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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24章 文 / 飛翼

    「齊兄?」看著二老爺那張奸笑中的臉,這中年就有點兒忐忑了。

    聽說,這姓齊的很不好搞啊。

    想到家裡頭媳婦立逼著他來探口風時那充滿了希望的模樣,還有家裡大兒子那張通紅的臉外加兩個小兒子歡呼的樣子,這名為湛堯的中年臉上抽搐了片刻,還是硬著頭皮溫聲道,「齊兄也知道,我家功兒也不小了,那丫頭招人喜歡不是?」

    他一去西北近十年,當年懷著滿腔報國的雄心,臨了卻被一個人面獸心的東西坑害了一把,陷在了外族,從此夫妻母子父子不能團聚,叫他吃盡了苦頭的同時,卻也知道這些年家裡老小的不容易,因此才回來就已經開始傾力補償,別說一家子是看中了一個丫頭,就是看中了路邊要飯的,他也能給拎回來叫兒子拜堂成親。

    湛堯目光飄忽時,卻不知二老爺正在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自己。

    從一開始的興奮中跳出來,二老爺的臉上就有些不好看了。

    看這模樣,感情這姓湛的沒看中自家侄女兒,而是看中了府裡的丫頭,該是方纔那個,他那大嫂身邊兒的人,不過叫二老爺說,心裡卻有些不願意。

    看中了就給?拿家裡頭的人送人情做妾,二老爺覺得自己還沒有那麼下作!

    他在外頭這樣撲騰,就是為了支立門戶,護佑家人,雖那女孩兒只是個丫頭,可是只要是在國公府,他就絕對不會做出賣了丫頭討好同僚的事兒來,若真做出這樣的事情,只怕二老爺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心裡鄙夷,二老爺卻只斂了斂臉上的表情,只裝聽不懂,目光單純,很為湛堯著想地慇勤道,「湛大……」

    「齊兄喚這孽障一聲阿功就是。」湛堯點了點頭。

    阿公……

    臥槽這真不是在占本老爺便宜?!

    二老爺的臉隱蔽地猙獰了一下,頷首道,「既如此,我就不外道了。」他臉上很在意地繼續說道,「咱家小功年紀不小,湛兄應該趕緊給他說房媳婦啊。」他歎息道,「聽說如今湛家的大門都要被媒婆踏破了,湛兄快些回去挑一可心的兒媳婦,也算是放下心中大事了。」想要他家的丫頭,做夢去吧!

    「誰說的?!」湛堯見二老爺竟然敢「詆毀」他,立時便表明心跡道,「什麼媒婆,我們可沒叫她們進來過!」這要是叫未來的兒媳婦知道,心裡醋起來,做個河東獅吼什麼的,他那傻兒子豈不是要吃苦頭?

    尼瑪你是瞄上我家丫頭了?!二老爺心裡在咆哮,一個小人兒反覆抽打這個無恥的傢伙,頓足道,「那湛兄還不叫媒婆進門?!」

    「齊兄這麼不願意?」湛堯能以漢人的身份混在外族許多年沒有出事,那心眼兒可不是如同他的身形那麼粗獷的,看出二老爺是在應付他,便臉上微變道,「我這樣誠心,齊兄竟視而不見?」完了完了,無功而返,他晚上妥妥的要跪床板啊。

    心裡覺得自己媳婦有點兒麻煩,喜歡那丫頭,搶到家裡拜完了堂,豈不是大事定矣,又往她外頭的家裡送東西,又叫他來這府裡透口風,免得被那傳說中對那丫頭極好,勝似生母的英國公夫人給先嫁了的,這不是費事兒麼。

    化人兒,就是想得多!

