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525章 陰陽(1) 文 / 莫風流
「隔天一次。」連翹不明白析秋的意思,回道:「今天還沒有。」
析秋點了點頭,對連翹道:「回去讓奶娘吃的清淡些試試。」
連翹一愣,她就怕奶娘的奶水不好,讓婉姐兒受委屈,如今府裡就是婉姐兒最小,自是要緊好的給她吃,四夫人這麼說,是嫌她給奶娘吃的太好了?
見連翹沒有立刻應,析秋就解釋道:「有的孩子消化不太好,奶水營養太好,便會有些消化不良難吸收。」
「奴婢知道了。」連翹垂著頭應是:「以後給奶娘吃的清淡些。」還是有些牴觸的樣子。
析秋看了她一眼,便沒有再說話。
說著話,天已經擦著黑了,太夫人讓奶娘將婉姐兒抱去暖閣裡歇著,對碧蓮道:「去外院請侯爺他們兄弟進來吧。」碧蓮應是,過了兩刻鐘將蕭延亦弟兄三人請了進來。
「怎麼了?」蕭延亦見太夫人面色不太好看,又知道剛剛院裡請太醫來過,太夫人就看了眼連翹,回道:「婉姐兒有些積食,剛剛吃了藥又吐了。」
蕭延亦眉頭輕微的擰了擰,就沒有再說話。
大夫人走了進來,笑著道:「娘,飯就擺在廣廳裡可好?」
「好。」太夫人撫著析秋的手站起來:「許久沒有一家人吃飯了,今兒就在廣廳裡用吧,一會兒在院子裡祭月也不用跑來跑去。」說著,又回頭問蕭延亦:「鑫哥兒呢?東西都備好了?」
「在外面。」蕭延亦跟在後頭:「東西備好了。」
太夫人點了點頭,由析秋扶著,蕭延亦跟在後面,蕭四郎很蕭延庭走在最後頭,一家人出了稍間,太夫人回頭問蕭延庭:「她這兩日可好些了?」
「好一些,昨兒餵了點米湯吃進去一些。」蕭延庭說起五夫人便有些羞愧的樣子:「就是不曾醒來。」
太夫人歎了口氣,便沒有再說話。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飯,晟哥兒和炙哥兒,帶著萱姐兒幾個孩子就吵著要去放花燈,太夫人笑瞇瞇的攔著幾個人:「等祭了月再去。」
鑫哥兒已經著了世子的正裝,面上緊繃著滿面的嚴謹,淨手焚香雖有些磕磕碰碰,可總算是一步不落的做完了。
「我們鑫哥兒真是長大了。」禮畢,太夫人拉著鑫哥兒顯的很開心,又回頭對蕭延亦道:「你瞧瞧,他這不是做的很好嘛。」
鑫哥兒紅了臉垂著頭,蕭延亦面上含笑看了眼自己的兒子。
「是,鑫哥兒做的極好,便是五叔也做不到。」蕭延庭笑瞇瞇的說完,又道:「有一年是我主持,我慌了神還將燭台打翻了呢。」
一家人跟著笑了起來。
析秋朝蕭四郎看去,目含期待,蕭四郎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
析秋笑了起來,今晚過了戍時敏哥兒會進府裡來。
幾個孩子提著燈籠去後院裡放燈,一家人又在院子裡坐著賞月,夜深後鑫哥兒回自己院子裡睡覺,蕭延庭帶著晟哥兒回去,蕭延箏帶著兩個孩子由龐貴彬接回去,炙哥兒累的趴在蕭四郎肩頭睡著了。
太夫人神色鄭重的坐在羅漢床上喝著茶,抬眉看了眼蕭四郎:「可要派人去接?」她又看看時間:「時辰也不早了。」
「不用。」蕭四郎回道:「宮裡會有人跟著。」聖上允許的,敏哥兒身邊定是會跟著人的。
太夫人就沒有再說話,大夫人輕聲道:「宮裡今晚也開了宴,敏哥兒許是一時難以脫身。」
幾個人說著話,忽然隔壁傳來婉姐兒的哭聲,太夫人眉頭一擰就要過去看看,大夫人攔著她:「我去看看吧。」說著走去了對面,就見連翹正抱著婉姐兒哄著,奶娘拿帕子在給她擦嘴角,大夫人問道:「怎麼了?」
連翹愁苦了臉:「又吐了。」說完,有些心虛的垂了頭。
大夫人就看見奶娘的胸前的衣襟還未來得及扣上,她沉了臉問道:「喂奶了?」連翹急著解釋道:「她一直哼哼,奴婢見不得她餓著……所以……」又道:「就只吃了兩口,真的!」
