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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五章 鐲子 文 / 瀾雨瀟湘

    「這是我的事情,你還沒有資格干涉。」蕭墨淵始終都沒有回頭,說完,拉著言小靈走出了一鳴閣。

    修隱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眼裡的燃起熊熊烈火。

    冥紅冷冷地看了兩人一眼,也離開了。

    「冷千秋,你看看他,真是越來越狂妄了,絲毫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修隱走到另一位老者的跟前,抱怨道。

    「我說修隱啊,他何時把我們放在眼裡過啊?」冷千秋神態自如地說道。

    「哼……就讓他再囂張一陣子吧,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再也囂張不起來。」信誓旦旦。

    言小靈被蕭墨淵強拉著,回到了她的住所,並命令她乖乖在屋內待著,而他卻不知道去了哪裡。

    是夜。

    月光映照,萬籟俱靜。

    言小靈睡不著,披了件貂皮披風,直奔一鳴閣。

    本想找師父聊聊天,卻在半途上,遇見了坐在柳樹下,獨自喝酒的冥紅,還是一襲耀眼的紅衣。

    本想繞過他,但卻瞧見他那孤獨的背影,還是忍不住腳步,走了過去,席地坐在他身旁。

    冥紅只是頓了頓,並沒有理會她,自顧著喝酒。

    兩人沉默片刻,言小靈感覺氣氛十分怪異,算起來,她還是冥紅的情敵吧。

    「那個……」她開口,卻又停了停,「你為什麼總穿紅色的衣服啊?」

    其實她是很想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師父啊。可是這樣刺骨的問題,還是得委婉一些,那就先從衣服寒暄一番吧。

    「你不覺得它妖艷似血嗎?」緩緩開口。

    「呃……」果然是殺手的作派啊。

    「黃泉路上,有一種花,叫曼珠沙華,也叫彼岸花。是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花開,紅艷卻慘烈,一整片似血般盛放,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

    他自顧自的說著,言小靈卻有些毛骨悚然。

    「相傳以前有兩個人名字分別叫做彼和岸,上天規定他們兩個永不能相見。他們心心相惜,互相傾慕,終於有一天,他們不顧上天的規定,偷偷相見。正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他們見面後,彼發現岸是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而岸也同樣發現彼是個英俊瀟灑的青年,他們一見如故,心生愛念,便結下了百年之好,決定生生世世永遠廝守在一起。

    結果是注定的,因為違反天條,這段感情最終被無情的扼殺了。天庭降下懲罰,給他們兩個下了一個狠毒無比的詛咒,既然他們不顧天條要私會,便讓他們變成一株花的花朵和葉子,只是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見葉,葉生不見花,生生世世,花葉兩相錯。」

    這樣的故事,從他的口中說出來,言小靈卻是十分感動。

    他眼神空靈的看著前方,雖然在黑夜中,言小靈仍能感受到他眼神的淒涼,哀怨,「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永遠相識相知卻不能相戀。」

    言小靈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紅衣男子,心裡十分同情他,他說的是他自己吧,他的愛情,卻比這曼珠沙華更加悲涼。可以相守,卻不能相知。所以他想化作這曼珠沙華,瑰麗妖艷,卻悲傷淒涼。

    如果在二十一世紀,他還有可能被接受,可是在現今,他的感情,怕是天地不容了。

    如果他是女子,她一定會幫助他去追她的師父,可是他偏偏是男子。如果師父要是知道,那非劈了她不可。

    唉,她只能歎息一聲了,還有小月那個傻丫頭,獨獨喜歡上了冥紅,真是太亂了,言小靈糾結的搖了搖腦袋。

    冥紅還是自顧地喝著酒,沒再理會言小靈。

    言小靈看著他神色黯淡的表情,也不想多說什麼,轉身繼續去往一鳴閣。

    一鳴閣依舊燈火通明,只是門口站著幾名面色冰冷的守衛,言小靈怯怯地問道,「大哥,我能進去嗎?」

    「姑娘自便。」其中一人面無表情的回答。

    「謝謝啊。」一面道謝著,一面往裡走去。

    模糊的記得師父喝醉酒的房間,推門而入。

    卻見蕭墨淵站立著窗戶前,清風撫著他隨意飄散的長髮,和他那一身潔白的袍子,給人一種,飄飄然的感覺。

    「師父?」言小靈喚他。

    蕭墨淵並沒有反應。

    「師父?」提高音量,再次喚道。

    蕭墨淵這才轉過身來,手裡緊握著一個銀色的鐲子,上面還有幾個鈴鐺,隨著他轉身的動作,發出清脆地叮叮聲。

    這鐲子好像在哪裡見過,還有聲音,這麼熟悉,心底莫名地一絲泛起一絲疼痛感。

    她有些頭暈,腳步也漂浮著。

    「怎麼了?」蕭墨淵發現言小靈有些不對勁,忙過去扶著她。

    而手裡的鈴鐺聲,更響了。

    言小靈更是頭痛愈烈,「小靈,小靈,不要啊——」一聲聲的呼喊,重複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是夢,是那個經常讓她驚醒的夢,可是怎麼會那般真實,連心痛的感覺都真實無比。

