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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離婚(一) 文 / 圖樓

    「可是我看你根本就沒有打算幫我,你只不過是利用這個機會,想要重新回到安夜曜的身邊而已。」安夜昭冷靜的說。

    「慢慢來,不要急嘛。」景妍嫵媚一笑,緩緩說道。

    「你怎麼還在這裡?」簡凡看著在辦公桌前坐著的安夜曜,驚奇地說——他不應該在醫院裡陪著寧凝歌嗎?

    「我為什麼不可以在這裡?」安夜曜不答反問,然後看向牆上的時鐘,原來已經快凌晨一點了。

    「你在這裡,那寧凝歌呢?」簡凡愣了。

    「原來你以為我去看她了。」安夜曜端起桌上早就已經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難道我不應該這麼以為嗎?」簡凡坐在安夜曜的面前,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曜,我明白你的心裡在掙扎些什麼,但是無論如何,也無論你最後的選擇是誰,寧凝歌,都是你必須要去面對的一個人。你現在的逃避只會為你以後增加很多的痛苦。而且,你對寧凝歌,並不是毫無感情,對吧?」

    安夜曜似乎很累了,一改往日冷靜的樣子,趴在桌子上就像一個大男孩,悶悶的說道:「我和她很早就認識了。那個時候還小,也不懂什麼叫做親情友情愛情。後來把她娶進門之後,我還覺得突然多了一個親人很不習慣,所以那段時間我對寧凝歌特別的不好……可是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漸漸的習慣了有她在我身邊的日子,習慣了她晚上為我留的那盞燈,習慣了她躺在沙發上睡覺的樣子……可是,我明明已經有景妍了,這樣是不對的……」

    「曜!」簡凡真的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個榆木腦袋,「你要搞清楚,你現在到底是不是還喜歡著景妍,你對她,到底是愛情多還是愧疚多?」

    「我不知道。」許久之後,安夜曜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簡凡接著說道:「都說患難見真情,可是為什麼到了你這裡,反倒越來越迷糊了呢?曜,這種事情兄弟沒辦法幫你,你只能自己控制好。早些下決定,對身處這件事情的每一個人,都好。」

    「我知道了。」安夜曜點頭說道。

    凌晨兩點,安夜昭出現在了凝歌的病房門口。

    透過門上的透明玻璃,安夜昭清晰的看到,凝歌臉色蒼白的昏睡著,縱然是這樣,她偶爾臉上也會露出驚恐的表情。

    到底是經歷多麼慘痛的傷害,連在夢裡都擺脫不了?

    安夜昭歎了口氣,想到自己得知了這個消息的時候震驚的心情。說實話,這不是他見過的最狠的事情,但是知道自己在乎的人被自己傷害,那種感覺,安夜昭無法形容。

    屋內的凝歌卻突然醒了過來,輕聲的哭泣。

    白天在樂禕他們面前,她不敢哭,害怕他們為自己擔心,她一直都是一副好好的模樣。不過只有她自己知道,哀莫大於心死,她的心,已經死了。和凝言凝語一起,葬身在了火海裡。

    只有在這無邊的黑夜裡,每個人都在休息,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她才能把白天的那個堅強的寧凝歌卸下來,重新做回真正的寧凝歌,那個會傷心會流淚會痛苦的寧凝歌。

    今天景妍來跟她說的那一番話,她不敢全信,也不敢全不信。可是為什麼景妍會那麼迅速的知道這些事情,這又讓她不得不懷疑安夜曜——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麼景妍會知道也就無可厚非。

    可是安夜曜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是因為恨她嗎?

    寧凝歌搖了搖頭,不,不會的,安夜曜絕對不是這樣一個人。他就算是再狠,也不可能對兩個孩子下手。

    那又是誰呢?

