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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499章 豐年(3) 文 / 莫風流

    炙哥兒實在是站不起來,用袖子擦了汗,呼呼喘著氣道:「我明天一定可以。」說完炙哥兒又看著他:「不能和我娘說。」

    「知道,知道!」佟全之只得點頭。

    晚上周氏幫炙哥兒洗澡,炙哥兒兩條腿一進水裡就疼的他忍不住「嘶」了一聲,周氏一驚問道:「可是水太燙了?」

    炙哥兒咬著牙擺手:「沒事,沒事,我一個人洗你出去吧。」

    周氏狐疑的看看他,也沒多想便出了門,第二天炙哥兒去析秋那邊請安,析秋瞧著他走路硬邦邦姿勢僵硬,拉著他問道:「你腿怎麼了,騎馬摔著了?」

    「沒有。」炙哥兒搖著頭隨口編了個理由:「昨晚睡覺壓著了有些麻。」說完在桌上抓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裡嚼了兩下嚥下去,又被噎的咳嗽起來,析秋拍著他的背給他餵水:「你慢點吃,早飯馬上就來。」

    炙哥兒又抓了一塊糕點在手:「三舅舅要來了,我去二門接他。」說著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析秋看著他的背影直歎氣,等晚上回來,析秋拉著炙哥兒在炕上教著他認字,炙哥兒靠在她身上不到一刻便沉沉睡了過去,析秋一驚起身看著他,心就提了起來,這孩子精力一直很旺盛,中午不睡覺晚上睡的遲,還從來沒有哪天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恰好蕭四郎下衙進門,她指指炙哥兒道:「您看他,我才說了幾句話就睡著了,夢裡面還不停嘶嘶的抽著氣,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蕭四郎凝眉走了過去,掀了兒子的腿和手肘去看,析秋就道:「我檢查過了,不見外傷。」

    「或許是累著了。」他這兩日不在家,都察院查蔣士林賣官貪墨,便開始細細查他這兩年的進項,他一年俸祿三十六石包括蔣府莊子店舖的收入,甚至潛山書院的貼補悉數翻了出來,卻發現蔣家早已經是入不敷出,蔣士林這兩年在外頭竟是拿了印子錢回府養家。

    都察院的人咋舌,萬萬沒有料到一個三品大員,竟然靠著印子錢養著一家子人……

    一時間彈劾蔣士林的風聲便淡了下去,聖上聞言也詫異連連,讚道:「朕當初果然沒有看錯他。」

    蔣士林的查辦擱置下來得了他並無貪墨的嫌疑,但張閣老卻是恰恰相反,小到府邸擺設大到田莊店舖,傢俬多的令人咋舌。

    蕭四郎在炙哥兒身邊坐了下來,摸著兒子疲累的小臉,抬頭看著析秋道:「你若不放心便請了太醫回來瞧瞧,他整日好動爬高爬低也不知摔著哪裡。」

    析秋也正是這樣想的,第二天就請了太醫回來,壓著炙哥兒把了脈,太醫卻是道:「小公子身體很健康,也很結實,並無病症。」

    析秋越發的疑惑,又問慶山和慶元,兩個人皆是搖著頭:「不知道。」

    「這孩子。」析秋歎氣對炙哥兒多了一份注意,和蕭四郎道:「要不要去問問三弟,炙哥兒這兩天一直和他在一起。」話音一落,她忽然想了起來,看著蕭四郎道:「……三弟是不是在教他拳腳?」

    蕭四郎眉梢一挑,覺得可能性很大。

    析秋第二日偷偷跟在炙哥兒身後去了後院,遠遠的就看到炙哥兒四平八穩的蹲在山茶叢裡,小小的人不過和山茶一般高,臉被風吹的紅撲撲的……她站在一邊看了很久,炙哥兒額頭的汗慢慢落在肩頭,可他卻依舊是滿臉的堅毅,半分沒有動搖。

