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七章 墜崖 文 / 瀾雨瀟湘
月黑風高，山林中一片漆黑，不時傳來野獸的嘶吼。
言小靈被黑衣人摟在懷裡，雙手緊緊地換在他的腰間，離地太高，她緊張地閉著雙眼，風呼呼地從耳旁刮過，吹得臉生疼，還能聽到後面人的追趕聲。
追出了十幾里地，言小靈明顯的感覺到了黑衣人體力的耗損，甚至有些微喘，只是這氣息，怎麼就這麼熟悉呢。
飛出了山林，前面是一片黃土，黑衣人卻停了下來，言小靈雙腳終於落地，但是還是有些飄飄然的感覺。
「你究竟是何人？」修隱站在最前，面對著言小靈和黑衣人。
黑衣人不語。
修隱有些惱，「哼，不管你是誰，你們今天都插翅難飛。不過，你如果能交出她……」伸手指著言小靈，「我便能饒你一命。」追了他們這麼久，看來這黑衣人的武功並不弱，現在最重要的是言小靈，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黑衣人只是冷漠的看著他。
言小靈看著他的堅定態度，還是蠻感激他的，素不相識，卻能捨命相護，「我說大俠，你怎麼不飛了啊？等著被抓啊？」
黑衣人皺著眉示意她看看身後，言小靈轉身才發現，後面是一處斷崖，這裡怎麼這麼熟悉啊？好像來過，哦，原來是和洛軒宇賞雪的斷緣崖。不免感傷起來，不知道他有沒有一點點想她呢。
小命都快保不住了，這些事就不要再來煩她了，言小靈搖了搖頭。
「大俠？那個……我們怎麼辦啊？」言小靈滿臉期望地看著他。
他只是搖了搖頭。
此時言小靈的小臉已經皺成一團，莫非她的命就這樣沒啦。
「給我上。」修隱一聲下令，身後的十幾人，拔劍便向二人襲來。
冷千秋和修隱則在一旁觀望著，並不打算出手。
黑衣人一手緊緊地握著言小靈的手，另一手握著劍，將襲來的招數盡收接下，泛著寒光的刀劍，在言小靈的耳畔，眼前，時而閃過，嚇得她大氣都不敢出，只能緊緊地抓著黑衣人的手。
幾十招下來，已有幾人躺下了地上，一地血泊。
這時，冷千秋和修隱兩人都齊齊出手，向二人襲來。應對了武功高強的月剎樓長老和一干小羅羅，一手還要護著言小靈，黑衣人有些吃力，逐漸呈現弱勢，奮力抵抗，短時間內卻也分不出上下。
修隱突然停下了對黑衣人的進攻，眼底閃過一抹詭異，抬劍便向言小靈刺去。
黑衣人大驚，一個轉身，將言小靈護在胸前，而他的左臂也被利劍一道淺淺的口子。
真是卑鄙之極，言小靈心裡咒罵著，很是擔心黑衣人的傷勢，卻不敢出聲，怕他分心。
修隱頻頻將利劍刺向言小靈，黑衣人也越來越吃力，逐漸被逼向懸崖邊。
冷千秋突然一劍刺向了兩人緊握著的手，言小靈大驚，鬆開了黑衣人，如一隻短線的風箏，直直飄落懸崖。
天啦，就這麼死了嗎？言小靈的身子飄落著，有些絕望的看著離她越來越遠的打鬥的眾人。失重的感覺和耳邊的呼嘯聲，讓她很是害怕。
突然，卻看見黑衣人神情緊張地跳落了懸崖，直奔她而來。因為離她較遠，還催動內力，加速向下。
怎麼會有人跳下懸崖陪她，還是素不相識的人。
黑衣人離她越來越近，拉住她的手臂，將她緊緊摟在懷裡，眼眸裡竟是驚恐，卻在摟住她的一瞬間，化為欣慰。只是他的身子還在顫抖。
「小靈……」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無盡的思念，伴隨著淚水，噴湧而出，抬頭愣愣地看著他，「洛軒宇，你這個笨蛋，你怎麼可和我一起跳……」懸崖二字，被堵在了唇邊。
洛軒宇低頭狠狠地吻上了言小靈的雙唇。
思念，害怕，驚恐，後悔，此刻都化作這纏綿悱惻的吻。
良久，洛軒宇才鬆開她。
緊了緊，懷裡的人兒，低低的在耳邊輕語，「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裡都可以。我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
「你這個笨蛋。」言小靈環抱著他的腰，將頭埋在他的胸口。這份深情，她要如何回報。就算他是因為舞璇畫而對她好，那麼她也無處可逃了，即使是替代品，她也甘願。如果有來生，那麼就請讓她比那女子早一刻遇見洛軒宇吧。
兩人如斷翅的大鳥，直直墜落，卻一直未到崖底。
本是光禿禿地崖壁，卻生出許多籐蔓。
蕭墨淵欣喜，顧不得下墜的重力，伸手便抓住了一截籐蔓，只是籐蔓上長滿了宛如鉤針般的刺，輕易地就扎進了他的手心裡。
兩人的重力和衝力，卻又讓他的手在籐蔓上下滑了一段距離，才停住，幾十根籐刺刺入他的手掌，鮮血汩汩而出。
感覺到兩人停在半空中，言小靈一顆劇烈跳動的心安下了不少。
