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年：界定（二） 文 / 南薄荷

    迴環往復的聲音中，她的世界裡滲透進來點點微茫的涼意。

    「所有人……都同我一般……迷惘。」

    回到學校已經有幾天了。所有認識星塵的人，都有些意外她的變化。

    如果從前得益於艾琳的宣傳，她給人的印象只是——略內向，安靜。不好估測的心性。可看起來還不像個壞孩子。可現在卻一味的陰沉起來。

    她一個人上課、下課、回宿舍、吃飯。一個人完成作業，成績保持不上不下的中游。與任何人都不多話。班主任給她安排了心理輔導，可她直接跑去小樹林裡讀書了。

    這段時間，她只讀書。如果還有時間，就自己抱著一個厚厚的白紙本子寫寫畫畫。沒有人知道她在寫什麼。

    連號稱「全宇宙最暖少年」的元末和「全世界最暖少年的表哥」周嶼光都沒辦法再走進她的世界。

    陸星塵的身邊，連空氣都是灰濛濛的霧霾，霧霾裡仿若有星光，她輕輕觸碰就變成粉塵。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能看到空氣裡不存在的光亮。唯有安靜的看著這光亮，才覺得心裡不那麼空落。

    她安靜的坐在圖書館裡，腦海裡安靜無聲的上演著各種氣勢宏大的默片。蘇慧慧一次一次決絕的推開她的手，父親一次一次將耳光落在她的臉旁，聚光燈下，她與最好的朋友公開決裂，以一種公告天下的氣勢。

    就像是陷在時光的罅隙中，時間滴答流淌，唯獨忘了帶著她往前走一步。

    再有，零星能夠出現的片段。

    雪白色的醫院屋頂，少年眼眸裡的無限溫暖，餘暉一般灑向自己。

    少女尖刻卻帶著隱隱顫抖的聲音像是穿透耳膜般抵達腦海深處：「你要把自己餓死麼？在學校裡？！」

    可是……那時是誰呢？

    陸星塵揉揉發酸的眼睛，沒關係的，不記得就算了。

    「初步來看，有患有解離症的可能性。」

    春光融融，窗外柳枝抽芽。樹枝輕輕打著窗，帶著一片生機勃勃。

    陸星塵安靜的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似乎已經睡著了。

    「什麼是解離症？」陸爸爸坐在醫生面前，滿臉焦急。他是醫生，可是對於心理疾病並沒有很深入的研究，更何況這種很少聽說的症狀。

    醫生耐心解釋：「簡單來講，她現在的症狀可是說是解離性失憶症，主要表現是記憶不連貫。就你所說，她只記得半個多月之前家中發生的對她有傷害的事情。後面的一片空白。」醫生頓了頓，又說，「我們來舉個例子，有時正常人也會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大腦產生懷疑與不確定的感覺。甚至有的時候，在恍惚的狀態下自言自語。都是有輕微的解離症表現。」

    看著陸爸爸一臉黑沉，醫生補充說道：「解離症患者只能安心調養，好好照料，讓她身體裡的一個積極的自助者人格站出來自己調節。是最好的情況，可是……」

    ——可是她腦海裡可能還一直上演著最殘酷，對她傷害最大的事情。一遍一遍強制提醒自己。這樣，那個積極的自助者就不容易產生出來。

    陸爸爸雙手顫抖，醫生的話在耳邊，讓他不停的想起那個巴掌。

    是他……親手毀了女兒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