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12章 陣痛(2) 文 / 莫風流
析秋越聽就越覺得這位龐大老爺很神奇,便聽著蕭延箏說話,蕭延箏便又道:「有的人身份在這裡到也守規矩,可有的人呢,不是我瞧不上……可是他們吃了酒就滿院子的逛,在外面也就算了,前兩日竟有個人吃了酒跑我院子裡去了……你說這樣的事情我要如何容忍!」
估計又是大鬧了一場,析秋看向蕭延箏問道:「龐姑爺什麼意思?」
「他能怎麼樣。」蕭延箏撇了嘴,可眼底到底還是露出甜蜜來,嘟了嘴道:「說是這兩日就送他們回廣西去。」
析秋一愣,看向蕭延箏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送他們回去?」
「嗯!」蕭延箏點著頭:「說下個月內,定將他們送回去。他還說娘身子不好,讓我多在家裡住些日子,所以啊,我是不回去,我要在家裡陪著娘。」
若真是這樣,析秋到真的對龐貴彬刮目相看了,不過現在說還言之尚早,等人真送走了再說。
雖說不孝順公婆是有違孝道,可是一家子人住在一起總有這樣的矛盾,若是有退路和選擇,那何不各退一步,總比成了仇人的好。
蕭延箏的話才落,太夫人身邊的碧蓮就掀了簾子進來,看向蕭延箏道:「姑奶奶,親家太太來了。」
「啊?婆婆來了?」蕭延箏騰的一下站起來,朝析秋看過去,析秋便笑著朝蕭延箏挑了挑眉,歎道:「看來,是來接你的,我看你還是隨她回去吧。也免得你婆婆難做。」
畢竟是婆婆,不管有什麼錯,她總歸是長輩,蕭延箏基本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況且,她不希望親家太太現在見到太夫人,昔日神采雍容的太夫人這會兒卻像個普通的農婦一般,她有些維護的想著,不讓人見也罷,至少不能現在見了。
蕭延箏理解析秋的意思,點了頭道:「那我還是隨她回去吧。明天張醫女來,有什麼結果你一定派人去通知我啊,我在家裡頭等著你。」
「去吧,去吧!」析秋送蕭延箏出去:「將你婆婆請去你房裡喝杯茶歇歇吧,我身子不便,就不去了。」
「我知道了!」蕭延箏點頭應是,轉身帶著身邊的丫頭們出了門。
析秋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春柳怕她累著便低聲問道:「你要不要歇會兒?」
「我去看看太夫人吧。」析秋也站了起來,擺著手道:「你們也去找人說說話,不用在這裡守著。」她說著,就轉身進了暖閣裡。
太夫人已經醒了過來,不過卻是睜著眼睛很安靜的靠坐在哪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有些散亂,聽到腳步聲她朝析秋看來,抿唇笑了笑道:「你別累著,過來坐吧。」
析秋點頭應是,坐在太夫人身邊心疼的看著她,太夫人笑著坐正了身體,搖著頭道:「真是老了,和你們說說話,竟就這樣睡著了,自己卻半點不知道。」
「娘是累了!」析秋輕聲道:「這一路千里奔波,便是年輕人也吃不消,何況您身子一直也不好!」
「唉!你不用安慰我,我的身子骨我自己清楚的很,再不如從前了。」她說著,攜了析秋放在腿上的手,目含寵溺的看著她:「陪我說說話吧,自從你進門,我們還沒好好說說話。」
析秋笑著點頭:「好,娘想說什麼?」又朝太夫人坐近了些,太夫人就看向她的肚子,笑的很開心:「我在路上就算著日子,生怕趕不上你生產,老四不在,你身邊又沒個人撐著,我就一刻也不想耽誤早些回來,雖不能做什麼,可好歹也能陪著你。」說著頓了頓:「還好趕上了,這些日子可還好,不吐了吧?」
「好多了!」說著也輕聲笑著道:「這孩子憊懶的很,在肚子裡也不怎麼動,恐怕還要再等些日子才行。」
太夫人也是呵呵笑著點頭道:「和老四一個樣兒,那時候懷著他也是,整日裡都不動,若非肚子在那裡挺著,我有時候都不記得我懷著身子呢。」
析秋就想到太夫人的記事簿裡記的事情,心裡心疼她,面上卻是和太夫人一起笑了起來。
婆媳兩人坐在炕頭上,太夫人就和析秋說蕭四郎小時候的事情:「我養的幾個孩子,便是他最調皮不聽話,常常和我頂著來,他也和你二哥大哥不同,不和我親也不黏在我身邊,整日裡在那裡打拳習武,要不然就在你父親書房待著看兵書。」
析秋能想像蕭四郎當時的樣子,太夫人又道:「所以啊,我也不怕你多想,他自小我對他就不如你二哥和大哥親,我那時候身子不好,家裡頭裡裡外外的事情又多,哪裡能顧得上他,索性也就讓他去了,還好有你二哥照顧著,老四雖有些倔卻不渾,幾個孩子雖不說都有出息,可比起旁的人家紈褲子弟,他們卻要好上許多!」
那倒是真的,不管怎麼說,蕭家的男子都還算正派,便是三爺出事前,也是正派的人!
