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六十九章 ; 燙手的項目 文 / 風度依舊
第六十八章燙手的項目
其實在內心深處，鍾陽並沒有覺得競選副市長是太大的問題。一方面有胡副省長在省裡幫著說話，更重要的是，他已經與韓華秦曙光搭上了線。只要他們兩人出面，副市長是肯定跑不掉的。這一層關係，他是離開百山之後才建立起來的。
鍾陽拿出手機，找出了秦曙光的電話號碼，猶豫了一會，還是放棄了直接給秦曙光打電話的想法，他將馬勇的電話找了出來說：「馬總，我是鍾陽，你好啊。」
馬勇很高興地說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吃頓飯。」
鍾陽說：「我現在就有空，隨時聽從馬總的指示。」
兩人說笑了幾句，馬勇道：「十二點十五分，在竹園吃飯，我們都有金卡，不需要你來付賬。」
鍾陽答應下來後，就向錢英借了寶馬車，直奔省城而來。鍾陽一路開得很快，提前五分鐘來到了竹園，剛把車停好，不一會就有兩部車停在了鍾陽身旁。
除了馬勇，還有劉總和方紅。
幾人到包間坐定，馬勇道：「今天能坐到一起的人都是緣分，我說話也不藏著掖著了，鍾陽老弟，南江市水利局目前有項目，就讓劉總去做。」
鍾陽說：「市水利局只是一個項目，就是建辦公大樓附帶集資建房，在漢湖的培訓機構是由水利廳直接投資，不屬於我的項目。」
馬勇說了一個最新信息：「漢湖的項目，水利廳準備全部委託給南江市局來做，和辦公大樓項目打捆，在土地上可以得到一些優惠，水利廳和市政府是雙贏，市政府得了補助，水利廳少了麻煩。」
聽到馬勇這樣說，鍾陽心如明鏡，知道此項目馬勇是勢在必得，他沒有立刻表態，慢慢的把煙點燃，這才道：「我記得劉總手下沒有實體，操作模式就是拿地皮漲價，－出手就賺錢，這個項目不適合這種方式。」
劉總罵了一句，「他媽地，以前我是替人打工，辛苦弄來地皮，大頭給被別人吃去了，以前熊強那小子在省城根本玩不轉，這幾年做房地產賺錢大了，我要向他學習，我現在踏實地做點實業。」
鍾陽用眼光從馬勇看到了方紅，再從方紅看到了馬勇。
方紅身後站著秦曙光，她在鍾陽面前說話就很直爽，道：「鍾陽，你別看來看去，這些事情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想說得太明白，反正在座的幾個人都有份。」
鍾陽連忙做了個暫停地手勢，道：「我明白，嫂子不用解釋。」
他又對劉總道：「劉總，具體事項不在這裡談，到時水利廳的資金下來以後，請劉總動動步，到南江來談具體事項。」鍾陽做出了肯定地答覆，但是他心裡也有些擔憂，他與劉總沒接觸過幾次，知道這位爺位就是吃喝玩樂是行家，炒地皮賺差價也是行家，可是對於他做實業的本事，實在有些懷疑，不過在這種形勢之下，他實在無法斷然拒絕。
吃完飯，方紅道：「我還得上班，不陪你們了。」出門之前，她特意對鍾陽招了招手，道：「錢英麻將打得好，讓她抽時間到省城來玩，你別老是金屋藏嬌。」
劉總也跟著站起來說：「下午我約了建行領導，要做實業得先貸款，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嘛，你們兩人慢慢聊。」
屋裡只剩下馬勇和鍾陽兩人。
鍾陽推心置腹地說：「據我所知，劉總以前都是做短平快項目，這種大項目他沒有多少經驗，這可是關係到水利廳的投資，弄黑了，我臉上不好看，更不好向廳裡交待。」
馬勇表情很淡定說：「項目具體運作，由我來負責把關，建築質量沒有問題，水利廳兩個項目，有什麼事情你直接給我聯繫，劉總只是掛個名，他不是辦實事的料。」
鍾陽說，「有你馬總把關，我就放心了。」鍾陽這是說的真心話，馬勇是大學教師出身，辦事嚴謹，又是竹水河水電站項目的實際負責人，工作經驗很足。
鍾陽對於馬勇急於抓項目的原因心裡挺清楚，故意道：「市政府在今天要換屆，我有意去搏一搏，馬總給我出出高招。」
