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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401章 地位(3) 文 / 莫風流

    析秋也不知道錢夫人和黃夫人之間認識不認識,也不好留她:「我送您出去!」便和錢夫人一前一後出了暖閣的門。

    錢夫人剛上了轎子,迎面就和黃夫人的轎子擦身而過,黃夫人一身秋香色的褙子,梳著圓髻三十歲上下的樣子,瘦瘦高高的皮膚有些黃也有些憔悴,析秋見到她便想到遼東的北風和風沙,將黃夫人迎進暖閣裡,黃夫人就開了口道:「早就想來拜見您的,可是才遷回來家裡頭裡裡外外的事又多,好不容易空了下來又聽說您懷孕了,就不敢冒冒失失的上門打擾,今兒在家裡想了一上午,覺得不來一趟,我這心裡怎麼也過不去。」

    「您坐下說。」析秋將黃夫人讓在炕上,黃夫人就坐了下來,對上茶的碧槐點了點頭:「四夫人,昨晚上真的要謝謝您。」說著,就將昨晚她在府裡頭正準備出門的事說了一遍,又謝道:「一早上就聽說韓夫人的事了。」說著抹了眼淚:「家裡兩個小子還小的很,這往後可怎麼辦!」

    韓大人即便是傷心也不過一年半載的,以他如今的地位也不可能一直做鰥夫,續絃後前頭髮妻的生的孩子,便愈加的尷尬,若是有祖母祖父護著倒也罷了,最怕什麼也沒有,這不爹不親娘不愛的……

    析秋心裡也沉了下來,歎道:「誰能想得到呢。」黃夫人就點了點頭,她和韓夫人因為彼此相公權位相當平日有來往,這會兒心裡不免比旁的人更多了份傷感。

    「所以說,我今兒非來謝謝您不可,我這人在遼東待的久了,又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沒見過什麼世面,平時我家那口子讓我來您這裡走動,說實話我心裡也怯的很,怎麼也沒有想到,到關鍵時刻卻是您救我一家人的性命!」

    析秋有些受不住,她真的只是順手做了件事而已,況且,她也不是沒存別的心思,昨晚事情太突然她也無處去證實,若不是皇后娘娘的口諭也就罷了,可若真的是呢,她這樣做也不免有些法不責眾的意思在裡頭,大家都不去皇后娘娘總也不可能對她一個人斥責吧。

    黃夫人又說了點別的,說起析秋胃口不好,她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身邊有位媽媽,一直跟著我從遼東來的,現在年紀大了也不大能走動,但是醃的酸菜卻是極好的,這會兒家裡的還存了一些,您若是不嫌棄我讓人給您送一些過來,您吃吃看若是喜歡我再給您做。」

    「這怎麼好意思。」她不由想到某一國的泡菜,還真有些懷念,黃夫人卻擺著道:「又不是什麼精貴的東西,我回去就讓人給您送來。」

    析秋連連謝過,黃夫人又坐了會兒,怎麼留也不肯留下來吃飯,析秋就送她到門口。

    待她回頭,就看見阮靜柳站在次間的門口看著她,析秋歎了口氣走了過去,阮靜柳就抿唇道:「昨晚那樣凶險,你也真是膽子大的。」說著,也不管析秋的反應,就握了她的手抓在手裡搭了脈,眉頭緊蹙。

    析秋見她不悅,也不好說什麼,只能任她去做,等了片刻阮靜柳才放了心,瞪了析秋一眼道:「算你運氣好!」說著就轉身朝次間裡頭去,淡淡的道:「我給你換藥!」

    析秋失笑,跟著她進了門,敏哥兒和鑫哥兒兩個人趴在床上說話,見析秋進來敏哥兒立刻從床上滑下來,跑到析秋身邊笑著道:「母親,您睡醒了?」

    「嗯。」她牽了敏哥兒的手,又去看鑫哥兒:「你們在剛才說什麼?」

    鑫哥兒這會兒臉色雖不大好看,但精神看上去還不錯,看著析秋笑著道:「敏哥兒在給我講小海龜的故事……」說著一頓又道:「四嬸嬸,我也和小海龜一樣不害怕了。」

    析秋抿唇笑著,鑫哥兒又道:「四嬸嬸,鑫哥兒也要聽故事,您也給我說故事聽吧。」

    還不待析秋說話,阮靜柳先開了口:「躺好了,我要先給你四嬸嬸上藥!」兩個孩子聽著一怔,立刻露出擔憂的樣子來,鑫哥兒道:「四嬸嬸您受傷了?」

    「一點小傷,沒有事的。」析秋笑著道。

    敏哥兒則緊緊攥了析秋的手,陪著她坐下來偎在她身邊,看著阮靜柳將析秋的小襖脫下來,又將袖子擼起來露出裡頭包著棉布的傷口,阮靜柳看了傷口擰了眉頭道:「哪裡是小傷,若是淬了毒瞧你怎麼辦!」說著就低頭給析秋重新上藥。

