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46章 新年(1) 文 / 莫風流
她與蕭四郎不過隨便聊了幾句,而太夫人那邊聽到時卻是問道:「又懷了,這沈夫人到是位有福的。」眼底裡有著一絲羨慕。
吳媽媽隱晦的勸著道:「各人有各人的福氣,這孩子生的密了,對女人的身子可不好!」
太夫人沒有說話,便問吳媽媽道:「可去問過了,析秋小日子可來過了?」
吳媽媽便臉色一暗,點頭道:「前幾日就來了!」太夫人就歎了口氣,露出失望之色。
吳媽媽安慰道:「……四夫人還年輕。」
等到了晚上,析秋服侍蕭四郎梳洗後,蕭四郎便靠在床頭閉著眼睛,眉頭微微蹙著。
析秋脫了外套也上了床,看了眼蕭四郎,見他眉頭輕鎖,便語氣輕快的問道:「四爺,雷公公上任了嗎?」蕭四郎聽著一愣,沒想到析秋對朝事感興趣,回道:「說是過了年便赴任。」
析秋就歪著頭,拿了枕頭邊的《大周地理志》翻了起來,蕭四郎側目看著她翻的認真,就問道:「怎麼了?」
析秋就回道:「妾身看看,大週一共有多少港口,聖上既然動了開海禁的心思,想必重設市舶司也不會只設通州這一處吧。」隨即嘩啦嘩啦的翻書聲越發清脆。
「不用翻了。」蕭四郎面帶笑意的回道:「大的港口約莫三十個,小的更是不計其數。」
析秋沒有料到會有這麼多,又聽蕭四郎道:「先帝未禁海禁之前,通港的也不過大小十幾個,寧波,太倉,廈門,福建,廣東等幾處罷了,如今想再開只能從小處開了,然後再滲透到福建幾處大港。」
若是她執政,她也會這麼做,循序漸漸徐徐圖之才是上上之策,聖上不能著急,只能一點一點去滲透。
「那四爺說,太后娘娘是同意聖上解除海禁呢,還是不同意?」蕭四郎原只是見她感興趣,隨便與她說一說,現在聽析秋這麼一說,隨即便是眼睛一亮挑著眉頭回道:「自是不同意。」海禁是先帝下的旨,太后自是不會同意。
析秋又道:「那沈家呢,沈家和四爺一樣,便是什麼也不說,旁的人也會認為你們自是支持聖上解除海禁的吧?」她說著一頓又笑道:「既然大家認定了,四爺又何必煩擾,沈家和太后如何,那不過是皇家的家務事,四爺是外臣也不好干預,不如就安心留在家中……至於沈府如何,想必長寧公主心中有數。」
她明白蕭四郎的煩惱,太后與長寧郡主,皇后娘娘的不合,沈家與榮郡王的針鋒相對,榮郡王是前太子的嫡子,便是他不在朝中擔任職務,朝中定也不乏一些朝臣對他尊敬有加,他又有太后在宮裡做後盾,而沈家……如今如日中天,自是當仁不讓!
宣寧侯府在外人眼中,與沈府同氣連枝,可府裡的二夫人卻是榮郡王的嫡親妹妹,宣寧侯府才是這其中最難做的。
「四爺!」析秋也坐直了身體,側身看著蕭四郎道:「當初四爺能捨身救聖上出城,又在外磨礪數月之久,想必四爺當時沒有這麼顧忌吧?」她頓了頓又道:「是因為四爺一直都知道,無論他們做什麼,對與錯是與非,只有一個人能判定,那就是聖上是不是?」
不管是什麼飯碗,不管是多大的榮寵,只有聖上給的飯碗,聖上承認的榮寵,才是銀的金的摔不爛的。
蕭四郎抿唇輕輕笑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析秋:「以夫人之見,我們是不是該隨送一份禮到沈府去?」析秋也掩面輕笑起來,點頭道:「想必四爺心裡早就定奪了。」
蕭四郎哈哈笑了起來,攬著析秋在她額頭上連親了數記,笑著道:「今兒長寧公主還誇你,說你溫柔恭良,邀你常去走動走動。」
析秋一愣,就垂了臉露出歉意的表情:「若四爺再見到長寧公主,還望四爺替妾身轉達,就說妾身得空一定前去拜訪。」
蕭四郎看著她,越發的笑意滿滿!
