嘴說，「主子，我看那些人都是些奸商，騙子。主子你不是不喜歡有缺嗎？買這麼多他用過的東西幹嘛。」
鳳儀哪裡不知道自己到處上當受騙，可是也不能當著碧兒的面承認。只是咬咬牙說，「小鬼，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移風隨俗！還有以後，別叫我主子了，要叫我公子。」
「遵命，公子。好一個揮金如土的闊公子。」
「死丫頭，回頭看我不撕了你。」鳳儀恨恨道。
「公子。人家可不是死丫頭。人家明明是您的跟班小廝。」
「你。」
說話間已經進客棧，兩個人都閉了嘴。區區人口不足三百的胭脂集，竟然有個裝飾很考究的客棧，而且還是三層的。只不過一看就知道是新建不久的，而且八成是有缺的葬禮那段子才建的。又不過，話說在這種地方短期建這麼一個豪華的客棧，也著實要花不少人力物力。有這種實力的勢力，在當地只有一種解釋，魔刀門。
鳳儀和碧兒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進了魔刀門地方分壇的總陀。客棧的客計很是慇勤，餵馬的，下車的，搬運的，領路的。一刻間不到，鳳儀就開好的兩個房間，並且點好的一份大餐。
鳳儀一路上都沒有見過這麼慇勤的客棧夥計，實在是大是愜意。於是二人來到二樓準備用餐。先上來的是茶，上好的龍井，清香四溢。鳳儀又想也不想，就一口喝下去了，碧兒也口渴得緊，也是喝下了荼。
茶水入肚，鳳儀這才想起什麼似的問夥計道。
「你們這茶碗不是有缺用過的吧？」
「不是，不是。」夥計連連道。
「那你們的客房，總不會是有缺住過的吧。」鳳儀接著問道。
「客官說哪裡話，那些都是騙人錢財的玩意。本店做的是正當生意，從不使計謀取客人錢財。」夥計道奸笑道，「本店頂多只是謀財害命而已。」
當然，鳳儀和碧兒只聽到前半段，就已經雙雙伏倒在桌面上了。夥計的後半句說了什麼，她們沒有聽見，也不可能聽見了。
「老蔡，這藥怎麼這麼慢。」鳳儀和碧兒一倒，夥計對著剛上樓來的掌櫃道，「害得我和她們磨嘰了半天。」
「夠快了吧，再下重點就要出人命了。上頭有命，這段時間要活口。」掌櫃的陰陽怪氣地道。
「喲，這還是兩個妞呢？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富家千斤，自己送上門來的。」
鳳儀和碧兒兩個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身在野外了。全身已經上了五花大綁，口裡也不知道塞的是桌布還是臭襪子。八個穿紅褲子的赤身大漢，一排背對著她們，道旁停著一頂小轎，紅色的轎子，像閨女出嫁裡乘的轎子。除了這八個人和自己，幾十丈內沒有一個人。難道這就是禁區？傳說中的死亡禁區？
順著這些大漢的目光看去，遠方一個紅衣女子和一個紫衣女子正在鬥成一團。紅衣女子用刀，七尺長的斬首大刀，紅衣女子竟然就是修羅刀月茹。紫衣女子用劍，劍身不及四尺，卻耀耀生輝。絲豪不落下風，簡直是佔了上風。
修羅刀月茹又驚又怒，自命已是天下第三，有缺一死，自己就是天下第二。想不到這時候在這種地方，竟然會遇上一個這麼歷害的高手。還是個女人，相貌絲毫不遜於自己，劍法還高出自己一籌半籌的。
紫衣女子自然是御建華，她習得御劍山莊劍法精髓。卻耗時十年也沒有學會天下無敵的那招必殺劍技。有缺在短短一個月就學會了，雖然是以不正當的手段謀取的。可是有了那招，竟然使他揚名於天下，縱橫江湖。有缺竟然被殺了，怎麼死了？什麼人殺了他？御建華徵得父親的同意，不得不來查個究竟。然而一到胭脂峰無憂嶺，就遇到修羅魔女月茹。一個超凡脫俗，一個三十丈內不可以站人，絕對強勢。一見面自然就動起手來了。再加上一個要命的鳳儀，誤打誤撞被月茹的手下給抓來了。三大絕世美女，會唱出一場什麼好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