馬勇毫不在乎的說：「這事是小事，老弟是年輕才俊，南江市委肯定會有考慮，到時我會在適當的機會說話。」
鍾陽說，「有了馬總這句話，我可以少奮鬥十年。」鍾陽拿過來酒瓶，倒了兩個小杯說：「我敬馬總一杯。」
馬勇拿了兩個高腳玻璃杯說：「喝小杯酒有什麼意思，來杯猛的，等會到樓上放鬆。」
喝了這一杯猛酒，馬勇猛地甩了甩頭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古人總結得太好了，我們兩兄弟去放鬆，享受人生。」
鍾陽和馬勇並排上了樓。
水利廳辦事效率很高，很快派人到了南江，並與南江市政府達成了協議，新的水利局建在南部新區，佔地四十五畝。前面一幢樓七層，為水利局辦公樓。後面就是培訓基地，包括一幢教學樓，一幢學習宿舍，籃球場、羽毛球場等。培訓基地又分出來三畝地，修建水利局的家屬區。
協議達成以後，想吃這塊肥肉地公司很快就找到了鍾陽門前。
第一個找上門來地是唐二少。
鍾陽正在和楊東峰談事情，唐二少提著包來到了辦公室，進門就說：「鍾局長，給你添麻煩來了。」他穿了一件白色地短袖體恤，沒有扎進皮帶上，顯得輕鬆而隨意。
楊東峰不認識唐二少，可是見他神情，猜到應該是有點背景的年輕人，便道：「鍾局，下午開辦公會，我就將剛才商量的問題提出來。」
鍾陽說：「別急，你等一會，我還有事情沒有講完。」
楊東峰工作經驗很豐富，聽到鍾陽如此說，就穩坐了下來。
鍾陽把楊東峰介紹給唐二少說，「這是常務副局長楊東峰，這是唐總。」
楊東峰一聽到「唐總」兩個字，立刻想起眼前之人是誰，他覺得坐在這裡不太合適，又站起來道：「鍾局，唐總，你們慢慢聊，我還有些事情。」
唐二少矜持地點了點頭，目送著楊東峰離開了辦公室，他今天到鍾陽這裡來，並未尋得父親唐敏的支持，只是打著父親的旗號來辦事。
唐二少得知了水利局將修辦公樓和培訓基地之事，難得地回了家。
中午時間，唐敏坐在客廳看電視，見兒子進了門，就說：「真是稀客，還知道回家。你現在好歹也是唐總了，別把自己弄成了文藝青年，現在不流行這個了。」唐敏每次看見兒子的披肩長髮，就是氣不打一處來，可是兒子從小就長反骨，根本不聽他的話，讓他無可奈何。
唐二少說，「國內的人總是不做正事，專門盯著別人的私事，我留長頭髮是我的自由，並不礙著誰。」唐二把腳放在前面的茶几上，很懶散的樣子，又說：「聽說水利局將修辦公樓和培訓基地，漢湖將修療養院，我想做這單生意，你出面給那個鐘陽打個電話。」
這幾年來，唐敏在南江市位高權重，出面辦事皆迎刃而解，順風順水，只是在鍾陽面前碰個釘子，聽說是水利局的事情便說：「鍾陽的頭很不好剃，如今南江生意這麼多，何必盯著水利局，你換個項目，這個電話我不會打。」
唐二素來瞧不起自己的老子，斜著眼睛道：「鍾陽算什麼東西，你是市委副書記，他是小小的水利局長，我怎麼覺得你還怕他。」
唐敏被氣得夠嗆，指著唐二道：「你這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前讀大學之時，說些不負責任的話還有情可原，現在進入了社會，還像以前那麼天真，最好別做生意了，你以為鍾陽就是鍾陽嗎，鍾陽背後站著胡省長，還站著韓華。」
唐二說，「你跟著胡書記鞍前馬後跟了那麼多年，我就不相信，為了一個鍾陽，他會跟你翻臉。」唐二始終覺得父親窩囊，這是從小就形成的觀點，很難改變。
唐敏氣哼哼的說著話，他和原胡書記一直保持著比較密切的關係，但是有度，他心知比不上鍾陽與胡書記的關係，近一年來，胡書記兩次到南江，都是先和鍾陽聯繫，由鍾陽全程陪同。
唐敏歎口氣說，「我還是哪一句話，現在生意多，不必非得吊在水利局這顆樹上，而且這一次水利廳出資不少，誰知道裡面有什麼內幕，黃書記夫人是水利廳副廳長，這些人你惹不起，最好別瞎摻合。」唐敏堅決反對去碰水利局的工程。
