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一章 熟人 文 / 張祈軒
葉忻沫剛坐正,頓時感覺到車身一頓,隨後便停止晃動了。在不久前她就隱隱隱隱地聽到了外面零零落落地傳進來的人聲,她想易水寒應該是找了個落腳的地方了吧。
剛剛這麼想著,車門就被打開了,馬伕站在外面微往車內探頭,說道:「姑娘,請下車吧。」
輕輕頷首,葉忻沫鑽出了車廂。一到外面,她只捕捉到易水寒走進前方客棧的衣角。頓時覺得有些啼笑皆非,她清淺地低低一笑,然後跟著易水寒的方向向客棧走去。
殊不知,在她邁出腳的那一刻,外面無數明著暗著偷瞄她的幾雙眼睛全都直愣愣了好久好久。方纔她那毫無意識的一笑,就如春日裡那初次綻放的梨花,驚艷美麗中又不失清靈,無不讓人心猿意馬,心神蕩漾。
剛走進客棧內,葉忻沫便感覺到一股詭異的氣氛。這偌大的客棧大廳之內,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嚇人。不遠處,先幾步她進來的易水寒不知何時已坐在了一張木桌之前,氣定神閒地喝著茶。
一位穿著姣好衣料的青年恭敬地站在易水寒的身側,神色恭謹地低聲說著什麼。而易水寒則是將那人當成空氣般,連悠閒喝茶的動作間都帶上了一絲的漫不經心。須臾,不知那青年說了什麼,易水寒色澤極淺的薄唇微不可見地輕輕一挑。
那明明是一個再正常不過,說過了也只能算是挺性|感的一個動作,但被葉忻沫看在眼裡,讓她十分有想打一個冷顫的衝動。雖對易水寒瞭解不深,但她沒由來地確定,他剛剛的那個神情,絕對是生氣的徵兆。
在葉忻沫還未來得及感歎心中的驚奇與訝異之際,一道火紅的影子從她的眼前一閃而過。待她回過神來,她那小巧的小巴差點沒掉到地上了。
她努力地睜大眼睛,不斷在心裡問自己眼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在做夢——一位容顏嬌艷的女子正熱切地坐在易水寒的身邊,玲瓏有致的身子幾乎都快貼到了對方的身上。而易水寒那張萬年不變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無奈與難掩的窘迫。
易水寒不喜歡別人的觸碰,這是無憂山莊眾所周知的。說好聽了是易水寒生性淡寡,說通俗點就是易水寒不喜歡和人太近地接觸。在葉忻沫眼裡,說白了他就是彆扭加小潔癖。
不過,習慣了易水寒面不改色的「彆扭」,這次卻有幸看到易水寒真正彆扭的樣子,她真的是想仰天大笑幾聲啊。
那紅衣女子說著什麼「終於見到你了」、「等了你好久」、「人家好想你」這類寒暄加撒嬌的話三三兩兩傳入耳裡,葉忻沫開始不動聲色地往回踱步,在心中思忖著要不要出去街上轉個兩圈再回來。
某道眼神不鹹不淡地從她身上淡淡一掃而過,她沒由來地打了一個激靈,然後反應極快地連忙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往外撤退了。人家兩熟人在那裡「敘舊」,她一個外人,甚至算是個下人的人在一旁湊什麼熱鬧嘛。
還是出去溜躂溜躂,活動活動筋骨比較識相。於是,某個對自己的出眾外貌沒什麼自覺的人頂著很是愉悅的心情出去禍害別人的眼球去了。
再次從紅衣女子的臂彎裡抽回自己的手臂,易水寒終是用那慣用的平淡語氣開口說話了:「司空敏慧,適可而止。」話裡字間皆是威脅與不耐的信息,但這聲音主人的語氣實在是讓人想不到那兒去。
所以,某個從小就是粗神經的女人自然是毫不知覺。仍十分沒有自覺地秉持「再接再厲」的精神,再次用雙手攀著易水寒的左臂。「哇!這是易大哥你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啊。易水柔那丫頭要是看到了說不定得氣得跳腳呢。」
說著,她探著頭往四處看了看。「話說,那丫頭去哪了呀,我怎麼沒看到她呢?」
在她走神的短短一瞬,那只被她束著的手臂不知何時又抽離了,那道清淺的頎長身影在眨眼間離開了桌子,那人連帶桌上的茶具皆安安穩穩地落到了隔著兩三張桌子的另一張桌凳上。
見易水寒老僧入定地逕自繼續喝茶,司空敏慧笑了。「幾個月不見,易大哥的輕功似乎又更上一層樓了啊。可是你對人家這樣的女子置若罔聞,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啊?」
說著說著,那張美麗嬌艷的臉兒竟帶上了一絲委屈,要是常人看到了,絕對是會心生憐憫的。
然而,我們易大莊主本來就不是什麼「常人」,仍然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安安靜靜地喝著茶水,那雙暗如幽譚的眸子十分沉靜,不知在醞釀著什麼。
又又一次地踢到了鐵板,司空敏慧終於忍無可忍,雙手往自己那纖細的水腰上一插,接著衝著那離她有幾步之遙的那人大聲吼道:「姑奶奶我都自毀形象做到這份上了,你這塊木頭倒是給我一點反應啊!」
千萬別質疑,這姑奶奶所指的「自毀形象」,就是先前那些故作嬌羞與裝委屈的行為。
「……」司空敏慧一沒開口,四周就立刻回歸安靜。
前幾秒鐘還在底氣十足地大吼的人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垂著頭囁嚅道:「你還真是對的起我給你起的『木頭』這一稱號啊。」
就在這時,一個弱弱的女聲響起了。「郡……郡主。」
「幹什麼?!!」司空敏慧沒好氣地轉身瞪向那個縮在門後只探出半個頭的丫鬟。
縮了縮脖子,無辜的丫鬟冒著惹火自家小姐的下場怯懦地出聲提醒道:「女誡……女誡啊。」
聞言,司空敏慧那張漂亮的臉頓時奼紫嫣紅,出現了各種顏色。這話,更是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