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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41章 文 / 飛翼

    齊宣面上帶著溫和地走進了自己所在的院子。溫清秀的少年,一臉的書卷氣息,雖只穿著普通的青衣,卻還是有一種令人心生好感的感覺。這也是如今二老爺喜歡領著齊宣到處應酬的原因。

    翩翩少年,又年紀輕輕有了功名,又是世家子,哪怕出身不好只是個庶子,可是從二老爺在朝中混得風生水起的先例看,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少年功名有了,又有家族的助力,未來的前程已然可見。於是二老爺最近也在為這個侄子奔波,欲為他尋一有力的岳家,如同自己那樣,叫岳家能托上一把。

    齊宣是知道二老爺的心思的,只在心裡感激,然而卻也知道,只怕這一次他要辜負二伯父的期待了。

    他想娶的,只有一個人。這一輩子,也只有這一個。

    回想起方纔,那當自己仰頭看去時的驚鴻一瞥,齊宣的心裡便生出了幾分溫暖與歡喜。

    那個人,不過是以為自己是偶然抬頭,卻不知其實他每一天,都會隱蔽地躲在她慣常出現的路上,只為了看她一眼,就覺得那樣幸福。

    心裡默默地想著心事,齊宣便到了正屋,就見自己的母親沈姨娘正一臉得意地坐在椅子裡,下手坐著幾個拼了命奉承她的三老爺的妾室。到底是父親的妾,齊宣斂目低頭,避到了側間,就聽到那些也很有眼色的妾室紛紛與沈姨娘告辭,之後便見沈姨娘一臉喜色地進來與他問道,「今兒二老爺帶你出去了?」

    「不過是拜見座師。」齊宣看著精神煥發的母親,心裡微微一歎,只溫聲道。

    有個兒子的優勢如今方才顯露了出來,他自從有了功名,在府裡的待遇便好了許多,便是住處也因他漸大換了一所大院子。還有他那管生不管養的親爹,也拿他當個炫耀的物件兒,好生得意,彷彿他有了今天,都是在這親爹的嚴格敦促下方才有了的,簡直就叫齊宣心中想要嗤笑。

    大冬天躲在假山後頭,滿手凍瘡卻還要讀書的時候,親爹在哪裡?他想要進學,拜個老師的時候,親爹在哪裡?科舉之時,他兩眼一抹黑不知道到底怎麼做的時候,親爹在哪裡?如今還敢在他的面前擺款,若不是如今伯父堂兄們太過精明,他現在就送這親爹去死!

    臉上閃過一絲恨色,齊宣卻聽到沈姨娘那喜悅的聲音說道,「你父親白天又來看望我了,還有他外頭那個,」沈姨娘一臉不屑地指了指外頭,小聲道,「也上趕子奉承我,送了我一匣子的寶石,可見是怕了我了。」那外頭的花魁連三太太都不放在眼裡,卻獨獨地對她十分卑微,這極大地滿足了沈姨娘的虛榮心,只覺得自己是三老爺後院兒第一人了。

    「她說了什麼?」二伯父已經與他說起過那花魁的來歷,不過是貴妃送來的物件兒,不過想到自從自己有了功名,那花魁便三番兩次對沈姨娘示好,齊宣的心中便是一凜。

    連兩位伯父都避之不及之事,他更不願捲入其中。

    「她也在上心你的婚事,」沈姨娘見齊宣的目光一冷,心中一驚,然而再看去的時候,兒子的目中不過是平淡一片,只覺得自己是看錯了,她方才放心地笑道,「聽說她也頗認得幾個好人,想著與你做個大媒。」

    「一個花魁能做什麼媒,我是無福消受的,姨娘推了就是。」齊宣不願意與貴妃有什麼瓜葛,很擔心若是有個什麼,自己便又是一個五姑娘,便冷淡地說道,「至於我的婚事,我……」他微微一頓,方說道,「伯父們自有安排。」

    「我想著不過是給你尋個房裡人,也好好兒地照顧你呢,你若不願,我也就罷了。」沈姨娘知道自己的兒子最不耐煩旁人對他的婚事指手畫腳,便急忙說道,「我瞧著她們也髒的很,不然,先從府裡給你挑兩個可心人服侍你?你到底已經是舉人老爺了,沒個人侍候,也看著不像。你瞧瞧你五弟,」想到那個三老爺嫡出之子,沈姨娘心裡也嫉妒,然而想到那小子不過是出身好些,哪裡有自己兒子出息,更是快慰,只譏笑道,「屋裡都收了房的丫頭都是兩位數了。」

