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甦醒2 文 / 蠟米兔
當慕容青蓮睡得真沉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吱呀」打開的聲音。大概是在牢裡被折磨久了,所以無論她有多困,只要聽到牢頭打開鎖鏈的聲音,她都會驚醒。現在到了這兒,即便很久都沒有合眼,在聽到聲音後,她還是自然條件反射,睜開了眼睛。
進來的人是夏雪,依舊是冷冷的一張臉。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慕容青蓮臉頰腫的像豬頭一樣,原本漂亮大眼睛,因為臉頰高高腫起,而被擠成了一條縫隙。
「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知道我錯了,不該冒充伊蓮的身份欺騙你們,我真的知道錯了!」
「晚了!」不等慕容青蓮說完,夏雪閃身出現在慕容青蓮身後,手中多了一根繩子,緊緊地勒在慕容青蓮纖細的頸部。
「咳咳!」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殺氣,慕容青蓮掙扎著,雙手緊緊地拽著繩子,想把它從自己脖子上拿開。「救……救命……」
「你是無辜的,可是你不該得罪公子。記住,來世一定要投個好人家!」夏雪的唇湊到慕容青蓮耳邊,涼悠悠的聲音傳到了慕容青蓮耳中,彷彿在宣告她的死亡。
「不!救命……」
我不想死!我不甘心!我不想這樣死掉!
雖然慕容青蓮很久沒吃東西,而且被夏雪折磨了一天兩夜,可是在這緊要關頭,她求生的願望卻是前所未有的濃烈。
我不想死!我還年輕!我真的不想死!慕容青蓮咬著牙,雙手緊緊地勾住脖子上的繩子。
「別掙扎了!公子說了,你必須死!」夏雪猛地鬆手,在慕容青蓮以為自己得救,夏雪放過了自己的時候,背上突然吃痛。原來是夏雪一掌打在了慕容青蓮的脊背上,她來不及吭聲,就直接暈死了過去。
就在夏雪還要出手的時候,一個圓球被丟了進來,一陣煙霧散開,夏雪連忙掩著嘴。等煙霧散開,她面前的慕容青蓮竟然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青蓮緩緩地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是在一輛馬車上。身邊的人她認識,是迦藍。
「別說話!」見慕容青蓮害怕,迦藍連忙伸手扶住她。「你受了傷,需要療養。」
之前被彌沙當猴兒一樣戲耍,讓慕容青蓮現在看迦藍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莫非,迦藍也有什麼陰謀不成?對了!迦藍和彌沙是一夥兒的,說不定這又是彌沙的新考驗!彌沙又在玩兒她!
想到自己的那些遭遇,慕容青蓮嚇得不行,一定掙扎著要起來,還要下車。
慕容青蓮這樣,迦藍再次按住了她。
「我不是彌沙,不會傷害你!」看到這少女僅僅幾天就被折磨成這樣,迦藍的眉頭擰了起來。「對不起!我不知道彌沙會這樣對你!是我不好!」
迦藍的道歉,讓慕容青蓮愣在了那兒,她警惕地看著迦藍,生怕在迦藍一臉歉意的面容下,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我知道不管我怎麼說,你都不會相信。只是,我真的要向你道歉!如果不是我把你帶到彌沙面前,你也不會遭遇這樣的事情,對不起!」
迦藍拿了一包東西放在慕容青蓮面前,打開,裡面是一些碎銀,四五串銅錢,和兩套女人的衣物。
「馬車的車費我已經付了,我讓車伕送你到西岐國。那邊有你的親人,忘了這些不愉快,回去好好地過日子吧!」
看到這些,慕容青蓮才真的相信,迦藍是來救自己的。突然被人從死亡邊緣救回來,慕容青蓮的心情非常複雜。
在她以為自己已經得救,彌沙會給她新生活的時候,卻從天堂跌入地獄。在她以為自己會死,會告別這個世界的時候,迦藍卻將她救了出來。人生,為什麼會充滿了戲劇性的大起大落?
