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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36章 底氣(2) 文 / 莫風流

    房裡籐家大爺朝太夫人和蕭延亦行禮:「得罪得罪!」說完,他也沒臉多待,立刻垂著頭臉快步的出了門。

    婆子將籐**奶塞進了馬車之時,她便瘋了一樣撲倒籐家大爺身上,又打又踢瞪著眼睛道:「您是瘋了麼,在外人面前不幫著我,竟還落我的面子!」當年籐家做生意的第一筆本金,可是她娘家送來的,他憑什麼這麼對她。

    籐家大爺毫不留情的推開她,伸手便緊緊捏住籐**奶的脖子,瞪著眼睛咬牙切齒的道:「你這個蠢女人,你以為皇后娘娘賞你了幾匹布給你,你就是一品夫人?我警告你,你明天若不過去給太夫人賠禮道歉,回通州我便休了你!」

    籐**奶臉憋的通紅,她看出籐家大爺真的動了殺意,身子便害怕的抖了起來,她扒著籐家大爺的手,支支吾吾道:「是,是!妾身明日就來賠罪。」

    籐家大爺鬆了手,轉頭對車外跟著的侍衛道:「送信去給二爺,讓他明日便進京來。」車外有人應是,籐家大爺又補充道:「去鴻雁樓定了間,明日下帖子給侯爺和大都督!」

    這個罪不請不行。

    籐**奶咳嗽了半天,才緩過氣來不死心的問道:「爺,您便是要休妾身,妾身也要把話說了,妹妹在蕭家這般給人欺負,妾身過去也不過去給她討個公道,哪裡就做錯了嘛,您當初不也來侯府……」鬧過。

    她依舊覺得自己今日毫無錯處。

    籐家大爺便擰了眉頭,厭惡的看著她:「你懂什麼,前後的事情能一樣嗎,當初妹妹確實受了委屈,我來護著自己的妹妹無可厚非,太夫人向來處事公道,她此後也真的對妹妹照顧有加,可是你今日來,去侯府裡質疑太夫人分家不公?你當你是誰,你憑什麼質疑太夫人的所作所為,便是皇后娘娘,蕭家的家務事她也無權過問!」他說著一頓,又道:「府裡如今在火上烤,油裡烹,你不知道去討好太夫人,還得罪了他們,你可知道,將來若是真有狡兔死,走狗烹之時,你以為誰能救你?難道是賞了你幾匹布的皇后娘娘,還是你娘家的幾位土財主?我告訴你除了宣寧侯府,沒有旁人!」

    籐**奶愣在那裡,拉著籐家大爺的袖子道:「聖上不是對您照拂有加麼,就連您私走了福建海上生意,他也沒有責怪,聖上是念著當初我們出錢給他做軍資,他顧念舊情,我們有聖上在何需怕一個宣寧侯府!」

    「愚不可及!」籐家大爺直覺的和她無話可說:「算了,明日你不用再去侯府了,你給我回通州去,少給我在這裡丟人現眼。」說完一喝馬車,馬車在路邊停了下來,他頭也不回的下了車,擺手道:「送夫人回通州!」竟是要直接將人送回去,一刻都不停留。

    馬車也不管籐**奶在裡面如何哭鬧,就得得的朝城門駛去。

    五夫人縮在車裡,掀了車簾有些心驚膽戰的看著自己哥哥,籐大爺就失望的看著她,袖子一揮就折了彎走了。

    五夫人頓時癱坐在地上,如今連大哥也不幫她了,五爺也惱了他,就連晟哥兒也不理她……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太夫人房裡的暖閣裡,析秋隨著大夫人,二夫人走了出來。

    二夫人到太夫人身邊,安慰她道:「娘,您也消消氣,和這樣的人一般見識,憑白氣壞了身子。」

    「沒事。」太夫人臉色已經恢復如初,歎了口氣朝蕭延亦道:「去和老四說,以後和這個籐家離的遠些,但凡他們有事來求,一概不預理會。」

    蕭延亦面色微沉,點頭應道:「府裡與籐家的來往早在上個月便已逐漸斷了,娘放心吧。」

    太夫人就放心的點點頭,目光又落在依舊跪在地上的蕭延庭身上,擰了眉頭道:「老五啊,自小我便知道你耳根子軟,可你也該明白,什麼話該聽什麼話不能聽,竟是任由她這樣胡鬧。」

