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0伯明的境遇 文 / 於隱
櫻娘回家後,坐在院子裡繼續做那雙小老虎鞋。
小暖還在哭鬧,招娣怕她吵得櫻娘煩心,趕緊將她抱出去玩了。雲兒戴上一頂大沿草帽去池塘洗衣裳,她之所以戴這麼個大草帽可不是怕把自己曬黑了,而是因為帽沿這麼一遮,她再緊低著個頭,路過的男人們就瞧不清她的臉了。
仲平、叔昌、季旺一起去地裡幹活,他們在路上就已經商量好了,雖然大哥不能再種黃豆了,但是他們會輪流幫著種,不但不能讓大哥家的地荒掉,而且還得好好種,一定要有個好收成才行。
老ど去他家的花生地裡鋤草,因為麥子和高梁都收了,花生也快要收了,他並沒有太多的活要干。他爹薛家樹自己分得的那些地早就荒了,全都長著野草,反正他不缺錢,沒糧吃可以去買。
櫻娘就這麼渾渾噩噩過了一日,老虎鞋上的針線全縫歪了,她又拆了重新縫。吃飯時,為了不讓一家人瞧著操心,她勉強吃了一小碗。
吃完晚飯後,招娣洗了一盤新鮮紅棗出來,「大嫂,這棗可甜了,是從三叔家的棗樹上摘來的,你多吃點。」
櫻娘伸手拿了幾顆吃,確實甜得很。可是,為什麼吃著這麼甜的東西,她心裡卻發苦呢?
招娣在旁沉默了許久,然後支支吾吾小聲問道:「大嫂,你真的不怪我麼?」
櫻娘瞧了瞧招娣那張愧疚的臉,便實話說來,「有那麼一點點吧,可這也不關你的事。這是伯明自己抓到的,又不是誰非逼著他去。其實昨夜我也盼著他別抓到哩,既然最終逃不過,也只能這樣了。我知道,若是仲平去了,現在我肯定會像你這樣,滿心愧疚與不安,我知道你現在也很不好受。」
招娣點頭道:「確實不好受,這一整日下來魂不守舍的,洗碗時還碎了兩個盤子。我覺得自己太沒用,太對不起你了,從來沒能真正幫上你,家裡的事全都是你在擔著,我簡直就是個窩囊廢。」
「好了,別說這個了。反正不是你難受就是我難受,總歸有人要難受的。若是老三去了,這時銀月怕是哭得連孩子都保不住了。既然我能擔得住,那就擔著吧。伯明遲早要回家的,我在家好好等著就是了。」櫻娘也只能以這話來安慰自己了。
招娣聽櫻娘這麼說,也不敢再提這個了,「大嫂,聽雲兒說你剛才只吃了一小碗,要不……以後咱們兩家別分開吃了,就在一個鍋裡吃吧。雲兒做菜的口味和咱這裡不太一樣,你肯定吃不習慣。」
櫻娘搖頭,「其實我還真的挺喜歡吃她做的菜,色香味俱全。你平時做菜不愛放料,只放油鹽,我還不太愛吃哩。」
招娣有些臉紅,「我記得你以前說我做的菜味道還行,原來是哄我的呀?」
「也不全是哄你的啦,你跟我學做的梅菜扣菜和水煮魚就很好吃,至於其他的菜嘛,真的……一般般。」櫻娘微微笑道。
招娣抓了一大把棗往櫻娘手裡塞,「你多吃些甜棗,明日我就給你做梅菜扣肉和水煮魚。」
「算了,還是過些日子吧,這幾日你哪怕做出山珍海味或宮廷八寶我也吃不下的。」
招娣知道櫻娘難受,可她又不會安慰人,只好乖乖地坐在旁邊陪著。那邊小暖餓了要吃奶,她才回自己的屋。