又說了別的事情,析秋就說起太夫人的那個匣子:「大嫂拿到我那邊去了,明兒我來時帶來給您。」太夫人聽著目光動了動,笑著點了點頭,又長長的歎了口氣:「裡頭的東西你們都看過了?」
析秋不想騙太夫人,就很誠實的點了點頭,太夫人就拍著她的手道:「裡頭那把梳子,是剛嫁過來時老侯爺送給我的,你不知道他最擅長雕刻打磨一些首飾,又做的很精緻……這些手藝啊,便是連老二和老四也都學上了。」
析秋暗暗挑眉,蕭延亦喜歡這些雕刻她是知道的,房裡頭那麼多形態各異的石頭,可是蕭四郎也會?她到真的不知道。
忽然間,她就想到蕭四郎送給她的簪子,玉石乃是上等的做工也極好,但花紋卻有些單調,這樣的東西店裡頭做出來不定好賣……一般商家店舖也不冒這個險,難道她的兩隻簪子都是蕭四郎親自做出來的?
想到這裡她心裡頭甜蜜,臉上的笑容又多了一分。
太夫人說著頓了頓,道:「你的事我也聽說了,讓你受了這麼多的驚,都是我害了你啊。」太夫人說著歎了歎:「若非我讓他們住進府裡來,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析秋很理解太夫人的心情,她笑著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您不要再放在心上,我們各人都平安就好!」
「你這孩子,真是寬厚!」太夫人笑了點了點頭。
又說了會兒,析秋見天色不早,家裡頭還有孩子照料,便辭了太夫人回了自己府裡。
太夫人沒有點燈,遣退了幾個丫頭,一個人摸著黑下了床拐去了佛堂裡,裡面幽幽暗暗的點了幾盞油燈,燭光跳動靜謐而孤冷。
她在抽屜裡拿了匣子裡裝著的佛珠出來,就跪在了蒲團之上,閉著眼睛許久之後歎了口氣,手指慢慢捻著佛珠,自言自語道:「侯爺,玉京去了,你在下頭見著她了嗎,勞煩您幫我照顧照顧她,她一生跟在我後頭,吃了那麼多的苦,到老了卻未得善終,麻煩你告訴她,她家裡頭我會幫她照顧好,讓她寬心!」說著頓了頓了又道:「侯爺,你瞧見老三了吧,希望你們父子見面能好好談一談,解開誤會吧,這一世你們一家三口不能在一起,現在在下面,應該能團聚了吧!」
太夫人說著,眼淚便又落了下來,想到她用刀刺傷那朵那夜,老侯爺痛苦難擋的樣子……他雖然沒有對她說任何的話,可後來他卻暗中派人去照顧病中那朵,這便是對她最好的回答了。
她依舊能記得,她知道後的心情,或許她的心在那一刻就已經死了,以往種種的愛種種的恨,都彷彿隨風逝去了吧!
她知道,在侯爺的心裡,從此不再是她一個人,或者是她和孩子們,而是又多了一個人女人,一個如煙火一般艷麗絢爛卻短暫的女人,正是因為短暫難以擁有,才讓人刻骨銘心愛而不得輾轉反側!
她呢?
太夫人笑了笑,是她要求太多了,旁的男人三妻四妾可他卻只有她一個,是她要求太高了……才會受了那樣的傷,她不怪任何人!