    她很震驚他對學武這件事這樣執著,小小的年紀吃了這樣的苦也不退縮。

    「夫人。」春柳看著心疼:「炙爺這麼小……會不會傷著。」

    就聽析秋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隨他去吧。」說完轉身離開,背影有著些微的落寞。

    春柳回頭看著炙哥兒,又看看析秋欲言又止。

    「娘。」炙哥兒回到房裡笑著道:「什麼時候吃飯,我肚子餓了。」動了一上午能不餓嗎。

    析秋給他擦著汗,低聲道:「三舅舅呢?」炙哥兒回道:「三舅舅說約了師兄弟吃飯,下午再來!」

    「那我們吃飯吧。」析秋讓人擺了碗筷,炙哥兒趴在桌上也不用別人夾菜,狼吞虎嚥的吃了一碗又回頭看著周氏:「再給添一碗。」

    周氏已經習慣了炙哥兒這兩日飯量劇增的事實,笑著接了碗給他重新添了一碗,炙哥兒埋頭吃著,析秋心疼的看著他,拿帕子給他擦嘴:「慢點吃,一會兒該積食了。」

    炙哥兒好歹放慢了點速度,心裡卻惦記著佟全之上午教的那套拳法,想著再去練習練習。

    「炙哥兒。」析秋索性放了碗看著他,問道:「你真的很想學武術?」炙哥兒一愣目光有些閃躲,一口飯含在嘴裡半天沒有響應,愣了一愣可他還是誠實的點了點頭,道:「是,拳腳功夫有趣,比書上死硬的東西有趣多了。」

    析秋用帕子將他嘴角的飯粒拭去,目光慈愛的看著他……

    炙哥兒有些忐忑不安的看著析秋,難道母親發現了他偷偷學武的事所以不高興了,他咕咚嚥下飯菜,瞪著眼睛看著析秋試探道:「娘……您是不是很討厭我練武?」

    「沒有。」析秋微笑摸了摸炙哥兒的頭:「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母親沒有不高興。」

    炙哥兒眼睛一亮,從凳子上一躍而下到析秋面前,確認道:「您真的沒有不高興?」

    析秋抿唇點了點頭,道:「是!」

    「娘,您真好。」炙哥兒說完就環抱著析秋拱在她懷裡嘻嘻笑著,又想到自己這兩天正偷偷跟著三舅舅學武還沒有告訴析秋,又昂頭看著析秋討好似的道:「其實……我這兩天已經跟著三舅舅在偷偷練了。」

    析秋輕笑刮了炙哥兒的鼻子:「是嘛,那學的怎麼樣?」炙哥兒就細細的說了一遍:「有點累,不過很有趣,我在夢裡都在打拳呢。」

    「三舅舅過了年就要去軍中了,你也要啟蒙,這樣好不好,你若是真想練武就得答應母親一件事。」析秋說完,炙哥兒就正色以待點了點頭,析秋柔聲道:「等你舅舅走了,我便和你父親商量給你請一位拳腳師傅回來教你,但是季先生那邊你也不能落下了,你能不能做得到?」

    「能!」炙哥兒隨的斬釘截鐵:「我一定會好好學的。」

    「一言九鼎,駟馬難追,到時候娘可要考你功課的哦。」析秋低頭看著他,炙哥兒點著頭道:「一言為定。」

    接下來幾日,炙哥兒也不用避忌析秋,和佟全之就在後院練了起來,連著慶山和慶元也跟在後頭,蕭四郎瞧見有些驚訝,回來問析秋:「你同意讓他學武了?」

    析秋服侍他脫了外套,點頭道:「他那樣喜歡,我便想要阻止也沒有法子。」

    蕭四郎轉身過來握著她的手,柔聲道:「學武也可強身健體,將來你若不願他上戰場,就留他在身邊便是。」

    「我算是明白了。」析秋歎氣的在炕頭上坐了下來:「便是將來我也是擰不過他的。」

    蕭四郎輕笑,在她耳邊道:「不還有我嘛,我都聽你的。」

    析秋紅了臉,嗔瞪了他一眼,問道:「這兩日忙的很,朝中的事怎麼樣?」

    蕭四郎在床邊坐了下來,析秋遞了茶給他,他吃了一口將蔣士林的事情和她說了一遍,析秋歎道:「有王大人的事在先,他玩忽職守已是不容質疑,想要官復原職有些難了吧?」

    蕭四郎就點了點頭,道:「張閣老自今日開始也被停職查辦!」

    析秋微微點頭,蕭四郎當初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半,削弱沈季的勢力斷了他左膀右臂,正一步一步接近他最終的目標。

