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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 :西北望,射天狼 文 / 四張機

    老壽星動怒,就連是看熱鬧的人都開始為蘇哲捏一把汗。

    今晚的賓客,非富則貴,大家不知道那小子到底什麼來頭,居然敢教訓起陳槍。而且誰都知道,陳槍與蘇老年輕時上戰場出生入死,兩家人關係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很好,在他的壽宴上教訓陳槍,相當於是教訓老壽星。

    面對蘇老的怒目,蘇哲心裡有點怵,眼前這個不單是國家棟樑,曾經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這麼簡單,摒棄這一點,他還是蘇羽澄的爺爺。

    蘇哲知道剛才當著賓客說那番話有點過份,但是陳國標的所作所為,他已經無法容忍。蘇哲內心清楚,這時候一旦在蘇老的威嚴下屈服,陳國標肯定會變本加厲。

    蘇哲沒有退縮,迎上蘇老的目光冷靜道:「蘇爺爺,我沒有一絲對您不敬的意思。不管您的身份如何尊顯,衝著您和蘇姐的關係,我都會將您以長輩相待。但是——」

    頓了下,蘇哲語氣堅毅,「我尊敬您老人家,不代表別人能夠隨意侮辱我。我是窮人家的孩子,從小父母雙亡,寄人籬下的受人冷嘲熱諷的滋味從來不缺。那時候小,能忍則忍。如今不同,我經歷過生與死的邊緣,我深深明白,如果我任由別人欺負,我身邊關心我的人都會因我而受累。」

    說到這,蘇哲頭昂起來,挺直腰桿子一句一話說,「自從我撿回一條命後,我發過誓,不會再讓人欺負。誰若是欺負,我必雙倍奉還。」

    蘇老崩著臉,蘇羽澄最清楚他爺爺這表情意味著什麼。蘇哲這話沒讓他下一點台階,在今晚這種日子,簡直是讓他沒一點面子。

    蘇羽澄有點後悔今晚邀請蘇哲過來,如果等會爺爺動怒牽連到他,她絕對不會原諒她自己。

    「爺爺,小哲他沒有任何惡意」蘇羽澄想替蘇哲說好話。只是這種時候,蘇老根本聽不清楚。

    「小子,你敢這樣跟我說話,信不信我立刻掏槍斃了你!」

    「爺爺」

    面對蘇老的威怒,就連李全身體都顫了下。

    「你給我跪下,給老陳道歉!」蘇老的確是怒了。

    蘇哲掃了一遍在場的人,又在陳國標臉上看一眼,此刻他表情有點得意。

    冷笑一聲,蘇哲指著胸口的位置大聲說:「蘇爺爺,掏出你的槍,往這裡給一槍。如果我蘇哲做錯事,就是跪下去磕爛頭,眉頭都不眨一眨。但是,我堅信我沒錯。」

    「我曾對自己說過,日後我只跪天,跪地,跪我爸媽的墳,甚至跪將來為我生孩子的女人,其他人,如果我沒做錯,哪怕是用刀田架著我脖子,我一樣不跪!」

    「小哲」蘇羽澄急起來,他說這種話,就是徹底將爺爺給激怒了。爺爺現在只是需要一個台階,偏偏蘇哲又如此執著。蘇羽澄都快要急得哭起來了。

    「蘇姐,不用勸我。」蘇哲打斷她的話,看著蘇老淡聲說,「蘇爺爺,你一生揚馬策鞭,征戰沙場,殺敵無數,受萬人敬仰,如果僅因為我今晚落了你面子而強迫我跪下,枉為英雄。」

    蘇老黑著臉,所有人都暗暗搖頭,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看來的確是沒救了。

    蘇老沒說話,沒有人敢呼一口大氣。

    好一會兒,在大家認為蘇老會讓人將蘇哲關起來時,結果出乎意料之外。蘇老突然笑起來,而且是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後生可畏呀,後生可畏,看來我真老了。」蘇老笑著感慨一句。轉過頭對穿軍裝的老人接著說,「老甄呀,我看你也該時候退下來陪我這臭棋婁下棋了,現在都是年輕人的天下。」

    沒等眾人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蘇老揮揮手說,「只是一場誤會,大家繼續玩。」老壽星發了話,圍觀的人逐漸散開,儘管大家的目光都沒有移開。

