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說服 文 / 張祈軒
晨光之下,一片廣闊田野上的花花草草長得十分茂盛。一位身穿便衣的頎長身影彎腰在這片藥田之中拔草澆水,他的動作十分的熟練專業,慢條斯理中還帶著一絲優。
「哥哥!」一聲嬌喝打破的早晨的寧靜。
易水寒抬頭,看到了像自己走來的活躍嬌影,毫無波瀾的眸子裡面漾起一絲溫柔。
易水柔跑到哥哥的身旁蹲下,興致勃勃地開口道:「哥哥,我來幫你。」話一出口,她便行動起來了。
瞥了一眼幾株被當成雜草拔掉的珍貴藥材,易水寒眉頭也不皺一下。但是,他的嘴上已經開始趕人了。「回去,這裡不用幫忙。」
聽到兄長轟人了,易水柔不以為意,手上的動作還越來越來勁。「沒關係啦,人家每天無所事事的,應該來幫幫你嘛。」
直到看到一株五年才長一株的「歸心草」被丟到了田埂中,易水寒的眸光一閃,伸手阻止易水柔繼續摧殘草藥的行為。「說吧,有何事?」
「咦?」易水柔故作驚訝。「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剛好有事要找你啊?」
易水寒不語,只是看著她。
她心虛一笑,抽回手婆娑著。「哥哥不是說你或者季大哥出門的時候我才能跟著出去嗎?我在家想幫忙你們又不准,天天這樣無所事事的,人家真的好無聊啊。昨天我去找忻沫,發現有一個上門求醫的人武功高強,所以……」
「我不答應。」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妹妹,易水寒當然知道她的意思。
在往日,如果有事情要求易水寒的話,易水柔總是會發揮纏人的功力。但是昨夜經過葉忻沫的指導,她已經學會了別的方法。她低下頭,以免聰明的兄長會看清自己的把戲。然後用十分失望低落的聲音應道:「好,我知道了。」
易水寒的眸底閃過一絲訝然,過了半晌,他開口:「是何人?」
聽到他不含情緒的問題,垂著螓首的易水柔嘴角不動聲色地勾起了一抹得意,但她還是弱弱地開口答道:「忻沫已經調查清楚了,那人曾是鬼門的殺手,不過他早已脫離鬼門了。聽說他的妻子中了暗門的劇毒——恨穿腸,已經時日不多了。」
「恨穿腸」,就如其名,毒效完全發作之後便是腸穿肚爛而死,毒性十分劇烈。在兄長的耳濡目染和瞭解江湖的傳聞之下,她知道恨穿腸是滄瀾國內一種少見的毒。昨夜經過葉忻沫的點撥,她在恍然大悟之下才明白如果能讓兄長對那毒感興趣,那麼他就更容易答應她的要求了。用忻沫的話來說,就是「醫者的通病」。
聽到易水柔的回答,易水寒的心中一動。看著那顆低垂著的頭顱,他再次淡淡地問道:「你想了什麼條件?」
如若不是在演戲,易水柔早就高興地跳起來了,但她還是努力壓住了。「忻沫幫我想好了,簽個兩年之約,在這其間他與他的妻子共同留在山莊之中效命。我還聽說那人的妻子有一手好繡工呢,人家也想學一學。」
聽到易水柔的話中不離那個名字,再想到今日她的反常。易水寒的眼底閃過一絲恍然與懊惱。該死的,他竟然被自己的妹妹和一個外人給設計了。看來,他真的是小看那個女人了。
「柔兒,誰教你的?」
聽到兄長的問話,易水柔抬起笑得粲然的臉與他對視道:「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嘛,忻沫說你一定會猜到的。哥哥,你答應我了,是不是?」
聞言,易水寒心裡有一些愕然。他沒想到易水柔竟然承認得如此乾脆。他不知那個葉忻沫是想吸引他的注意,還是真的如此聰明了。看著妹子一臉希翼的樣子,易水寒不忍否認,也沒有否認的打算。於是,他點了點頭。
「哇!太好了!」易水柔高興地跳了起來,接著她便興沖沖地邊跑開便嚷道:「我去告訴忻沫這個好消息!」