    寧凝歌只覺得腦袋如同針紮了一般,刺痛刺痛的,不知不覺又昏了過去。

    第二天,凝歌的精神好了很多,也不再緊緊追問凝言和凝語的事情了,樂禕和許康寧都鬆了口氣。蘇木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看著凝歌的樣子不像是裝的,也就隨她去了。

    中午時分,寧凝歌的病房突然來了一個人。

    「是你?」寧凝歌看著面前的安夜曜,他似乎是才下了班趕過來,身上西裝革履,襯得她更是英俊非凡。

    「你怎麼樣了?」安夜曜問到。

    「還好。你有什麼事情嗎?」凝歌問到,禮貌而疏遠。

    安夜曜似乎沒預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冷淡,怔了片刻復又說道:「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調查清楚的……」

    「不用了,蘇木說他會調查的。」凝歌打斷了安夜曜的話,昨天景妍的話又在耳邊回放,讓她面臨著內心的煎熬。

    「寧凝歌,你到底怎麼了?」安夜曜終於覺得不對勁了,僵硬的問道。

    她到底怎麼了?還不是拜他所賜嗎?寧凝歌冷笑一聲:「我沒事啊,可是我的弟弟妹妹有事,他們都死了你知道嗎!他們都死啦!」

    「凝歌……」安夜曜一怔,不知所措的看著突然哭泣起來的寧凝歌。

    「你知道嗎,我又多愛他們,我有多愛你我就有多愛他們……可是他們就這樣離我而去了。他們不要我了,這個世界上,我就只有一個人了……」凝歌無聲的哭泣。

    安夜曜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像她手邊的傳單,攥成了一團,生生的發疼。

    寧凝歌有些頭暈,不知不覺又想起了景妍惡魔一樣的話語,看著面前的安夜曜,眼底全是悲涼:「為什麼是你呢,為什麼呢……你如果想要我的命我可以隨時給你啊……你把凝言和凝語還給我好不好……」

    「寧凝歌,你怎麼了,你在說什麼啊,什麼叫『我把凝言和凝語還給你』?」安夜曜覺得莫名其妙。

    「是你害死了他們,是你害死了他們!」凝歌突然變得有些歇斯底里,「你把凝言凝語還給我,你把他們還給我!」

    「他們已經死啦!」安夜曜一時間沒忍住,大聲吼了出來。

    但是他立馬就後悔了,因為他看見,寧凝歌的臉色,突然一下子變得雪白,然後,像是全身無力般的,軟軟的向後倒去,跌在了柔軟的枕頭上,喃喃的說:「是啊,他們都死了,他們已經死了……」

    安夜曜很是不忍心,剛想走過去安慰安慰她,卻聽到寧凝歌輕聲說道:「我們離婚吧。」

    「你說什麼?」安夜曜猛地停住腳步,不敢置信的看著寧凝歌。

    「我們離婚吧。」凝歌閉著眼睛重複了一遍。

    安夜曜只覺得五雷轟頂:「為什麼?」

    「因為我累了。」寧凝歌淡然的答道,「我不想再做清潔,不想再應付你的初戀情人,不想再每天晚上看那些晦澀難懂的東西看很久,不想再等一個不會回家的人……安夜曜,我知道你不愛我,我們,放過彼此吧……」

    「放過你?」安夜曜冷笑,「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這樣的話,寧凝歌,你未免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

    「是的,我從來都高估了我自己。」凝歌接過話來,「我以為我可以保護好凝言和凝語,可是我沒有做到,最後還讓他們因為我而丟了性命;我以為只要我願意付出願意等待,我可以等到你,等到你愛我的那一天,可是我沒有;我以為我可以得到一份真正的屬於我的幸福,可是我沒有;我以為我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讓我周圍的人得到幸福,可是我沒有……你看,我就是這麼自大,這麼可悲……」

    「凝歌……」聽到她這麼說,安夜曜又覺得有些不忍心。

    「安夜曜,所有的一切就當我的自作自受好嗎?我們,放過彼此吧。我也祝你,和景妍能夠幸福一生,白頭偕老。」寧凝歌微笑著說道。

    原本還以為說這些話的時候心會很痛的,可是真正說出口之後發現,其實還好,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痛苦。或許,這就是哀莫大於心死的好處吧。

    她現在什麼也不在乎了,也沒有什麼好在乎的了。

    「你是認真的嗎?」安夜曜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起來。

    「是。」寧凝歌回答的毫不遲疑。

    「你就那麼想要離開我嗎?」安夜曜突然陷入了一種慌亂之中——她是不是,真的會離開?