    敏哥兒就靠在析秋身邊,拍著她的後背,小臉昂著擔憂的道:「母親不怕,我和鑫哥兒在這裡!」鑫哥兒在床上聽著就立刻點頭附和:「嗯嗯,四嬸嬸不怕,要和小海龜一樣!」

    析秋失笑,便是連阮靜柳也忍不住被兩人逗笑了起來。

    阮靜柳更是深看了眼敏哥兒,邊包紮傷口邊低聲和析秋說話:「這便是你一直努力的結果?我怎麼瞧著這孩子比以前笨了些。」

    析秋忍不住睨了眼阮靜柳,回頭看著敏哥兒,心裡頭越發的歡喜。

    等阮靜柳清理好傷口,析秋坐在床邊上和兩個孩子說話,鑫哥兒巴著她的手臂,隔著衣服給她吹吹,一邊吹一邊瞪著眼睛道:「四嬸嬸不疼了吧?」析秋點了點頭,鑫哥兒眼睛一轉就道:「那您給我講故事吧!」

    原來是為了這個,析秋想了想便道:「那我們講拔蘿蔔的故事好不好?」

    兩個人都沒有聽過,自是點頭不迭!

    析秋輕聲去講,一會兒碧槐端了飯菜來,幾個人在一起吃了飯,兩個人胡鬧了一陣困頓了,析秋哄兩人睡午覺,鑫哥兒則拉著她的手,面露不安的問道:「四嬸嬸,祖母還好嗎?我什麼時候能見到祖母和父親?」昨晚三嬸嬸太可怕了,讓他便是在夢中也揮之不去。

    析秋一愣,心中頓時沉了下來,面上卻是笑著回道:「祖母和父親都沒有事,這兩天府裡的事情多,過幾天四嬸嬸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鑫哥兒笑著點頭,就合上眼睛睡了。

    析秋想到太夫人和蕭延亦,長長的歎了口氣。

    和阮靜柳出了門,站在廊下說話,阮靜柳道:「聽說三夫人身邊的幾個侍女都被抓住了?關在哪裡?」

    「我也不甚清楚。」析秋想了想道:「聽四爺的意思,像是在大理寺的水牢裡……」阮靜柳便點了點頭,擰了眉頭道:「先前苗疆蠱蟲的事,我也不是有意瞞著你,只是事情太齷齪了,你又懷著身孕,不知道也罷!」

    析秋並未怪她和蕭四郎,便點了頭道:「我知道。」阮靜柳想了想又道:「徐家大爺的蠱是通過和女子結合下的,他體內還有種毒素,就是因為那種毒素才讓他失去了記憶……」

    析秋便有些奇怪的問道:「會不會是她們用這樣的毒迷了表哥,才會……」阮靜柳點了點頭:「我也正是如此猜想的,苗族的女子也並非如異域女子那樣擁有諸如幻術迷情之類的本領,只怕還是用了毒藥……徐家大爺心智堅定,便是失憶後,還依舊記得……」說著看了眼析秋,下面的話打住了又道:「只要找到那名下情蠱的女子,取了她的精血就能引出他體內的蠱蟲。」她說的隨意,不過工序卻是繁雜的很。

    原來蠱還分許多種?析秋點了點頭,又道:「恐怕不好找。」那些人可能並不會配合:「可有什麼好的法子?」

    「書中提到,情蠱原配為兩隻,一隻在本體身上,一隻在種在客體,只要兩人靠近便會有不同的反應……」阮靜柳解釋道:「所以,只要讓兩人見面,就會很容易找得到!」

    原來是這樣,析秋看向阮靜柳:「謝謝您靜柳姐,這段時間讓您奔波跑著。」阮靜柳卻是不以為然,回道:「我也積累了許多的經驗,若非有這次的事,我又怎麼知道苗蠱為何物呢。」