唐二出門之時，說了一句道：「我就不相信鍾陽有三頭六臂，我得去會一會他。」
出了門，唐二到銀行提了三十萬現金出來，直奔南江水利局。
楊東峰出去後，唐二少便說，「鍾局長，聽說水利局將修辦公樓和培訓基地，我現在成立了開發公司，想來為水利局服務，承建這個項目。」他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地想法。
唐二不單是唐二，唐二是唐敏的兒子。
鍾陽得知唐敏與衛中標交往日深以後，他便不想成為唐敏的朋友，但是唐敏是南江市委副書記，他也不想與唐敏成為敵人，如果不是馬勇和秦曙光插手了水利局的項目，這個工程拿給唐二去做也未嘗不可。
鍾陽必須要拒絕唐二少，在心裡暗自歎息一聲：唐敏，看來我們倆的八字真是不和，於是便說，「感謝唐總對水利局的關心，關於此項目，今天下午我們要開班子會，會上要成立項目領導小組，到時，唐總派人把公司資料送到領導小組，局裡會綜合考慮。」鍾陽對唐二打起了不痛不癢的官腔。
官腔這東西，是經過數十年，甚至是數百年積澱的精華，它和算命先生的語言差不多，事前聽起來給人以希望，事後又總是能自圓其說。
唐二顯然聽懂了話外之意，笑道：「那還請鍾局長多關照，我不打擾了。」他站了起來，瀟灑地向鍾陽揮了揮手，便離開了辦公室，他來時帶了一個手提包，走時，將手提包放在了椅子上。
唐二開車離開了水利局辦公室，拿出手機給鍾陽打了電話，打電話之時開啟了錄音功能，「鍾局長，我是唐二，剛才走得匆忙，忘記了一件事情，我到海南去了一趟，帶了一點小特產，放在椅子下面，請你笑納，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鍾陽當然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情，正要拒絕，唐二已經掛斷了電話，再撥打回去，已經關機。
手提包放在椅子下面，鍾陽提上桌子，拉開拉鏈，裡面全是鈔票。「怎麼能用這種方式來辦事。」看著這個手提包，鍾陽很鄙視唐二的辦事方法。
不過，唐二是唐敏的兒子，這事就稍有些麻煩。
上交市紀委，這種方式有利一面是簡單明快，弊處在於將唐家完全得罪了，而且有出風頭的嫌疑。
退還給唐二是最恰當的方式，只是這個唐二把手機關掉，這就讓事情複雜起來。
鍾陽從政以來，在經濟上向來極端清白，他不願意讓這一包錢留在這裡過夜，他想了一會，還是下定決心給唐敏打了電話，「唐書記，我想見你一面。」
唐每在電話裡說，「有事情嗎，我還在開會。」
鍾陽客氣地道：「等你開完會，我到你辦公室來。」
唐敏說，「我現在到了會場外面，有急事嗎？」
鍾陽說，「在電話裡不方便，我還是到唐書記辦公室來吧。」
唐敏說，「那好，五點鐘，我在辦公室等你。」
到了四點五十，鍾陽提著唐二丟下的手提包來到了唐敏辦公室，他笑道：「唐書記，今天唐總來找了我，他的手提包落在了我辦公室，我聯繫不到他，給您送過來。」
唐敏接過手包，臉色鐵青道：「這個小子，辦事不著調，我會教育他的，謝謝鍾局長。」
鍾陽並不想與唐敏撕破臉皮，他誠懇的道：「唐書記，水利局辦公樓項目，得到了市委市政府以及水利廳的大力支持，否則不會這樣順利地辦下來，水利廳相當重視這一塊工作，出於對南江市的厚愛，廳裡將療養基地放在了南江漢湖，韓華副廳長多次指出，要將南江項目辦成精品項目。」
他特意點出了韓華，也是對唐敏變相的說明。
唐敏在官場沉浮了幾十年，對於鍾陽的意思很明白，表態道：「你放心，市委將會一如既往地支持水利局。」
鍾陽離開了市委大樓時，突然想起一事：我把錢還給唐敏，沒有人證和物證，如果唐二哪一天出了事，我還有些麻煩。他做事素來謹慎，今天這事辦得並不周全，留了一些破綻。
當然，這只能是破綻而已，若真要查下去，他仍然能夠說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