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後來的後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若安好，我便啟程。 文 / 喬木夭夭
梁非罵完才驚覺自己的失控，偷眼打量蕭橫，面色鐵青。
梁非怯怯地靠過去，小心翼翼地扯著蕭橫的衣袖，囁嚅道：「蕭橫……你……我……我……」
蕭橫薄唇緊抿，拍了拍她扯著自己衣袖的手，一言不發地蹲下，替她一條一條地撿起項鏈，理順。
再次站在她面前的時候，蕭橫眉頭微蹙，湖水樣清澈的眼眸中滿是歉意：「梁……」
「貝貝！」蕭橫剛一開口，就被梁非打斷，望向蕭橫的目光不安中帶著一絲請求。
貝貝是蕭橫的小名，自打他認識梁非，梁非就一直跟在他身後「貝貝」、「貝貝」地嚷嚷。直到……他說他想去新加坡，最後，卻是她去了新加坡。從那之後，梁非便再也沒喚過他「貝貝」。
此刻突然再被提及，往事呼嘯而來，當真是青梅竹馬，歲月綿長。
蕭橫也怔了一瞬，回過神來的時候，他輕輕歎了口氣，指了指展櫃裡另一條簡單大方的項鏈：「就這個吧？」
梁非也重重鬆了口氣，開始跟他嘰嘰喳喳地討論，到底哪一條項鏈跟那套晚禮服更配。
男女之間到底有沒有純友誼？
有。只要我打死不說，你裝傻到底。
然後，歲月會賜給我們真正命定的那個人。
當他們終於出現，當我們奮不顧身……梁非略略轉頭，看著蕭橫的側顏，心下一片溫暖：我是多麼感激自己的隱忍和你的「糊塗」。
兩人定了項鏈，導購去打包。梁非盯著滿滿一展櫃流光溢彩的首飾，突然問：「蕭橫，唐晉……他不會逃婚了吧？」
蕭橫挑眉。
「我讓秘書給他訂機票的時候，發現……他訂了一張機票。」梁非抬頭，目光裡有些惴惴不安，「兩個小時後，飛意大利的。」
蕭橫有些憐惜地盯著梁非，歎了口氣：「那你剛剛還放他走？」
「不然怎樣？綁了他，逼他娶我嗎？」梁非苦笑，「我從來不逼人的。」
蕭橫，你比誰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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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晉剛一出現在機場，劉焱就笑瞇瞇地站到了他面前。
兩人在咖啡店坐好，劉焱仍是笑望著他，不說話。
唐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撓了撓頭：「你……要去哪兒？」
劉焱從背包外側口袋拿出一張登機牌：意大利，維羅納。
唐晉眉頭皺了皺，目光中浸了哀傷：「你……」
「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啊！」劉焱莞爾一笑。
唐晉笑笑：「一路順風。」
「嗯。」劉焱回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兩人就在咖啡廳悠揚婉轉的小提琴演奏裡，沉默對望。音符一個一個連綿不絕地流淌而過，就像歲月。
一曲終了。
劉焱端起咖啡，示意唐晉也舉杯，清脆地碰撞了一聲：「唐晉，謝謝你。十八歲那年給我的初戀。」
唐晉彎了彎嘴角。入口的黑咖啡苦不堪言。
「唐晉，你……」
「愛過。」唐晉玩世不恭地笑著打斷她。
劉焱一愣，眉頭緊鎖，狠狠盯著唐晉。
唐晉依舊笑得人畜無害：「我確實愛過啊！你不會不知道吧？」
劉焱重重歎了口氣，一字一字地道：「我要問的是，你為什麼突然消失？」
唐晉盯著劉焱的臉看了足足有半分鐘，細緻得好像要把她刻進自己眼裡，然後，語氣誠懇地致歉：「對不起。當年我有很多事沒跟你坦白。其實，我沒打算在國內讀大學的。我爸一早就替我安排好了在美國的生活，我也拿到了大學的offer，只等入學了。所以，高三你們那麼忙的時候，我才能那麼閒。」唐晉面帶微笑地說著謊，心底的黑洞被撕開，疼到麻木。
劉焱皺眉苦笑：「那……那天不見不散，你去了嗎？」劉焱的目光一半是期待，一半是不安。
唐晉雙目微合，眉頭緊鎖，頹然地搖了搖頭：「我臨時有事兒，就沒去。」
唐晉在桌下的雙手緊緊握拳，青筋暴露。
不心死，怎麼涅槃？不痛徹心扉，她又怎能重新開始？
劉焱笑笑：「我就知道你不靠譜！幸虧我沒去。」
唐晉，在你愛我的時候，你一心一意、拼盡全力地愛過了。所以，在你離開的時候，我願給你成全，讓你心安理得、坦蕩磊落。
兩人安靜地對坐，偶爾閒談幾句。誰也沒注意，窗外的停車場最角落，一輛悍馬悄悄停下，車上的人卻沒有下來。
已經臨近登機時間，劉焱才緩步走向安檢口，唐晉默默地陪她一起排隊。
排到劉焱的時候，劉焱轉身粲然一笑，沖唐晉張開雙臂：「最後的擁抱吧！我最初的愛人！」
唐晉的眼睛一下子蒙上一層水汽，鼻子好像被百年老陳醋泡過，酸得都不像是自己的。雙手卻只是規規矩矩地環抱住劉焱，一分力氣都沒用。
劉焱輕輕靠在唐晉肩頭，雙手環抱住他，安靜地靠了一會兒，小聲到近似呢喃地問：「唐晉，如果我有多一張機票，你會不會陪我走？」
劉焱靠著的胸腔輕微地震了震，而後，她聽到唐晉帶笑的聲音：「電影看多了吧？機票和身份證得一致才行啊！」
劉焱也笑了，輕輕捶了他一拳：「你要不要這麼煞風景！」
兩人靜靜對視著。
「你們過了安檢再秀恩愛行不行？！」排在唐晉身後的乘客明顯地不耐煩了。
劉焱調皮地吐吐舌頭，沖那人道：「大哥，您再忍10秒鐘的！我老公剛過安檢，我們過去之後就不方便了。」
唐晉撫額。
那大哥看過來的眼神裡明晃晃寫著四個大字「世風日下」！
「唐晉。」劉焱直直看向唐晉的眼睛，鄭重地道，「我們，不見了。」說完，劉焱突然湊到唐晉唇畔，只差一厘米，或者不到一厘米，驀地停住了。劉焱雙目微抬，唐晉眼眸低垂，兩人四目相對了良久，劉焱終是歎了口氣，重新站好，接過唐晉手裡的登機箱，頭也不回地過了安檢通道。在劉焱馬上就要轉彎，兩人當真就再也不會見的時候，劉焱停了下來，大喊一聲：「唐晉，你一定要幸福！」依然沒回頭，只高高揚起左手，衝他遠遠地搖了搖。
唐晉，我們再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