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64第543章 死亡哀歌 文 / 四張機

    吳用的屍體從結冰的河水裡讓人抬出來，身上有好幾處傷口，上面的血凝固在那裡。

    死前眼睛沒有閉上，帶著不甘和遺憾。

    這場雪下得很大，而且下得很久。

    蘇哲站在雪中，全身都是白色的，這一刻他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的情緒有一點參透出來。蘇羽澄站在距離他五十米遠的地方，她沒靠近。葉梓晴在旁邊撐著傘，已經哭過幾回，眼睛泛著通紅。

    蘇羽澄沒有哭，只是淚水早已經將眼眼給漫紅。

    如果可以，她很想抱著蘇哲痛哭一場。可是她不能這樣做，他很清楚此刻蘇哲的心情，他們的防線都是那麼的薄弱，一旦互相安慰，哪怕是一張口，大家就會崩潰。

    昨晚坐在橋欄上蘇哲還跟吳用提到，等這件事結束後，他們就找個時間去旅行，好好放鬆。那個時候吳用應該退下來，就算家人不能夠一下子就曝光，但可以先與熟悉的人碰個面。

    蘇哲從未聽吳用說過家人的事情，只知道他有一個兒子，今年十歲。雖然年紀比悅悅大一下，但她們在一起玩時，一定會像個大哥哥照顧小妹妹一樣，能夠與她玩得很開心。

    可是

    蘇哲不敢再往下想，每想起一些說過的話，以前在一起做事的畫面，他的悲傷就增加一分。張承生的事讓他感到憤怒，而吳用的事，蘇哲甚至連哀傷都說不出來。

    抬起頭，下了一整夜還有一個清晨的雪花漸漸停下來。太陽已經從雲層露出來頭，可是在這種低溫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將積雪融化。橋上受到大雪的緣故，沒有車子經過。偶爾有路人經過，看到下面有很多穿著制服的人，停下來打聽到底發生什麼事。

    吳用的屍體已經讓人運走，做為一名為國家貢獻過顯赫戰功的戰士，就算到死那一刻都在戰鬥。

    蘇哲望著陰沉的天空，淚水模糊雙眼。他很想大聲痛哭一場，可是這刻還不能。不是傷心時未到，亦不是所謂英雄流血不流淚，他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知道暫時不能哭。

    手裡緊緊的握住吳用射出來的子彈，握著這麼久，蘇哲卻感到子彈傳來的冰冷，就如同吳用的身體一樣，沒有一點溫度。

    吳用的屍體運走後，一名穿著制服的人走過來想讓蘇哲去錄份口供。後面一個人叫住他，衝著他搖頭。於是那些人離開，剩下蘇哲、蘇羽澄、葉梓晴站在橋底下。

    蘇哲就站在那裡，落到身上的雪受到微弱陽光的照耀，開始融化變成水順著頭流進脖子滑進衣服內部。蘇哲能夠感覺到雪水的冰冷，然而體內報仇的份子不斷沸騰，這些雪水根本不能讓他冷卻。

    此刻蘇羽澄跟葉梓晴是看著蘇哲的背，如果看到他的眼睛，會發現這時的蘇哲是那麼可怕。

    報仇的念頭佔據整個大腦，蘇哲此刻沒陷入瘋狂是因為還僅剩下一點理念在支撐。但他明白，最後一點理念快要崩潰。

    三人站在橋底很長一段時間，直到蘇哲身上的電話響起來。

    「怎麼樣，是不是很想報仇？」

    陌生的聲音，可是這話一下子就讓蘇哲猜到他是誰。

    「墮天使？」

    「嘎嘎嘎，來吧，來報仇吧，我等著你。」墮天使在電話裡陰森森的笑著。「知道吳用的致命傷是在哪裡嗎？後腦勺。我的尖刀直接就插進去，他到死都不會相信我能夠殺了他。」

    「墮天使，你給我管出來！」

    蘇哲握著電話衝著橋上面喊。他知道那傢伙就在附近，而且正在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憤怒吧，我就喜歡看到復仇者這樣的表情。」墮天使的話仍然是那樣狂妄，「你放心，我會先殺了你，然後再將你身邊的女人全玩一遍，接著送她們下去陪你。嘎嘎嘎，你要快點來，我可沒那麼多耐心等。如果48小時內你沒來找我報仇，那麼我不介意先玩一下你的女人。」

