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77章 嫁妝(1) 文 / 莫風流
大老爺負手而立,沉沉的點頭道:「明日便讓來總管去辦。」府裡幾個孩子的婚事,一個比一個不順心!
佟慎之求大老爺撤了大太太的禁令,大老爺什麼也沒有說什麼點頭同意了,晚上析秋去給大太太請安,卻被房媽媽擋在了外面,隔著薄綃紗的簾子,她模模糊糊看著大太太躺在床上,代荷從裡面出來,手裡捧著一床髒了的床單,她臉色難看的從析秋身邊走過,析秋便聞到一股濃濃的sao臭味。
房媽媽知道析秋向來精明,大太太失禁的事怎麼也不能讓她知道,否則大太太以後還怎麼在這些庶女面前有威嚴,她擋在析秋面前,笑著道:「太太吃了藥歇下來,六小姐還是明天再來吧。」
析秋眉頭擰了擰,也不強求,點頭笑道:「媽媽辛苦了,若是母親房裡缺什麼,就讓代荷去我那邊拿牌子,若是府裡沒有,就吩咐了來媽媽去外面買回來,如今母親的身體才是重中之重。」她是真的不希望大太太的病再嚴重下去。
貓哭耗子假慈悲,是怕大太太若真出了事,要守孝吧!房媽媽笑著回道:「勞六小姐費心了!」說著一頓,她又道:「奴婢還沒恭喜六小姐呢,定了大都督以後六小姐可是佟府裡的頭一份了,不過如今大太太這樣,嫁妝之事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太太說了,六小姐向來聰明也穩重,這樣的小事六小姐定是能辦的妥當的,若是實在不懂的,就去問問三小姐,她總也是有點經驗的。」
析秋毫不在意房媽媽的明朝暗諷,笑著點頭道:「勞媽媽轉告母親,女兒記住了!」
第二天,來總管陪著佟府請的媒人去了周府,正式和周府解除了婚約,佟析硯躺在床上聽代絹在旁邊小聲說著,眼睛定定的看著屋頂上的承塵面無表情,析秋不放心佟析硯第二天晚上就來和佟析硯住,晚上她抱著佟析硯聲音低低的勸道:「四姐姐,我聽說那周公子雖長相不錯,可為人優柔寡斷,他退親不是因為不滿意婚事,而是他和原禮部尚書的一位孤女生了情愫,這樣的人不顧已有婚約,與旁人私相授受,我們該慶幸早些識清了他的真面目才是,你也不用為了這樣的人傷了自己。」
佟析硯依舊沒有說話,析秋又道:「父親已經托了二嬸嬸娘家的嫂子,說定要給你挑一個頂好的親事,你要快點好起來才是,父親為了我們這些日子愁的頭髮都白了,母親也病了,你若再這樣萎靡不振,讓他們怎麼辦!」她說完,就很明顯的感覺道,佟析硯的手指動了動,析秋目光一轉又道:「你可知道,蔣公子現如今怎麼樣?」
佟析硯又是一抖,析秋接著道:「他也未曾定親,聽說吏部好幾位大人要把自家的女兒說給他,都被他拒絕了……」佟析硯靜靜聽著,昂著的頭漸漸轉了過來,默默看著析秋,析秋也回視著她,佟析硯忽然哇的一下哭了起來!
果然有用!
析秋任她哭著,佟析硯哭了許久,才抬起臉看著析秋道:「六妹妹,我不是傷心周家退了親事,我是傷心我自己,為什麼我的婚事就這樣不順,我真的好想剪了頭髮去當姑子去,也省的受這世俗的困擾!」
析秋笑著撫著她的背,安慰她道:「哪裡這樣嚴重,人常說好女百家求,我們四姐姐這樣出色優秀,周家退了親不知多少公子要高興了,說不定過幾日我們佟府的門檻都要被人踏平了!」
佟析硯擰了析秋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析秋求饒:「你昨天的樣子真是嚇死我了,不吃不喝不睡的,目光呆呆的連父親都驚著了!」佟析硯垂了眼睛,回道:「我昨天聽到周府來提親,就暈了過去,後來你們來我只看得到你們,可腦子裡卻毫無反應,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總之你沒事就好!」析秋說著,心裡卻是覺得,剛剛她說了這麼多,唯獨提到蔣士林時,佟析硯情緒才有所波動,看來她對蔣士林根本沒有忘懷啊!
