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98章 原來(3) 文 / 莫風流
析秋沒有說話,她知道三夫人接下來定然有搏命的動作。
春柳和碧槐將析秋護在了身後。
三夫人卻是嘲諷的搖了搖頭,護著又如何,待會兒你們就能知道它的厲害之處!
心思轉過,又是一聲笛音。
彷彿只是眨眼之間,在佟全之意識到不妙和眾人攻去的同一時間,那只蠱王如同長了翅膀的飛鳥,輕靈的飛跳了起來,越過眾人的頭頂,隔著寬寬的院子以極快的速度朝析秋跳了過去。
碧槐眼睛一閉向前移去一步,將春柳和析秋護在了身後。
這一切只是發生在一瞬間,佟全之已經一個翻身刀勢一收緊追那蠱王而去,師兄弟們則是繼續圍攻三夫人,一夥人便是你來我往在院子打了起來。
析秋眼睛幾乎一眨不眨的瞪著那只蠱王,她抬手想要將碧槐和春柳推開,這時敏哥兒也被驚醒,睜著眼睛看見了析秋。
「母親!」
析秋竟生出一聲絕望之感,她聽了許久的母親,卻沒有聽到自己的孩兒喊自己一聲娘親……
眨眼的功夫,眾人心思轉了幾轉。
蠱王已近在眼前,沒有時間也沒有可能再去做別的反應。
碧槐閉上眼睛,等著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到來,眼角已經有淚流了下來。
她早在被人牙子賣出去的那一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死在某一處,這麼幾年跟著夫人是她的福氣,讓她重新活了好幾年,是她賺了,便是死她也無悔。
連遺言都想好了,只遺憾最後沒有和眾人道別的時間!
就在這時,幽暗的院子上空,忽然一點螢火自院外飛馳而來,電掣的速度呼嘯著在空中打著旋兒,捲起氣流湧動,眾人被驚住不由自主停了手中的動作朝那一點螢火看去,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間。
砰!
那點螢火直衝飛躍而去臨近碧槐胸前的蠱王,擦著碧槐的衣襟上的盤扣重新飛了出去!
三夫人啊了一聲停了下來,後背上被受了不知是誰砍去的一刀,頓時血流如柱……
佟全之跨台階的動作,直挺挺的定格住。
析秋眼睛靜靜盯著那點螢光,只見那點螢光一點一點擴大,迅速燃燒了起來,釘在了臥室門口的窗格上。
火焰躥了起來,發出吱吱吱扭曲的鳴叫聲。
直到此刻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那點螢火是一隻燃了火的箭,以極快的速度和極大的力度穿透了蠱王,將它釘在窗台上又迅速的燃燒了起來。
極其刺鼻的惡臭味擴散在院子裡。
碧槐膝蓋一軟,跌坐在地上連眼淚都忘了流,敏哥兒驚的低聲的哭了起來。
「不要!」三夫人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顧不得身上的傷推開眾人就要朝窗台上而去,她的蠱王是燒不死的,可是這會兒火勢和惡臭已經告訴了她,她想的錯了,在跳動的火焰中,蠱王已經週身佈滿了火焰。
她想動,佟全之自是不會讓她再靠近析秋,一個轉身攔住了三夫人,看向自己的師兄弟,眾人蜂蛹而上團團圍住三夫人。
三夫人目眥欲裂,怒喝一聲:「滾!」
沒有人會去聽她的,析秋已經反應過來,率先朝院子門看去。
黑暗中,只見一身絳紅朝服的蕭四郎大步從穿堂走了出來,他目光冷凝面上沒有半絲的溫度,龍行虎步幾步進了院子裡,視線首先落在析秋身上,兩人目光在院中交匯,析秋提著的心就鬆了下來,紅了眼眸:「四爺!」
彷彿救星了來了,院中的所有人都有了底氣。
蕭四郎看了析秋一眼,目光又落在她殷紅的受了傷的手臂上,眼眸一瞇一絲殺意突現,他轉了視線朝三夫人看去,聲音冷澈的彷彿萬年的寒冰:「抓起來!」