他閒賦那幾年,他們在侯府裡住著彷彿與世隔絕一般,她試著去忘記試著讓他們重新開始,可是她的心卻始終留在那一夜……她和侯爺說過在苗疆他失蹤那一年發生的事,侯爺什麼也沒有說,只靜靜坐著,過了許久他抱著自己哭了起來,懺悔著……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在她面前哭,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她也哭著,想到那些不堪的過往,她心痛如絞,卻沒有將那朵的事情告訴他,那朵已經受了懲罰,她說與不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後來,她真的病了,躺在床上……她想,與其讓他想著別人不如在府裡頭安排一個妾室,沒有人知道,老五的娘和那朵有多麼的相像。
直到老五出生,她才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沒有什麼事值得她放在心裡去計較……
而延箏第一次發病那日,她抱著她忽然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上,不管你種的是善還是惡,總有一天都會報回來的……
她的延箏是無辜的,卻要受這樣的罪,一輩子籠在陰影之中。
侯爺身體不好幾次垂危,那時她就答應過他,要將老三當親生兒子看待,他說他欠那朵也欠老三的……她答應了說替他去還欠下的債,她努力在做也做的很好,她是侯府的主母,在侯府岌岌可危之時,團結和睦齊心合力比什麼都來的珍貴,何況老三什麼都不知道,如老四和延箏一樣他們不過是孩子,孩子懂什麼……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利,卻要去承擔他們犯下錯後的惡果。
她獨自跪在那裡,彷彿將年輕到年邁的日子又過了一遍,點點滴滴湧在心頭,卻沒有掀起半絲漣漪……
過了許久她站起,開口想喊吳媽媽,卻突然意識到她已經不在了。
不期然的,她淚如雨下,眼前一黑便一頭栽了下去。
析秋回到家裡,鑫哥兒和敏哥兒兩人已經下學回來,析秋很久沒有出門,甚至連娘家都沒有回,今天卻突然出去了,兩個人都有些好奇,敏哥兒問道:「母親,您出門了?」
「嗯。」析秋沒有將太夫人回來的事兒說出來,笑著編了個理由:「大舅母有些事,我回去瞧瞧。」說著就很隨意的轉了話題:「今天乖不乖?先生教了什麼?」
「弟子規!」鑫哥兒不待敏哥兒回話就笑著答了:「四嬸嬸……先生說,今年端午在通濟河還會有划龍舟的比賽,說帶我們去看,行不行?」
析秋想到去年蕭四郎說帶她去看龍舟的,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沒有去成?她笑著搖頭竟一時想不起來,便看向鑫哥兒道:「好啊,到時候多帶些人護著,你們去好了。」
兩個孩子都笑著直點頭。
「快去洗洗手,一會兒我們吃飯了。」析秋笑著拍了鑫哥兒的小屁股,鑫哥兒捂著屁股咯咯笑著跑去淨房。
敏哥兒卻是一時沒動,看著析秋問道:「母親,祖母還好嗎?」
析秋聞言一愣,就看向敏哥兒,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煩惱,他竟是這麼細心:「祖母出門了啊,母親哪裡知道好不好!」析秋摸著敏哥兒的頭笑著道。
「哦!」敏哥兒悶悶的點了點頭,又看了眼析秋,就垂著手跟著鑫哥兒去了淨室,一轉身他嘴角就露出笑容來,沒有人知道,母親撒謊前眼神都會無意識的閃動幾下,有些飄忽……
他也是留意了許久,才得出這樣的結果。
今天試驗一下,果然如此!
析秋自然不知道敏哥兒小小的腦袋裡想了這麼多事兒,只讓人備了飯菜,三個人吃了飯就她讓敏哥兒把書拿到次間裡,三個人在玫瑰床上各擺了舒服的姿勢看書的看書,練字的練字……
敏哥兒顯的心情格外的好,每當他和母親一起時,心裡頭就覺得異常的踏實。
等阮靜柳從醫館回來,才歇了燈散了各自回去睡覺。
「……太夫人回來了,我想著請你和我一起去一趟,我瞧著她精神不大好。」析秋歎了口氣,想到太夫人的樣子,滿面的擔憂。
阮靜柳點了頭,回道:「這兩日我也沒什麼事,隨你使喚!」有些俏皮的樣子,倒顯的心情不錯。
析秋很少看她這樣,便有些好奇的問道:「怎麼了,什麼事這樣高興?」
「沒什麼事。」阮靜柳收了笑容,隨意道:「同軒堂的二公子……昨日發了酒瘋將一庫房的藥草悉數燒了,反倒成全了我們醫館的生意。」
析秋心裡一愣,挑著眉頭看著阮靜柳,同軒堂是去年年底才來京城的藥鋪,大周各處都有分號,店舖做的很大,據說大東家原是白手起家的,這一路打拼經歷頗為傳奇,但卻生了個浪蕩紈褲的次子,據說每每進妓館不是豪擲千金博美人一笑,便是賭館內百千萬的輸贏。
但,這些不過是別人家的事兒,她聽了也當趣聞聽,反倒是阮靜柳的反應,讓她有些奇怪,彷彿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
「你和同軒堂的二公子有過節?」析秋忍不住好奇問道。
阮靜柳卻已經恢復冷淡的樣子,抓了手邊的醫書,瞥了眼析秋道:「時辰不早了,快去歇著吧。」說完,不再搭理她!