她歎了口氣,哄了佟析硯睡下,第二天去外院尋佟慎之,佟慎之見她過來,問道:「六妹妹可是有什麼事?」
析秋就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來交給佟慎之:「大哥哥,我知道這樣有失體統,可是為了四姐姐,您能不能幫忙把這封信交給蔣侍郎?」佟慎之聽著眉頭便是一皺,可他知道析秋不會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他問道:「為何?」
析秋就把昨晚和佟析硯的對話告訴佟慎之,佟慎之看著析秋手中的信,久久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也變幻莫測,沉沉的顯得很難看,析秋知道這件事對於佟慎之來說,實在太難了,可是不試一試蔣士林她也不死心,將士林當初走時一句話也沒有說,析秋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若是真的對佟析硯沒有心,那麼他拒絕了佟析硯自此以後也可以徹底死心了,若是他也有心呢,豈不是給了彼此一個機會!
佟慎之沉默了良久,終究是沒有接析秋手裡的信,卻是對析秋道:「你的話我會轉告給蔣侍郎,至於這封信於禮不合,六妹妹還是燒了吧!」析秋聽著笑了起來,佟慎之的方法更好,她寫信總歸是不合規矩的。
當天析秋不知道佟慎之和蔣士林如何說的,過了三天蔣士林就登門了,和大老爺在書房談了許久的話,當天晚上析秋就聽夏姨娘說:「那蔣公子我也瞧見了,長的果真是一表人才,若真成了佟府的女婿,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夏姨娘也聽說過佟析硯和蔣士林的事,所以現在說起來,也頗有些唏噓。
析秋問道:「那父親可同意了?」夏姨娘點頭道:「說是過些日子蔣公子請了人上門提親!」
大老爺也聽佟慎之大約提過蔣士林和佟析硯的事,心裡雖對蔣士林有所不滿,可耐不住蔣士林求的誠懇,他便是想拒絕也要考慮到佟析硯才是。
析秋鬆了口氣,兜兜轉轉歷經了這麼多事,他們最後還是在一起了。
本卷完。
夏初的夜,涼爽宜人,微風自半開的窗戶中穿進來,一室的靜逸……
析秋將手裡的賬本擱下,回頭脫了外面罩著的褙子,就熄燈了躺在床上,一時沒了睡意,幽暗中她睜著眼睛去看頭頂的掛著的帳子,帳子是羅姨娘寄回來的,說是永州今年時興的樣式,在帳頂上也繡了富貴牡丹,花姿豐腴艷麗的圖,粉紅的花瓣用金線挑了頭,陪著淺綠色的葉子,用蘇繡繡出來貼在那裡,宛若真的有生命一般,隨著帳子的晃動,花莖也隨著輕輕擺動。
她不由想到春雁掛帳子時說的話:「廚房裡的蔡婆子,聽說小姐得了頂好看的帳子,正巧她兒媳婦前幾日淘了對帳搭子,說是要拿來送給小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當給小姐增個趣味。」
蔡婆子析秋記得,原是廚房裡幫活的,後來犯了錯被大太太貶了去守門,前些日子就天天到她跟前湊著,她嘴有些碎但做事卻還是不錯,尤其是一手菜燒的很好,正好大廚房裡有個媽媽得了腰椎病,要回去休養空了個人手,析秋就又讓她回了廚房。
「她也就會這些了,整日裡往主子跟前湊,若不然三小姐落水那次,也不會被大老爺訓了!」春柳不以為然,撇嘴道:「我瞧著她那樣子,活該去守門才是!」
析秋聽著兩人說話,就笑著道:「也別說蔡婆子了,她不過想去廚房得些好處罷了,只要人規矩點其它的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掌家也不過這一年時間,有的事她不能做的太不盡人情,她走了姨娘和七弟還在府裡,攏些人心總是有用的。
春雁掛好了帳子,就嘖嘖歎道:「羅姨娘可真有心,這帳子掛著房裡一下子就覺得亮了不少!」小姐房裡就是太素淨了。
析秋也微微點頭,羅姨娘何止有心,她不但寄來帳子還讓人捎來了兩百兩的銀票,說是給她的添嫁妝!