    「莫非我還要學五弟?」齊宣也知道沈姨娘苦盡甘來,多少有些輕狂,然而他也對五少爺這樣與他沒有什麼衝突的存在沒有感覺,不過是多養個閒人,又不是他在養,與他有什麼關係呢?見沈姨娘一身的光面大紅衣料,他就覺得腦仁兒疼,只揉著眉角勸道,「姨娘也消停些,這府裡咱們也不是得勢的,何苦做出這個模樣來叫人心裡頭不爽快?」

    這般囂張,若不是隔房的妾,齊宣真覺得兩位伯娘要出手抽沈姨娘一回。

    「我花我的錢,與別人有什麼相干?」沈姨娘好容易得了這一身的好料子,又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白玉簪子,便不以為然地說道,「看在你的份兒上,太太們對我好著呢,就連別人也只管我叫主子的。」說起了這個,她的目光便落在了自己桌上的一隻月白色荷包上,笑著說道,「連那位表小姐,都很不敢怠慢了我。」

    「表小姐?」齊宣的第一反應就是日日追著世子不放的柳凝荷,便冷冷地說道,「這樣的表小姐,很是叫人不耐煩,又沒有規矩,早就是府裡的大笑話,姨娘做什麼還與她們這樣親近?下回來,只推病不見就是。」

    「可是,」見齊宣往椅子中一歪,臉上露出了疲憊之色,沈姨娘便有些捨不得地說道,「那位香儀姑娘為人好極了,又知道孝順人,還給我做荷包,又會逗我開心……」想到若是叫柳香儀做了自己的兒媳婦,自己便與老太太也有了親。況且當年壓制得她生不如死的三太太的外甥女兒做了自己的兒媳婦,也叫沈姨娘心中生出莫名的快感來,便有些不願意。

    「為著大傢伙兒的清淨,姨娘只拒了就是。」齊宣淡淡地說道。

    「那屋裡人?」沈姨娘如今也做不得這出息兒子的主,便有些怯怯地問道。

    齊宣清秀的臉上露出了苦笑之色,想到記憶裡,那女孩兒溫柔之下的倔強,只緩緩地說道,「知心人,一個也就夠了,何苦還要別人?」只要他身邊有了別人,那麼,就與她之間越發地遠了。

    當然,現在就已經很疏遠了。

    齊宣只覺得嘴裡發苦,心煩意亂之中,也不願意再與沈姨娘說這樣的話題,只霍地起身說道,「明年我還要下場,二伯父叫我之後不要再出去應酬了,只閉門讀書。我深以為然,這時候,姨娘也別想別的了。」二老爺這樣為他打算,也叫齊宣的心中生出希冀來。

    如今滿府裡都知道,錦繡不過是陪伴著大太太罷了,並不是個丫頭。雖然究竟如何誰都清楚,可是只要有了這樣一塊遮羞布,誰也就說不出什麼來,也叫齊宣的心中生出了些許希望。

    只要他明年能夠高中,便是家裡都不能再不把他的意願當回事兒,到時候他便求二伯父幫他一把,娶了自己喜歡的人,若是家裡不喜歡,他便只帶著錦繡到地方上做官,不再回京城礙眼就是。

    想到這裡,齊宣的臉上便露出了笑容,只與沈姨娘再次告誡了一番,叫她不要叫旁人的幾句奉承便捧得找不著北,胡亂應下什麼為日後招禍,這才自己往書房讀書,給自己拚個前程。

    這兒子往來如風,沈姨娘滿心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兒子就走了,便覺得兒大不由娘,很是失落。然而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荷包上,想到柳香儀與她說話時的恭敬與活潑,還有其中隱帶著的對兒子的那份羞澀,她便又得意了起來,摸著這荷包上精細的面兒,只低聲道,「不要這樣的兒媳婦,還真是可惜了。」

    「什麼可惜了?」與此同時,七姑娘也瞪著眼睛問一臉笑容,卻只抿嘴不說話的錦繡。

    「你與她說不過,偏偏還自己找上門來。」七姑娘這樣屢敗屢戰,只叫一旁的六姑娘無奈極了,揚手將錦繡拉在了身邊含笑道,「罷了,你也別裝模作樣故作天真,你是真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意思麼?」見七姑娘往一旁一坐很是挫敗,便與錦繡笑道,「我看著,以後能制住她的也只有你了。」

    七姑娘是個搗蛋鬼,六姑娘只怕自己嫁出去後,這妹妹就要在府裡翻天,只指著她說道,「以後我自然會常回來的,若是叫我知道你又與六弟一起做了什麼好事兒,且叫你先知道知道我的厲害。」見七姑娘更加無力,她話中一變,只溫聲道,「不過平日裡玩耍,也不必太過拘謹。」到底是她的妹妹,她也心疼呢。