析秋越發的好奇,心裡頭想著改日裡讓春雁回來一趟打聽打聽。
第二日一早,析秋讓春柳將大夫人先前拿來的那個匣子帶著,和阮靜柳一起去了侯府,一進門紫薇就迎過來,看見析秋和阮靜柳一起就鬆了口氣:「四夫人,昨晚太夫人在佛堂裡暈倒了,昨兒半夜太醫來診的,只說是心脈不齊開了藥……」說著朝阮靜柳看去。
顯然比起太醫來,她更加相信阮靜柳的醫術。
析秋聽著就一驚,和阮靜柳兩人也不再說什麼立刻進了太夫人的房裡,蕭延亦站在床前守著,見析秋和阮靜柳進來他朝兩人點了頭,析秋和蕭延亦見了禮,問道:「二哥,娘怎麼樣了。」
蕭延亦比起一個月前也瘦了許多,人顯得很憔悴,目中滿滿的紅血絲,他回道:「剛剛吃了藥,不過睡的不大安穩。」
析秋朝床上的太夫人看去,就見她閉著眼睛躺在哪裡,臉上有濃濃的憔悴,沒有半分的生氣,她忽然覺得這樣的太夫人有些陌生,讓她不敢去認!
阮靜柳已經走到床前,診了脈又撥開太夫人的眼簾看了看,回頭對析秋和蕭延亦道:「你們都去外面吧。」也不說什麼病。
析秋和蕭延亦對視一眼,她對阮靜柳道:「我在外面,你若有事喊我。」
析秋便和蕭延亦一前一後出了太夫人的臥室,兩人站在正廳裡,蕭延亦顯得有些尷尬,看向析秋道:「四弟妹坐!」
「嗯。」析秋點了點頭,卻沒有立刻去坐,蕭延亦想了想便在側面的第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沒有說話,析秋餘光看了他一眼想索性去外面走走,可又擔心太夫人,猶豫著要不要坐,蕭延亦已經朝她看來,開了口道:「算算時間,四弟這三五日就該回來了。」又看了眼析秋的肚子,面露擔憂道:「時間……可來得及,若不然我去接他一接?」
「不用。」析秋也一直算著時間,回道:「也不知來不來得及,便是這樣等著吧,」
蕭延亦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有些僵硬的抬了抬手臂,也不去看析秋:「坐吧!」析秋也不想把情況弄的太尷尬,便在蕭延亦對面最後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紫薇帶著人端茶進來,兩人各自低頭去喝茶,一時間各自都沒了話,過了許久析秋彷彿想到什麼去看蕭延亦,喊道:「二哥……」
蕭延亦也正抬頭朝她看來欲言又止,他見析秋喊他臉上便露出一份輕鬆來,問道:「何事?」
「是除服禮的事。」析秋想了想回道:「父親說一切的事兒讓您拿主意便成。」
蕭延亦聞言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頓了頓又道:「鑫哥兒……麻煩你了。」
析秋笑笑沒有再說話。
過了許久,臥室裡依舊沒有動靜,析秋和蕭延亦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坐著,又覺得有些尷尬,她如此蕭延亦亦是如此,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他眼底劃落痛色心中長長歎了口氣,突然站了起來,道:「我出去走走!」說完,負手有些狼狽倉惶的出了門。
析秋沒有動,待蕭延亦出了門,她也暗暗鬆了口氣,端了手中的茶輕啜了一口,這時阮靜柳開了門從裡面走了出來,析秋見她出來,立刻迎過去問道:「怎麼樣了?」
阮靜柳想了想回道:「心肌阻梗,可能是和最近的精神狀態有些關係。」析秋聽著擰了擰眉頭,阮靜柳所說的應該是心肌梗塞症?