一聲令下,不但佟全之幾人,就是隨蕭四郎進院子的侍衛們也是簇擁了過去,即便三夫人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再突圍而去,何況她已受了傷,沒有兩下就被人反拿住了手臂綁在了身後,三夫人陰狠的瞪著蕭四郎:「你若敢對我怎麼樣,我阿爸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隨便!」蕭四郎看也不看她,隨意答了便大步跨上了台階走到析秋身邊,低眉看著她聲音輕柔的問道:「受傷了?」
析秋又驚又駭的一夜,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下來,眼淚也委屈的落了下來,搖了搖頭:「我沒事!」說著朝蕭四郎看去:「四爺沒事吧?」
「我沒事。」蕭四郎扶住:「我扶你進去歇著!」說著攬著析秋就朝房裡走去,析秋回頭看了眼三夫人,目露擔憂道:「三嫂她?」
蕭四郎推開門,兩人跨進門裡回道:「他們知道怎麼做。」
怎麼做?自是送去衙門了,不過苗疆戰事依舊未停,三夫人自還有她的作用。
析秋沒有再問,由蕭四郎扶著進了門,院子裡有人滅了窗台上的火,春柳摀住鼻子朝那蠱王看了一眼,卻只見到燒焦的彷彿竹篾一樣的灰堆,地上有幾條蛆蟲一樣的東西搖頭擺手的鼓動著,有侍衛拿了牛油來淋在上頭,扔了火把上去……
氣味比方纔還要臭上百倍。
春柳摀住嘴唇連連退了幾步,伏在一邊吐了起來,又想到敏哥兒連忙背著她朝院子外走去。
三夫人被人制住又堵了嘴,半拖著出了院子的門。
佟全之幾人站在院子,抹了汗依舊有些心有餘悸,再厲害的對手他們從未有過膽怯,但這種東西實在太過詭異,現在回想依舊是後怕連連。
析秋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這時候才覺得腿膝酸軟,蕭四郎讓碧槐打了熱水,親自給她擦洗傷口,析秋忍著痛看蕭四郎問道:「妾身讓岑媽媽去侯府打聽過,侯府大門緊閉,娘和大嫂還有二哥,都沒事吧?」
蕭四郎沒有立刻說話,聚精會神的做完手上的動作,又拿了傷藥來給她上藥:「有點疼……」等析秋點了頭他小心翼翼倒了藥上去,析秋的眉頭疼的打了結。
「好了,好了。」彷彿哄孩子一樣,蕭四郎擁著她在懷中輕拍了拍,才拿了布給她傷口包紮起來,動作和以前一樣純熟,析秋不由想到那一次被蕭延箏咬傷了手指,也是他給她包紮的……
做好這一切,他淨手坐在析秋的對面,才緩緩的道:「娘和大哥沒有找到,大嫂無事。」
析秋聽著驚住,問道:「怎麼會下落不明?三哥能將他們藏在何處?」蕭四郎將析秋的腿拿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給她捏著酸軟的膝蓋,慢慢的答道:「我去時他們就已不在府中,今晚事情太急太多,只有等天亮了再去找他們。」
「那宮中呢?」析秋飛快的將三夫人假傳口諭的說了一遍:「宮中又是火光沖天,是不是榮郡王帶人bi宮,聖上可安然無恙?」
蕭四郎手下不停,答道:「嗯,聖上被太后娘娘傷了,不過並無大礙,榮郡王……逃了。」
析秋聽著,眉頭就緊緊擰了起來:「榮郡王逃了?」蕭四郎點了點頭,就將今晚發生的事,慢慢和析秋解釋了一遍。
她才知道,蕭四郎在這之前做了多少安排,自榮郡王失蹤後,他就讓陳老將軍帶著西山大營三千軍士在城外隱匿隨時待命,又讓施勝傑周密佈置了禁衛軍在皇城各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甕,守株待兔等著榮郡王。
就在昨日,城外本來停留的許多災民消失,城門口又湧進了許多陌生的人,他和聖上以及沈季便預料到榮郡王必定會在這兩日有所動作,所以昨日他和沈季故意出宮回家……