    「老陳,我們裡堂喝兩杯。」

    陳槍氣沒消,怒視著蘇哲。讓一個毛頭小子今晚這樣落臉,他的臉往哪擱。蘇老對陳槍的脾氣最清楚不過,打個眼色讓陳豐山勸他離開。

    陳豐山心裡那口氣同樣嚥不下,當著這麼多人,無論是商界還是政界的人都有,今晚過後,背後肯定會一大堆人在背後取笑陳家。但是蘇老開了口,陳豐山不得不聽令。

    陳槍還不肯離開,蘇老沉聲說:「陳槍,這是命令,是不是想違抗!」

    陳槍從軍多年下意識的站直身體,最後不需要人攙扶,拄著枴杖慢慢往裡堂進去。

    蘇老在蘇哲臉上看一眼,最後與穿軍裝的老人走進裡堂。

    一場鬧劇就這樣落幕。

    蘇哲緊崩的神經鬆懈下來,重重的舒出一口氣。陳國標沒想到最後還是他當小丑,狠狠的怒視蘇哲一眼才離開。

    「老弟呀,剛才可真把我嚇死了。那可是蘇老,你居然敢頂撞他,將他惹毛了,真會掏槍把你斃掉的。」李全心有餘悸。

    蘇哲聳聳肩,苦笑。

    剛才的情形,如果他跟蘇老妥協,今晚他的尊嚴就讓陳國標踐踏在腳下。

    尊嚴這東西不值錢,有它不一定能夠吃飽肚子,或許沒有這東西,可以衣食無憂。然而,在與夏珂從大伯家逃出來之前,他剩下的就只有尊嚴。

    看到蘇羽澄還在,蘇哲走到她面前,搔搔,滿臉歉意:「姐,不好意思,剛」

    「你跟我過來!」蘇羽澄冷著臉打斷他的話。

    蘇哲見蘇羽澄動怒,連忙跟在後面。

    在進入會所其中一間廂房,蘇羽澄揚起手,準備要打過來。蘇哲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知道,在剛才那種場合頂撞蘇老的確讓她很難做。

    舉起的手在半空好一會,蘇羽澄突然笑出聲,手輕輕的在蘇哲的身上拍一下。

    「你呀,真不要命了,剛剛可把姐給嚇壞了。」蘇羽澄伸手替蘇哲整理下歪掉的領汰。「我爺爺的脾氣我最清楚不過,從小到大,家裡沒一人敢頂撞他。這麼多年,你還是第一個敢用那種語氣對他說話。又是當著這麼多人,他沒氣得將你一槍斃掉,你算撿回一條命。」

    蘇哲摸摸後腦勺訕訕的笑了笑:「我當時也是頭腦發熱,腦子想著要忍,嘴上就忍不住頂撞。」

    蘇羽澄咯咯的笑起來,拍拍他身上讓香檳潑到的地方,嗔道:「德行。」

    蘇哲弱弱的說:「姐,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

    蘇羽澄柳眉往上挑了挑,瞪了他一眼道:「你還想有下次?想都不要想了!」

    「你這衣服是穿不了,脫下來我讓人去乾洗,等會讓人給你拿一套過來換。」

    「姐,不用麻煩了。就只有一點酒漬,一會就干了。」蘇哲連忙說。

    「別婆婆媽媽的,必須要換,這是命令!」

    蘇哲立刻站直身體,大聲答道:「是的,公主殿下!」

    在廂房裡等了將近半小時,一位服務員將衣服送過來。依然是西裝,儘管不是紀梵希,但是牌子換成范思哲仍然將蘇哲嚇得半死。

    換好衣服從廂房裡出來,蘇羽澄迎面走過來,在蘇哲身上打量一下,衣服很合身。

    「爺爺讓你過去一趟。」

    蘇哲愣了下,想起蘇老動怒的樣子,有點怵:「姐,蘇爺爺叫我過去幹嘛,別不是氣還沒消吧」

    蘇羽澄莞爾輕笑戳了他腦袋一下說:「出息,剛才是誰連死都不怕的。」

    「那可不同」蘇哲嘴裡嘀咕一句,不過還是要跟著蘇羽澄去裡堂。

    裡面沒有其他客人,雖然是壽宴,老人家也不喜歡一大堆人時不時過來打擾。裡面有三個老人,除開蘇老和穿軍裝的老人,另外一個不是陳槍,而是錢老。

    在外面就看到他,後來他跟著蘇老時裡堂,沒來得及跟他打招呼。

    「小子,膽子挺肥的,連我老傢伙大壽這麼重要的日子都敢讓我出醜。」蘇哲一進來,蘇老就笑著說。

    蘇哲有點尷尬,連忙說:「蘇爺爺,那是迫不得及,真沒想要頂撞您老人家。」

    「呵,剛才的膽子跑哪去了。」

    「蘇爺爺,剛才是剛才,你都知道,行軍打仗,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剛剛是一時衝動,腦子發熱完膽子就變瘦了。」

    「哈哈」幾個老人笑起來,站在邊上的蘇羽澄亦是忍俊不禁。見到爺爺叫蘇哲不是為難他,蘇羽澄心裡亦是放心。

    笑完後,蘇老看著錢老說,「老錢,你說的就是這小子吧?」

    錢老笑著點點頭,望著蘇哲:「小伙子,我們又見面了,看來緣分不淺。」

    「錢老好,還沒多謝當日慷慨贈予之情。」蘇哲連忙接話。

    錢老擺擺手,從旁邊的桌子拿過一個長方形的盒子。蘇哲一眼就認出那是他送給蘇老的禮物,怎麼就到錢老手中了。

    正在納悶中,錢老從盒子拿出一張捲起來的紙攤開說道:「蘇司令,今晚你賀禮中其它東西我就不要了,免得你老說我覬覦你的東西。但是這副字我是要鐵了。」

    「老錢,我告訴你,今晚的東西隨便你挑,唯獨這一件你不能帶走!」

    蘇羽澄一直好奇蘇哲送了什麼禮物給爺爺,湊過去看了一眼,上面龍飛鳳舞,蒼勁有力的字呈現在她面前: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

    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

    欲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

    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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