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49章 私奔(1) 文 / 莫風流
她驚叫著把手裡端著茶盅扔了出去,畫面一轉又變成王姨娘的樣子來,她日日吃著豬油拌飯,原來妖嬈的身段如今如水桶一般,精緻的五官被滿臉的橫肉堆疊在一起,只剩下細小的眼縫看著她,卻不是笑……而是帶著怒意的殺氣,王姨娘拖著肥碩的身子,不知從哪裡就拿出一把鋒利的尖刀來,對著她的胸口就刺了下來……
「救命!」大太太驚叫一聲,就從夢裡醒了過來,這才發現剛才不過是個夢,她心有餘悸的捂著胸口,身上穿著的裡衣濕了個盡……
第二日,三小姐,四小姐,八小姐都到智薈苑請安,唯獨缺了六小姐,大太太就問代荷道:「六小姐怎麼沒來?」
代荷就笑著回道:「一早上春雁就來了,說是六小姐昨夜裡受了驚,一早上就發了高燒,特意來和您說一聲。」大太太就點點頭,並未放在心上,可代荷說完話卻自言自語道:「我也沒聽到什麼聲音,怎麼獨獨六小姐聽到了呢。」
大太太聽著一驚,就喊住代荷問道:「你一個人嘀嘀咕咕說什麼呢?」代荷轉過身,猶猶豫豫了半天,有些拿不準該不該說,房媽媽就蹙了眉頭:「太太問你話呢。」
代荷聽著垂了頭,回道:「春雁說六小姐昨天半夜,就聽到院子裡有怪叫聲,聽的人***的,所以……六小姐可能被驚著了,一早上就病了。」她說完一頓又道:「奴婢就覺得奇怪,昨晚我半夜還起來小解的,卻什麼聲音也沒聽到。」
大太太臉色一變,房媽媽聽著心裡也突的漏跳了一拍,斥責代荷:「胡說什麼,好好的院子裡哪來的驚叫,六小姐昨晚定是聽錯了!」大太太卻擺手示意房媽媽不要說,臉上卻是滿臉的驚恐不安。
佟析硯見大太太這樣,就上前按著大太太的手:「母親,您怎麼了?若是擔心六妹妹我一會兒去瞧瞧她,若是病的重了就請了大夫回來。」昨天六妹妹原是要睡她房裡,可從大太太這邊出去,兩個人又都沒了說話的心思,就各自回了房,一早上也不得空去看一看,怎麼好好的就病了呢?!
大太太彷彿沒有聽到佟析硯的話,雙眼無神的盯著頭頂的承塵,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
眾人見大太太這樣,皆是一副不解的樣子。
當天晚上,大太太又是如此,依舊是如昨晚一般從夢中驚醒,她一驚坐了起來,拉著房媽媽手就囑咐道:「快去六小姐那邊瞧瞧,悄悄的去也別驚動旁人!」房媽媽跟了大太太這麼多年,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就立刻穿了衣裳帶著兩個小丫頭,連燈籠都沒提匆匆去了知秋院。
知秋院裡也是燈火通明,春雁和司杏兩人進進出出又是熱水,又是拿了髒衣裳出來,房間裡還有六小姐驚呼聲傳出來……房媽媽靜靜瞧著卻是出了一身汗……難道六小姐和大太太做了一樣的夢?
