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道歉 文 / 醉我
晨偉回了趟家，小爺的葬禮很隆重，他有五個兒子，六個孫子，每人出了五千，叫了縣裡的劇團唱了三天大戲，連續放了三天的電影，修了大墓，比人住的還豪華，看得村人嘖嘖咂舌！這在晨偉他們村，算是最隆重的一次葬禮。
晨偉爹感歎，如果他走了，能有這樣的陣勢，他死也瞑目了。
「爹，你又說胡話了！」
晨偉爹瞪了晨偉一眼，「我怕是指望不上了。你小爺，走也走得安心，四個重孫，也算走得揚眉吐氣了！」
「爹！」晨偉一聽爹又提這碴兒，頭痛了。
「爹，哥，入席了！」晨剛是總管，他跑過來叫晨偉跟爹入席！
晨偉爹又裝了一鍋煙，一邊抽著，一邊朝大棚裡走去，晨剛用胳膊肘捅捅晨偉，「哥，怎麼，老爺子又說孫子的事情了？」
晨偉點頭，苦笑：「還能說什麼？」
晨剛笑了，拍拍晨偉肩膀，「我算是解脫了，這兩年，能把人煩死，一照面，就跟我叨咕這事兒，女兒怎麼了？女兒照樣上大學、當老闆！爹是腦子不開竅。」
晨偉苦笑著搖頭，不是不開竅，是想不通，等哪天爹能想通這些問題了，農村就不叫農村了。
晨剛的這番話，說的是有道理，可這道理到了爹這裡，不成道理。
「哥，嫂子有沒有照過b超？閨女還是小子？」
「醫院不說的。」晨偉不想談這個話題！
「照了也沒用，哥，不瞞你說，這次生之前，我去照過了，早知道是個丫頭了，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捨不得呀！哥，你聽我的，沒事的，咱爹這人就這樣，你不要放在心上。」
晨偉抬頭，驚訝地看著弟弟，他還真鬼！
「算了，不說了，吃飯！」晨偉拍拍晨剛的肩膀，兩人進大棚，入席！
晨偉心中的無奈，晨剛又怎麼能夠知道！
這次回來，晨偉把安月沒有回來的理由歸結於醫囑，說安月目前的情況，容易流產，要好好保胎，不能多動！只要是跟他的乖孫子有關的，晨偉爹是無限的寬宏大量，就這麼著，被晨偉矇混過關了。
好幾天，安雨都不理安月。
安月主動找安雨談，安雨也總是避開。她心中有氣，同時也可憐姐姐，晨偉那麼好的男人，就這麼分開了。可憐歸可憐，氣還沒消，安雨是不會跟安月和好的。
從謝凝那裡，安月爸知道了張楓跟安雨已經分開了，安月爸這才放下心來。
安月得知，心裡的擔心這才減輕了些。
「爸，對不起！害得你跟謝阿姨……」
「沒事，可能我跟她沒有緣分吧！不過，也沒什麼，做不成夫妻，可以做朋友嘛！」安月爸笑道。這些天，安月爸跟謝凝來往甚密，為的都是安雨的事情，謝凝覺得在這件事情上，虧欠安家，決定補償。好在知道安雨跟張楓沒有實質性的事情，他們也算是寬心了，要不然，兩位老人真的沒臉見人了。
「爸，你真灑脫！」安月靠在爸的肩膀上。小時候，她就喜歡靠在爸的肩膀上，聽爸給她講故事，爸媽離婚後，安月經常放學後偷偷跑回家來，吃爸做的飯，跟安雨一起玩！她覺得，爸這邊才叫家！爸這邊，沒有外人，不像媽那邊，找了個她不喜歡的叔叔做爸！一臉凶相，動不動就打她，而媽卻好像永遠也看不到一樣！安月回家來，就告訴爸。為這事，安月爸媽沒少吵架，離婚了也吵，安月爸想把安月要回來，可媽不給！安月爸每次都據理力爭，跟安月媽這麼多年，吵了這麼多年，安月結婚了，他們的戰爭才結束了。
「灑脫！看看我這些年，你就知道了。」
「你還放不下媽！」
「放下了，老早就放下了，如果放不下，也不會接受你謝阿姨！」爸說著，歎了口氣。
安月知道，爸說的放不下，不是愛，是恨！
「爸，對不起！」安月內疚不已。
「傻孩子，跟爸還說這些！對了，說正事，你肚子裡的孩子，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要這個孩子！」
安月爸看著女兒，「找個機會，跟你媽說說這事，問問她的意見！」
「嗯，爸，那你的意見呢？」安月最關心的是爸的意見！
「不管什麼時候，爸永遠是最支持你的人。」安月爸笑笑。
「爸！」安月感動得眼眶濕潤！
這個世界上，也只有父母，是最不跟孩子計較的人，無論他們做了多錯的事情，在父母眼中，他們始終是孩子。
茶餐廳裡，晨偉吃著菠蘿飯，味道跟第一次吃的時候一模一樣，每次到這裡，他都能想到安月，記得他們第一次來這裡，吃的就是這個。