    湛堯心裡哀怨地想著。

    「我也與湛大人說句實話。」二老爺才不是包子呢,此時見湛堯露出了不快,自己也懶得裝模作樣,只冷笑了一聲,緩緩地,昂然地說道,「我們府裡,雖只是一般的人家兒,卻也沒有平白把家裡清清白白的女孩兒送出去做妾的道理!今日,」他淡淡地彈了彈袖口,冷聲道,「湛大人只怕要失望了。」說到冷淡時,什麼湛兄湛弟的,那都是幻覺。

    「誰要她做妾了!」被二老爺拒絕了一把,正準備回去等著搶一把親,湛堯突然心裡一驚,脫口叫道,「我是叫她做兒媳婦。」見二老爺猛地抬頭張大了嘴,被震撼的不輕,他急聲道,「正經的兒媳婦!正室!」

    「不是,」二老爺真覺得這有點兒不對了,不由驚訝道,「你們家肯?」那可是個丫頭!這貨不是在晃點他吧?!

    「那孩子招人喜歡。」湛堯知道哪裡出問題了,話說在京裡上流社會,客人管主人家要個丫頭也不是稀罕事兒,此時便無奈地解釋道,「我家家風,不納妾的。那孩子是個什麼身份我不管,我自己也也就是個泥腿子,英雄不問出處!齊兄且放心,我不會薄待了她。」

    「這是,小,小功的意思?」二老爺狡猾狡猾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我與齊兄一見如故,也不隱瞞什麼,畢竟還要請齊兄幫著與英國公夫人說道不是?」英國公那人心機深沉,湛堯很不喜歡,生怕自己這點小道行露出點什麼,就叫那傢伙賣了。聽好朋友說二老爺倒很是個東西,方才找上門來,請他遞話,況也擔心兒子的心思付諸流水,便歎道,「我家與那孩子家是街坊,從前也相識,家妻從前就喜歡她,她又是個心腸好的,常來幫襯,咱們一家都是願意的。」

    見二老爺若有所思,他便溫聲道,「齊兄也不必擔心,不管如何,別說別人,就是我,這孩子若是進了門,我只有將她當親閨女的。」

    「你家不納妾?」二老爺就覺得有點兒滋味了。

    「納妾剁……咳咳!」湛堯看著二老爺目光炯炯,吞下了慣常說的不大和諧的話,含糊道,「剁手!」

    「嗯……」其實二老爺不注意後院,只是覺得七姑娘身邊的丫頭很有些眼熟,衣裳鮮亮,似乎是個得寵的,不過到底是根什麼蔥他還真沒有研究過,此時高深莫測地看了這有些忐忑的湛堯,片刻,方才露出了慈悲的表情頷首道,「那是大嫂身邊的人,這幾日我叫內子與她問問,只是正成與不成……」

    「只要叫夫人知道,還有咱們這一家就是。」湛堯便笑道。

    「呵呵……」二老爺心說等回頭一定得問問自家媳婦,這丫頭是哪路神仙,竟然把個正在一條康莊大道上撒蹄子飛奔的小青年兒迷得七葷八素,連著他全家都連這是個丫頭也不在意了,此時便挑眉道,「此事我是做不了主,不敢隨意應承,不過多說幾句好話還是可以的。」

    事兒若是不成,怨不到老爺的頭上。不過若是成了,哈哈……不就是老爺在這裡頭努力了的結果麼?

    多少是個人情來著。

    撿了一個便宜的二老爺洋洋得意,送了道謝的湛堯出了國公府,之後便腳不沾地地往後院去了,逕直進了自己的院子,他一進屋就見自家媳婦正坐在一面銀鏡之前,拿著一隻梅花金釵在發間比量,心裡頭一熱,低低地咳了一聲,叫那些低笑的丫頭出去,只留了夫妻二人後,方才狗腿地上前,從二太太手邊的匣子裡挑了一隻點翠銜單滴流蘇鳳釵,巴結道,「我給太太戴上?」

    二太太斜了他一眼,見他一臉諂笑,開恩地頷首。

    二老爺喜滋滋地給媳婦插戴了鳳釵,嘴裡很不正經地說道,「古有張敞畫眉,今有老爺插鳳釵。」

    「說什麼呢!」二太太帶著幾分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這才問道,「平日裡這個時候,你都在前頭,今兒怎麼倒回來了?」