兩人說的沒有錯,當晚長寧公主很晚才從皇宮裡回府,自是在沈府後院開了一處宅子給新來的李姨娘住,沈夫人抱著孩子一路哭到宮裡頭皇后娘娘身邊,皇后娘娘也頭疼不已,去和聖上訴苦,聖上卻是輕描淡寫的道:「也是太后的一片心意,沈季收了便是!」
皇后聽著一愣,目光一轉心生一計,托著肚子就回了宮中宣了自己母親進宮,母女兩人一合計,在沈家的旁枝的旁枝中挑了一位小戶出生,貌美端莊的嫡女進了宮,由宮裡的嬤嬤日夜訓導,在新年的前一天,喚了宣寧侯蕭延亦進宮。
晚上,一頂小轎便從宣寧侯府的側門抬進了侯府!
滿府嘩然,沒有人想得到,太后和沈家的鬥爭中,蕭延亦卻成了無辜炮灰!
二夫人坐在房裡,冷聲問身邊的宋媽媽道:「人安排好了?」宋媽媽回道:「安排好了,就在籐姨娘的院子後面。」
「侯爺呢,人在何處?」宋媽媽目光一閃便道:「在太夫人房裡還沒有出來。」
二夫人就冷笑一聲,她想到當初自己第一次見蕭延亦時怦然心動的感覺,她明明聽說蕭延亦和佟府有口頭婚約,可還是求了太后娘娘賜婚,哪怕是下嫁做了續絃,她也甘之如飴。
而蕭延亦呢,對她也不錯,但她仍舊知道,當初他娶自己是因為顧全大局。
如今皇后娘娘賜了美妾,以他的一貫作風,為了大局,這個房是非圓不可了!
她想著就捏著帕子紅了眼睛,吩咐宋媽媽道:「去那邊瞧瞧,若是缺什麼就讓人送過去,人既然送來,這面子的上的事自是不能讓人議得了長短才是。」說著便冷笑著。
宋媽媽心疼的看著二夫人,低聲應是。
二夫人說完,自己站了起來,道:「我去娘那邊看看。」說著,帶著丫頭婆子,提著燈籠便去了太夫人那邊。
蕭四郎和蕭延亦坐在房裡,太夫人看著兩個兒子便淡淡的道:「既然人送到府裡來了,就好好收著吧!」她說著一頓,又道:「明日讓承寧去宮中謝恩!」
蕭延亦和蕭四郎沒有說話,侯府既然是局外人,就要一直保持著局外人的姿態,承寧嫁給蕭延亦就是蕭家的人,太后和皇后的事是皇家的家務事,蕭家的手臂還沒有那麼長,能去干預皇家的家務事!
「娘!」二夫人從外面進來,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進來朝蕭四郎點點頭,又和蕭延亦道:「侯爺也在這裡。」說完坐在太夫人身邊,笑著道:「沈姨娘已經安頓好了,房間裡佈置的有些急,等過了年再細細收拾。」說完,笑盈盈的去看蕭延亦。
蕭延亦端著茶,臉上表情淡淡的,沒有喜悅也沒有憤怒。
太夫人笑著攜了二夫人的手道:「辛苦承寧了,旁的事也別管了,這年節裡大家過的輕鬆些吧。」又看著蕭四郎:「天色也不早了,析秋一個人在房裡,你也早些回去。」
蕭四郎就站了起來,朝蕭延亦和二夫人打了招呼,對太夫人道:「我回去了。」說著,大步出了門。
蕭延亦看了眼二夫人也站了起來,淡淡的道:「我去一趟外院,稍後回去!」
二夫人眉梢一挑,眼底就露出一絲訝異來,太夫人揮著手道:「你去吧!」旁的話沒有多說更沒有囑咐他去沈姨娘房裡。
二夫人就留在太夫人這邊,兩人低聲說著話。
蕭延亦一路回了書房,溫潤的面容漸漸沉了下來,他擰了眉頭取了鑰匙,打開放置在多寶格邊的一個箱籠,從裡面拿出一副畫軸……就緩緩在桌面上鋪展開來。
「夫人。」碧梧滿臉的興奮的從外面進來:「夫人,奴婢……」
出口的話卡在喉間,碧梧在看到炕頭上坐著的蕭四郎時,頓時摀住了嘴垂著頭朝蕭四郎行了禮:「四爺!」