這時卻有一滴殷紅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紅得讓她睜不開眼，抬頭望去，卻見那只白皙修長的手，正緊緊地抓住那帶刺的籐蔓，鮮血不斷地流下。
那觸目驚心的鮮血，讓言小靈窒息，淚水如短線的珠子一般滑落，心像被刀子生生割裂一樣，一片一片，也滴著血。
「洛軒宇……」聲音嘶啞而悲涼。
「傻丫頭，別哭，我們會沒事的。」洛軒宇安慰著她，以為她是害怕了。
言小靈搖了搖頭，緊緊地摟著他，「我不怕，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沉靜片刻，籐蔓突然斷裂，兩人又直直下墜。
只是每下墜一段距離，洛軒宇便會伸出手，抓住一截籐蔓，阻止兩人下落的速度。
而手掌流出的鮮血也越來越多，不時的滴在言小靈的臉上，也落進了她心裡，讓她發顫。
她想阻止洛軒宇，可是她知道即使是她阻止，他也不會停止，就算是不為自己，他也會為了她。
緊緊地閉著眼睛，將耳朵貼在他的心房，聽著他砰砰地心跳聲，這便是她的全世界。
不知道下落了多久，漸漸地言小靈失去了直覺。
一道刺眼的陽光，將言小靈驚醒，還未睜開眼，全身酸疼的感覺襲來，努力的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身處一片草地。而她的身下，是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的洛軒宇。
心猛地抽痛一下，驚恐地搖晃著洛軒宇，嘶喊道，「洛軒宇，你醒醒啊？洛軒宇……」
洛軒宇還是紋絲不動。
眼淚噴湧而出，滴答在洛軒宇的臉上，「你醒醒啊，你醒醒啊……」言小靈趴在洛軒宇胸前，小手捶著他的肩頭，撕心裂肺地喊著。
「你說過，你不會離開我的……你說過的，你說過的……」
「你再捶我，我真的要死來了，咳咳……」那雄厚而沙啞的聲音猶如天籟一般傳來。
言小靈怔怔地看著睜開雙眼一臉壞笑的人，「洛軒宇……」
「傻丫頭，怎麼眼淚那麼多啊？」伸出那滿是籐刺的手，欲為她擦拭滿臉的淚痕，卻停在了半空。
言小靈輕輕地握住那隻手的手腕，將小臉貼在了那滿是鮮血的手背上，摩挲著。
洛軒宇舒心的展顏一笑，他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他的笑容也許遺失在母妃去世的那刻，也許遺失在因父皇的絕情，他必須守在母妃屍首的那十五個夜裡，也許遺失在舞璇畫在他懷裡漸漸冰冷的那晚。
「咳咳……咳咳……」洛軒宇猛烈地咳嗽著。
言小靈忙起身，將他扶起來，坐著。他是怕她受傷吧，才會將她護在胸前，把她保護的這麼好，自己卻受了傷，這個傻瓜。
輕拍著洛軒宇的後背。
半餉，洛軒宇終於停止了咳嗽。離崖地十幾丈的距離時，卻再也找不到籐蔓，只能強行運功，阻止兩人的下落。在著落的那刻，將她托在上方，讓她可以壓在他的身上，不想讓她收到傷害，卻不想衝力這麼大，居然受了內傷。
「我沒事。」洛軒宇知道她擔心，抓過她的小手，安慰道。
「你的手……」看著他密密麻麻滿是籐刺的手，她揪心不已。
「沒事，一點刺而已。」笑著說道，彷彿那滿是是瘡痍的手，不是他的。
「你別動，我幫你把刺拔出來。」言小靈跪在他身旁，將那只受傷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低頭，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掐住一截籐刺，欲將刺拔出來，卻頓了頓，輕輕吹了幾口氣，咬咬牙，拔了出來。
而傷口處，本已凝固的血，再次流了出來。
「你忍忍，我要快點把刺拔出來，才能包紮傷口。」言小靈說道。
「嗯。」洛軒宇眨了眨眼，雖然臉色已有些慘白，但嘴角始終掛著笑意。
看著低頭小心翼翼為他拔刺的言小靈，他瞬間覺得很幸福，暖暖的，這種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即使是和舞兒在一起，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一個多時辰後，洛軒宇手掌中的刺已經被言小靈拔的差不多了，而她的額頭也滲著層層汗珠，連脖頸處的衣服，也濕了一大片。
隨手撕扯了一塊裙裾的一角，纏繞在洛軒宇的手上，末了，打了個結。
終於完了，言小靈癱坐在地上，鬆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的脖子酸痛不已，還有衣服也濕透了，緊貼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