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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47章 惡鬼(1) 文 / 莫風流

    錢夫人就笑了起來,挽著她的胳膊道:「您可沒有丟面子,這京城裡頭誰不是人精,我婆婆一聽這話,當時就說您這次恐怕要動大怒了……」太夫人也笑了起來:「就你們婆媳最機靈!」說著一頓又道:「你和欽天監的王大人的夫人相熟,可有這事?」

    錢夫人就點頭道:「是,我們在娘家時曾是手帕交!」太夫人就點點頭道:「恐怕還得麻煩你一件事。」

    「你說。」錢夫人洗耳恭聽的樣子,太夫人就道:「兩日後壽寧伯婁老太君府上要辦賞春宴,你請了王夫人與你一同去吧,到時候多和那些夫人聊聊……」錢夫人向來聰明,一聽太夫人這麼說就驚呼一聲道:「您是讓王夫人去說,延亦和佟氏八小姐八字不合?」

    太夫人就讚賞的點點頭,又歎氣道:「這是也下下策!」錢夫人不由暗暗搖頭,那位佟大太太她瞧著也是聰明人,怎麼就做了這樣的糊塗事,太夫人早點跟著老侯爺出征打戰,那是親手殺過人的,侯府這些年又是浮浮沉沉,什麼場面沒有見過,又怎麼會怕這樣上不得檯面的伎倆!

    兩日後,壽寧伯府上賞春宴上,王夫人果然按照太夫人所說,將蕭延亦和佟析玉八字不合的事傳了出去,大太太聽到時頓時氣了倒仰,正收拾了衣裝要去蕭家見太夫人,適時佟慎之又從館裡回來,大太太驚訝的看著他問道:「我記得你是月底休沐,怎麼今日也在家中?」

    佟慎之就淡淡的回道:「劉學士說我家中近日事多,著令我放假幾日!」大太太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放假幾日?難道劉學士這是警告佟慎之,若是下一次是不是就徹底放假了?

    她不敢相信,佟慎之可是天子門生,除了皇上誰有資格去讓他們回家?她氣的手指抖個不停,半天沒有說出話來,佟慎之卻是繼續問道:「您為六妹妹定了親事?」

    大太太皺著眉頭,漫不經心的回道:「定了,明年六月!」等佟析硯嫁了,就是析秋!

    佟慎之眉頭緊緊蹙了起來:「我聽天青說,那洪公子在登州可是無惡不過的紈褲子弟,也就這兩年退腳不便歇在家中,可也不得閒,日日尋了三無好友在家中作樂,洪府三五日便有下人抬出去,這樣的人家……您怎麼能把六妹妹嫁過去?」大太太心裡正窩著火,一聽連佟慎之也責怪她,就怒從心起正要說話……這時門簾子掀開,露出析秋笑意吟吟的面容,她小步走了進來,朝大太太福了福道:「母親!」

    析秋進門見佟慎之也在,便朝他屈膝行了禮:「大哥哥!」

    佟慎之看向她,清瘦的面容上一雙眼睛如流水般清澈明亮,清清淡淡站在那裡看著自己,他朝析秋微微點頭,喊了聲:「六妹妹。」大太太壓了心中的怒火,也轉頭看著析秋,語氣淡淡的問道:「有什麼事?」

    析秋彷彿沒有感覺到房間裡氣氛的詭異一般,笑著道:「司榴前幾天滿月了,我想請她到府裡來坐一坐,她的兩個孩兒我也沒見過。」她說著垂了臉:「往後見的機會也少了……」

    大太太目光一怔,忽然想起來,自從給六丫頭定了親事以後,她一直忙著侯府的婚事,還沒有和她正式說過,想著她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指了指面前的繡杌對析秋道:「坐下說。」正在這時,代荷端著茶托進來,析秋就接了茶盅奉給大太太,才在她指著的繡杌上坐了下來,大太太喝了口茶又道:「聽說前段時間劉太醫日日到府裡來給你治腿?現在可好些了?」

    析秋的目光就落在那杯茶上,聽大太太說話她微微挑眉,這是大太太第一次過問她腿的事,想了想她道:「好多了,現在已不大疼了。」

    大太太就點點頭:「腿好了就行。」又想到就是因為析秋的腿疾,蕭延亦請了太醫來給她看病,所以才引起佟析華一連串的病發最後病逝,她心裡泛酸,又升起一股怒意來,側開眼睛對析秋道:「往後你也不用日日來請安,旁的人也不要多見,就在房裡繡嫁衣吧。」