    「不回來,心裡想得很。」二老爺裝模作樣地歎息道。

    「呸!」二太太冷笑道,「油嘴滑舌。」不過很受用就對了。

    「真有點事兒。」二老爺不敢隱瞞,便笑道,「嫂子身邊有個丫頭,模樣兒好像不錯,常與幾個丫頭做伴兒的,你知道的多不多?」

    「你說錦繡?」大太太身邊的得意人不多,錦繡是裡頭的尖子,就算二太太看在大太太的臉面上,對錦繡也另眼相看,因此二老爺一說她就知道了,便笑道,「你素來不管這些的,怎麼竟問上了她?」見二老爺只笑不說話,二太太便想了想,方說道,「若你說的是她,我倒是知道些。這丫頭是大嫂子身邊最得寵的,吃穿用度與幾個丫頭並無不同,行事妥帖,很得嫂子的心意,這不,」她歎了一聲方笑道,「就為了她能嫁個好人家兒,嫂子正滿世界地說她早不是丫頭,是陪著她的好孩子呢。」

    「還有這事兒?」二老爺眨巴了一下眼,扼腕道,「聽起來,這是個好丫頭啊……啊疼疼疼太太撒手!」他只覺得耳朵好疼,竟是叫冷笑連連的二太太拎住了耳朵,狠狠地一擰。

    「怎麼著,這是看著我人老珠黃,想著發展一下府裡的好人兒了?」二太太橫眉立目地說道。

    「冤枉!」反正屋裡沒外人,二老爺也不要臉了,塌著身子湊近了二太太賠笑道,「太太先撒手,真的很疼呀。」見二太太哼了一聲,這才表明心跡道,「不是我啊,是那湛家。」感覺二太太手上掐得輕了些,他一邊感慨媳婦的戰鬥力,一邊急忙撇清自己地說道,「小二那大哥,中意那丫頭,要娶回去當媳婦呢。」

    「媳婦?」二太太也是一驚,「正妻?」

    二老爺苦著臉點了點頭。

    「怨不得嫂子要把那丫頭的身份給改過來,原來是應在了此處。」二太太只覺得心裡的不明白豁然開朗,緩緩頷首道,「這麼說,湛家找上了我們,想叫我去說說?」見二老爺不敢去抓她的手,只苦哈哈地彎腰看著自己的耳朵被擰,她方才鬆了手笑道,「不過是嚇你一嚇罷了。」

    本來就是,對於二老爺的品行,她是深信的,方才不過是點兒小情趣兒罷了。

    二老爺心說要是本老爺真敢動歪心,你還不劈了我,嘴上只奉承道,「太太最英明的。」

    「既托了你,我去走一趟也就是了。」二太太便笑道,「只是那孩子叫嫂子喜歡的很,我想著嫂子必不會立時應了,怎麼著也要瞧瞧湛家的人品。」

    「湛功的人品還有什麼可說的。」二老爺便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懂什麼。」二太太便嗤笑道,「嫁人,就是嫁一個家族呢。嫂子吃夠了這裡頭的苦,會叫自己喜歡的孩子也遭罪?只怕若不是公婆慈愛,家裡省事兒,嫂子是不會允的。」她慢悠悠地說道,「後院兒裡,男人抵什麼用?!」

    「沒用」的二老爺心說感情兒子都是你一人兒生出來的,不過知道這話出來自己一定會被抽打,只老實地低頭,奉承道,「太太說得太對了!」

    這方諂笑狗腿,把媳婦哄得樂呵,二老爺正要不和諧一下,就聽著外頭一連串兒的腳步聲傳來,之後就聽一聲洪亮的「母親!」就見簾子一挑,兩道貼得很近的身影一同竄了進來。

    「父親。」一臉喜氣洋洋的齊武拖著笑嘻嘻的媳婦,一進來就見著這屋裡不大和諧,立時便訥訥地紅著臉抓頭道,「你回來早了吧?」不過,父親如今的動作表情,和在外頭對著自己時不大一樣啊。

    很奇怪!