櫻娘感覺身子乏得很,便上炕躺著,瞧著旁邊空空的,看不到伯明的身影,也聽不到他的聲音,這種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想到這才是第一日,她的淚水一點一滴地落下來,滲進了枕頭裡。此時的她,真的好後悔出什麼抓鬮的主意。
在夜裡,她做了個夢,夢見以前她讀書那會兒,老師在講解《詩經》裡的《君子於役》篇,他感慨加批判的講解完之後,讓同學們朗讀一遍。
「君子於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於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
雞兒、牛兒、羊兒都能每日按時回家,而她的伯明卻不知要在外吃多久的苦。
讀書時候的她,哪裡能想到,會有一日,她卻成了那個盼望在外服徭役丈夫能早日回家的農婦?真是生不逢時,時運不濟,人生難測啊。
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穩。
接連這一個月,她都睡得不是很安穩。
這一日是秋至,家裡的花生已經收了。櫻娘挺著六個月的大肚子和雲兒一起在廚房裡煮花生,櫻娘還特意往花生裡加些大料,讓花生入點味。
這時叔昌神色慌張地跑了過來,還未進門便直呼大嫂。
櫻娘走出廚房門,「叔昌,這是咋了,你怎的這麼大呼小叫?」
「大嫂,銀月說肚子疼,會不會是快生了?她在家裡疼得直哭喊哩,我得去找穩婆,又怕她一個人在家挺不住,……」
櫻娘忙打斷他,「你快去找穩婆吧,別說廢話了,我這就去!」她也不管鍋裡的花生了,趕緊出門,此時正好撞見招娣抱著小暖進院門。
招娣把小暖交給了雲兒,她和櫻娘一起過去了。
雲兒抱著小暖坐在灶下燒著火,再起身來灶上看看花生煮得怎麼樣了,嘴裡忍不住說道:「小暖,你大伯母可真是夠辛苦的,你大伯不在家,她挺著大肚子還要操心著弟弟、弟妹們的事。等你長大了,可得孝順你的大伯母,記住了麼?」
小暖哪裡聽得懂呀,卻還像模像樣地點頭,又咧嘴咯咯直笑,好像真的聽懂了似的。
櫻娘和招娣到了銀月家時,只見她渾身已被汗透,頭髮也汗淋淋的,看來真的是疼得不輕。
銀月見她們倆來了,安心不少,可是止不住肚子疼啊,她時而要命似的喊疼,時而咬唇,嘴唇都被咬得鮮血淋淋。
招娣給她擦完汗,又來給她擦嘴上的血,「大嫂,你說銀月這是怎麼了,年初我生小暖時可沒疼成這樣呀,你瞧她渾身沒一絲干的。」
櫻娘在旁說道:「每個人生孩子都會不一樣吧,可能是她骨縫太緊了。銀月,你疼就喊出來,再多做深呼吸,別再咬嘴唇了,你的嘴唇都破得不像樣子了。」
銀月鬆開牙關,稀里嘩啦哭了起來。
櫻娘也不管她哭不哭了,隻身去廚房為她煮點吃的,等會兒生孩子她才會有力氣。
只是待穩婆過來後,她摸了摸銀月的下面,說還早著呢,可能等到傍晚或夜裡才能生。
銀月聽到這話,差點背過氣去,都疼得快沒命了,竟然還要等到晚上才能生,現在還沒到午時,這不是要她死麼?