    析秋垂了臉,長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一層淡淡陰影,她輕輕嗯了一聲:「女兒知道了。」大太太就滿意的點點頭:「你回去吧,我和你大哥哥還有話說。」

    析秋應是,佟慎之默默看著,眉頭緊緊蹙了起來,握在手裡的茶杯燙的他手心微疼,他看著析秋站了起來,滿面失落的樣子,連和大太太行禮都忘了便出了門,大太太便冷哼一聲道:「若非因她,你大姐姐也不會……」如今竟是把責任都歸攏到析秋身上,佟慎之聽著忽然拂袖而起,面無表情對大太太道:「我出去一趟。」大太太一愣就看著她,含著一絲不悅道:「你站住!」她說著走到佟慎之面前:「我陪你去一趟劉學士府,明年就要考核,你總不能一直不去館裡吧?!」大太太對他的期望很高!

    佟慎之看了眼大太太,聲音毫無波瀾:「我心中有數!」說完,轉了身便出了門。

    大太太氣的扶住椅背呼呼喘著氣,又覺得頭暈砰的一聲坐倒在椅子上,房媽媽走了進來,要給她順氣她擺著手道:「我沒事。收拾收拾隨我到侯府去!」房媽媽沉默的點點頭,又面露猶豫的勸道:「奴婢聽說錢夫人昨日把娘家的一位侄女領去侯府做客了……」太太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又如何,析華臨終所托她可是答應的,如今總不能食言而肥吧!」

    房媽媽沒有說話,就陪著大太太去了侯府,她沒有進門只在太夫人的院子外面稍等,裡面大太太和太夫人說話聲壓的很低,不過片刻功夫大太太就怒容滿面的走了出來,房媽媽趕緊上去扶著她:「太太您沒事吧!」

    大太太只覺得頭暈目眩的,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她捂著胸口搖頭道:「回去再說。」房媽媽就小心翼翼扶著她上了軟轎,又上了佟府的停在二門的馬車,房媽媽立刻給大太太倒了杯茶,大太太接過去喝了一口,忽然胸口的氣翻了出來,來不及讓房媽媽找痰盂,俯身便大吐起來……

    房媽媽嚇的面無血色,一邊給大太太拍著後背,一邊喊駕車的婆子道:「去請胡大夫去府裡。車駕的穩一些!」

    跟車的婆子一聽,便俯身應是趕忙落了一步,拐了去旁邊小巷跑著去找胡大夫。

    這邊大太太吐了一陣,將早上吃的都吐了個乾淨後,總算緩了口氣,她閉目靠在車壁上,只覺得天旋地轉,雙腳如踩在棉花上一樣,手也無力的垂在一邊。

    房媽媽的心砰砰的跳,她跟了大太太這麼多年,大太太的身體一直保養的很好,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她扶著大太太道:「您快躺著歇一歇,就快到府裡了。」

    大太太彷彿沒有聽見,就鼻尖哼哼了兩聲。

    析秋出了智薈苑,由春雁扶著慢慢走在佟府的小花園,春雁緊蹙著眉頭滿臉的忐忑不安,析秋就轉頭看著她道:「是不是還在擔心婚事?」春雁沉吟了半晌,才回道:「小姐,來總管說從京城去登州,途徑一座叫泉城的地方,聽說那裡很美……」析秋聽著一驚,也詫異的看著春雁,以往只在司榴的嘴裡聽過逃走之類的話,卻沒有想到今天從春雁的嘴裡也聽到這樣的話來。

    「春雁!」析秋停下裡握著她的手道:「我不會嫁去登州的,即便是去也會把你們都安排好!」春雁就搖著頭,眼淚落了下來,紅著眼睛道:「不……小姐去哪裡,奴婢便去哪裡。」

    析秋就微微歎了口氣!

    春雁擦了眼淚,就看著析秋手裡拿著一個荷包,她就疑惑道:「小姐,您怎麼把太夫人送您的藥帶出來了?」前日太夫人突然派了人給析秋送了兩貼膏藥來,春雁當時滿心以為,是太夫人給六小姐的暗示或者含有別的意思,就和送藥來的媽媽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太夫人要去給一位姓劉的學士家送藥,正巧見庫房裡有兩貼治風濕的苗藥,就讓人給析秋送來了。

    說是沒有尋著苗醫,太夫人心裡一直惦記著……

    春雁聽著心裡微微失望!