    蕭延庭慚愧的無地自容。

    太夫人已不想多說,便擺手道:「你也回去吧,該說的我已和你說了,往後的日子你好自為之吧。」

    蕭延庭跪在地上痛苦的抱著頭,他恨不得此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五弟!」蕭延亦淡淡的開了口:「你回去吧,有什麼話改日再說。」他一出口,蕭延庭便是想再留,也只能喃喃的爬了起來,朝屋裡的人各行了禮,垂著頭喪氣的出了門。

    析秋看著蕭延庭的背影,也是滿臉的無奈,正如太夫人所說,蕭延庭最大的問題便是他耳根子太軟,五夫人的枕頭風一吹,明日他這些內疚說不定又不知丟到哪裡去了。

    太夫人見蕭延庭出去,便看著紫薇道:「去看看晟哥兒。」晟哥兒雖小可也懂事了,母親這樣心裡定是傷心的很。

    紫薇正帶著小丫鬟在房裡收拾茶具,聽到太夫人的吩咐,便點頭應是出了門。

    大夫人坐到太夫人身邊,忽然抬頭看著析秋,便道:「四弟妹,你剛剛不是著人吩咐去收拾炭爐麼,這會兒該是好了吧?!」她說完,析秋便笑著回道:「都好了,在外面候著呢,就等娘入席了。」

    太夫人終於笑了起來,拍了大夫人的手,笑看著析秋道:「還好有你們貼心的。」幾個兒媳圍著太夫人就咯咯的笑了起來。

    太夫人顯得興致很高,吩咐道:「去,把二小姐也請過來,讓她多穿些衣服,路上擔心些。」有小丫鬟領了差事退了出去,太夫人又轉頭對析秋道:「不著急,去廚房讓人做了貢丸和魚丸,老四和老二愛吃。」

    析秋應是,二夫人用帕子捂著嘴角,看著芝蘭玉樹一般的蕭延亦笑了起來,眉眼中情意綿綿。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蕭四郎回來了,析秋看著他面色沉沉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氣,他的目光朝析秋看來,眼底有說不清的情緒。

    一家人圍著桌子坐下,太夫人看著一邊幫著擺碗筷的三個兒媳,笑著道:「別忙了,都給我坐下。」

    析秋看著大夫人沒有推辭,她和二夫人一起,就各自坐了下來。

    晟哥兒,鑫哥兒和敏哥兒在旁邊開了一桌。

    大家說說笑笑吃了火鍋,又移到暖閣裡喝了茶。

    這期間沒有再提起過五爺和五夫人,只有當晟哥兒和敏哥兒,鑫哥兒打鬧時太夫人臉上才有一瞬的黯然。

    無論是不是庶出,五爺如此太夫人也很傷心吧!

    待到近戍時蕭延亦才站了起來,大家也隨著他向太夫人告辭,大夫人留下來陪著太夫人,各人便回了院子了。

    走在路上,下午的雪不知何時又開始斷斷續續下了起來,析秋雖走在抄手遊廊裡,可依舊有雪花飛進來,春柳給析秋撐著傘走在蕭四郎後面,蕭四郎負著手慢慢的走著,時不時放慢了腳步……

    忽然,他轉過身來接過春柳手裡撐著的傘,另外一隻手牽了析秋的手,析秋看著一愣,目光落在他牽著自己的那隻手上,她的手指動了動,隨即臉上露出笑容來,看著蕭四郎道:「四爺剛剛可吃飽了?房裡頭還溫著點心。」

    「不用。」蕭四郎牽著析秋,只覺得觸手冰涼,他眉頭略皺了皺,將她的手握著的更緊,析秋道:「四爺今天在哪裡吃的酒?」

    蕭四郎腳步一頓,語氣有些遲疑,析秋看著他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便以為他不方便回答,就迅速轉了話題道:「這雪真大,許是過幾天各處的災情都要傳到京城了吧,往年這時候府裡都設粥棚嗎,我們要不要做些什麼?」