大夫人走過去,接了婉姐兒在手裡,對連翹道:「你回去歇著吧,孩子今晚就留在這裡。」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暖閣的門。
「大夫人……」連翹跟在後頭欲哭無淚。
將婉姐兒抱過去,大夫人將情況和太夫人說了一遍,太夫人讓紫薇將連翹喊進來,又是要訓話的樣子,析秋怕連翹碰見了敏哥兒,就道:「娘,給婉姐兒喂點水吧。」自己端了勺子和碗過來。
太夫人這才鬆了鬆眉頭,揮手讓連翹退了出去。
留了婉姐兒在裡頭,時間便過的極快,西洋鐘敲了十下的時候,外頭胡總管匆匆進了門來:「侯爺,太夫人,四爺,人來了!」
幾乎所有的人臉上一喜,太夫人立刻將婉姐兒交給紫薇抱著,她自己迫不及待的出了門去。
家裡頭下人早早被大夫人支出去,這會兒院子裡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人。
析秋站在台階下面,就見院子外有燈光跳躍著不斷接近,沉沉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隨即院子裡當先進來六個穿著內侍衣裳的人在甬道兩側垂著頭站立,隨後才見敏哥兒走了進來,穿著一件連青色祥雲暗紋金邊的直綴,頭髮束起戴著銀色鑲著顆貓眼大小的藍寶石,每走一步便發出耀眼的光芒。
「殿下!」蕭延亦和蕭四郎當先抱拳躬身行禮,析秋扶著太夫人和大夫人一起也蹲身行禮。
敏哥兒三兩步走過來,伸手想要去扶他們,隨即一頓停了步子,道:「免禮!」
眾人這才起身免了禮,並未直視去看敏哥兒。
後頭有內侍走過來,笑著道:「太夫人,侯爺,督都,大夫人,四夫人,殿下才從御書房出來,今晚幾位閣老皆在,這會兒才散,所以來遲了些。」
「是!」蕭延亦說完一擺手:「殿下請。」
敏哥兒面上含笑,笑容卻顯得有些苦澀,卻又忍不住急切的回頭吩咐道:「你們候在這裡。」說完,便率先跨上了台階進了門。
太夫人幾人朝身後的內侍點點頭,也隨著敏哥兒進去,蕭延亦留下來:「暖閣備了茶水,公公請進去歇歇腳。」內侍應了,便跟著蕭延亦去了暖閣。
敏哥兒一進門,待太夫人坐下,他便起身跪在太夫人面前:「祖母!」咚咚磕了三個頭,又轉頭去朝大夫人磕頭……
「這孩子。」太夫人激動的站起來,要來拉著他起來,析秋笑攔了太夫人:「娘,他也是一片孝心,不論他什麼身份,在他心中您還是他的祖母。」
敏哥兒紅了眼睛,執著的給大夫人磕了頭後,便轉過來朝蕭四郎也磕了三個頭,最後眼淚落了下來,看著析秋喊道:「母親!」
析秋也紅了眼睛,上來扶著他起來:「地上涼,快起來吧。」敏哥兒站了起來,析秋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傷在哪裡,可留了疤?」
太夫人也點著頭:「讓祖母瞧瞧。」
敏哥兒就將自己的衣裳掀起來,和小時候一樣弓著身子露出後腰上的肉,析秋就看見上面一塊銅錢大小的疤,上面新肉依舊有些紅紅的,她心疼的道:「記得要每天要搽藥膏。」
敏哥兒應是,太夫人又道:「往後下雨天也不知疼不疼,你要注意些,在宮裡不如家裡,沒了你母親跟在後面盯著,難免疏漏了。」
敏哥兒拚命點著頭。
大夫人笑著道:「能回來就好,我們就不要說傷感的話了。」說著讓敏哥兒坐下:「在宮裡一切可好?」
敏哥兒坐了下來,看了眼蕭四郎,就回道:「一切都好,身邊的人都是父親早早安排好的,剛剛隨著來的內侍,是樂貴妃娘娘親自挑選的,都是信的過的。」
蕭四郎一直不曾說話,聽聞便道:「今晚在御書房與幾位閣老見過了?」
敏哥兒回宮三日,第一天已經亮相過,當時朝中便引起了轟動,許多人曾見過敏哥兒,尤其是戴學士和內閣幾位閣老,甚至如韓大人等人也是滿臉的驚訝,大家一陣吸氣心驚,也恍然明白了什麼,便沒了聲。