房媽媽高一腳低一腳的跑回智薈苑裡,大太太立刻迫不及待的問她,房媽媽就道:「院子裡亂糟糟的,丫頭們都披著衣裳忙進忙出的,還拿了髒了的裡衣出來……奴婢瞧著六小姐確實像是受了驚。」
大太太就緊緊皺著眉頭,握著房媽媽的手:「你搬了被褥來,和我一起睡吧!」房媽媽就面色沉重的點點頭,出去搬了自己的被褥鋪在床邊的腳踏上,和衣睡下。
早上,六小姐果然沒有來請安,依舊是春雁傳的話,大太太臉色蒼白的靠在床上,只覺得週身的力氣像被抽了個乾淨,房媽媽就坐在床邊,看著大太太道:「太太,奴婢想著……要不要請普寧師太來一趟?」
大太太沉吟了片刻,終是點頭道:「也好,府裡最近諸事不順,請她來瞧瞧心裡也踏實些。」房媽媽聽著就點了幾個婆子,準備今日就去普濟寺跑一個來回,卻不料還未出門,二門的蔡婆子就匆匆跑來道:「房媽媽,普寧師太來了,說是路過我們府進來看看大太太。」
房媽媽臉上一喜,急忙親自迎了出去,普寧師太依舊是一身灰色的僧尼袍子,見到房媽媽就行了禮道:「我路過貴府,特意進來瞧瞧。」房媽媽就笑著讓開道,和普寧師太並肩走在甬道上:「不瞞您說,我正準備讓婆子套了車去普濟寺請您呢。」
「哦?」普寧師太目光一閃,就問道:「何事請我?!」房媽媽就揮退了跟在身後的小丫頭,左右看了看壓著聲音將大太太突然生病,又半夜噩夢連連,六小姐也被驚著的事情說了一遍:「連著兩夜都是如此!」
普寧師太就變了臉色,臉色鄭重的四顧察看了一遍,又手拿著佛塵並不著急去智薈苑,疾步走到花園中站在佟府的中軸線上,掐指一算,房媽媽看著困惑連連就問道:「師太,可是瞧出什麼來?」
普寧師太臉色不太好看,擰著眉頭道:「怕不是不乾淨的東西,而是大太太和六小姐,被惡鬼纏上了!」
房媽媽聽著心裡就一驚,卻又疑惑,府裡這麼多人,為何獨獨大太太和六小姐被惡鬼纏上了?心思轉過,她就聽見普寧師太道:「帶我去大太太房裡走一遭!」
「請!」房媽媽就領著普寧師太去了智薈苑,越接近智薈苑大太太的普寧師太的臉色就越發的難看,房媽媽也看的心驚膽戰,待進了大太太的臥室,普寧師太卻是進也不進,就在房門口燒了三刀符表紙,她跨著灰燼跨進了房裡。
普寧師太進門和大太太寒暄了幾句,大太太就指著對面的椅子請她坐:「聽丫鬟說,您是自己來的,不知師太來府裡所為何事?」
「今早我在山中打坐,忽見城中北方煞氣漫天,心知定有妖孽作祟於此方向,所以便循著煞氣一路下山,剛走到貴府門口那股煞氣便隱匿不見,所以我這才敲響了府門,冒昧打擾了!」
大太太和房媽媽對視一眼,雙雙臉色巨變,普寧師太又道:「適才我一聽房媽媽說起您和六小姐的事,就明白其中原委,怕是太太和六小姐已被惡鬼纏上了。」她看著大太太問道:「太太是不是噩夢不斷,盜汗頻尿,頭暈目眩又四肢無力?」
大太太就點頭不迭,普寧師太就雙掌合十:「阿彌陀佛!」大太太就目光灼灼的看著普寧師太:「師太可有辦法化解?!」普寧師太就歎了口氣搖頭道:「恕貧尼無能,這惡鬼不為仇不為怨,貧尼也無能為力!」
「師太!」大太太坐直了身子:「只要師太替佟府化解這災難,佟府願出五百兩為貴寺所奉佛祖重塑金身。」普寧師太就遺憾的搖著頭:「並非貧尼不願幫您,而是貧尼也無能為力,這只惡鬼不為仇不為怨,如今之計想要收服他,只能尋著他自何處來又為何事留才可。」
大太太一聽有辦法,立刻就面色一鬆:「還請師太施法,找出這妖孽的根源。」普寧師太就為難的點了點頭。
當天下午,普寧師太在智薈苑與知秋院的軸線上,架了佛壇念了九九八十一遍《往生經》才終於睜開眼睛,驚呼一聲指著東北方道:「惡鬼自此處來!」房媽媽滿臉高興:「那他來佟府又是為何?」
普寧師太就又重新閉目,唸經不斷,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她才滿臉大汗的起身,扶著隨身伺候的小尼,臉色也是蒼白無力的樣子,回房媽媽的話道:「他說佟府欠他兩世姻緣,他來討屬於他的姻緣!」
房媽媽聽著滿臉糊塗,顯然不明白普寧師太的意思:「師太,可有解法?」普寧師太就念道:「世間之事有因必有果,欠了他還他便是!」說完也不管房媽媽如何挽留,竟執意離去!