果然,當天色一黑皇城的宮門落鎖後,榮郡王便再次出現在太后娘娘的宮中,同時出現的還有近兩千的閔家軍,只怕他們早有預謀,太后娘娘的宮殿中必有直通城外的密道。
那些人從太后娘娘的宮中四散出去,迅速的控制住太和殿以及鳳梧宮,「抓住」了聖上和皇后娘娘,榮郡王大步進門出現在聖上面前,聖上故作驚訝,自是一番討伐口舌之辯。
與此同時,三爺和三夫人假傳口諭,召見相關幾府的夫人進宮,又在必經之路上埋伏了人馬,想要將所有的夫人在半道上劫持住,用作威脅之用,只是可惜的是他們等到的就只有韓夫人,其它的夫人不是關門落戶就是避而不出。
眾人捉拿韓夫人,卻沒有料到韓夫人乃是武將世家出生,身世雖不高但一身武藝不輸男兒,在一番打鬥中殺了前去堵截她的匪人,直到三夫人帶人趕到,韓夫人和三夫人又是明搶真刀的打了平手,三夫人惱怒之下放出了蠱蟲。
韓夫人則是……
皇城內,施勝傑帶人自外圍困住,而京城等待命令欲殺個措手不及攻城的「災民」以及自山東流竄來的「流匪」,則是被陳老將軍以迅雷之勢悉數絞殺,便連夜下令至登州擒拿山東布政司徐威。
皇城內,當蕭四郎和沈季出現時,榮郡王已知事情不妙,再回頭時殿外已經殺聲一片,漫天的血腥味充斥著皇城的每一處。
他心下大驚連連帶著身邊的侍衛後退,聖上自是不會再讓他逃脫,下令捕殺,就在這時太后娘娘手持長劍架在脖子之上進了門,冷笑著看著聖上道:「……你若想繼續做你的聖君,這弒母的罪名,只怕你背不起!」
這是在威脅聖上,她雖非他親生母親卻是嫡母,在大周子女若是殺了庶母可能不過是一頓板子或是斥責,可若是殺了嫡母,那就不僅僅是牢獄之災,就是要拿命去抵了的事兒了,聖上自是不用償命,但這名聲卻是背不起,即便是因為榮郡王叛亂,可有沒有證據證明太后娘娘參與其中呢?便是有,過了這一世後世的人不明白當時境況,對於一位bi死嫡母的聖主,也定會存有非議。
不管會不會受到貶駁,但這聖君之名只怕輪不上他了。
別人或許不在意,但聖上卻很在意。
太后娘娘算準了他的心思,所以才出此之言。
果然,聖上揮手令眾人停下,太后娘娘嘴角冷笑,護著榮郡王在身後一步步從太和殿退了出去,蕭四郎和沈季站在門外,眼睜睜看著太后娘娘和榮郡王一點一點退了出去。
聖上由蕭四郎和沈季護著一路bi著他們退到慈安宮中,太后站在宮門口,等榮郡王幾人進了門,她一步一步朝聖上走了過去,又有早已經死了的榮郡王妃和小公子出現在門口,蕭四郎並未驚訝,而沈季和聖上以及眾人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榮郡王妃驚駭之餘抱著孩子去護太后娘娘,祖母和孫媳一番淚別,場面一片混亂,候在一旁的侍衛包括蕭四郎,沒有聖上的首肯也不敢輕舉妄動,眼睜睜看著兩人哭訴,太后娘娘又是討伐聖上種種惡行,便是連先帝的死也歸結給聖上,甚至惡言而道:「當初先帝已立遺詔,你就算龍袍加身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這句話戳到聖上的痛處,他目光一冷手臂揮出,侍衛們一哄而上要去擒拿住太后娘娘。
眾人只是逼近,也不敢真正的動手,畢竟對手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百姓。
太后娘娘連連後退,退至殿門之處,隨在她身邊的方嬤嬤就端了一盞油燈,太后娘娘接過油燈淒厲一笑:「聖君?我呸!我便是死也不會成全你的。」
說完,就將手裡的油燈擲了出去,火油落在早就淋了桐油的門窗和門口垂著的簾子上,頓時火勢便躥了起來……
太后娘娘一邊由抱著孩子的榮郡王妃扶著,一邊由方嬤嬤扶著,四個人堵住了門口,熊熊大火騰騰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