她有些擔憂的看向臥室裡,阮靜柳已在她對面坐下,回道:「以後我會常來施針,這樣的病只要靜心養著並無大礙。」
析秋有些不安的點了點頭。
又進去看了太夫人,覺得她比方才面色要好了許多,阮靜柳又和紫薇和碧蓮兩人交代了許多和平日顧忌,看了太醫開的藥方就沒有重新再寫,析秋就和阮靜柳一起去和大夫人辭了,兩個人一起回了新府裡。
第二日一早上,天誠匆匆趕了進來,笑容滿面的道:「夫人,兵部接了消息,說是四爺的軍馬已經到了渡口,聖上已經下了聖旨,說是三日後進京。」析秋聽著擰了擰眉頭,天誠就笑著解釋道:「……恐怕要押著榮郡王繞著京城遊街示眾。」
原來是這樣,聖上對榮郡王恨的咬牙切齒,如今落在他手裡,怎麼也要出一口這樣的惡氣才是。
不過蕭四郎要三日後才回來?她不由摸了摸肚子,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些不安。
一整天,蕭四郎要回來的消息彷彿張了翅膀飛在大街小巷,新府裡一上午接二連三的來人,先是江氏和佟析硯,又是黃夫人,錢夫人幾人輪流的來,直到下午析秋才鬆了口氣剛要進屋裡去歇會兒,外面有人來報:「夫人,徐家大爺來了!」
析秋一怔,回頭去看阮靜柳,阮靜柳也一臉無所知的朝她搖了搖頭……
徐天青是想通了嗎,析秋立刻點頭道:「請他進來。」
轉眼功夫,一襲品竹色長袍直綴的徐天青信步自穿堂走了出來,析秋站在門口看著他,就覺得回到當初在佟府裡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像一抹初升的太陽,每一次的微笑和舉手投足都能令人溫暖,不由自主的笑起來。
「表哥?」析秋知道,這樣的徐天青分明就是清醒時的樣子,她露出微笑顯得很高興。
徐天青在院子裡頓了腳步,目光遠遠的就投了過來,看著析秋眼中滿是深深的愛戀,如當初出走時一樣,看著她時是毫不掩飾的愛戀……兩人便這樣站著,析秋有些尷尬的錯開目光,笑著道:「進來坐吧。」
以為他會點頭,徐天青卻是淡淡笑了起來,笑容依舊是純淨如初,他看著析秋便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只是來和你告別的,這段時間給你們添麻煩了。」
「要去哪裡?」析秋聞言一愣問道。
徐家如今在山東已經沒有宅子了,徐天青能去哪裡。
「天下之大,無處不是家。」徐天青輕笑著,像是目空了一切:「六妹妹保重!」語氣已經很堅定。
析秋想勸什麼,卻有覺得他心意已定,自己又沒有立場,笑著點頭:「那表哥保重。」說著一頓又道:「大哥那邊,你可去說過了。」
徐天青目光動了動,搖頭道:「大哥和大老爺以及四妹妹那邊,就有勞你代為轉達一聲,我就不去了。」說著後退了一步,抱拳行禮,道:「保重!」
說完,深深看了眼析秋,彷彿要將她刻在腦海中一般……轉身而去。
析秋看著徐天青顯得有些落寞的背影,長長的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腹部便是一陣收縮,彷彿像有人拿著大大的夾子,夾住了她的五臟六腑……
緊接著,她只覺得裙底一陣潮熱,有東西流了出來。
她臉色一變,有些驚慌的抓住了門扉,喊道:「靜柳姐。」聲音有些高亢。
「怎麼了!」阮靜柳聞聲便從房裡飛快的走了出來,看見析秋便臉色一變:「這是要生了?」說著趕緊扶住析秋。
徐天青剛走到穿堂門口,一聽身後的呼聲,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住,轉頭去看,就看到正房門口一片亂哄哄的樣子,便是連阮靜柳也有些驚慌失措手忙腳亂的樣子。
析秋面色慘白,咬著嘴唇像是受了驚嚇一樣攥著阮靜柳的手。
岑媽媽從耳房飛奔出來:「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要生了……」
「怎麼辦,怎麼辦!」春柳兩頭的轉。
「亂什麼,趕緊扶夫人進房裡去,將穩婆請來,燒熱水,準備乾淨的帕子……」
徐天青的腳步頓了頓,在門口停了下來,看著析秋被阮靜柳和春柳幾人扶進了臥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