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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496章 漸進(2) 文 / 莫風流

    析秋點頭應是,蕭四郎便換了朝服去了宮中。

    這件事情,析秋並未對聖上抱有多大的希望。

    直到天擦著黑,他們父子才從宮中回來,析秋拉著敏哥兒上下仔細看了一遍,終於鬆了一口道,敏哥兒已經知道下午發生了什麼事,他安慰析秋道:「母親放心,孩兒記得您的吩咐,進口之物定會謹慎小心。」

    析秋點了點頭,朝蕭四郎看去,蕭四郎就當著敏哥兒的面道:「人已經查出來了,是御膳房的蔡公公,已經悉數招認了,說是嫉恨樂貴妃而並非是針對敏哥兒的。」

    「衝著樂貴妃去的?」析秋不相信,要想對樂袖下手有很多途徑,能不能得手另說,但是在糕點中下毒實在不明智,再說,德公公也說了他每天定時去御膳房取糕點,蔡公公又怎麼會不知道糕點是送去華殿給敏哥兒的,還是端回樂安宮給樂貴妃的呢。

    分明就是想大事化小!

    「聖上怎麼說?」如何處置才是最關鍵的,如果只是殺了蔡公公,那麼就表明聖上也未有深查的打算,如果留了人那態度就很明顯了。

    蕭四郎頓了一頓,朝敏哥兒看了一眼,淡淡的道:「殺了!」

    果然是這樣!

    析秋緊緊握住敏哥兒的手,看向他就道:「我們不去了好不好,今天只是一個提醒,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事,我們不能冒這個險,你想回宮中我們再另做打算。」

    敏哥兒臉色暗了暗,卻並不顯得驚訝,與他一個流落在外並未在身邊長大的兒子比起來,在宮中的皇長子對於那個人來說,應該更為重要才是,他毫不意外卻又難免失落,朝析秋搖了搖頭:「母親,父親說過做事情應該迎難而上,她既動了殺心我們就更不能退縮。」說的很堅決。

    析秋凝眉,朝蕭四郎看去,蕭四郎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析秋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等敏哥兒離開,她輕聲和蕭四郎道:「妾身覺得事情不能如此終了,敏哥兒一直在宮中,我們要想個辦法一勞永逸,至少要保證敏哥兒安全過了這幾年。」

    蕭四郎心中已有計較,卻挑眉朝析秋看來,夫妻二人一個眼神便彼此明瞭對方心中所想與自己的打算一樣。

    「辛苦四爺了。」析秋握了蕭四郎的手:「等敏哥兒大一些,我們也有足夠的時間準備……」

    蕭四郎點點頭。

    第二日,失蹤數日的福建沈氏兄弟沈安沈寧托人請奏了一份奏折,在混亂的朝堂中再次激起了巨浪滔天。

    當年先皇后並非難產而亡,而是遭到三皇子的殺害,但萬幸之事便是先皇后腹中的孩子並未遭到迫害,而被他們兄弟二人暗中救了出去,並且撫養成人,但是就在上個月,朝中有人得知此消息後,連派殺手前往福建伏擊他們兄弟二人,皇長子在屢次的避難中遺落民間,求聖上派兵力尋找皇長子。

    已經不能用驚訝或是震驚來形容了,沒有人能夠想得到,當年先皇后的還有遺腹子,不但沒有死還好好的活在世上。

    這個消息,宛若一個巨型的炸彈,瞬間將朝堂炸的支離破碎。

    聖上當先做出反應,令御林軍統領施勝傑去民間尋找皇長子的下落,他的舉動便證明他是相信福建沈氏兄弟的言辭。

    沈太夫人驚怒交加,怒意滿面的看著沈季道:「派人仔細去福建打聽,當初沈安和沈寧身邊可曾養過一個孩子。」

    沈季聞言就搖著頭道:「孩兒已經派人去打聽過了,回復的消息並不確定,沈安沈寧行蹤一直神秘,身邊到底有沒有這樣一個孩子,孩兒也不敢肯定。」

    沈太夫人恨恨的瞇了眼睛,就道:「不管如何,他們既然這麼說,聖上又是這樣的態度,那麼這個孩子定然還在世上,你立刻派人去,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一定要在聖上之前找到他。」

