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四 文 / 小紅帽萌妹
楊若離這幾天都沒有見到宋銘衍，只是偶爾電話聯繫一下，因為宋銘衍的奶奶病了，醫生已經下通牒讓宋家做好後事準備，老人家也許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宋銘衍的奶奶住院有三四個月了，從楊若離和宋銘衍開始交往起就聽說生病住院，一直沒見好轉，宋銘衍隔天會去醫院探望一次，但沒想到這一次這麼嚴重，甚至回天乏術。
楊若離也沒有去醫院探望過，因為不方便出面，宋銘衍去她家可能還隨意些，但是如果她也去宋家了那就等於見過雙方父母了，所以即使很關心宋銘衍奶奶的病情也只能詢問一兩句，並不能探望。
隔幾天後宋銘衍出現在楊若離面前，忽然說：「我父母想見你。」
當時楊若離剛剛下課，聽到宋銘衍打電話過來就跑出去了，又聽到他說這句話不由得震驚，「為什麼要見我呢？」
「我不知道，他們希望你陪我回我家一趟，就在我家裡見一見。」
「怎麼會突然想見我呢？」楊若離一再重複，因為很不可置信。
「可能……比較關心我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吧。我爸這次的命令很強硬，非要你過去一趟，你如果沒有什麼問題，就跟我回家一趟吧。」
楊若離雖然不太喜歡宋銘衍父親這麼強硬的說話方式但還是可以理解，當官的人都這樣，尤其是當得大的，動不動就把領導架子帶到家裡來了，她爸爸以前也會這樣，不過只是習慣使然，人還是挺和氣的。
楊若離說：「我還在上課！」其實她是沒有什麼底氣見宋銘衍的父母，這情況來得太突然了，而且不知道宋家長輩見她做什麼，她很忐忑。
宋銘衍看了看表說：「應該還有一節課就放學了吧，沒關係，我等你，放學了就直接走吧！」
楊若離也想不到什麼好拒絕的，只能點頭，然後回去上課了。
放學的時候她跟李月彤說一聲，讓李月彤拿課本回去就出來找宋銘衍了，宋銘衍果然一直等她，然後牽著她的手上車，一路開會家裡去。
回到小時候住過的大院楊若離真是心驚又難過，以前她和家人就是住在這個大院子裡啊，爸爸媽媽、哥哥弟弟都在，家庭和和睦睦幸福美滿，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搬出這個地方，並且家庭支離破碎，她再也見不到宋銘衍，再也沒有一個完整的家，也再也不能過回當初無憂無慮的日子了！
車開進小區的時候她一直望著周圍的一草一木，看著每一個建築物每一個花園，這裡已經有很多變化了，但是還是以前的輪廓，她還能找到走過的街道和景物，就不知道裡面的人是否還在，是否停留在原地還是已經物是人非？
宋銘衍也沒有說話，只沉沒地開著車，絲毫沒顧慮楊若離重回到小區的感受，也沒有詢問她的心情。也許他自己也滿腹心事吧，所以沒空管楊若離了。
等上了宋銘衍的家，只見宋爸爸宋國忠和宋夫人已經在等候了，家裡也只有他們兩個在，雙雙坐在客廳裡無形中給楊若離增加很大多壓力。
宋銘衍給他們介紹楊若離，楊若離就很謹慎地跟他們打招呼，坐下的時候雙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擺，只能規矩地壓到大腿上。
宋夫人已經見過楊若離了的，所以沒有什麼表示，只是很冷淡也很犀利地盯著她，彷彿要把她的心挖出來看個透似的。在平時楊若離就有點怕宋夫人，這會兒被她如此盯看更不自在了。
宋國忠打量了楊若離一會兒，只是親和地笑說：「你就是若離啊，以前小時候也我們這兒住的若離啊？」
「是的，宋伯伯！」楊若離也不知道回答什麼，只能點頭微笑，心想著宋銘衍把她的身世告訴他的父母了吧，否則宋爸爸也不會知道她是若離，就不知道宋爸爸對她的身世有什麼想法了，不由得瞄他一眼。
宋國忠點點頭，臉上還是帶著笑，看起來很和藹，也沒有太為難小輩的樣子。楊若離覺得宋爸爸跟以前真是一點都沒變化啊，她小時候就經常見他這麼笑瞇瞇的來找，人也沒什麼架子，大概官當得越大度量越大？見宋爸爸這麼笑，她也輕鬆了不少。
宋國忠又說：「你是楊定寶的女兒？」
楊若離心裡很忐忑，但還是老是回答：「是的。」就不知道宋爸爸問這些做什麼，會不會有什麼想法。
宋國忠笑說：「如果是楊定寶的女兒，品行教育方面應該沒有問題的。」
宋夫人發話了：「真沒問題嗎？我們跟楊家沒什麼關係，楊家的事情你不是不清楚！」