    「我真同情六姐夫。」七姑娘歎息道,「有六姐姐這麼一位好先生,想必六姐夫更要守規矩的。」

    一偏頭,她便笑得一臉天真地說道,「對不對,六姐姐?」

    錦繡只覺得六姑娘目中閃過一絲犀利,心裡給七姑娘點了一根蠟,卻不忍再看她的下場,只笑道,「不然我先下去張羅晚間的吃食?」

    「不必。」七姑娘比姐姐看得渾身汗毛直豎,也知道自己只怕要悲劇,急忙叫道,「如今有三嫂呢,這些很不必我們自己費心。」她又笑著與六姑娘說道,「我錯了,真的錯了,六姐姐只饒了我這一回?」說完了,她便在六姑娘的身邊撒嬌弄癡,只叫六姑娘無奈地放過了她,方才歡喜地叫了一聲,又與錦繡笑道,「過兩日四姐姐要回來呢,你可要恭喜她。」

    「莫非是……」錦繡的臉上露出了驚喜來。

    「四姐姐有孕了。」四姑娘一直對七姑娘很好,七姑娘也為了她有這樣的喜事滿心歡喜,飛快地說道,「聽說尚書夫人很是緊張她,前頭胎氣不穩,連動都不叫她動,這是好容易好些了,雖伯娘不叫她回來免得累著,四姐姐卻還是想回來給咱們看看。」

    「咱們府裡,真是數喜臨門了。」錦繡便喜氣洋洋地說道。

    更何況府裡的幾位姑娘,就算是五姑娘也一樣是出嫁便會有孕,錦繡只覺得這樣也剩了許多的波折,然而想到四姑娘這小一年都不能與四姑爺同房,便不由憂心忡忡地說道,「也不知如今姑爺是誰服侍。」溫家可不是大姑爺二姑爺那樣獨門獨戶,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那也是大家族,裡頭最講規矩,叫錦繡說,四姑娘如今的狀況,四姑爺若是仗著這個借口要納個妾,誰又攔得住呢?

    「你這話,竟叫我也心裡擔憂了。」七姑娘聽了,便也露出了憂容。

    幾個女孩兒都覺得心裡擔憂,其間府裡頭發生了些事情,卻也並未在意。只是其中三奶奶竟將自己的陪房送回了娘家,便叫錦繡覺得有些古怪,然而見後頭世子與三奶奶越發地和睦,便放下了心,只陪著大太太一同賞花養魚,其間打打牌也就過去了。

    然而就在幾個女孩兒對四姑娘回門翹首以待,想著看看她如今如何之時,第一個跑來與大太太求救的,卻是被撓了個滿臉花的姚俊。姚家二爺如今的形象可不是那麼美妙,滿臉的血凜子不說,連眼圈都被揍青了,此時對著一群驚訝地看著他的女孩兒,也不管害羞不害羞了,撲倒在大太太的面前叫道,「姑媽救命!」

    「這是怎麼了?」這麼淒慘,大太太被唬了一跳,見一旁連錦繡在內,竟除了湊在一起笑,連個想要伸出援手的意思都沒有,不由無奈極了,卻也對著腳下驚恐的姚俊嗔道,「看你這人緣兒。」被揍得這麼慘,女孩兒們竟然只知道幸災樂禍,姚俊的地位可想而知。

    姚俊也想到了。

    一回頭,他努力地睜著黑眼圈兒一看,好麼,幾個死丫頭都要笑死了,不由惡狠狠地威脅道,「我記住你們了!」感情自己這是專程上門娛樂這些壞丫頭的?!

    想到這,再想想自己的無妄之災,姚俊真是滿心的苦水吐不出來,只悲憤地與大太太指控道,「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真的好疼啊!

    「你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竟叫我雲山霧繞的。」大太太親手將他扶起來,便好奇地問道。

    「還不是聖人!」姚俊不由抱怨道,「也不知聽了貴妃的什麼攛掇,非說我叫個母老虎拿捏住了,連妾都不敢納真是辛苦了,竟趁我不在府裡賞下了兩個美人。」他在宮裡是真拒絕了的,非常義正言辭地拒絕。當時聖人答應的好好兒的,再也不管他的事兒,怎麼就反悔,通知都不通知他一聲,就把妾賞下來了呢?

    「這件事兒我知道。」就在大太太也覺得古怪時,錦繡忙一邊笑一邊出來說道。

    「你知道?」大太太急忙問道。

    「聽說外頭不少的臣子都得了美人。」此事是前兩日蘇志來給大太太請安,順手給了她一封湛功的信上才叫錦繡知道的,此時想到那厚厚的,全都是瑣事的信,錦繡只覺得心裡滿登登的,卻不好在此時忘形,只看了無辜的姚俊一眼,撲哧一聲扭過了頭去。

    「說啊死丫頭!」見她又噴笑了,姚俊不由狠狠地給這丫頭記了一筆。

    錦繡覺得,這個……還是等她笑完的再說,比較保險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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