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7 然後，散步 文 / 張祈軒

    「茗意樓是青|樓，並非收容流浪之人的寺廟。」陌愆側身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拿起杯子又轉過去面向前方。「茗意樓的人，包括那些姑娘，皆有一套生存的本事與處事之道。不過那個梁小小是個特例，她從不討好迎合客人，卻總有人喜歡聽她唱歌，當初就是她自己說服如煙讓她留下的。」

    他拿起茶杯送到嘴邊輕嘬兩口，又道：「也許是她的歌聲的確夠好聽，亦或是偏偏就有客人會吃她的那一套，反正梁小小是整個茗意樓中除唯一一個無須賣身卻能賺到銀子的姑娘。」

    聽到陌愆的這些話，葉忻沫沉默了。原來梁小小是自己要求留在這裡的啊，還有，從她說服柳如煙讓她留下這件事情中可以看出，她是一個堅強自立的女人。

    梁小小選擇留在這裡，並不是因為她無法生存，而是她願意留下。葉忻沫原來是以為，梁小小是因為被逼無奈而選擇賣|身留下的。既然事實並非如她所想的那般，她也無需太為梁小小擔心才對。

    不過，要認識她那個人，還是必須的。葉忻沫不知自己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也許是想讓梁小小知道，在這個世界，還有一個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

    也有可能，是她想告訴自己，她葉忻沫在過去的那個世界，的的確確是真實存在過的。如今越習慣這個世界，越與這個世界融合，葉忻沫就會產生一種過去的都是一場夢境的錯覺。

    雖然那些過去不甚美好，但是她只想讓自己知道，以前的葉忻沫，是有在那裡留下過屬於自己的痕跡的。

    側過頭去看向陌愆，只見他隨手將杯子擱到了桌面上，目光一直在看著前方。葉忻沫看著他，真摯地道出心中的謝意。「陌愆，謝謝你不問緣由就直接滿足了我的好奇心。」

    葉忻沫最近一直在陌愆的保護下生活，所以她也有自己的行蹤逃不過他的眼睛的覺悟。陌愆保護她，自然需要她的動向了。這一點葉忻沫很理解，所以就不用談什麼心裡十分覺得排斥了。

    陌愆救了她之後還不求回報地供她吃住，葉忻沫真的是心懷感激的。

    陌愆的嘴角輕輕一揚，道：「這又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讓你知道也無妨。」

    陌愆的話與反應堪稱善解人意又讓人不會覺得有壓力了，但是葉忻沫就是忍不住想要找虐。「陌愆，難道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會對梁小小特別好奇嗎？」

    「我不好奇。」陌愆微微搖頭。「若是一個人對什麼事都感到好奇，雖然知道的東西往往能多於常人，但是那樣未免也太累了。」

    「……」對於陌愆的回答，葉忻沫還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陌愆這傢伙，連最基本的好奇心都沒有。難道是他對什麼都不感興趣，還是他的想法的確是異於常人啊？

    也許，她眼中的陌愆，雖然和那個莫謙長得有些相似，但是他們的本質是大不相同的。

    雖然他們是一樣的溫爾，但是莫謙太看重權勢，太在乎自己，而陌愆至少有情有義，樂於助人。

    葉忻沫忽然發現，自己好像並不瞭解陌愆，更未曾有過想要去瞭解的衝動。這樣一想，葉忻沫不免有些好奇，陌愆的茗意樓不會留下沒有能力的人，為什麼會留下吃白飯的自己呢？

    陌愆明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更沒有任何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的意向，為什麼他會這樣三番兩次地幫助自己呢？

    這時，陌愆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故作苦惱道：「看來如煙近日是有些懈怠了，我得好好責備她一番才行了。」

    葉忻沫立刻回神，「啊？為什麼要啊？我看樓下的人都看得挺有興致……」話還沒完，葉忻沫就意識到自己又被陌愆「調戲」了。

    她氣極，頗為無奈地道：「你有心思看我頻頻出神，看來你也沒有看得那麼認真嘛。」在葉忻沫的眼裡，陌愆真的什麼都好，要是他不會沒事就拿自己調侃，那麼她一定會給他滿分的。

    看了看前面，葉忻沫覺得自己實在沒有這個心思坐這裡好好看表演。而且，她已經從陌愆口中知道了想知道的東西，就更覺得坐不住了。於是，她便道：「這裡好悶，好想出去走走啊。」

    陌愆一臉好笑地看著她，直言不諱地開口：「就憑你現在的狀況，你還能出去哪裡走呢？」

    「我……」葉忻沫一時語塞，腦子飛快運轉，然後理直氣壯地道：「我可以去後院的花園啊！」

    於是，在葉忻沫的要求下，陌愆就陪同她去後院了，做著美其名曰「散步」的行為。

    茗意樓裡面人多又熱鬧，更是在室內，自然會溫暖許多。葉忻沫一走到室外，就被凍得一個激靈，明顯能感覺到手臂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察覺到她的異樣，陌愆笑道：「現在天氣轉冷了，晚上外面的寒氣會有些重，我看你還是回去吧，不要受寒了。」

    「我沒事。」葉忻沫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道：「剛剛只是有點不適應外面的溫度而已，現在已經好多了。」抱著手臂，她繼續往前方的黑暗之處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陌愆無奈地搖了搖頭，但還是跟了上去。

    這花園裡的景色固然不錯，但是大晚上黑燈瞎火的，根本什麼都看不清，不過好在外面的空氣清新，葉忻沫還算是覺得享受的。「唔……還是在外面舒服多了。」

    聽她這麼說，陌愆有些想笑。「照你這種坐不住的性子，要你在茗意樓裡躲著這麼多天，實在是委屈你了。」

    葉忻沫的嘴角抽了抽，聽著陌愆的話，總覺得他十句裡面有九句話都是在拿自己尋開心的。「陌愆，雖然你也需要放鬆，但是也不是這種放鬆法吧？」

    葉忻沫的控訴讓陌愆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放鬆？我怎麼放鬆了？」

    「咳咳……沒什麼。」很顯然，葉忻沫知道自己是誤會人家了，不會她倒是沒什麼愧疚感，因為她本來就沒少被陌愆調侃。

    「那個……」她拖長了調子，須臾將話鋒一轉。「已經過去兩三天我寫的信應該到無憂山莊了吧？」

    葉忻沫一到茗意樓，便寫了一封信，讓陌愆幫忙差人送到無憂山莊去。其實那也算不上是一封信，因為其中就寫了幾個簡短的字——「安好，毋憂。」

    她的筆跡，易水寒和易水柔都認識，所以她不怕他們看不出來。而且葉忻沫怕透露太多消息，就盡可能地寫得簡短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