    「沒規矩!」二老爺憋得喲,恨不能把這傻小子拖出去抽,見他還傻了吧唧地立在原地,便罵道,「不知道通傳麼?!你,你母親的屋子,是你能隨便進來的麼?!」罵得齊武狗血臨頭,他方才一轉臉,對著用星星眼看著自己的二兒媳婦溫聲道,「這些日子過得還好?」

    「回父親,特別好。」二奶奶桑寧繼承了自家親爹對二老爺的崇拜,此時聲音飄忽地回答。

    這兒媳婦和兒子一樣二。

    二老爺臉上一抽,咳了一聲,頭也不回地晃晃悠悠走了。

    且不說他,就說臉上尷尬的二太太,抹了抹自己的頭髮,方問道,「什麼事兒這麼風風火火的?」

    「母親。」桑寧沒心沒肺地撲到二太太的面前,一抬頭,露出了嬌媚的臉,笑嘻嘻地說道,「家裡頭使人傳話兒,說我姐姐回京了。」

    「這是喜事。」二太太不是刻薄人,便笑道,「你就回去看看,若是便宜,便多在家裡住幾日。」見桑寧臉上一紅,她便溫聲道,「叫武哥兒陪著你回去,省得他總在家裡,我瞧著也煩。」

    「我知道母親對我好,」自家老爹很靠譜地給她著了這麼個好人家兒,公公是偶像,婆婆從不叫她立規矩,又慈愛,連丈夫都是個規矩人,從不與身邊的丫頭說笑,桑寧也很快活,此時便唧唧喳喳如同小鳥一般地說道,「母親不知道,我一回家去,家裡頭的姐姐妹妹羨慕的我什麼似的,說我這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呢。」

    她是有庶出的姐妹的,姐妹們嫁過去,夫君身邊也是有妾有通房的,唯有她,一雙兩好,齊武甚至未免外頭非議她,自己出手把她身邊專門用來給丈夫做通房的四個丫頭嫁了出去,這樣的福分,連宣城將軍都是沒想到的。

    「得了你這個寶貝,我也歡喜。」二太太喜歡桑寧,便摸著她的臉問道,「一會兒叫武哥兒陪你去我那兒取幾樣新鮮的料子,就當是我的心意了。」

    「料子什麼的也就罷了。」桑寧便搖著二太太的手求道,「回頭能不能叫母親管幾位妹妹那兒要些石榴嬌迎蝶粉?我姐姐才入京,我想著叫她得些好東西。」

    「不過是些胭脂水粉,怎麼倒似很稀奇?」二太太便含笑問道。

    「母親不知道,這些都稀罕著呢,因是妹妹們有那店一份花紅,我得了些便宜,此時竟有些厚臉皮了。」桑寧便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是你們的事兒了,我是不管的。」二太太便笑著搖頭說道。

    「我本就佔了便宜,如何再張嘴?」桑寧就發愁道,「不然,我只好給姐姐勻些了。」

    「瞧你捨不得的。」二太太便使人往自己屋裡去,一會兒取了一個小匣子給她道,「這是你妹妹們孝敬我的,你瞧瞧有沒有你要的,若是有,便拿去。」

    「這如何使得?」桑寧便急忙推道。

    「我慣不用這些。」二太太便點了點她的頭笑道,「給你們用,倒也是應景兒了。」

    「另一半兒給嫂子。」桑寧紅著臉飛快地取了幾樣,之後便不肯再挑,見她妯娌間也和睦,二太太便十分滿意,便笑道,「如今在府裡頭可還習慣?」

    「嫂子與妹妹們都好,我過得好極了。」桑寧便笑瞇瞇地說道,「還有兩個,就是伯娘處的錦繡與紅玉,我常在妹妹們處見著,竟是十分風趣,又知禮,很討人喜歡。」

    聽到這兒,二太太的臉上便露出了一絲笑容。

    「說罷,」她笑問,「你究竟想說什麼?」

    桑寧的臉騰地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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