安雨面前的是一盤牛柳滑蛋飯，她最喜歡吃的是這個，可是，今天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哥，對不起！」安雨這句話，是替安月說的。
晨偉笑笑，「你這瘋丫頭，跟我道的哪門子歉。」
「哥，你別笑，我不光是為自己上次衝動罵你而道歉，我也替我姐姐向你道歉。」
「這倒不必！過去了！」
「我沒想到，我姐姐居然會！」
「小雨，過去的事情，不要提了。」晨偉打斷安雨的話，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不想提及那些事情，那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哥，你還愛著我姐嗎？」
「小雨，今天我不想談這些！」晨偉放下勺子。
「我知道你還愛著她！」安雨低頭，小聲自語，晨偉卻聽得真切！
「那你愛張楓嗎？」晨偉岔開話題！
「那是個錯誤！我不想提！」安雨憤怒！
「是那些人太自私！我希望你能忘記他！你應該有你的生活，不應該活在別人的陰影裡。」
「可是，哥，我！」安雨眼淚下來了，她愛張楓，從見到他的第一刻，就喜歡上了這個男人。
可是，她不能喜歡、不能愛，因為，那個人，屬於安月！
「如果不想自己再受傷害，記住，忘記他，徹底地！」晨偉知道，這一切很難，但是，必須這麼去做！他也願意去幫安雨，因為在晨偉的眼中，安雨，就是他的妹妹，親妹妹一般！
安月爸去了晨偉家，晨偉下班的時候，看到一個遲暮老人站在他家樓下。
與不久前見到的那個神清氣爽的儒老者相比，安月爸老了很多，晨偉的心微微地抽動了一下，「爸，您來了！」
安月爸點點頭，跟著晨偉上了樓。
晨偉把他最好的茶葉拿了出來，給安月爸泡好。
「爸，嘗嘗，西湖龍井，您最喜歡的茶！我特意托人買來的，本來！」這茶葉是晨偉離婚前托人買的，離婚後才到手裡，一直沒送！
安月爸接過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如果是以前，安月爸一定會端在手中，吹茶漂、聞茶香，然後很享受地喝上一口，可是，今天卻沒有。
沒心情！心中滿是愁緒！
安月爸站了起來，晨偉趕忙跟著也站了起來，奇怪地看著安月爸，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安月爸看著晨偉，深深鞠了一躬，晨偉慌忙扶住，「爸，您這是幹什麼呀！」
「晨偉，對不起，我沒有教育好女兒，做出這樣的事情！」安月爸愧疚難當，雖然在安月面前，他表現得什麼都不在乎一般，可是這些天，這件事情卻好像針扎一般，讓他坐立不安！這次，他失去了一個好女婿，安月爸不捨得！
「爸，這件事情，不能全怪安月。」晨偉從安雨那裡知道，安月告訴他們的，只是她出軌的那件事情，至於他不能生的那些事情，安月隻字未提。
「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真的是沒有面目再見你了，想了很久，我還是來了，我覺得，我應該來。」
「爸，您坐，坐下我們慢慢談。」晨偉扶著安月爸坐下。
「其實，你老不來，老推脫工作忙，我就猜想你們可能出了什麼問題，但是沒想到，你們居然……」安月爸之前猜測晨偉可能有外遇了，沒想到，有外遇的反而是她的女兒。
「爸，有些事情，我想我有必要告訴您。」晨偉說著，進房拿出了一張紙，放在了安月爸的跟前。
安月爸看完化驗單，驚訝地看著晨偉，「這，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我們一直都想要個孩子，我覺得是安月的問題，後來才知道是我的問題。正好那件事情發生，思前想後，我不能再耽誤她了！」
安月爸放下那張紙，輕輕地拍拍晨偉的手，「孩子，你也真不容易，這些話，你早該跟我說的。」
「爸，其實！」晨偉的眼淚下來了，有些話，晨偉不能跟爹說，可能跟安月爸說，安月爸比爹更講道理，也更能明白他的心。他本來是打算一直把這些話藏在心裡的，可是，一看到安月爸，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跟安月分開，並非我所願，她那件事情，我是氣她、恨她，可是氣過、恨過了，就沒有什麼了。畢竟，我們十年的感情。這十年來，我的心裡只有她，可是，我不能耽誤她！她應該有自己的幸福生活！」