「謝謝你……」沉默了很久,慕容青蓮終於開了口。以前趾高氣昂的慕容四小姐,這會兒的這聲道謝,倒是充滿了真誠的感激。
「你不用謝我!其實,也是我害了你!」迦藍苦笑一聲,把包袱塞給慕容七七。「車夫人很好,我托了他一路上好好照顧你,你就放心吧!保重——」
再次看來一眼慕容青蓮,迦藍一躍而下,出了馬車。等慕容青蓮撐著身子坐起來,從馬車窗口伸出頭,看那個藍衣男子的時候,他已經往燕京城的方向,越走越遠。
此時,對慕容青蓮來說,「活著」,就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
迦藍回到了居住的民宅,進門,就看到彌沙坐在他房裡。
「回了?」彌沙轉動著車輪,面對著迦藍。「人送走了?」
「大師兄——」
「迦藍,你一直都很聽話,這次倒是很不乖哦!竟然打暈了夏雪,還放走了慕容青蓮……」彌沙的聲音緩慢悠長,臉上的笑容卻天真無邪,因為坐在窗邊的緣故,彌沙白嫩的皮膚被鋪灑進來的陽光鍍上了一層薄薄的淡金色,讓這美少年看上去越發迷幻純真。
「大師兄,我覺得她不應該死。雖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哪兒得罪了你,可是,畢竟是一條人命!你不能隨便殺人!」
「呵呵……」迦藍的話,讓彌沙的手指在輪椅的手柄上輕輕地敲打了起來,「迦藍,你還是這樣熱愛和平,如果這個世界有諾貝爾和平獎,我一定會頒發給你!」
迦藍看著眼前的彌沙,覺得非常的陌生。他們從小長到大,彌沙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麼,六年前他傷了腿,昏迷之後醒來就變得讓他不認識了?為什麼會這樣?
「彌沙,你變了。」迦藍認認真真地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麼,你的變化會這樣大!我不喜歡現在的你,一點兒都不喜歡這樣的你!」
聽了迦藍的話,彌沙大笑起來,「迦藍,收起你悲天憫人的面孔,如果你和我一樣坐在輪椅上,無法行動自如,你還能保持這樣一顆友善和平的心麼?你別忘了,我的腿,是因為你才廢掉的!」
「我沒有忘!」彌沙這樣,迦藍也吼出聲來。
吼過之後,迦藍察覺到自己態度有些激烈,臉頰微微發燙,把臉瞥向一邊,不去看彌沙。
「我知道是我不好,不會水,還強行下水撈魚,害你因為救我,被鯨魚傷了腿。可是,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能不能別因為這個傷及無辜!更何況師傅說你的腿還有治,這次咱們來大陸,其中一個原因也是為了治你的腿而來!你一定能站起來的!」
「站起來?」聽了迦藍的話,彌沙笑了,嘴角的弧度上揚成一個大大的嘲諷,「迦藍,師傅這樣說,是寬慰我呢!我的腿自己清楚,以現在的醫學條件,根本就治不好。」
「你不要總說這樣的話好不好?什麼叫現在的醫學條件,你的話裡,有好多東西我都不懂!什麼諾貝爾和平獎,什麼這個世界如何,你說的都是些什麼?彌沙,你到底怎麼了?」
「我不是彌沙!彌沙已經死了!我叫蓮生,知道麼!」彌沙終於對迦藍的話失去了耐心。
「你為什麼每次都說這樣的話?難道要我賠你一雙腿麼?」
對彌沙的發狂,迦藍很不理解。似乎每次他們發生衝突,彌沙都會說自己不是彌沙諸如此類的話,難道,彌沙就那麼恨他麼?傷了彌沙的腿,他內疚了這麼多年,並且處處謙讓彌沙,他到底想要如何?
「迦藍,於情,我的腿是因為救你而被廢,於理,我是你師兄,師傅給了我監管所有弟子的權力。你,要麼按照我的要求做,要麼滾回蓬萊島!這次我放了你,下次你再要阻攔我的事情,當心我對你不客氣!」
丟下這話,彌沙氣沖沖地推著輪椅,離開了迦藍的房間。看著彌沙倔強的身影越走越遠,迦藍覺得有一口氣憋在胸口。
「大人,您別生氣!彌沙大人也是一起氣惱,才說出這樣的話來。」迦藍的隨從金羽出現在他身後,「您和彌沙大人感情這樣好,應該瞭解他的性格。」
「不……以前我很瞭解他,但是現在,我怎麼都看不懂他了。」
想到彌沙說的,關於他的腿的事情,迦藍就一陣懊悔。如果,當初他沒有堅持下海,彌沙的腿還好好的,是不是他們的關係不會弄成這樣?
「不說這個了,慕容青蓮送走了?」
「是的。大人,其實我覺得,你為了一個女人,和彌沙大人關係鬧僵,有些不值得。畢竟,你們這麼多年的兄弟。」關於慕容青蓮的事情,金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正因為是兄弟,我不想讓他手上沾染太多血腥。以前的彌沙那麼單純那麼美好,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可能,是因為你們都長大了吧!」
迦藍不懂彌沙變化的原因,更不知道現在他們看到的彌沙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關於彌沙的改變,迦藍只能用金羽說的「都長大」了來解釋。大概,再好的兄弟長大了都會有成長的煩惱吧!
宅子另一頭,夏雪站在彌沙身後,「公子,用不用把慕容青蓮追回來?」
「算了。」彌沙搖搖頭,「迦藍救的人,我追回來殺掉,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不如,把她的消息放給沿路的土匪吧!相信他們對細皮嫩肉的小姐會很有興趣——」
「是!」聽了彌沙的話,夏雪嘴角淺淺上揚。慕容青蓮逃了,算她命大,只是,偶爾的好運,未必就是幸福的開始麼?