    「孩兒知道了。」沈季說完正要說話,外面有婆子回復道:「太夫人,大爺,宮裡的毛姑姑來了。」

    沈太夫人點點頭,讓人將毛姑姑請進來,毛姑姑朝沈太夫人和沈季行了禮,回道:「國舅爺,皇后娘娘請您立刻進宮一趟。」

    沈季就朝沈太夫人看去,知道姐姐也定然是為了先皇后遺腹子的事情著急,他點了點頭:「勞煩姑姑回稟皇后娘娘,就說我這就去宮中。」

    毛姑姑應是退了出去。

    沈太夫人又將沈季喊了回來:「告訴皇后,讓她不要慌了陣腳,免得被有心之人看笑話,她好歹還有個弟弟,讓她沉住氣。」說著一頓又道:「去告訴張閣老,讓他寫了奏折上請,就說沈安沈寧欺君罔上,先皇后遺腹子一事無憑無證,難以令人信服!」

    沈季聞言立刻點了點頭,又道:「張閣老近日被王大人一事弄的焦頭爛額,這件事只怕還要換個人選。」沈太夫人聽了就露出不滿的樣子,道:「這個老糊塗,為了一個浙江知府,竟是將自己繞進去了,讓他好自為之吧。」

    沈季自然不可能這樣和張閣老說,不過還是點頭應是,轉身出了門去。

    皇長子遺腹子一事朝中喜憂參半,畢竟若是那孩子是嫡出的身份,是正經的皇長子,可若是他真的回來,那將來朝堂已經可預見會出現紛亂,甚至有人生出隱退外放之心,這一趟渾水不趟為妙。

    可不管如何想的,身在局中想退已是不可能了。

    正如張閣老,得了沈季的信後連夜寫了奏折彈劾沈安沈寧,他意圖將此事推上風頭浪尖,一來可以逼出皇長子,二來又可以將王大人的事淡化下去。

    佟慎之急急忙忙到府中來,析秋和蕭四郎一家人正在用飯,見佟慎之到來析秋放了碗起身道:「大哥還沒有吃飯吧,在這裡一起吃吧。」

    敏哥兒和炙哥兒起身給佟慎之行禮。

    佟慎之沒有心思吃,擺手道:「我不餓,來找督都商量事情,說完便回去,父親還在等我。」

    蕭四郎和析秋對視一眼,站了起來點頭道:「聞賢和我去書房吧。」又對析秋道:「讓廚房做了飯菜送去廚房,我們邊吃邊說。」

    析秋應是,蕭四郎和佟慎之去了書房,一進了門佟慎之便問道:「先皇后遺腹子之事,你可清楚?」就是在問是不是蕭四郎幕後策劃的。

    「先坐。」蕭四郎和佟慎之對面坐下,隨即點了點頭,佟慎之得到了驗證,又問道:「你意在何為,彈劾張閣老的折子御史台已是備好,如今卻不得不押後,父親讓我來問你,兩件事其中有何牽連。」

    敏哥兒的身世蕭四郎一直沒有告訴佟慎之,不說是因為怕驚著他和大老爺,如今事情他們也參與其中,不告訴他們無論他編了何種理由,以佟慎之和大老爺的聰明是定然欺瞞不過的,想了想他就道:「是為了敏哥兒。」

    有什麼事情像是白晝光一樣,在佟慎之腦中一點一點炸開,又慢慢拼湊在一起,他靜靜的聽蕭四郎說完當時的事情,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張閣老的事不能耽誤,福建市舶司提舉司一事工部功勞不可抹滅,聖上對岳父也是讚賞有加……」

    在告訴佟慎之,但凡張閣老從內閣中剔除,大老爺必然是下一位入閣最熱人選。

    這件事佟慎之早已經預料得到,所以並不顯得震驚,他腦中還在不斷重複蕭四郎的話:「敏哥兒並非我的庶子,而是當年我從二皇子府邸抱出來的孩子。」

    難怪他那麼堅持送敏哥兒入宮,難怪他覺得敏哥兒與聖上有幾分相似,便是父親也曾有過這樣的疑惑……

    原來並非是他們多心,而是事實分明就是如此。

    佟慎之一時有些難以接受,站了起來朝蕭四郎抱了抱拳,道:「這件事讓我仔細想一想,我也回去回父親的話,彈劾的折子會按原計劃送上去,還勞煩你與龐大人說一聲。」龐貴賓是通政司參議,密折之事都是通過他的手,沈安沈寧的折子也是通政司轉奉於聖上手中。

