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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20章 文 / 飛翼

    二爺齊武回府,本就是件叫人高興的事兒。他剛剛回府,後頭未來的老泰山就匆匆地找上了門來。宣武將軍與笑瞇瞇的二老爺關上門不知談了些什麼,走的時候那叫一個紅光滿面,很是得意,果然後腳裡二老爺便張羅著往宣武將軍府提親,宣武將軍歡喜地應了,算是認下了齊武這個女婿。

    只是錦繡看著齊武的表情卻有些悲傷,顯然是見著了宣武將軍那張臉長得不是太美妙,對自家未來的媳婦的模樣生出了點兒擔憂來。

    二太太自然知道兒子的心,趁著結親便去了一趟宣武將軍府,回來便拍著胸口笑道,「那姑娘真是位美人兒,我瞧著心都化了。」說起來,長得頗有點兒對不起大眾的宣武將軍,親閨女卻出人意料地如花似玉,二太太也覺得驚奇,一開始,她也不過是想著娶妻娶賢,性情相投什麼的,對未來自己的兒媳婦的容貌並沒有什麼期待。

    不過長得好看,又不是壞事兒,二太太更加滿意了。

    「你忘了宣武將軍夫人,那可是位美人。」大太太心情不錯地看著手中的單子,一邊想著往上頭添減東西,一邊笑道,「如今,你可能與武哥兒交差,也叫他好好地睡上一回吧。」知道自己一回來就要娶媳婦,齊武的心情還是很複雜的,又開心又擔憂的,一張臉憔悴的不行,就叫後院的兩位太太憐惜不已。

    「他小孩子家懂什麼,」二太太便歎道,「竟只看模樣不成?」見大太太只笑笑罷了,便抱怨道,「也不知道這小子像誰,竟有點兒傻乎乎的,前幾年在家也就罷了,如今回來,更有些……」她頓了頓,便慢慢地說道,「喜怒皆形於色,這可不好。」

    一點兒都不深沉,做官的時候豈不是要吃虧?

    「武哥兒性情寬厚,很是難得的。」大太太見二太太一臉的鬱悶,便安撫道,「他身後有二弟有親家,誰還能禍害了他不成。」微微一頓,大太太便看似不在意地說道,「我瞧著他的那個大哥,倒是與他投緣,也不知是個什麼光景。」

    「武哥兒喚他喚得比我還親,我聽都聽煩了。」二太太一臉要背過氣去的表情,便說道,「嫂子,我也不是小心眼兒,也不是白眼狼,只是這小子張口大哥閉口大哥的,我瞧著這也太好了些。」見大太太似乎很感興趣,便歎道,「虧了那是個忠厚人,不然,賣了這小子他還給人數錢呢。」

    齊武這樣傻,二老爺竟然還喜歡得什麼似的,連連叫好,二太太便覺得這世界自己有些不明白了。

    都是人精子,遇上了齊武這樣的,外頭那些人多少會覺得難得,不會將他放在敵人的位置上,有什麼不好呢?錦繡含笑在大太太身後聽著,又對大太太對湛功感興趣有些不安,卻見大太太只溫聲道,「聽起來,這倒是個很好的人?」見二太太點頭,她便越發心裡歡喜,臉上只笑道,「我也瞧著這是個有幾分擔待的人,卻不知他如今……」

    「他的父親當年似乎被人構陷,陷在了外族,前幾年這人前往西北尋父,也不知怎地就入了安國公的眼,做了安國公的親隨,後來作戰勇猛,立下了不少的軍功,又對安國公忠心耿耿,聽說安國公對他很是信重。」二太太就辟里啪啦地說起來,「後來他父親竟在外族之地上策劃了一場暴/動,攪得外族大亂,安國公趁此良機直入西北腹地,將外族逐出了西北幾千里,因此方能這樣及時回京。」

    「聽起來,他父親也是個有功之人。」大太太便若有所思地說道。

    「只怕還要升。」二太太拍著自己身邊的桌子,慢慢地說道,「只是我瞧著,這一家與皇后一系牽扯得太深,竟有些擔心了。」

    大太太目光微微一閃,見二太太憂心忡忡,還是沒有說話。

    與英國公想要穩坐釣魚台不同,她的兒子英國公世子與太子交好這麼多年,已經被打上了太子一脈的烙印,若是太子壞了事兒,只怕世子以後前程就要盡毀。因此對於大太太來說,還是想要支持太子的。況且五姑娘的事兒一出,宮裡的皇后在貴妃賞了六姑娘東西後,還是對她表現出了足夠的善意,就算這裡頭有不少的水份,不過是看著好看,卻還是叫大太太心裡鬆了一口氣的。