正說著,喜兒匆匆跑了進來,春柳看著她滿頭大汗就掏了帕子給她擦汗,又在桌子上倒了杯茶給她:「這天這麼熱,你又跑哪裡瘋成這樣。」
喜兒嘻嘻笑著:「我都長大了,可不像以前整日裡玩,況且,我以前也沒玩啊,春柳姐姐這麼說我,可真是傷了我的心。」春柳失笑,點了點喜兒的額頭,笑著啐道:「別貧了!你說說你跑的這麼急,可是有什麼事和小姐說?」
喜兒就看著析秋,臉上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來:「奴婢剛剛和六福在園子裡幫著代絹姐姐摘花,說四小姐這幾日病又犯了,許是園子裡多了幾株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花所致,所以就提了籃子統統摘了扔掉,六福瞧見捨不得就說給她,回頭她風乾了給七少爺墊在枕頭了,也比香囊好使。」
六福說著,又抹了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我們三個人這小半日就都待在園子裡,您猜我們看到了什麼?」她說完,看見析秋挑了眉頭,頗有興味的樣子,她受了鼓勵就道:「奴婢瞧見大太太出門了!」
析秋一愣,大太太中風躺在床上一個月了,怎麼會出門,春柳也是不信,快語問道:「把話說清楚,大太太怎麼就出門了,她自己走出來的?」
「哪能啊。」喜兒擺著手:「是由房媽媽喊了滑竿,抬著走的。」
「去哪裡?大太太可是幾個月沒出門了!」春柳說著滿臉不解,又去看析秋,析秋便問道:「是去找大老爺了?」
「是!」喜兒點頭不迭:「奴婢悄悄跟著,就看見大太太去了大老爺的書房,房媽媽跟在旁邊,興沖沖的樣子……」
析秋點點頭,大太太自周家退婚後,病情又加重了許多,房媽媽也隔三差五的出門,聽送車的婆子說,說是去了陳府,請陳夫人給佟析硯尋門親事,陳夫人答應沒有答應她不知道……後來大太太還喊了佟析言回來,讓她也托了妯娌打聽打聽。
大老爺一直將蔣士林的事瞞著大太太和房媽媽,半點風聲也沒有透出來,知道昨天蔣家來提親,滿府裡沸騰起來,想必房媽媽也定是知道了這茬,她知道了大太太也必然就知道了。
昨晚上,房媽媽跑了幾次外院去請大老爺,可到最後大老爺都沒有去見大太太,大老爺這兩日就要回程,想必大太太是真的等不及想要證實,就讓房媽媽喊了滑竿,抬了去外院。
「大太太的身體,大夫可說了不能輕易挪動的。」春柳格外緊張大太太身體,這如今國孝守著若是再來個家孝,六小姐還要不要出閣了。
春雁放下手裡正拿著的抹布,往外走:「奴婢去瞧瞧!」析秋喊住她:「算了,府裡那還有什麼秘密,想必你不去稍後也能知道了。」春雁想了想就沒有再動。
大太太這邊由房媽媽抬著去了書房,大老爺正在檢查佟敏之的功課,大太太一頂滑竿直接進了書房,跟在門口守門的小廝為難的看著大太太,大老爺目光一凝揮退了小廝和抬轎子的婆子,佟敏之也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大太太行了禮,房媽媽就站在一邊替大太太說話:「七少爺,大太太說她和大老爺有話說,請七少爺迴避一下!」語氣很不客氣。
大老爺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是!」佟敏之面無平靜抱拳行了禮,又回頭對大老爺道:「父親說的問題,孩兒再仔細思索,稍後再來請教父親。」說著行了禮退了出去,隨手關了門。
大老爺就滿臉不悅的看著大太太,她穿著一件正紅的團福褙子,頭上別著金累絲紅寶石步瑤,又一隻赤金點翠的簪子,手上套著七八個玉鐲和鎏金的手串,大太太一向喜歡較為隆重的裝飾,年輕的時候他瞧著舒服,覺得女子就該如此,莊重得體,可如今在病重也這樣,不免顯得有些太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