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六章 知 文 / 張祈軒
倏地，她的碗中多了一片牛肉。葉忻沫抬起頭，對上了司空敏慧的笑臉。
嘴角微微上揚，她低頭將牛肉夾起送入空中，細細咀嚼品味。她想，這樣的生活還挺美好的。
眾人正安靜地坐在桌前吃著飯，平日裡愛鬧騰的司空敏慧和易水柔倒是挺安靜的，保持了該有的餐桌禮儀。這飯桌上的氣氛，是一種淡淡的溫馨寧致。
易水柔和司空敏慧的飯量不大，隨便吃了點就飽了個七八分。而葉忻沫，一邊接過司空敏慧親手幫自己盛過來的第三碗飯，一邊對著一臉驚愕的季東陽微微一笑。她的食量易水柔和司空敏慧早就見識過了，至於季東陽，好吧，她承認她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會是如何。
易水柔看到季東陽只顧著驚訝連飯都沒有繼續吃，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快吃啊，看著人家吃飯做什麼啊？」
季東陽回過神，意識到自己方纔的失禮，尷尬地笑了笑，然後隨意將碗裡的飯挖進了口中。他認識的女人中，沒有一個不是嬌柔得惹人憐愛的，這葉忻沫長得是很嬌柔，但她的飯量可是一點也不「嬌柔」啊。他承認，很多的女人很少是嬌柔而不造作的。若是他沒有……那麼他一定會喜歡上這個女子的。
他們三人的碗筷已經由丫鬟收走了，只剩葉忻沫坐在那慢條斯理地享用著她的第三碗飯。
這時，站在外面候著的綠兒拿著一個長筒般的東西走了進來。「郡主，剛剛將軍府差人送來了這個。」
接過綠兒手上的東西，司空敏慧將那外面包著的錦緞微微扯下了一些，露出了兩截光滑的圓木軸。「畫？」她不敢接著動作，心中驚疑不定。平南王府和將軍府交情不算深，那個李敖怎麼會突然送東西過來啊？難不成他有意與平南王府結親？不要啊！她不要不要……
「那送東西來的人說是給季公子的。」某個沒長心眼的丫鬟突然加了這麼一句話。
司空敏慧狠狠地鬆了口氣，瞪著綠兒道：「你這丫頭，不知道說話不能大喘氣的嗎？本郡主總有一天要被你氣死。」於是，她便將手中視為燙手山芋的東西丟給了季東陽。「拿去。」
綠兒神情可憐地嘟了嘟嘴，然後默默很委屈地走開了。這心思單純又沒腦子的丫頭，哪知道自己差點把司空敏慧害得心臟都快停跳了。
「這是什麼畫？」這邊，易水柔對季東陽手上的東西甚是好奇，上半身往季東陽那裡探過去。
「我也不知。」季東陽困惑地將錦緞抽掉，露出了整個畫軸。他解下畫軸上的絲帶，然後慢慢將畫軸展開。
畫卷中一位玉樹臨風的俊俏公子身穿藍色裘衣，他站在一株開得嫵媚卻脫俗的梅花前，微微俯身去輕嗅那梅花的香氣，身後是一片茫茫的雪海。這公子的神色悠然自若，嘴角含笑，左眼眼角下的那顆淚痣媚而不妖，襯得他的那張俊臉他身旁那株梅花還要耀眼幾分。這個男子，顏如舜華，實在是「美」得攝人心魄。畫卷的空白處，還有一行娟秀而柳骨筋顏的字跡。
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來走到他身後的司空敏慧看到那行子，露出興味的表情，然後大聲將那上面的字讀了出來：「相思一年情多少？海角天涯怎是長。」讀罷，她還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不錯不錯，真是好詩。」
怔愣著的季東陽連忙將畫卷收起，轉頭看向易水柔，連忙解釋道：「這……我不知這是誰畫的，我……我不認識此人。」
易水柔一臉呆滯地看著他。心忖道：「跟我說這個幹什麼？這關我什麼事啊？」
看著易水柔傻愣愣的樣子，司空敏慧極沒形象地朝天花板翻了個大白眼。乎爾，她狡黠一笑，揚聲道：「要知道此人還不簡單嗎？聽聞那孔武有力的李敖大將軍有一個國色天香、品貌端莊的妹妹。她閨名李香凝，是滄都有名的才女，聽說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知有多少的青年才俊對她趨之若鶩。季東陽，你好福氣啊……」最後一句話，絕對是風涼話。
季東陽沒空理會她的落井下石，腦子裡在一直努力回想李香凝是哪號人物。思索片刻，他頓然醒悟。「是那位姑娘！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緣罷了！」
去年冬天，他來這滄都的錢莊視察，在門外看到一位裙擺被勾破了的姑娘，見那姑娘神色尷尬而又羞愧地站在路邊，他起了惻隱之心，就把自己的暖裘給了她便離開了。至於那位姑娘為何會知道他的名字，他不得而知。
他看向易水柔，正打算解釋，但一看到易水柔此刻雙眼正泛起那他再熟悉不過的光，他頓時語噎。
「一面之緣沒關係，你感覺那姑娘怎麼樣？」易水柔一改方纔的呆滯樣，此刻是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你別看敏慧這丫頭平時這幅樣子，但是她的眼光可是一向是不錯的，能讓她誇讚的女人，絕對是不簡單的。」
「……」季東陽開始保持沉默。
見他每次說到這個就不說話，易水柔真的是恨鐵不成鋼。「季東陽，你不能每次都這樣子，你和哥哥都這樣，你們叫我以後要怎麼安心嫁人啊。」
季東陽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似得倏地站起身，把易水柔嚇了一跳。看到她受到驚嚇的表情，他眼神一閃，然後面無表情地說：「我有件要事還未處理，就先行離開了。」
對著正目瞪口呆的葉忻沫頷首示意一下，季東陽轉身就走了。
看見季東陽第一次破天荒地對易水柔生氣，司空敏慧面露尷尬，她悻悻的摸了摸耳朵。「我……我先回房了。」說話，她便逃跑似地溜了。
此刻，這飯桌上只剩下在一旁努力充當空氣的葉忻沫和不發一言的易水柔了。
葉忻沫將早就吃乾淨了的飯碗往邊上一推，正想開口說些什麼，綠兒便領著一個少年走了進來。那少年樣貌乾淨，眉目清秀，身穿一身棕色布衣，頭上的髮髻還綁著一根同色的髮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