    「沈家還在找沈安沈寧嗎?」析秋問道。

    蕭四郎回道:「嗯,施勝傑奉了奏折,說是在廣東尋到了皇長子的線索,現在朝中更是確信不疑了。」

    施勝傑到底有沒有找到,也只有他們知道了,析秋輕笑,沒有說話。

    宮中,皇后自小產之後,每日名貴藥材養著,身體卻一日比一日弱了下去,沈太夫人每日進宮請安,急的也無心料理旁的事情,樂袖和雯貴妃共同代理著後宮諸事,一時間也打理井井有條。

    析秋靠在床頭打著絡子,春柳端了茶進來小聲道:「夫人在給誰打絡子。」說完又湊過去看:「這樣的我還沒瞧過,可真好看。」

    是用五彩的線編出來的,不過一掌長短上頭卻掛著三個不同形狀的葫蘆,圓溜溜的色彩鮮艷很是耀眼。

    「給敏哥兒的,他身上那串打的太匆忙了,重新換一個。」析秋說完又一個小圓葫蘆在她手中成了形。

    春柳笑瞇瞇的道:「我們敏爺是最有福氣的,能得了夫人這樣一位好母親。」析秋就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了頭問道:「什麼事這樣高興,嘴像是塗了蜜一樣。」

    春柳抿唇咯咯笑了起來,析秋揉著脖子抬頭又問道:「碧梧呢,這兩日也不怎麼見她人。」

    「不知道,只要舅三爺來了她就不見了人影。」春柳無意的說完,就是一愣變了臉色去看析秋:「夫人,那丫頭是不是?」對三爺又了非分之想?說完就發現析秋沒有半點驚訝,她問道:「夫人早就知道了?」

    析秋就點了點頭:「她平日沒心沒肺的,可說起三弟就會來了精神。」她的身份,跟著佟全之最多也只能是個妾,析秋也不知如何和她說。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況且,也不知佟全之如何想的,如果佟全之有意碧梧又樂意,她倒沒有多大的意見。

    「我去找她去。」春柳說完便放了托盤出了門,析秋要去喊她卻已經不見了人,她只得歎氣搖頭……

    析秋不知道春柳如何和碧梧說的,這件事佟全之又是怎麼知道的,卻沒有想到他來求自己:「六姐……我……我……」說了半日卻沒有說出來。

    「什麼事也能讓你吞吞吐吐的?」還沒有見過這樣的佟全之,析秋笑看著他,等著他說話,佟全之就紅了臉,道:「我想和您要個人。」

    析秋眉梢一挑,問道;「要誰?」佟全之就咬著後槽牙臉紅到脖子根兒:「您……您把碧梧給了我吧,那丫頭大大咧咧的和我很投緣……」說完飛快的看了眼析秋:「反正我娘說讓我帶個丫頭去遼東,帶誰都一樣,不如帶著這丫頭去。」

    「這件事,你和嬸嬸說過了?」析秋沒有回答反問道,佟全之搖搖頭又點頭道:「只要你同意了,娘那邊我去說,她一定會同意的。」

    析秋沒有應卻將碧梧喊進來,問了她的意思,碧梧看看佟全之又看看析秋,點頭道:「奴婢願意跟著三爺去遼東。」

    碧槐在一邊急紅了眼睛,她也沒有想到這丫頭願意給舅三爺做妾,還願意去遼東,她急著要說話,碧梧卻是在析秋面前跪了下來,一臉正色的道:「夫人,舅三爺一個人在遼東身邊也沒打理的人,奴婢跟著去也能操持一些,不過……奴婢只去三年,三年後奴婢還回夫人身邊行不行?」

    析秋哭笑不得,合著這丫頭根本不知道和佟全之去遼東的真正意義,她朝佟全之看去,佟全之也是有些愣怔的樣子,顯然沒有預料到碧梧還有這樣的打算。

    「隨你們吧,你們自己的終生大事自己拿主意,日子是自己過的冷暖自知我就不干涉了。」析秋淡淡的說完又對碧梧道:「三年後再說三年後的話吧!」

    碧梧不明白什麼過日子的事兒,但心裡卻還是忍不住高興,看了眼佟全之,朝析秋磕了三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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