「是!」他緩緩的回道:「今晚不如那一日反響大,又有祖父在,大家見他面色平靜,便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蕭四郎微微頷首,點頭道:「在宮中,你說話做事都要謹慎而行,便是聖上,你也思量再三再開口。」說著一頓又道:「華殿明日開課,你可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說著一頓又道:「今日見過戴學士了。」
父子兩人聊天就停了下來,敏哥兒就朝析秋看去,太夫人見了便道:「時間不多,你們母子兩人許久未見好好說說話。」說完,看著敏哥兒:「聖上可說了幾時回宮?」
敏哥兒就懊惱的垂了頭,回道:「子時前。」太夫人就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和析秋道:「你們說說話吧。」便站了起來!
「母親!」敏哥兒垂著頭:「您還好嗎?」
析秋牽著他,兩人並肩在玫瑰床上坐了下來,低聲道:「聽說住在西五所裡?」位於御花園西側,聖上成年前便住在東五所,自聖上登基後,東五所便改為和華宮,而西邊依舊留給未成年的皇子門居住。
「是。」敏哥兒點了點頭:「那邊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住,進出都很方便。」以前的皇長子,如今的二皇子年紀還小,按年紀許是明年才會移搬過來。
析秋對皇城格局並不算熟悉,在腦中勾勒了一下大概的位置:「平日裡遇見二皇子或是三皇子,抑或是宮中其它貴人,都要謙和一些,若是有些你難以解決的事情,就私下裡讓人去求樂貴妃,有的事情她做起來要比你更合適。」
析秋說的話,敏哥兒都牢牢記在心中,待析秋說完,他問道:「母親,炙哥兒……他還好吧?」
「挺好的。」析秋就將炙哥兒給他做燈籠的事兒說了一遍:「暫時不要讓他們兄弟幾個知道,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說完,看著敏哥兒:「是不是兄弟,你在心中記著就可以了,總有一日能有見面的機會。」
敏哥兒垂了眼眸,點了點頭,說完,又想起什麼來,從袖帶裡拿出一個五彩絲線作雙面針法繡出來的荷包,又當著析秋的面拆開荷包,從裡面拿了一串手串,是顆顆圓潤飽滿的珍珠,每顆約莫指甲蓋大小的樣子,他道:「是聖上賞我的,我覺得這個母親戴起來一定很好看,所以就偷偷藏在荷包裡拿出來了。」
說完,有些討好似的去看析秋,等著她開笑顏,說自己很喜歡。
「真好看。」析秋伸手過來,敏哥兒臉上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滿面喜色的給析秋戴上。
析秋仔細去看,笑著點頭道:「敏哥兒眼光真好。」很喜歡的樣子。
敏哥兒傻傻的笑著,終於有一日他有能力給母親喜歡的東西,看到母親高興的笑容,他覺得無比的滿足……
「母親!」敏哥兒開口,正要說話,忽然外頭內侍道:「殿下,時辰到了。」催促的聲音。
敏哥兒臉上的喜色一點一點褪去,就不捨的看著析秋,析秋抓緊時間交代他:「在華殿中和兩位皇子相處要和睦一些,若不能和睦你就避讓一些,切不可正面起了衝突……在聖上眼中,你們畢竟是兄弟,無論心中是如何想的,一定不能怠慢了兩位弟弟。」
「我記住了。」敏哥兒點著頭,拉著析秋的手不肯松,析秋就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不要怕,你還有你父親和二伯,若是有事就偷偷和大舅舅說,讓他轉告給我們。」說完,拉著他站起來:「回去吧,免得讓聖上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