這話說得楊若離頓時自卑了，難堪地低下頭，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父親的事情一直是她心裡的陰影，否認不得也排擠不得。
宋國忠制止夫人說：「哎，上一輩的事情不關下一代的，話說那件事發生的時候若離還小呢。」
宋夫人很不屑，楊若離更是一直低頭不敢說話。宋銘衍握住她的手說：「爸媽，你們找若離來有什麼事？」
宋國忠只是笑瞇瞇地說：「只是很久沒見若離了，知道她和你在一起便叫過來看看。」說著，又問了楊若離很多問題，包括在哪裡讀書，什麼時候畢業，媽媽是否還健在，弟弟在哪裡上學，將來有什麼打算等等。
楊若離都一一回答了，但是他問得越多她就越懷疑了，這莫非不是家長審核媳婦的問題？宋銘衍也在一旁皺眉頭。
後來宋國忠又與楊若離閒聊了一陣，終於滿意地點頭：「不錯，若離這些年雖然過得苦了些但還是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堅持，也是個品行出眾的女孩子！」
楊若離尷尬地笑：「伯父誇獎了！」她的手都緊張得攪合在一起了，越來越覺得宋爸爸的話意圖很明顯。
宋銘衍也不斷地問：「爸爸要做什麼？」
宋國忠又笑著問：「你們在一起有多久了，若離啊，銘衍對你好嗎？有沒有欺負你呀？如果他欺負你，讓你傷心了你就告訴伯伯，伯伯替你收拾他。」
楊若離答：「沒有，都挺好的，我們在一起有4個月了，一直挺好的！」
宋國忠忽然很認真地問楊若離：「那……若離有沒有考慮過做我們宋家的媳婦？」
「啊？」這回楊若離真是驚嚇了，驚嚇的不僅僅是她，還有宋銘衍。沒想到真的給她猜中了，宋爸爸真是審核媳婦來的啊，可是這也太突然了！
宋夫人反駁：「老頭子，這會不會太早了，還沒見過女方的家長呢！」
宋國忠答：「楊夫人你不是見過嗎？這事就看若離的態度了，我看若離這孩子挺好的，我喜歡啊，如果若離肯做我們宋家的媳婦，伯伯一定會偏袒你的，銘衍若是敢欺負你了我替你收拾他，若離覺得怎麼樣？」
楊若離無所適從地答：「宋伯伯，這件事情太突然了，我還沒想過……而且應該先跟我媽商量一下吧？」
「是了是了，所以改天可以把你媽媽約出來見一下。」
宋銘衍站起來反駁：「爸，你們有事先跟我說過嗎，有徵求過我的意見嗎？」他的聲音很大，看來真的是氣到了，完全沒顧輩分禮儀。
宋國忠立刻冷臉：「還不快坐下來，這麼跟長輩說話像什麼話？這件事情沒有跟你說過嗎，你奶奶住院的時候就提到過了！老人家最疼愛的人就是你，一直期盼著你結婚抱上孫子，可是你一拖再拖，還跟那什麼劉穎兒來往，真是氣到我們！現在跟若離安定下來了，我們覺得若離不錯，就幫你提一下怎麼了？」
宋銘衍很氣憤地坐下來，搖頭晃腦解釋：「可是今天的情況你們沒有事先跟我說過……」
「跟你說了你還會帶若離過來嗎？我是你父親，我有權利決定你的婚事！」宋國忠完全拿出領導架勢了，霸道強勢毫無商量的餘地，看得楊若離一驚一乍的，沒想到對外和藹可親的老人對待自己的兒子竟然這麼強勢。
宋銘衍緊抿著唇捂著嘴扭頭向一邊，似乎不想看見他的父親，但又頂撞了句：「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姻得看我同意了才能娶！」
「你哥哥的婚姻就是我決定的，你看看你哥哥嫂子哪裡過得不好呢？」
宋銘衍回頭冷笑：「所以哥哥嫂子的婚姻是無感情的婚姻，兩人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但他們過得開心嗎？到現在都不願意要孩子！」
「你說你自己挑，能挑的好嗎？劉穎兒那樣的女人也帶回家？這會兒跟若離談戀愛了，不是喜歡若離才在一起的？若離學習好、人品好、才幹好，看得出來是有能力又賢淑也很孝順的女孩子，爸爸很喜歡，成全你的婚姻你怎麼就不高興了？」
宋銘衍很難過又很生氣地說：「那是因為你沒有跟我商量！」
眼看著父子兩就要吵起來，宋夫人大聲制止道：「好了，都別吵了！你們在這裡說娶娶嫁嫁的，女方都沒同意，家長都沒見，再說了媽也不見得會同意呢！」
「這個媳婦，媽肯定會喜歡的，怎麼樣都比上次帶回來的劉穎兒強！」宋國忠又非常強勢地說到，霸道得不容反駁。
楊若離終於覺得她不能坐著不吭聲了，怎麼說這事也牽扯到她的，就站起來很恭謹地說：「宋伯伯，宋伯母，對不起，是我們讓你們爭吵了，給你們添麻煩了！但婚姻的事……還是要慎重一點好，我跟銘衍哥才交往4個月……太草率了……」