    「太太看姑娘的嫁妝單子,竟看累了?」見大太太出神,將二太太撇在了一邊兒,錦繡急忙俯身笑道。

    「密密麻麻的,不過是從前的例,卻叫我看著越發累了。」大太太猛地回神兒,便溫聲笑道,「四丫頭先出嫁,我得好好兒地看著點兒。」

    「等以後嫂子的媳婦進了門,哪裡還會費神呢?只怕到時就是嫂子的左膀右臂呢。」二太太對管家興趣不大,這個家本來就不是她的,不過是老太太活著不能分家,她便不願在這上頭叫兄嫂忌諱,此時便急忙笑道,「武哥兒的親事一完,不就輪到錚哥兒了?」

    「兒女們都大了,這半年可夠我操心的。」大太太聽到心裡喜歡的事兒,便不由笑了。

    正說著話,便見外頭幾位姑娘聯袂而來,打頭的四姑娘溫柔嫻靜,便叫二太太笑道,「這是要嫁人,越發靦腆了不成?」

    「二伯娘好偏心,怎麼看不著我?」七姑娘恐四姑娘羞怯不自在,便撅著嘴上前拉著二太太的袖子說道,「二伯娘可覺得我有什麼不同?」說完便炫耀地在二太太面前轉了一圈兒,一邊把自己的頭送到了二太太的面前。

    「你二哥哥疼你,我是見著了。」知道七姑娘這是在顯擺齊武從西北帶回來的外族的首飾,二太太只笑道,「我的兒,你哥哥帶回來不少,你若喜歡,便去挑出幾件來如何?」見七姑娘雙目放光,便側身與大太太笑道,「我們是年紀大了,倒不如把這些給她們這些花朵兒似的女孩兒戴起來,也叫自己心裡暢快。」

    二太太雖與過世的三太太頗有齟齷,然而死者已矣,況七姑娘開朗可人,她並不會遷怒,然而對這失了生母的侄女兒更疼些,此時便將七姑娘摟在懷裡摩挲道,「說說,你這幾回,可又做了什麼不成?」又見這女孩兒開朗疏闊,不由在心裡一歎。

    這孩子的生父這樣荒唐,滿京哪裡有不知道的?只怕好些的人家兒,都不願意娶這麼一個女孩兒進門的。

    二太太心裡尋思著這些,便往一旁笑瞇瞇地看著自己與七姑娘的大太太看去,見她笑得眉眼溫潤,不知為何心裡就是一鬆。

    連庶出的女孩兒都能尋了好姻緣,想必這心性良善的嫂子,不會叫七姑娘受了委屈,只是想到自己在這裡全然無功,二太太便有些羞愧,摸著七姑娘的小臉溫聲道,「你是家裡頭最小的女孩兒,自然是咱們的掌珠,若是有什麼喜歡的,只與咱們說,必叫你如願的。」

    七姑娘只覺得心裡發酸,卻只笑道,「還用伯娘說?小七可不是客氣人呢。」

    錦繡早在幾個姑娘進來便出去上茶了,此時正托著一個不小的梅花茶盤進來,聞言便不由一笑,低頭將茶放在了四姑娘的面前,卻見她今日雖然含笑,卻不知為何有些出神,微微一怔也就過去了,只對著七姑娘笑道,「今兒取了與姑娘一同配出的玫瑰花茶,姑娘不試試?」

    也不知七姑娘在那篇古書上見著了這麼一段兒,吵吵著就要實驗,之前玫瑰開得正好的時候滿園子地辣手摧花,錦繡也不得不奉陪當了一把採花大盜,如今好容易成了,便趕緊叫七姑娘看看,免得後頭這姑娘又有些奇思妙想了。

    「上回二表嫂來,你不是與她試過?」七姑娘便接了茶,與二太太笑道,「如今在家裡頭,我做些玩意兒,倒也清閒。」

    「咱們家的女孩兒,哪裡需要多為什麼上心呢?」二太太不以為然,見幾個姑娘皆含笑坐著,便與大太太笑道,「有了伴著嫂子的人,我就回去好好地看著我家的混世魔王了。」

    「知道你急得很,還是去吧。」大太太便笑道。

    二太太一陣風地走了,不過一盞茶的時候,便叫小丫頭抬進來一個不小的箱子,裡頭皆是齊武從西北帶回來的物件兒。七姑娘大呼小叫地與姐姐們分了,又留出了同樣的幾份給已經嫁出去的大姑娘二姑娘,便與大太太笑道,「伯娘,叫錦繡紅玉也挑些吧。」

    「她自己有,不用管她。」大太太拉著錦繡的手笑了,又叫紅玉過去撿了兩樣首飾,這才說道,「下剩的賞你們身邊的丫頭。」果然立在幾位姑娘身後的丫頭都露出了歡喜的表情,謝過了大太太便湊在了一處挑著箱子裡的東西很是開心。

    大方的主子身邊得臉的丫頭向來如此,七姑娘也不以為意,只是覺得大太太頗有些古怪,便好奇地問道,「錦繡為什麼不要?」

    湛功與齊武這樣親近,若是以後見著了這裡頭有齊武的東西,恐對錦繡生出忌諱來。大太太心裡想著,卻不敢多說,不然叫錦繡的名聲有損,便只含糊地說道,「這丫頭正要回家一趟,哪裡有時間看這些呢?」