她易水柔像個猴子般活躍的行為使得易水寒的唇角輕勾,直到那抹身影離開了,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易水柔離開的方向,嘴角輕抿。平淡無波的眸底在此刻散著濃濃的光,深如潭水,暗如極夜。
抱著書冊站在無憂閣門前,葉忻沫有些猶豫。她和易水柔的那點小伎倆,這房門之內的人是絕對不會看不出來的。雖說她算準了那個淡漠的男人會答應自己妹妹的請求,但是她不知道他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在利用水柔。那個男子總是冷冷淡淡的,她還真的沒有想過他生起氣來會是什麼樣子呢。本來她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但是事到如今她又突然沒有勇氣了。
對於這次相當於是在管閒事的事情,葉忻沫的心中其實還是有一點後悔的。她在這個山莊之內說白了也就只是寄人籬下而已,她這次這麼一弄,搭上了易水柔,說不定還惹了易水寒呢。在心中暗歎一口氣,她捫心自問:「葉忻沫,你這閒事管得到底值不值?」
察覺到門外躑躅半天的氣息,易水寒清俊的臉上揚起一抹極淡的興味之笑。那個女人原本不是挺有膽量的嗎?現在站在門外懊悔,還有那個必要嗎?他放下手中的醫書,索性側躺到身下的軟踏上小憩。他倒要看看,那個女人到底能在門外晃蕩多久。敢設計他這個莊主,她早就該有所覺悟了。她即使坐立不安,也是她應該受的。
門外的人兒豈會只門內的人早就猜到自己在外面了。於是,門外的人繼續焦慮猶豫,門內的人也繼續安逸享受。
過了好一會兒,門外才響起一陣敲門聲。
「進來。」
聽到連忙傳來如平日裡平淡的聲音,葉忻沫推門而入。
寬敞的廳堂內側,一張大大的軟榻在中央盤桓。橘黃的溫暖燭光之下,榻上一抹修長身影優地側身而臥,俊美無儔卻一貫面無表情的冠玉面容在此刻格外的恬淡。此時的易水寒,就像一隻沒有危險性的豹子,高貴無比、優非凡。
「彭彭、彭彭……」心臟再次無法抑制地加速了,葉忻沫暫時地忘記了呼吸。天哪,這個男人看起來如仙人般出塵,卻又為什麼如此動人心魄啊?明明聖潔得讓人不敢靠近,就怕會玷污了他,但他全身上下又在發散著一股勾|人的氣息。如此矛盾的感覺,在他的身上看起來卻又如此自然。如若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此刻的易水寒,葉忻沫的心中就只有二字:妖精。
「你進來就是要看我的嗎?」易水寒閉著眼,波瀾不驚地道出一句近似調侃的話。
葉忻沫懶得去細想他話中的意味,深吸一口氣,她緩緩向易水寒走近。將書冊擱到軟榻邊的檯子上,葉忻沫不卑不亢地開口:「莊主,今日的情況已經整理好了。」
「嗯……」易水寒從鼻子中哼出了一聲應答。「還有事?」
葉忻沫的心中微詫。「莊主不問我玄天之事嗎?」
「各人造業各人擔,如若此時照成任何後果,皆由你承擔。」易水寒濃密的睫毛微微一顫。「葉姑娘,這山莊之中人人各司其職,望你把該做的做好為上。我這個一莊之主,也並不清閒。」
依舊是淡淡的語氣,說出的話卻是字字尖利。易水寒的意思,葉忻沫怎麼會不知道。總而言之,他就是叫她恪守本分嘛。雖說這易水寒說的不是什麼好話,但是這些話對葉忻沫來說簡直就是硫化氫(屁)。她只要確認自己現在沒事便可,思及此,葉忻沫連忙應道:「忻沫知道了,如若莊主沒有別的事情,忻沫就先行告退了。」
見對方沒有反對,葉忻沫就快速撤退了。雖說這個男人是這個身體的愛慕對象,但是她跟他待在一個空間裡面實在是難受得不得了,看來她得好好想想辦法,盡量離這個男人遠一點才行。
將對方快速到有些不穩的腳步聲聽在耳裡,易水寒緩緩睜開雙眼。看著被關上的房門,他的眸光暗沉。他突然覺得,這無聊的日子似乎開始有趣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