長秋宮裡,慕容七七住處的地道已經打通,鳳邪每次都從她這兒下地宮,出口是在地宮的一個很深的路道裡,非常隱蔽,離完顏明月在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就算完顏烈也不會發現。
自從完顏烈出現在長秋宮後,慕容七七基本不出皇宮,總是在長秋宮和太后的錦玄宮兩點一線,不給完顏烈去地宮的機會。
對慕容七七的態度,完顏烈倒是沒懷疑什麼。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吧!慕容七七這樣「留戀」長秋宮,倒是很得完顏烈的心意。這長秋宮原本就是他為完顏明月準備的,如今明月的女兒住這兒,並且喜歡這裡,讓完顏烈如何不高興呢!
有慕容七七在,他去不了長秋宮的地下,可是那個暗訪地宮的人也是辦法露面的。
雖然他派去的人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但完顏烈相信,再狡猾的狐狸,都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時候!
比耐心,他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耐心的人了!從完顏明月沉睡到現在,他等了十六年,還會繼續等下去。完顏烈相信,遲早有一天,他會抓住那個闖入地宮的人!貓抓老鼠的遊戲,他一定會是最後那個勝利者!
完顏烈不知道,他的「大意」,倒讓他錯過了人生中最關鍵的時刻。
這天,鳳邪一如既往地為完顏明月梳頭,他手中的桃木梳,輕輕地梳理著完顏明月烏黑的長髮,小心翼翼,彷彿在對待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和往常一樣,鳳邪一邊為完顏明月梳頭,一邊跟她講過去的那些美好的回憶。慕容七七說了,親情和愛情,最能喚醒沉睡的人,所以即便那些事情他已經說了很多遍,卻總是要反覆地重複。
「我始終記得新婚夜,你嬌羞的模樣!明月,你知道麼,我們成婚的那天,我不知道有多高興!能娶到你,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我發誓,一定要好好對你,一心一意待你,不讓你受絲毫委屈,你讓我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也要讓你成為第二個幸福的人!」
「那天,外面的賓客來了很多,無論是誰,他們只要來敬酒,我都會喝下去。因為我高興!打心底喜歡!結果,我手下那些兄弟們,居然合起來給我灌酒,哈哈,他們的酒量哪兒比得上我!等我回洞房,挑開你的喜帕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醉倒在外面的大廳裡了!」
回憶起新婚時候的那些甜蜜往事,鳳邪的眼裡有了點點濕意。他握著完顏明月的手,將她柔軟的小手貼在自己下巴的鬍渣上,用他的鬍渣,輕輕地磨蹭她的掌心。
「那時候,你嫌我鬍渣硬,每次親吻都會扎疼你,所以每隔兩天,你都親自為我剃鬍鬚。最開始你怕自己手法不熟練,會剃傷我,就偷偷在狗狗身上試驗了好多次,直到我們養的小狗變成了小禿狗,你的手藝才訓練出來……」
「明月,自從失去你,就再也沒有人為我剃鬚了。如果你現在醒過來,肯定不認識我了。因為你的邪哥哥現在變得又老又醜,還鬍子拉碴的,看著就像個不修邊幅的糟老頭一樣,你肯定會不認得我……」
「明月,這些年你一直都沒變,還是和當初一樣美好,和當年一樣年輕漂亮。若你醒了,會不會嫌我老?會不會不要我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鳳邪的眼淚,順著他狹長鳳眼的眼角,滑落下來,藏入他的鬍鬚中,一點點凝聚起來,最後順著最長的須尖,低落在完顏明月的掌心。
看到完顏明月手心裡自己的眼淚,鳳邪連忙擦了眼角。「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我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麼能哭呢!明月還需要我,我們還要看著七七成婚生子,我還要當外公,怎麼能被這麼一點小事擊垮呢!明月,我相信你能聽到我說的話,我也相信,你總有一天會醒來!我願意等!不管多久——」
鳳邪用手帕擦乾了完顏明月手中的眼淚,又為她整理了衣服,最後,將紅豆髮釵輕輕地別入完顏明月的髮髻中。
「這紅豆釵,是我從南鳳國帶回來,送給你的禮物,你捨不得帶,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這麼多年,我一直保存著紅豆釵!每每看到它,我就會想起你!明月,你佩戴這紅豆髮釵,真的好漂亮!」
鳳邪絮絮叨叨地說著,沒注意到完顏明月的手指在微微地顫抖著。將完顏明月打扮得漂漂亮亮之後,鳳邪開始打掃周圍,他打掃得很認真,鳳邪不希望完顏明月生活在不乾淨的環境中。
正在鳳邪將塵埃裝進簸箕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悠悠的一聲,「邪哥哥,是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