    「曜,你我都很明白,我們之間有多大的問題。就像當初去民政局登記的時候你說的那樣,我們不合適,我們遲早會分開的。如今,你就當做是你當初的話一語成讖好了……」

    「夠了!」安夜曜低吼道,「什麼一語成讖,什麼多大問題,為什麼,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了安夜曜,因為你不愛我,而我愛累了再也不想愛了,既然我們兩個都沒有愛意了,又何必在一起呢?」頓了一下,凝歌又說道,「而且景妍,她需要你給她一個名分。請你,不要再傷害了我之後又去傷害了另外一個女人。既然選擇是她,那麼,就請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聽完凝歌的這段話,安夜曜的腦海裡有一瞬間的空白。

    她這是在跟自己劃清界限嗎?她果然,是真的傷心失望,決定要離開他了嗎?

    可是為什麼要是這個時候呢,為什麼要在他剛剛有些明白自己心意的時候,她卻要那麼決絕的轉身離開?

    安夜曜很想對她說請她不要走,可是他說不出口。

    而安夜曜的沉默,在寧凝歌的眼裡,就是默認。她輕輕的笑了一聲——自己真是可笑,居然剛剛還想著安夜曜會不會開口挽留她。

    那個高傲慣了的人,怎麼會對別人說出挽留的話?更何況他或許比她更想逃離對方。

    凝歌把頭轉向窗外:「如果你沒什麼事情,我就先休息了。至於我剛剛說的那件事情,我是認真的。請你,盡快給我一個答覆。」

    安夜曜想問一句為什麼,卻怎麼也問不出口。最後,他只是沉默的轉身,離開了病房。

    走出病房門的那個瞬間,他靠在牆上無力的喟歎——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而病房裡的寧凝歌,忽然覺得安夜曜剛剛走出去的那個背影,很是蕭索。

    或許這就是結局了吧,他們,終究是沒有這個緣分。

    安夜曜回到公司後,直接把簡凡叫進了他的辦公室。

    簡凡很是驚奇,他知道安夜曜是去醫院看寧凝歌了,可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而且看著安夜曜臭臭的臉色,貌似情況不是很好的樣子。

    「怎麼啦?」簡凡關心的問到。

    「你說,寧凝歌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安夜曜有些困惑。

    「你問我啊?」簡凡誇張地指了指自己的臉,「雖然女人的心思我一向可以拿捏得比較透徹,但是據我瞭解,寧凝歌並不在我瞭解的那一類女人裡面,所以……」

    「說重點!」安夜曜不耐煩的說道。

    簡凡頭一縮:「你不是說她喜歡你嗎?那你還來問我幹嘛?」

    「可是她今天跟我說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話。」安夜曜撫了撫額頭,「她說她累了,她不想要我了,她要離開我了……」

    「什麼!」簡凡一下子收了嬉笑的樣子,認真地問到,「她真的是這麼說的?」

    安夜曜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簡凡想了想,嚴肅地說道:「曜,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安夜曜無奈的說道:「我怎麼知道。我本來想今天去看看她順便向她道歉的,結果她壓根就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直接說她想要離開我……」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還誰說凝歌還沉浸在凝言和凝語死去的陰影裡沒有走出來,才稀里糊塗的跟你說了這樣的話?」簡凡猜測。

    安夜曜歎了口氣:「我原本也是這樣以為的。可是我看凝歌,並無半分異樣,神智清醒得很,所以我才會如此……」

    「如此恐懼。」簡凡一陣見血的說道,「曜,承認吧。」

    「承認什麼?」安夜曜有些不自在的別開了頭。

    「你在乎寧凝歌。」簡凡一字一句的說道,「或許還不是真正的愛上,但是肯定是喜歡的。」

    「你想到哪裡去了,就事論事好嗎?」安夜曜臉色微紅。

    「我這難道不是就事論事嗎?我們這麼多年的兄弟了,你有什麼心思我還不瞭解嗎?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你怎麼會因為她的一句離開就變得如此異常?」簡凡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只是你這個呆子,一直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還因為對景妍的愧疚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寧凝歌也只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神,她自然也會有她的喜怒哀樂。可是為了你,她從來都不會告訴你這些,只是選擇一個人默默的承擔,如何不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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