到了傍晚時分,她感覺自己真的撐不住了,要進鬼門關了,她的孩子還算爭氣,總算是生出來了。
銀月筋疲力盡,連喘氣的力氣快沒有了。她都沒勁問一聲孩子是男是女,只是閉著眼睛躺在那兒緩神。
櫻娘瞧了瞧孩子,「又是一位可愛的小千金。」
她和招娣一起幫著孩子裹襁褓,這時招娣突然發問:「大嫂,銀月要坐月子了,誰來照顧她和孩子?」
這會子叔昌也進來了,他怕麻煩兩位嫂子,忙道:「我來照顧銀月就行。」
櫻娘搖頭,「你可不行,男人都粗心,銀月可以對付,孩子可不能對付,何況你還得去地裡幹活,哪能日日在家呆著。以前銀月說她大姐會來照顧她的月子,我瞧著估計也來不了了,聽說她大姐最近和葛家鬧得很僵哩,還是我和招娣輪流著來吧。」
招娣連忙接話道:「大嫂,有我一人在這裡就行了。你自己還懷著孩子,是不能受累的。」招娣本就一直心存愧疚,覺得沒為家裡出過力,啥事都是大嫂出頭,這回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大嫂受累了。
櫻娘也知道招娣這些小心思,「我倒是想由著你一個人來,可是小暖誰帶?」
招娣思量了一會兒,回道:「白日有雲兒幫著帶,小暖餓了的話,就讓雲兒把她抱過來,我給她餵奶。晚上由仲平帶著,小暖會很乖的。」
櫻娘覺得此法也行,為了滿足招娣那小小的心思,她就同意了,「好吧,那就辛苦你了。」
叔昌見兩位嫂嫂們這麼細心為他和銀月考慮,很想說一些感激的話,只是平時都相處得親近,太客氣的話也說不出來。
他思來忖去,覺得讓兩位嫂嫂幫孩子取個名比較合適,這樣表示著他極為敬重嫂嫂們的意思。「大嫂、二嫂,我和銀月都不太會取名,最近想了好些名字都覺得不好聽。以後孩子到底叫什麼,我聽你們的就是了。」
招娣聽了連忙應道:「我大字不識幾個,哪裡會取名字,就由大嫂一人幫著取吧。」
叔昌點頭,轉身熱切地瞧著櫻娘。櫻娘懂叔昌的意思,便答應了。
櫻娘回家後,替招娣收拾了一些她平時用的東西和鋪蓋,送到了叔昌家,然後再回到自家。
因為這一整日在陪著銀月,她午飯都沒有吃。這時雲兒把晚飯都做好了,她才坐下來準備吃一點。
此時仲平和季旺也回家了,櫻娘叫仲平過來吃一起吃,招娣要伺候銀月的月子,他一個人若是還要開火確實太麻煩。「仲平,這個月你就都在我家吃吧。對了,老ど最近怎麼樣了,他前些日子還過來玩過,這兩日怎麼沒見著他?」
仲平歎氣道:「前日夜裡二叔打了他,說他小孩子還敢管爹的事。老ど一賭氣,跑木棚住去了。我叫他過來和季旺一起睡,他說等天再涼了些就過來,這才秋至夜裡也不太冷,說住木棚也無礙的。」
櫻娘吃著飯,沉悶了一會兒,說:「等打了厚霜就叫他來咱家吧,梁子把他托付給咱們了,咱們可不能疏忽大意。」
仲平點頭道:「嗯,這事我會記著的。」
「仲平,吃過飯後,你去把那些上半年來咱家織線衣的婦人們都叫來吧。如今已到秋至,可以開始織線衣了。正好家裡還有好些線料,讓她們來領回去織。」
仲平身子滯了一下,稍後便道:「大嫂,要不……今年這個買賣就算了,你還有三個來月就要生了,別為此事操心了。」
櫻娘搖頭,「這事費不了多少心思,我自己又不織,不累的。只是你得趕緊學會趕馬車,到時候去烏州的事就得靠你了。」
仲平知道櫻娘做了決定是不會改的,只好點頭答應了。