    言小靈頓下身去,雙手緊緊地抱住腦袋。

    「小靈,你怎麼了?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事情了?」蕭墨淵焦急地扶著言小靈。

    半餉,言小靈沒有說話。

    蕭墨淵只是靜靜地陪著她。

    她緩緩抬起頭來,兩顆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蕭墨淵,朱唇微啟,「墨淵哥哥?」

    蕭墨淵的眼神一亮,十分激動地抓住言小靈的雙肩說道,「小靈?你真的是小靈嗎?」

    「墨淵哥哥。」瞬間,那靈動的眸子,覆上了一層薄霧。

    「小靈。」攬過她,讓她靠在他肩上。

    「墨淵哥哥……」一聲聲的呼喚,淚水如決堤的河流,湧出眼眶。

    往日的記憶,如潮水一般向她襲來,幼時的那個白衣少年,從她出生開始,便一直陪伴著她,守護著她,每每她調皮,得罪了月剎樓的人,他都護她在身後。還有那個慈祥的爹爹,雖然對別人都是冷眼相對,但是對她卻寵溺到了極致……還有那屍首遍地的林子……

    「墨淵哥哥,我爹呢?」言小靈推開蕭墨淵,怔怔地看著他。

    「小靈,對不起,你爹他……」

    「我爹怎麼了?」言小靈有些激動地抓著蕭墨淵的衣袖。

    「我在一處斷崖上,找到了你爹,可是當時他已經……已經……沒有氣息了,他的手裡卻還緊緊地握著你的鐲子,可我找遍來了斷崖的每一處,都沒有找到你……現在,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了。」

    是啊,爹爹身負重傷,一路帶著她逃到了斷崖,一路顛簸,終於倒地不起,而她摸著黑找尋出路,卻掉進了懸崖。沒有粉身碎骨,卻穿越到了二十一世紀,從此,六年來記憶盡消除。

    「蕭伯伯呢?」她還記得,她的那一劍刺進了蕭墨淵的父親蕭城的胸口。

    「他死了。」蕭墨淵冷淡的說著,好似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父親一般,「那晚他就死了。」

    言小靈很想對他說一聲對不起,可是話到嘴邊,卻也說不出口,他們之間,牽扯的太多,要劃清界限,分清誰對誰錯,是不可能的,命運的軌跡,早已交織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

    她本名應叫南宮靈,因穿越到二十一世紀後,只記得自己叫小靈,所以院長便給她取名,言小靈。她的父親是月剎樓的樓主——南宮浩,而她是他的獨女南宮靈。南宮家的祖先,在遭到洛家先帝的滅殺後,苟延殘喘活了下來,一手創立了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月剎樓,並以收集羊皮卷,奪回天下為己任,一直傳至南宮浩的手裡。

    那年她六歲,一直被她視為親叔叔的蕭城,也是蕭墨淵的親生父親,月剎樓的長老之一,南宮浩的結拜兄弟,卻聯合月剎樓的另外兩名長老修隱和冷千秋,逼她父親退位,讓出樓主之位。

    南宮浩帶著六歲的南宮靈(言小靈),以及一些親信,奮力抵抗,一路被追趕至絕人林,雙方的人都死傷殆盡,四橫遍野。

    南宮浩和蕭城大戰了一天一夜,兩人都受了嚴重的內傷,動彈不得。此時,言小靈在父親的鼓動下,不顧蕭墨淵的哀求,一劍刺進了蕭城的胸口,蕭城因此喪命。

    在她的心裡,這些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像是另一個人的人生,卻硬生生的擠進她的腦子了,讓她不能拒絕。

    他是該恨她的,她親手殺死了他的親生父親。她又何嘗不恨他呢,因為他的父親,她失去了童年,失去了記憶,孤孤單單一個人,顛沛流離這麼多年。

    他們的情,恨,怨,早已劃分不清。

    「小靈,對不起。」他輕輕地將她摟進懷裡。

    她就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般,仍由他摟著。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能阻止。」他在她耳邊呢喃著。

    他想去阻止的,可是卻被父親下了迷藥,等他醒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墨淵哥哥,你怨我嗎?」她仰著頭問他。即使是他怨她,也是應該的,奪去他父親生命的人,是她。

    「小靈,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會怨你。是我父親對不起你們在先。如若不是他,這一切也不會發生,你也不會是孤孤單單一人。」他又怎麼忍心怨她,這些年,他一直在找她,卻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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