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4、裝作沒事 文 / 安玲瓏
天沒過幾個小時就亮了。窗簾沒有拉，陽光直直照在臉上，明晃晃地刺著眼睛。
陸悠悠揉揉眼睛，擁著被子坐起身。陸雲深已經不在了，而那句我愛你似乎就在耳邊。
她甩甩頭，下了床走到窗邊，把窗子打開。昨晚的一場大雨把樹葉沖洗得光潔，明媚的陽光投在上面，十分清新，遠處湖邊的樹枝上鳥兒撲稜撲稜飛來飛去。
站在窗口被風吹著還是有點涼意，身體也不大舒服，大概是昨晚淋雨的關係。陸悠悠縮回臥室裡，找了件外衣穿上。正準備轉進浴室，就聽到了樓下傳來的聲響。
她的動作一頓，這個時候，難道是保潔阿姨來打掃。
步步走下樓，剛下完樓梯，就看見了站在廚房裡的熟悉身影。他正繫著她往日系的圍裙，端著盤子從廚房走出來，兩個荷包蛋煎得有模有樣，正茲茲冒熱氣。
「葉謀……」她像是嗓子被卡著一般，只低低喊出他的名字，就再開不了口。
不知怎的，一夜之間她竟然對他有些抗拒，都不敢邁步靠近他，定在了原地。
葉謀見她起床下樓，對她暖暖一笑，親暱道：「老婆，餓了吧？早餐馬上就好。」說著麻利地擺好餐桌上的餐具，又走進廚房忙活。
陸悠悠的腦子嗡嗡地響著，混沌成一鍋漿糊。如果她沒記錯，昨天她離開家後就再沒聯繫他，此刻他找到了這兒，不是應該很生氣，對她質問的嗎？怎麼會當沒發生任何一樣，滿臉陽光地為她坐早餐？難道昨天的事情真是是場幻覺？
她實在無法回應他的笑意，訥訥低聲道：「你怎麼在……」
他快速地截斷了她的話，寵溺地笑道：「看你蓬頭垢面的，快去洗漱，不然不給吃。」
她實在應和不了他的笑語，僵在原地定定盯著他的表情，他的表情沒有一絲異樣，可是他眼眶下方的那抹淡青色出賣了他，他肯定熬了一夜沒睡，他的眼珠裡有很多紅血絲。
「葉謀。」她突然很想哭，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都憋在心裡，既原諒了她，還在對她強顏歡笑。
「怎麼了。」他收了那些勉強的笑意，摘下手套，走到她跟前，面色很冷靜。
微波爐還在轉著，陸悠悠低下頭，用自己都覺得微不可聞的聲音說：「對不起。」
他鬆了一口氣，很溫柔地將她攬進懷裡，下巴貼在她耳際。語氣毫無怪罪她的意思，喃喃低語：「知道我會擔心，怎麼不知道來個電話？我等了你一晚，又找到這兒，看到你正熟睡著才放下心。」
陸悠悠的眼淚唰一下奪眶而出，他沒有怪她沒有罵她，只是說他擔心她。他這樣好，只會讓她心裡更歉疚，更覺得對不起他。
她抬頭看他，用滿是哭腔的聲音說：「對不起，昨晚發生了太多事……」視線被淚水模糊了，她透過迷濛的視線看見他柔和的面色，平日的犀利和威嚴蕩然無存。
「不用解釋，我知道。」他拍拍她的背，抬手為她抹去臉頰上的淚水。
她聽得出，他的疲憊和無奈，但他的寬容已將那些情緒都壓了下去。
她嗚咽著說：「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說實話，她覺得過往的一切和昨天的事，他應該知道，但她還是想向他解釋。
葉謀搖頭否認，附在她耳邊，很認真地說：「把過去的事都忘了吧，老婆，從今天起，別想了，我們好好過我們的日子，永遠在一起。」
她一下哭得更凶，忘了？談何容易！他沒有經歷過戀人的死亡，沒有經歷過四年的孤獨，他根本不懂那種感覺。失而復得，如果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殘存，簡直想要不顧一切地重拾過去。可是現實總是羈絆，她已經立足於現在，她不可能拋下現在回到過去。
葉謀像是知道她心中的糾結，勸道：「老婆，你已經不在過去了，向前看吧。」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聞著他身上的味道，清新的薄荷洗衣液的味道混雜著煙味，於陸雲深的差別很大。她靜靜在腦子裡想著，他這是在勸她嗎？還是在對她下最後的通牒，這是他給她最後的選擇機會？
「葉謀……」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感覺哭了這一陣，呼吸都不再順暢。聽了他的話，她越發不敢流連過去，越發畏懼將來，因為不管哪一個都很艱難。
「吃早餐吧，快涼了。」他攬著她走向餐桌，輕而易舉地轉開了這個話題。
「好。」陸悠悠低應一聲，他果然對她下了最後通牒，而且是由不得她否決的。
坐在餐桌前，陸悠悠用刀叉切下一塊雞蛋放進嘴裡，卻是味同嚼蠟般，什麼味道都嘗不出來，艱難地嚥下去，頹然放下了刀叉。他做的早餐很豐盛，可她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見她放下餐具，坐在對面的葉謀也停住手，疑惑問：「怎麼？不好吃？」
她搖搖頭，小聲道：「不是，沒胃口。」
他放下刀叉，耐心道：「你想吃什麼，我重新做。」
「不想吃，想睡覺，還沒睡夠。」確實，她一點胃口都沒有，昨天熬到太晚，很困是真的。
「那我們回家吧，你繼續睡。」他站起身，表情很平靜，看不出波瀾。
「嗯。」陸悠悠走上樓，快速找了套自己的衣服穿上，提著包下樓，和他一起出門，駕車回家。
一路車裡都很安靜，沒播音樂，兩人也沒有說話。陸悠悠望著飛快向後退去的行道樹，感覺他今天的車子開得史無前例地快。
靠在椅背上，上下眼皮不受控制地想合在一起，她像被催眠一般，終於淺淺睡去。
也不知行駛了多久，等她再次迷迷糊糊醒來時，車子已經停下了，大概在車庫裡。葉謀下車打開她所在一側的車門，俯身進車裡，伸出雙臂抱她下車。這期間他始終沉默著，她看不清他的臉，索性再次閉上眼睛，任由他擺佈。
他抱著她一步步走向電梯，她能聽見他鼻息裡淺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