蕭四郎淡看她一眼,這時析秋從淨室裡出來,看到碧梧在房裡,挑著眉頭問道:「有事?」
碧梧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蕭四郎,忙搖著頭道:「沒……沒事。」說完,又指了指門外:「奴婢……奴婢還有事,這就去辦!」一溜煙的退了出去。
顯然是顧慮蕭四郎在房裡,沒敢再說。
析秋抿唇輕笑,看向蕭四郎道:「妾身稍後要將各房的銀樹讓人送去,四爺可有旁的吩咐?」
今天是年三十。
蕭四郎站了起來,看著析秋道:「我和大哥去祠堂,外面路滑你讓婆子們去做,你在房裡歇著吧。」說完,朝析秋點點頭,便轉身先出了房門。
待蕭四郎離開,析秋也出了房門,遠遠的就見到碧梧躲在耳房裡探頭探腦,她笑著朝碧梧招手,問道:「一大早,是有什麼話要說?」
「夫人。」碧梧笑著湊過來,滿臉八卦的樣子:「奴婢早上見著新來的沈姨娘了。」
析秋眉梢一挑,在正廳的冒椅上坐了下來:「你早上就去了二房看熱鬧?」
「沒有,沒有。」碧梧嘻嘻笑著擺著手:「園子裡好些丫頭都藉著各個名頭去二夫人那邊,奴婢心裡好奇也忍不住跟著去了,沈姨娘給二夫人敬茶來著。」說著一頓又道:「長的真是美,奴婢瞧著比籐姨娘還要美幾分,籐姨娘嬌小顯得有些……有些……小家子氣,可沈姨娘不同,很端莊,舉手投足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
「敬茶?」析秋聽著一愣,隨即又覺得是理所當然,不管怎麼說沈姨娘是皇后娘娘賞的,這第一夜侯爺自是要陪著的。
碧梧就點頭道:「聽說昨晚侯爺從外書房又去了凌波館,很晚才回去,可還是去了沈姨娘房裡了。」
蕭延亦有蕭延亦的難處,析秋歎了口氣道:「別去湊熱鬧了,這會兒指不定多少人心裡正難受呢。」說著也站了起來:「你找幾個婆子,將各房的銀樹都送去,餘下的在內院的二門放一棵,在各處的小徑上放幾棵,凌波館邊的亭子裡也放兩棵……」
碧梧聽著直點頭回道:「奴婢記住了。」析秋說完,又站了起來:「算了,我和你一起吧,也省得亂擺了位置。」二夫人雖說無所謂好壞,可看她對一套茶具都吹毛求疵的樣子,想必心裡也不會真正的無所謂。
「我在園子裡等你們,你們等把各房都送過去,就來園子了尋我。」碧梧就點頭回道:「奴婢這就去。」
碧梧年紀還小,又逢了過年滿心裡的興奮。
析秋就帶著碧槐出了門,碧梧和春柳帶著七八個粗使婆子,就挨地兒去送銀樹。
析秋站在院子門口,遠遠的就看到敏哥兒和鑫哥兒,晟哥兒跑了過來,三個人各自身後跟著丫頭和奶娘,每人手裡都抱著一摞紅紙,鑫哥兒昂著小腦袋道:「四嬸嬸,我們來給您貼對聯。」
析秋這才看到,她們拿著的紅紙上都寫了大字的,她問道:「這些都是誰寫的,是你們寫的嗎?」
晟哥兒就搖著頭道:「不是,是姑姑寫的,我們一早上寫了好多呢。」說完,又獻寶的抽出一張來:「這張是我們三個寫的,很好看吧?!」
析秋挑著眉頭去看晟哥兒手裡拿著的對聯,看到上面歪歪斜斜認不清的墨團,笑著點頭:「真好看!」
三個孩子得到了誇獎,滿臉上的高興,跳著道:「四嬸嬸,我們去貼對聯吧,貼完了您這裡我們還要去外院貼呢。」析秋忙點著頭,道:「好。」回頭去吩咐碧槐:「快去讓岑媽媽煮了米糊來。」
鑫哥兒身後的奶娘就擺著手道:「四夫人,米糊是現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