    說完,兩人皆是淺笑起來。

    佟全之自穿堂跑了進來,懷中抱了一個青花的瓷甕三兩步跨過來,將甕朝阮靜柳面前一送:「這是您要的!」

    「謝謝!」阮靜柳接過來,瞧見析秋詫異的表情,她微笑著道:「沒有蠱王它們只是一隻長眠的蟲子而已,只等下一次蠱王再生才可以復活。」

    析秋知道她說的意思,只是想到蠱王詭異的樣子,不由身上發寒看向佟全之道:「我讓廚房備了酒席,今晚你們也不要出去,就在外院裡吃飯,我讓岑媽媽開了酒窖,裡頭的酒隨便你們搬!」

    「謝謝六姐!」佟全之臉上頓時露出滿臉的笑,想了想又道:「院子裡我前前後後查了七八遍,也沒再找到這玩意,若是如張醫女所言沒有蠱王它們就永遠長眠,那麼也就不用擔心了。」

    析秋便想到了三夫人!

    一直到下午,蕭四郎才從外面回來,一整天析秋也聽說了京城的裡的事情,城門直到午時才打開,城裡頭施勝傑帶著人挨家挨戶的搜查,沒有半點線索,到是城外抓到了幾個逃掉的流匪,陳老將軍親自帶兵把守城門,山東來的流匪被清除,趕去山東捉拿徐威的人馬只怕明日才能到。

    江南八百里加急送來了,黃達已經和閔家軍對陣與軍前,而衛輝那邊韓承剛去便攻下一個縣,唯獨苗疆因為離的遠,一時到沒有消息傳來。

    蕭四郎眉宇間也露出疲憊之色,析秋服侍他換了衣裳,又讓人打了水,他洗了個澡後人也清爽了許多,析秋端了點心示意他用一些,問道:「娘和二哥可有消息?」

    「還沒有。」蕭四郎沒有動糕點,只端了茶去喝:「只怕人已不在京城。」

    析秋緊緊蹙了眉頭,心裡砰砰跳了起來,由不得她不去胡思亂想:「難道……」

    蕭四郎聽著搖了搖頭,答道:「以我對他的瞭解,不到最後一刻,他都不會將自己的退路封死的。」說著一頓又道:「不要忘了,丹藍可還在我們手裡。」

    「難道三哥會用太夫人和二哥來交換三嫂?」析秋擰了眉頭問道。

    蕭四郎點了點頭,想到蕭延誠的一貫做事風格,胸有成竹的道:「若我所料不錯,這兩日他應該就會來信。」

    因為蕭延誠等不了那麼久,沒有三夫人他就什麼事也做不了。

    而且,中蠱的客體還有個致命之害,那便是主體一旦死了,客體就不能再存活,因為他們彼此身上的蠱蟲是一對,便是不在一起也是相互依存的,少了一隻另外一隻就無法存活。

    看來,蕭延誠必須回來找三夫人,否則他就是走的再遠,命依舊被蕭四郎捏在手中。

    「四爺歇會兒吧,這一連幾日都沒有睡了。」析秋看著他眉宇間緊緊擰成的川子,疼惜的道。

    蕭四郎歎了口氣,將析秋攬在懷裡,順著她的後背長長的歎了口氣,卻是什麼也沒有說,析秋見此心裡便是一痛……

    她明白了他的心意和顧慮,苗疆和蕭延誠對於他來說,是積累他過去二十年所有的恨和怒,幾乎和他的生命溶在了一起,如今苗疆**蕭延誠挑釁,太夫人和蕭延亦又下落不明,這個時候他卻不得不留在府裡,哪裡也不敢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守著她……

    析秋不知道說什麼,默默的抱著蕭四郎,悶在他懷裡。

    兩人長久的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析秋抬起頭來,看著蕭四郎道:「四爺想做什麼就去做吧。」蕭四郎聞言一怔,析秋便又笑著道:「不過四爺一定要在三個月內回來,靜柳姐說產期估計在三月末四月初那幾日,只要四爺那幾日趕回來就可以了。」

    蕭四郎緊緊蹙了眉頭沒有說話,析秋便又勸著道:「聖上雖對您信賴有加,可這次的事情畢竟和三爺脫不了干係。」甚至還和老侯爺當年的事有所牽扯,蕭家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如利劍一樣懸在頭頂上,她又道:「我們總不能等事情發生了再去挽回,您提出現在親赴苗疆,若是聖上同意讓您前往,便表示他對蕭家的現在和過往都不曾有半分懷疑,可若是聖上不同意您,我們還要做旁的打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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