「孩子，你，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愛她，為了她的幸福，我只能這麼做！有時候，愛就必須學會放棄！」
「可安月也捨不得你！」
「我知道，所以，每次我見她，故意裝作很冷漠的樣子，只有這樣，她才會開始新的生活！」
「孩子！」安月爸抹抹眼淚，他真沒想到，還有這麼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爸，請您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
「今天我所說的一切，不要告訴安月。也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只說給您一個人聽！」
「這？」安月爸爸有些為難！
「爸，算我求您了。」晨偉起身，安月爸趕忙扶住。
安月爸無奈，點點頭。
新項目啟動後，晨偉一心撲在了新項目上，馮燕也參與了新項目，加班成了家常便飯。每次，夜深人靜的時候，馮燕總會帶著夜宵過來，在冷靜的辦公室裡，與晨偉一起吃夜宵，然後，一起加班！
「年輕人裡，像你這麼拼的，還真不多見！」晨偉慢慢地開始改變了對馮燕的看法，這是一個做事很認真、很勤奮的女孩子，晨偉開始欣賞起這個女孩來。
「你也是我見過的最敬業的人。」
「我回家也沒事情做，你不一樣，每天那麼多人送花追求，應該出去放鬆放鬆！」
「可我都不喜歡。」馮燕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含情脈脈地看著晨偉，晨偉趕忙避開！
晨偉本來想說，那你喜歡的是什麼類型的男孩子，卻忍住了，沒說！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要求太高！」
「有點！」晨偉微微一笑。
「有些女人，把找男朋友、找老公當成自己的事業，當成自己的長期飯票，有些人認為這種女人膚淺，可我不這麼認為。這個社會的生存方式，教會人們現實。每個人都應該有每個人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擇偶標準！我喜歡的類型，敬業、勤奮，有事業心，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雙憂鬱的眼睛。當然，經濟能力不能太差！事業是男人的一張名片！」
「這條件有點苛刻！」
「苛刻不代表不存在！」馮燕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晨偉，突然說道：「晨偉，我喜歡你。」
馮燕如此突如其來的表白，讓晨偉有些不知所措，畢竟，他已經過了那種談情說愛的年齡，而且他還有一段失敗的婚姻。
他轉動著手中的茶杯，慢慢地抬起頭來，「馮燕，我們不合適，你還那麼年輕！」
「你也不老，三十歲不到。」
「可我結過婚、離過婚，是個在圍城裡跳過舞，而且失敗的人！」
「可我喜歡你！」
「馮燕，我是個失敗者！」
「是那個女人不珍惜你。」
「你說什麼？」晨偉驚訝地看著馮燕。他隱約覺得，這個女人知道他跟安月之間的一些事情，從她的語氣中聽得出來，但這只不過是猜測。
「總有人懂得珍惜你。」
「時間不早了，我們工作吧！」晨偉不願繼續這個話題，轉身，想進辦公室，卻被馮燕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晨偉，我愛你！」
「馮燕！鬆開！聽話！鬆開！」
這個時候，門口方向傳來了腳步聲，馮燕趕忙鬆開手。
保安夜間巡邏經過這裡，看到晨偉他們在，朝裡面看看就走了。
看到保安走了，馮燕慢慢地走了過來，晨偉擺手，「馮燕，聽我說，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今天先回去，好嗎？我還要工作！」
「總有一天，你會喜歡我的！」馮燕莞爾一笑，拎起包，走出了辦公室。
看著馮燕的背影，晨偉長出一口氣，馮燕的確很漂亮，也很迷人，但似乎，不適合他。晨偉想到這裡，眼前慢慢地浮現出一個人，他驚訝，趕忙晃晃眼睛，怎麼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