    「什麼時候?」六姑娘便在一旁問道,「可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兒?」

    「並不是。」見幾個女孩兒都上心地看過來,大太太便溫聲道,「她哥哥今年下場,我想著叫她經常回去看看,一來看顧家裡頭的瑣事,一來也叫她別為她哥哥的事兒心神不寧。」見錦繡的臉騰地紅了,顯然是想到了她的用心,大太太卻只當看不見,含笑道,「不過再走走鄰居,也就罷了。」

    「太太。」錦繡只覺無奈了。

    自她長大,大太太便對她嫁人這事兒很是關切,不說湛功不過是當年的大哥哥,就說錦繡,也實在沒臉這樣自作多情。

    「我知道你的心。」大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卻拿話堵她道,「若是心懷坦蕩,有什麼顧慮呢?」

    「有些古怪。」七姑娘眼珠子亂轉,湊在四姑娘的耳邊小聲道。

    「喝你的茶吧。」四姑娘倒是看出來些什麼,只是她與錦繡關係很是不錯,便只將一旁的茶盅往四姑娘的手裡一塞,不著痕跡地往外頭看了看天色,見此時正是陽光明媚,目光微微一黯,卻對上了六姑娘若有所思的眼,立時便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見她如此,六姑娘聰明絕頂,不由探過了身子想要與她說話,卻此時大太太突然笑道,「我聽說溫家那孩子前些天與你送信了?」見四姑娘目光一閃,露出了些不自在,大太太便搖頭笑道,「我是你母親,有什麼難為情的呢?」

    「不過是尋常書信,倒叫母親笑話我。」想到溫三在上頭與自己穿的信息,四姑娘的手隱在袖中握了握,然而想到那封信已然被自己燒了,便心裡十分沉穩,只溫聲笑道,「我還沒有笑六妹妹,母親竟然先來笑我,我瞧著,是要與六妹妹說道說道。」

    見四姑娘的臉上已然看不出任何痕跡,六姑娘又見大太太一副無知無覺,心裡微微一歎,只說道,「四姐姐要出門子,何苦多事兒呢?」

    這話說得模稜兩可,四姑娘只笑道,「是我多事兒了,以後,再也不敢與七妹妹偷偷看你的信了。」

    「哈!四姐姐你出賣我!」七姑娘看不出這底下的暗潮洶湧,立時便飛撲上來叫道,「看的時候,你與我說些什麼來著?!」

    「說了什麼,我如何記得清呢?」四姑娘便抱住七姑娘免得她跌倒,只笑著揶揄道。

    不說七姑娘被氣得哇哇直叫,一屋子的女眷都笑出了聲兒,錦繡卻覺得六姑娘臉上在笑,目中卻帶了幾分羞愧,不由一怔,只是如今主子們心情大好,她也不願做個破壞氣氛的人,只將此事壓在了心裡頭,只是才笑了一會兒,就見外頭匆匆地進來了個丫頭,臉色發白地與大太太說道,「太太,國公爺請您過去。」她似乎是害怕極了,竟渾身都在哆嗦。

    「又怎麼了?」一個「又」字,便現出了大太太心裡頭的不耐煩來。

    錦繡敏銳地見到四姑娘在這丫頭進來之後,嘴邊露出了一抹叫她心涼的淺笑,轉瞬即逝,卻叫她心裡頭恐懼。

    「父親若是無事,不可能會在此時回府。」四姑娘起身與大太太溫聲道,「我只恐事情還不小,」見大太太微微頷首,她便輕聲道,「家裡的事兒,都由父親做主就是,母親且歇歇。」

    「我知道。」大太太煩死英國公有事沒事兒都拉她出來溜溜,此時便有些冷淡地說道,「他才是家主,不管什麼,我只聽著就是。」當然,若是損害了她的幾個孩子,別怪她和那男人拚命!

    大太太定了定心,便帶著幾個姑娘與錦繡紅玉往前院去,卻不知後頭,六姑娘已經顫抖著抓住了自己姐姐的手,聲音嘶啞地說道,「是我害了四姐姐。」她想著要收拾五姑娘,卻沒想到叫四姑娘看出了痕跡,搶先出手,想到外頭四皇子的信息,還是溫三給四姑娘傳的書,六姑娘便只覺渾身冰涼。

    以後,若是那溫三認定了自己的姐姐是個狠毒之人,夫妻離心,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了。

    然而四姑娘的臉上卻露出的淡淡的笑容。

    「正相反。」她輕聲道,「這件事兒成全了我。」想到那人信上對自己的讚賞,她目光露出了幾分柔和道,「不是有了這事兒,恐怕到死,我也只能與那個人,相敬如賓了。」可是彼此性情的袒露,卻叫她知道,或許,她真會與一個人,心意相通。

    「他說,為了保護母親什麼都敢做,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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