    「墮天使！」

    蘇哲怒吼一聲，將電話往河裡一扔，往橋上面攀爬上去。

    蘇羽澄和葉梓晴跟不上他的腳步，不過他知道這時的蘇哲已失去理智，他滿腦子想的就是復仇。不知剛才的電話是誰找來的，可蘇哲會崩潰與那個電話無疑是有關的。

    「羽澄現在怎麼辦，蘇哲再這樣下去，我怕他會做出傻事。」

    葉梓晴永遠都做不到蘇羽澄那樣的淡定，從昨晚到現在，蘇哲的表現讓她擔憂不已。葉梓晴跟吳用並不陌生，因為就住在蘇羽澄的附近，經常會見到吳用在那邊別墅出入。偶爾他會過來逗下悅悅玩，如果不是有點瞭解他的身份，他跟任何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喜歡和小孩子玩，儘管有時候露出色大叔的猥瑣樣，但不會讓人感到不安。

    可是這樣的人，她在前幾天才見過面，如今卻是陰陽兩隔。認識這麼久的人，突然間死去，這樣的打擊換誰都接受不了。

    蘇哲跟吳用的關係更加熟悉，這個打擊對他來說是巨大的。

    表面上強忍著，這個時候蘇羽澄一樣慌張。這麼多年來，像今日這種手無足措的樣子是第一次。吳用從小看著她長大，他以前是爺爺底下的兵。爺爺退下來後，有一陣子負責保護她的安全。

    對蘇羽澄來說，吳用於她就如同親人一樣。

    在接到蘇哲打過來的電話那一刻，蘇羽澄當時聽到消息，像是天塌了下來。那種親人離世的感覺，她根本無法接受。

    看到吳用的屍體被人抬上來，那雙沒有生機的眼睛，當時蘇羽澄嘴唇都咬破了。

    抬起往橋上看到蘇哲在上面像發瘋一樣在喊著「墮天使」，蘇羽澄心裡明白，蘇哲讓復仇蒙蔽失去心智，但她不行。

    與葉梓晴趕到橋上，蘇哲大概是喊累了，整個人抱著頭蹲在橋欄邊。圍觀的人因為蘇哲剛才發瘋的表現，這時不敢與他靠得太近。

    突然間，蘇哲拳頭不斷的捶著地面。不知捶了多少次，還沒來得及融合的積雪上面出現紅色。沒有節制的捶打，拳頭自然比不上地面。

    蘇羽澄衝上前抓住他的雙手，死死的按住，盯著他卻不說話。這個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沒用，因為連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一些話來安慰自己。

    蘇哲將蘇羽澄緊緊的抱住，後者被抱得彷彿要透不過呼吸。可是蘇羽澄一句話都不說，任由他以這樣的方式發洩內心的悲傷與憤怒。

    葉梓晴站在一邊，捂著嘴，眼睛早已汩汩落下來。

    回家到裡，蘇哲將自己關在書房裡。

    夏珂與蘇哲生活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他情緒崩潰到這個地步。哪怕當年張承生遇害，蘇哲只是憤怒，但情緒上還是能夠克制的。

    「羽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家裡幾個女人都圍過來，因為她們看到不單是蘇哲情緒崩潰，就連蘇羽澄跟葉梓晴都像是剛哭過一場。

    蘇羽澄沒說話，一直保持著沉默。心裡的悲傷在面對著熟悉的姐妹，很想繼續強忍，卻在與她們擔憂的目光對上，終於控制不住，要決堤而出。

    蘇羽澄轉過頭抱著夏珂，眼淚肆無忌憚的落下來。

    「吳叔出事了，死了，就在幾個小時前」

    夏珂身體顫一下，僵硬在那裡。青嵐跟唐雨一臉驚駭，彷彿不相信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就連在她們幾個當中最緊張的蘇羽澄這一刻都哭得像個淚人，另外幾個受到她的感染，早就哭成一片。

    吳用這個人，夏珂她們與他接觸不多，但是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留著一臉滄桑的鬍子，臉上皮膚粗糙的模樣。任何時候都是保持著痞相，如果是碰到陌生的女孩子，長得漂亮，還會對她們吹口哨調戲。

    幾個人當中，除了蘇羽澄外，青嵐與吳用接觸最多。當日在天溝村遇危，就是他與蘇哲前來營救。外表看似吊兒朗當，四十多歲的人卻像是一事無成的中年人。但在做起事，指揮其他人時，認真的樣子，完全跟平時是兩個模樣。

    哭了好一會，等到蘇羽澄收住眼淚，心情稍微平復下來，夏珂才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蘇羽澄淚眼模糊，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早上五點多的時候，我還在睡收到小哲的電話，接著我就跟梓晴趕過去，然後就」

    後面的話蘇哲喉嚨哽咽，無法再繼續。

    葉梓晴擦下眼淚接話說，「昨晚蘇哲很晚到我那裡，而在下半夜，他突然被惡夢驚醒，然後不斷打電話，情緒不安。後來他開車出去，直到五點多的時候，我接到羽澄的電話」

    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可是這個時候，蘇哲一回來就將自己關在書房。面對這突然而來的惡耗，誰都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