伯明與梁子來到蘊州幹活也有一陣子了,雖然每日埋頭苦幹,還好身子能撐得住。
每日都是天黑後才收工,他們吃著幹幹的窩窩頭,再喝一碗漂幾棵青菜的湯,就算是一頓晚飯了。
吃過飯後,其他人都鑽進帳篷睡覺去了。累了一整日,有些人是倒在地鋪上立馬就睡著了,還有人圍在一起玩牌,也有人將頭埋在枕頭裡哭。
伯明與梁子想嘮嘮嗑,怕吵著他們,便來到帳篷外坐著。
「大哥,我今日瞧見監頭手裡的別宮圖了,各種宮殿樓宇繁複不窮且不說,好像還要造大湖和建塔宇。聽說聖上對皇宮越來越不滿意,才想著建一座別宮,若是建出來他甚覺滿意的話,或許還會遷都到此。我尋思著,按這麼個建法,怕是五年咱們都回不了家了。」
這也是伯明灰心的緣由,其實他今日也瞄見了那副圖,想到櫻娘在家裡殷切盼著他回家,他心中酸楚得無以言表。
梁子見伯明傷懷,安慰道:「這只是我瞎猜的,或許不要那麼久。這不是有好幾萬人都在鉚著勁幹麼,誰都想早點回家,不敢懈怠的。」
「怕是累死累活地幹,沒個五年也是難以完工的。這還只是圖上畫的,說不定哪一日聖上想出什麼新玩意,又要建這個建那個,回家的日子就遙遙無期了。」伯明越說越灰心,都有些哽咽了。
梁子見伯明才來一個月就有些撐不住了,他真的很為伯明擔心,如此長期憂鬱下去,怕是要生出病來。
他心裡負擔沒伯明那麼重,雖然他記掛著老ど和他娘,但是不像伯明那般思念深重。
梁子身子往後一倒,仰躺在地上,感慨道:「還是不成親好,你瞧這一批來的人,成了親的個個愁眉苦臉。但是和我一樣沒有家室的,都沒心沒肺似的還過得挺悠哉,只要不餓肚皮就行。」
兩人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打鬧和罵人的聲音,梁子坐了起來,「好像哪個帳逢裡又有人打架了。」
伯明手裡拔著地上的小草揉捏著,心裡想念著櫻娘,根本就沒太在意別人打架的事。因為每隔幾日都會有人打架,大家都習慣了,反正打打鬧鬧就完事了,都是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誰的腳太臭了,或是誰睡覺愛打呼嚕了,誰在吃飯時搶菜吃了,這都能成為打架的由頭。
梁子與伯明稍稍朝那兒瞅了一眼,又接著說話。只是後來吵鬧聲越來越大,,他們才意識時這次事情好像不同於平常,似乎鬧得很大。
此時其他帳篷的很多人都圍了過去瞧熱鬧,梁子忽然大拍腦袋道:「銀月她哥好像是住那個帳篷的,他前段日子就打人了,今日不會又是他在打誰吧?」
他們兩人趕緊起身去看,只是這時已經有好幾百人圍了過來,他們倆根本擠不進去,看不見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緊接著就有好幾個監頭執鞭過來了,他們一個勁地甩著鞭子,那些圍觀的人挨了鞭子立馬讓出一條小道來,監頭們便進去了。
不一會兒,就聽人說裡面打死人了,而且還是三個。監頭命令那個帳篷裡的人將死者抬出來,伯明與梁子一瞧,頓時嚇傻了,因為其中一人竟然是銀月她哥錢銀寶,另外兩位看似只有十六七歲,不知是怎的就命斷黃泉了。
這三位死者被監頭們命令抬到另一座山頭上去埋掉。伯明與梁子腿都有些發軟,銀月她哥就這樣沒了,若是她爹娘知道了還能不能活下去?