宋國忠也站起來說：「若離啊，伯父知道這件事太匆忙了，但是銘衍的奶奶等不及了，老人家最疼愛銘衍了，盼了這麼多年唯一心願就是看到他結婚生子，如今生子不成，把結婚提上議程還是可以辦到的，就為了讓老人家嚥下一口氣！你跟銘衍從小就認識了，都是知根知底的，又在一起了4個月，並不存在什麼性格期的說法，而且你也是喜歡我們銘衍才跟他在一起的吧？你之前心裡有沒有打算嫁過銘衍？如果有的話今天把婚事提上議程也不草率吧？」
見楊若離要反駁，宋國忠又補了句：「要不給你一兩天考慮？但最好在這兩天決定下來了，我們也是很想讓老人家完成遺願安心離去啊！」
「宋伯伯我……」楊若離真是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如果說沒有的話，那她不是耍流氓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她談來做什麼？如果答應的話這事就落實了，以後想推脫就困難了。
宋銘衍站起來說：「爸，你別逼她，你可以要求自己的兒子但是不能命令別人，她不是你的女兒，沒必要聽你的話，你也沒權利安排她的婚事！」
「我怎麼安排別人的婚事了？你們在一起了相親相愛，我不過提議讓你們結婚而已，也為了讓你奶奶嚥下一口氣！我這不還給若離兩天的時間考慮嗎？」
宋夫人也站起來了，「老頭子，還是等女方的家長同意了再說吧！再不濟，也得等媽看了兒媳婦再說，要是媽不同意呢？」
宋銘衍也附和：「對，你連人家家長的意見都沒問過！」
宋國忠被說得不高興，就咬牙說：「好，那就等見了若離家長再說，就這兩天內見家長！」
雖然宋國忠話語霸道了些，但楊若離等人終於噓了一口氣，總算沒這麼草率就要訂婚了！然而才安心沒多久就接到電話，宋銘衍的哥哥打電話過來說奶奶不行了，要一家人過去看看。
宋家又是雞飛狗跳，宋銘衍大喊一聲：「奶奶！」就奔出去了。
宋國忠和宋夫人也慌忙出門，剩下楊若離不知所措。但宋銘衍很快回來了，看著楊若離，眼裡充滿隱忍和痛苦，最後他只是哀求地說：「若離你跟我過去一下，哪怕是騙騙她也好，我不知道奶奶她……」
楊若離見他如此早已不忍心，根本沒法考慮見不見家長的事情了，只能答應：「好，我跟你去見見奶奶，就讓她安心一下！」
宋銘衍很感激她，隱忍著痛牽著她的手出去了。
這一切來得很突然，楊若離覺得簡直像做夢一樣，怎麼在夢裡她就稀里糊塗地把這麼給賣了，就這麼把自己的婚姻推上議程？真的要嫁給宋銘衍？
她腦子亂嗡嗡地跟著宋銘衍來到醫院，那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宋家及宋家的親戚都來了，都守著病房裡哭著看奶奶。
老人家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病容憔悴，看得出有80來歲了，也病了很久，躺在床上輸液，看起來像睡著了，又似乎是昏迷。
宋國忠忍著眼淚上前湊近她低聲呼喚：「媽，媽，你聽得見我們說話嗎？」
老人家緩緩地睜開眼，呆傻地看著他，眼皮抖動著似乎很吃力，就不知道還能不能看清眼前的人了。
宋國忠跟她說了一會兒話，見老人家實在虛弱，估計不行了，就告知：「媽，銘衍把他的媳婦帶來了，您要不要看看？您期盼已久的孫媳婦來了，是個很孝順很不錯的孩子！」
楊若離陡然被叫，不由得驚愣，轉頭向宋銘衍。宋銘衍跟大家一樣哭得兩眼通紅，見宋國忠叫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伸出手朝向若離祈求呼喚：「若離！」
楊若離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但是眼前這景像她看得挺感傷的，宋銘衍又這麼求她，大家也都在看著她，她只能低頭搭上宋銘衍的手任他牽過去，走到老人家面前說：「奶奶，我和孫媳來看你了，你看看這是你的孫媳婦！」
聽到「孫媳婦」這個詞的時候楊若離心裡失落了一下，有什麼東西往下沉，又有什麼東西抗拒，她很想說不是的，她不是宋銘衍的孫媳婦！但是無法說出口，看著老人轉過殷切期盼的眼神望著她，看著行將就木又苦苦帶著一絲遺願的老人，她真的無法開口！
也許命運就是這麼愛開玩笑，本來還是晴空美好，突然就給你一道霹靂，把你推入萬丈深淵，很多東西可以嘗試，但是要想到嘗試的後果。正如她和宋銘衍，她本來只是想要試著談戀愛的，沒想到就被推入從未想過的婚姻！
這是一座墳墓，跳進去她不知道還能不能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