    蕭四郎沒有說話,沉吟片刻後回道:「韓承新抬了一房妾室,請了我和沈季還有錢忠去吃酒。」

    析秋聽著一愣,才明白他剛剛的遲疑來自何處,昨兒在馬車上,她一時有感說出的話他還記著,所以今兒說起韓承納妾的事,就格外的猶豫。

    是怕她介意吧。

    析秋笑了起來,語氣輕快的回道:「那真是要恭喜韓大人了。」蕭四郎聽著眉頭卻是蹙了蹙沒有再說話。

    待回到房裡,析秋進去換衣裳,蕭四郎便在外間的炕上坐著喝茶,目光就落在析秋剛剛收工的鞋子上,他目光一亮將鞋拿在手裡,左右翻來覆去看了又看,接著一彎腰將鞋穿在了腳上,又起身滿房裡走了一圈,大小鬆緊剛剛合適。

    蕭四郎挑著眉頭,臉上多了一絲愉悅。

    待析秋從裡面出來,看見蕭四郎坐在炕上,便對他道:「四爺,您也去洗洗吧!」蕭四郎嗯了一聲,卻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端著茶盅悠悠的押了一口,臉上有一絲愜意的神色。

    析秋看著一愣,挑著眉頭看著蕭四郎,覺得他此刻的表情頗為的詫異,問道:「可是有什麼喜事?」

    「沒有!」蕭四郎淡淡的回道。

    析秋越發的納悶,也不再去問而是想到下午籐家的事情來,去問蕭四郎:「籐家大爺倒是聰明人,一進來就和娘賠禮道歉……」

    蕭四郎聽著就似笑非笑,攜了析秋的手回道:「你可看過戲?」析秋聽著就點點頭,戲,她當然看過。

    「有的事情,便如戲台上的戲一樣,自一開鑼便已經注定了結局。」他說著略頓了頓又道:「籐家只有一個籐興華,也只能撐著三五年吧。」

    這麼說來,聖上早就對籐家的事有了決奪,自籐家在山東找到當初的二皇子時,他們家的命運就已經有了不得不走的軌跡了!

    「只是可惜了晟哥兒。」析秋歎了口氣,晟哥兒有這樣一個外家,待他日他成年後,心裡也不會覺得多光彩吧。

    從一個頗有背景和家世的書香門第,到如今富甲一方的商戶,這個過程……析秋以前或許還不理解,但今天看到籐**奶,她忽然就明白了。

    「四爺打算怎麼做。」不是問句,不是試探,而是肯定的去問他。

    這次換做蕭四郎愣了一愣,挑了眉頭眼底露出一絲笑意來,他長臂伸出,將圈在炕上坐著的析秋抱過來,裹在自己懷裡,在她額頭啪啪親了兩口,回道:「真是鬼精的小丫頭。」

    說完,偎在析秋的脖頸處吸了一口氣,只覺得馨香軟糯讓他留戀不已,他忍不住又在她脖頸處親了兩口,才回道:「聖上開海禁的風聲傳出去,籐家便坐不住,在朝中四處打點……」

    他的話說了一半,就頗有興味的去看析秋,彷彿是在說:說說看,你從這件事裡能看出什麼。

    析秋便笑了起來,嗔瞪了蕭四郎一眼,回道:「四爺是不是想說,籐家根本不用您甚至聖上動手,朝中自有人會收拾他們,是不是?」

    「真聰明!」蕭四郎刮了析秋的鼻子,點頭道:「我們只要袖手旁觀便就可以了。」析秋聽著也輕輕笑了起來。

    蕭四郎又親了她的臉,在她耳邊小聲道:「我去梳洗,等我!」析秋羞紅了臉,從他懷裡掙脫開來坐在炕上:「四爺快去吧,免得水涼了。」說完,就在炕上去找她下午做好的那雙鞋……

    蕭四郎自炕上站了起來,大步朝淨房裡走,析秋這邊卻是翻了幾次沒翻出來,下了炕開門要去問春雁見沒見到,忽然目光一轉不期然的落在蕭四郎的腳上。

    那雙鞋,鞋面上繡這竹枝暗紋,用銀邊勾勒出波紋線條……正是她今天剛剛做好的那雙。

    她看著蕭四郎淡淡然的背影,靠在大迎枕上神情愉悅的笑了起來。

    待蕭四郎自淨室裡出來,析秋已經上了床靠在床頭,拿著《四民月令》翻著,他端了茶在她身邊坐下,不經意的問道:「陪房的事處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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