錢家就這麼斷了子,也絕了孫,銀月她娘怕是想活也活不了了。因為錢秀才肯定會日日折磨著她,嫌她沒多生幾個兒子,現在斷了後,不怪她又怪誰。
伯明心裡一陣發冷,雖然他對錢銀寶沒有任何好感,但總歸與錢家算得上是親家。見他就這麼死了,他又怎能無動於衷。
伯明這時意志更加消沉了,且不說要干多少年才能回家,就怕哪日不小心被人打死都不一定,這種事誰又能意料得到呢。
沒過多久,大家開始說起這件打架的事來,伯明與梁子雖然沒有湊上去聽,遠遠的也聽出個大概來。原來是錢銀寶先打的那對堂兄弟,好像是因為錢銀寶身上帶了不少錢被人盯上了。
前兩日錢銀寶發現身上的錢不見了,就懷疑是這對堂兄弟偷的。上次他打了這哥倆,這回仍不解氣,又來打他們。
也不知真是個誤會,還是這對哥倆想抵賴,反正這次人家不孬了,和他對打起來。要知道帳篷裡是放著各種鋤頭和鍬的,一推一搡,撞上去就容易要了人命。
最後聽起來,好像主要是錢銀寶的錯,是他打死那對堂兄弟,而他自己則是受重傷失血過多而死。當然,還有其他人參與,只不過有些人怕惹事,沒有提及。
就因為錢的事而鬧出三條人命來,伯明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錢,也頓覺不安起來。
奇怪的是,接下來這些日子十分安靜,大家也都不敢再鬧了,誰不怕死呀。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伯明與梁子還特意去那邊山頭上拜了拜被錢銀寶打死的那對堂兄弟。當然,他們也順便看了看錢銀寶的小墳頭,也不禁傷感了一陣子。
之後大家仍然每日幹著活,此事慢慢被人淡忘了。如此過了二十日,那對堂兄弟的爹娘與親戚們不知怎麼聽來的,竟然得知了此事。好像他們的家是在蘊州鏡內的,因關切著兒子,他們經常跑這一帶來打聽,沒想到這次卻打聽到了噩耗。
這兩家失了兒子,哪肯罷休,就到官府告去了。都說冤有頭,債有主,可是錢銀寶都死了,官府又能怎麼辦?
那兩家如何都不肯就此罷休,最後將此事告到了巡撫那兒去了。
約摸著又過了一個月。這一日,伯明身形消瘦,與梁子一起彎腰挖著土。因長期勞累,吃得又差,幾乎沒有油水,伯明心思又過重,不僅是身形消瘦、意志消沉了,而且已經快到了精神恍惚的地步。
想到櫻娘還有十幾日就要生孩子了,他這幾日是日夜不能寐。因精力不集中,難免會幹錯活,還被監頭們打過幾回。
此時他正在尋思著家書有沒有到櫻娘的手裡。這裡是不允許寄家書的,也沒有人為他們傳家書。伯明為了讓櫻娘能在家安心等著他,有一夜他花五十錢收買了看守,然後跑到二十里開外的一個小山村去了。
他把身上的一兩銀子給了一位看起來還算精幹的農夫,從他家找出粗劣的紙筆,給櫻娘寫了一封信。因為他曾經教過櫻娘寫字認字,所以他並不擔心櫻娘看不懂信。
他洋洋灑灑給櫻娘寫了一封近三千字的書信,然後托付這位農夫把信送到櫻娘的手裡。他給的這一兩銀子太少,讓人家跑幾百里路,除了來回路費和吃用,約摸著連一百錢都余不下來,但是人家還是同意了。
伯明這幾日都在估算著那位農夫現在已經走到哪兒了,應該到了欒縣吧,或許已經到了永鎮,也有可能已經把信送到了櫻娘的手裡?
櫻娘收到他寄來的信,會不會激動得淚流滿面?他實在是想她啊,想得飯不思、夜不寐,都快得病了。以梁子看來,他已經得病了,因為他經常魂不守舍,嘴裡會突然冒出櫻娘的名字。
伯明知道櫻娘肯定如同他一般,也會如此思念他,他希望這封信能給櫻娘帶來一些慰藉。
他正尋思著這些,有三位穿著差服和套靴的人朝他走了過來。
「你是薛伯明麼?」其中一人凶巴巴地問。
伯明稀里糊塗地點了點頭。這時那人又問梁子是不是叫薛梁子,梁子自然也點了頭。
見他們倆都點了頭,其中一位似領頭模樣的人物將手一揮,朝兩位跟班命令道:「將他們倆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