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64四皇子說,我不甘心 文 / 梅果
白狐裘氅被玉小小搭放在了窗台上,景陌看一眼這氅衣,抬手將這氅衣抹到了地上。雪被風吹著,落在臉上轉瞬間就化了水,景陌抹了一把臉,轉身離開了窗前,其實兒女情長,真的不適合他。
雪下了一夜,到了第二日的清晨,還在房中用早飯的江卓君被大當家叫到了厲洛的房裡。
「清輝?」走進房裡,看見坐在那裡的顧星朗,江卓君的心就是一沉。
顧星朗沖江卓君點了點頭,看該到的人都到齊了,顧三少也沒說話,將放在身旁茶几上的黑布包打開。
江卓君原本已經坐下,看見布包中的人頭後,一下子又站起了身。
厲洛在看清這顆人頭的臉後,也是瞬間便面如死灰。
景陌跟喬榮沒有見過面,但看江卓君和厲洛的反應,也能猜出這個死者是誰了,低聲道:「他是喬榮?」
顧星朗點頭,說:「昨晚莫問在官道上攔住了我,讓我不要再去西南大營,喬將軍的人頭是他放在官道上的。」
厲洛聽了顧星朗的話後,自言自語了一句:「西南大營的人馬怕是都沒有了。」
江卓君踉蹌著到了茶几前,看著喬榮的人頭發愣。
喬榮已經死了數日,但在寒冬的時節裡,人頭還沒有腐爛,只是微微散發著一股臭味,在座的都是上過沙場,死人堆裡呆過的人,所以這股味道還不到讓他們難以忍受的地步。
顧星朗跟江卓君說:「小衛和我都看過喬將軍斷頸處的傷口,喬將軍被一刀斷頸,沒有受過折磨。」
江卓君抬手摸一下喬榮臉上那道長長的疤痕,低聲道:「我九歲入軍營,那時什麼都不懂,沒少給軍中的叔伯添麻煩,喬伯父臉上這一刀,就是替我挨的。」
厲洛半躺半坐在床上輕輕歎了一口氣。
景陌和顧星朗不可能知道江卓君和喬榮的這段往事,不過看江卓君的樣子,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我原先還以為喬伯父他們逃過這一劫了,沒想到,哈,」江卓君臉上沒有笑容,嘴裡卻笑了一聲,說:「這是天命如此嗎?」
江卓君這話其實就是在抱怨厲洛了,為了成皇,拖累死了這麼多人,這就是天命?
景陌聽著江卓君說話,眼睛一直就在盯著厲洛,看厲洛只是神情愧疚,沒有其他的反應,景陌低頭看看自己搭在扶手上的手,這個厲洛要不就是真的對江卓君能做到百般寬容,否則,這個人也是個心思深藏,無法深交的人。
顧星朗這時問江卓君道:「喬將軍的家人跟他一起呆在西南大營?」
江卓君愣了一下,隨後看著便有些慌亂,道:「喬府在赤陽城裡,我……」
景陌探身拍了拍江卓君的手,跟顧星朗道:「清輝你再辛苦一下,去喬府看看,若是喬府中人沒有遇害,你務必將喬將軍的家眷帶回來。」
顧星朗點一下頭,起身就往屋外走。
江卓君要跟著顧星朗走,被景陌拉住了,「放開!」江卓君這些天來,第一次在景陌的面前現了怒容。
顧星朗聽見江卓君說話的聲調不對,停下腳步回頭看。
景陌說:「清輝你去吧。」
顧星朗看一眼被景陌死死拽住,不能往前來的江卓君,也沒說話,邁步就走了。
「你,」江卓君想甩開景陌的手,可他是習武之人,景陌同樣也是,這一甩不但沒能甩開景陌的手,反而讓景陌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冷靜一點,」景陌勸江卓君道:「清輝去救人,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厲洛這會兒也沒辦法躺床上了,勉強下床,可腳上無力,剛站在了地上,就一個跟頭跌在了地上。
景陌和江卓君見厲洛跌在了地上,也顧不上拉扯了,景陌鬆了手,江卓君是幾步就跑到了床前,伸手就要扶厲洛。
厲洛半跪在地上,沖江卓君擺了擺手,也不等江卓君反應,就自己膝行著往放著喬榮人頭的茶几走。
江卓君的手僵在半空,看著跪在地上膝行的厲洛發懵。
景陌看著厲洛瞇一下眼睛,退到了一旁站下。
厲洛到了茶几前,他跪在地上,視線可與茶几齊平,看一眼喬榮的人頭,喬榮原先怒睜著的雙眼被顧星朗合上了,但顧星朗沒辦法撫平喬榮臉上憤怒,不甘心的神情。厲洛哽咽了一聲,一個頭便磕在了地上。
江卓君回過神來,走到了厲洛的身旁,這時厲洛已經極鄭重地給喬榮磕了三個頭,正抬手想把喬榮怒張著的嘴合上。
江卓君想扶厲洛起身。
「是我害了他,」厲洛卻沒有藉著江卓君的力道起身,小聲道:「我也害了你。」
江卓君雙臂用力,硬是將厲洛從地上半抱了起來。
景陌這才開口道:「卓君你快點把四殿下扶上床躺著吧。」
江卓君將厲洛抱上了床榻,給厲洛重又蓋好被子,厲洛的眼圈發紅,江卓君的眼中卻不見半點淚光。
景陌站在了床榻前,問厲洛道:「四殿下還想再試一試了嗎?」
厲洛看著景陌。
景陌的神情很平靜,似乎只是在等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答案。
江卓君緊緊地抿著嘴唇,似乎一夕之間,這人變得更加涼薄了,全身上下看不出來一點熱乎氣。
「我當然要爭,」厲洛看著景陌道:「害死了這麼多人,我現在認命,那我去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見他們?我不甘心!」
景陌點一下頭,前頭的話景陌聽聽就過,但這句我不甘心,景陌聽進去了,他喜歡坦率的人。
「卓君,」厲洛喊江卓君。
江卓君應聲道:「我在。」
「若是我失敗,」厲洛道:「你就隨玲瓏公主去奉天,此生不要再回朱雀了。」
江卓君愕然。
厲洛又看著景陌說:「到了那時,還請景陌你幫忙。」
景陌說:「幫忙保住卓君的性命?」
「是,」厲洛毫不猶豫地道。
景陌歎了口氣,坐在了床榻的邊上,小聲道:「現在說後事還太早了,西南大營的兵馬不存在了,我們還是先想想,眼下的這個局面,我們該怎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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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