房媽媽細細將普寧師太的話轉述給大太太聽:「說是在東北方!」大太太就閉上眼睛一言不發的靠在床上,直過了許久大太太才忽然睜開眼睛,驚呼一聲道:「難道是山東?山東又是在京城的東北方,師太又提到佟府欠了他兩次姻緣……」她頓了頓喃喃的道:「……那洪公子,可不就是兩次!」
如今定了六小姐,所以厲鬼才纏著他們不放?!
「可師太說解鈴還需繫鈴人,又道欠他什麼便還他什麼……難道是要我們盡快把六小姐嫁過去?」還是說,要幫六小姐把這姻緣解開,方才能化解?房媽媽想不明白,況且那洪公子如今尚在,惡鬼又從何說起?!
大太太卻是心中有數,像洪公子那樣為非作歹之人,便是未死也如行屍走肉,若談惡鬼她半點都不懷疑……她閉上眼睛揮手道:「你出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房媽媽就沉默的出了門。
第二日大太太讓房媽媽請姨太太進門,說是要退了洪府的親事……佟慎之卻先姨太太一步回了府,緊隨其後二夫人也匆匆趕了過來,兩人臉色都不好看,佟慎之就皺著眉頭對大太太道:「昨晚,宮裡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將前太子府承寧郡主賜給了宣寧侯蕭延亦!」
「承寧郡主?」大太太坐直了身子,直接問道:「那姑爺可接了旨?」
佟慎之就擔憂的看了眼大太太,點了點頭,大太太就覺得胸口一甜,一口血便噴了出來,雙眼一黑倒在了床上。
佟慎之和二太太請了太醫,直到下午大太太才悠悠醒了過來,一看佟慎之就紅了眼睛:「你去!去把蕭延亦給我找來,你大姐屍骨未寒,他竟又要娶妻,他怎麼對得起你姐姐在天之靈。」
佟慎之沒有說話,當日皇后娘娘給大姐姐送三牲祭品去侯府時,他便有不好的感覺,一向對前太皇太后娘家頗有微詞的皇后娘娘,怎麼會突然示好,送了三牲祭品……原來,她竟然看中了蕭延亦空置的後院。
二太太就似笑非笑的端著茶,坐在大太太面前,想到前幾日受的氣,心裡覺得舒坦許多,想了想她也開口道:「中午時二老爺自衙門裡捎來了信,說是同僚自山東寄來的密奏,原山東布政使洪韜的嫡長子,於前日醉死家中。」
佟慎之聽著先是一喜,後又生出愁慮來……可這個消息對於大太太來說,已經不是雪上加霜……大太太聽著身子驟然就從腳心一直涼到心裡,她瑟瑟抖著縮進被子裡,彷彿那只躲在角落裡的惡鬼,隨時隨地都會撲身而出,將她撕裂!
宣寧侯府中,蕭四郎負手而立在凌波館外的亭子裡,看著凌波館中徹夜明亮的燭火,臉上的溫度降至冰點,跟在他身後的常隨天益搓著手,就小心翼翼的問道:「四爺,這都三更天了,您回去歇一歇吧!」
蕭四郎無聲無息,眼眸深邃而悠遠,天益試探著道:「爺是不是在擔心侯爺?」他看了眼蕭四郎面色良好,無發怒的痕跡又道:「侯爺是為大局著想,他定能想清楚的……」他想到侯爺接到懿旨時步履踉蹌的背影,就心疼不已!
天益話落,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直到天色漸明,蕭四郎才挪動了腳步,他大步走出亭子,頭也不回的問道:「山東那邊可有信回來?」天益聽著就立刻從懷裡拿出一封奉給他:「一早就來了,小的見您一直忙著,就沒敢拿出來。」
蕭四郎面無表情的接過信,接著微弱的亮光隨意一掃,就丟給天益道:「燒了!」隨後大步朝馬廄而去,上了馬揚塵而去!
「洪公子死了?」析秋一驚也從床上坐了起來,皺著眉頭問司杏:「可說了是怎麼死的?」
「說是醉死家中,早上才發現的屍體,人都已經僵硬了。」這麼說來,是意外死亡?!析秋顯得很驚訝,她才和師太兩人說了惡鬼的事,怎麼這麼巧合對方就死了?!
司杏也有些害怕的樣子:「小姐,師太說的惡鬼,不會是真的吧?」連她都開始懷疑事情的真實性了,說是意外卻實在太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