    「好,我等你消息。」蕭四郎送佟慎之出去,剛出了門便瞧見析秋正笑盈盈站在門外,他一愣,才明白析秋定然是早已經知道此事了。

    他又回頭看了看蕭四郎,蕭四郎也是面露同樣的笑容。

    生平第一次生出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他微微點頭不做多言便出了府去。

    「大哥知道了?」析秋走過來牽了蕭四郎的手,蕭四郎點了頭:「一時有些難以接受,想必明天就能想明白。」

    析秋輕歎道:「不知道父親和大哥會不會怨我們沒有早點將實情告訴他們。」蕭四郎回道:「早說了也避免不了今日,沒有分別。」說完,牽著析秋的手回了崇恩居。

    不待蕭四郎到房裡,韓承,龐貴彬以及周博涵前後腳都來了,蕭四郎朝析秋苦笑:「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析秋搖了搖頭:「妾身也睡不著,還是等四爺吧。」

    當晚,蕭四郎回來時已經是後半夜,析秋靠在床頭打著盹兒,聞聲驚醒過來喊道:「回來了。」說著去服侍他梳洗:「韓大人走了?」在蕭四郎身上聞到了酒味。

    蕭四郎搖搖頭,回道:「睡在客院裡了,說是回去煩心。」

    析秋抿唇笑笑沒有說話,韓大人定了明年的婚期,洪夫人想必又會跳起來折騰了吧。

    夫妻二上了床,又聊了許多便歇了不提。

    第二日,析秋第一次主動遞了牌子進了宮,樂袖見了她也是一驚,析秋還從未主動來找過她。

    析秋卻是知道,有了先皇后遺腹子遺落民間的事,皇后和沈太夫人的視線轉移了,敏哥兒安全後她反倒不用顧忌太多,再說有了前頭的事情,她也不用再顧忌自己立場的事情。

    「惦記著娘娘,沒有打擾您吧。」析秋輕笑道。

    樂袖和析秋對面坐下,笑著道:「怎麼會,你來我不知多高興呢。」說著一頓問道:「前段時間的事我知道了,你身體還好吧,我也不能去看你,也不知你好不好。」

    「已經沒事了,勞娘娘掛心了。」說著接過瑾瑜泡來的茶笑道:「謝謝瑾瑜姑姑。」

    瑾瑜紅了臉,回道:「夫人喊奴婢瑾瑜就可以了。」垂著頭退了出去守在了門口。

    樂袖看向析秋,問道:「夫人可是有什麼事?」析秋笑著搖頭:「真沒什麼事,只是惦記娘娘,來看看您罷了。」

    樂袖目光動了動,便沒有再問,又說到蔡公公的事:「我已查到,頭一天蔡公公曾去過一趟鳳梧宮!」樂袖說完朝析秋看去,就見她面色平靜並未顯得驚訝,她暗暗心驚,難道她早就知道了?

    頓了一頓,樂袖含著怒意道:「這件事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析秋低頭喝了一口茶,放了茶盅卻沒有就著樂袖的話題繼續說下去,而是道:「二皇子明年也要啟蒙了吧?」

    樂袖不明白她突然說起二皇子的事是為何意,就點了點頭:「雯貴妃已經奏請了聖上,聖上已經答應了,開了春就啟蒙。」

    析秋聞言微微點頭,笑著道:「二皇子我曾在鳳梧宮中見過一面,真是仁厚乖巧的。」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樂袖。

    樂袖就被她這一眼看的一愣,想了想後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二皇子身母雯貴妃出生並不高,也沒有家族勢力可依靠,但自生育了二皇子後,因為性子綿和溫柔一直頗受聖上寵愛,每個月總有兩三日歇在她的宮中,即便是她自己風頭最甚時,聖上也不改此一習慣,她還曾為此和聖上假意吃過醋,說是她不及雯貴妃溫柔可人,聖上當時只是一笑而過並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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