    析秋看著手裡的荷包,就狀似無意的放回腰上,笑著道:「就覺得這香味很好聞,才帶著出來了……」春雁沒有多想,就陪著析秋慢慢往回走,路過西跨院的角門,就直接拐了彎去了佟析硯的院子,代絹正守在院子門口,一見析秋進來就立刻跑到房裡去,代菊迎了過來:「四小姐剛剛從您院子回來,聽說您去了大太太那邊,就特意讓我和代絹守在這裡,若是看見您就定要請您進去坐坐。」析秋就微微笑著點頭:「有勞兩位姐姐了!」代菊就笑著扶析秋進了門。

    佟析硯從暖閣裡迎了過來,她穿著素色的衣裳,通身沒有半點首飾,瘦瘦的面色彷彿染了一層蠟,沒有半點光澤,見到析秋,佟析硯就拉著她的手道:「聽說母親給你定了親事?是山東洪府的?」

    析秋就點點頭,佟析硯頓時紅了眼睛,拉著析秋就走:「走,我陪你去找母親,一定要讓她把這婚事退了!」析秋回拉著她搖頭道:「沒有用的,母親和洪府都過了庚帖,怎麼會輕易退婚。」

    佟析硯就抱著析秋哭了起來:「那我們就寫信讓父親回來,母親只聽父親的話。」析秋微微笑了起來:「先不著急,我想和你說說話的。」

    佟析硯就收了哭勢,兩人進了暖閣坐在炕頭上,熄了的炕上鋪著薄薄的天藍色姑戎氈毯,房間裡依舊是書卷濃濃,只是比起以前少了許多生氣,析秋看著佟析硯道:「你又瘦了!」

    佟析硯垂了臉歎了口氣,回道:「這些不過是皮肉罷了,隨它去吧!」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析秋想了想勸道:「我見周夫人舉止優端莊,談吐不俗,周公子如今又點了庶吉士,和大哥哥一起在翰林院中,就連大哥哥對他都是讚賞有加,想必此人必是不錯的,你又何必心裡總放不下……」她對佟慎之看人的眼光非常相信,但凡他願意交往走的近的人,想必人品都不會有大問題!

    佟析硯根本不在乎,面無表情道:「我曾說過,既不是嫁他,那換成誰與我而言都無所謂!」析秋還想說什麼,佟析硯卻轉了話題道:「我們來給父親寫信吧!」她覺得大老爺回來,定會勸著大太太和洪家退親的。

    析秋卻不報希望,卻又不忍打消她的希望,就笑點頭道:「好!」兩人去了書房,佟析硯就坐在書桌前,一字一句的將最近家裡發生的事,寫在信中,等寫好了又讓代絹直接拿去給來總管。

    她這才鬆了口氣,拉著析秋道:「父親一定會回來的!」析秋笑笑並沒有接話,而是道:「我今晚就睡你這裡行不行?我一個人睡不著。」

    佟析硯點頭不迭:「好!」就拉著析秋的手:「我們好久沒一起睡了,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說。」析秋也笑著點頭,兩人在佟析硯房裡吃過午飯,這邊去送信的代絹匆匆跑了回來,臉色不大好看:「四小姐,六小姐……大太太回來了!」

    「怎麼了?這樣慌慌張張的。」佟析硯不以為然,大太太出門她是知道的,代絹卻急著回道:「聽守門的蔡婆子說,大太太在回來的路上暈倒了!」佟析硯驚的站起來,拉著代絹道:「怎麼好好的暈了,可請了大夫?」

    代絹點點頭:「說是去請胡先生了!」佟析硯就急急忙忙下了炕穿鞋,析秋也隨著她起身,代絹和春雁兩人各自幫著自家小姐穿了鞋,析秋己吩咐代菊道:「去二房把大太太病了的事告訴二夫人。」代菊沒有多想就點頭出了門,春雁和代絹就扶著她們匆匆往外走:「四姐姐別著急,母親身子一直好的很,可能是這幾日累了也說不定。」兩人出了門,就在角門邊碰見佟析玉和佟析言,佟析玉見到析秋就微微露出笑容來,屈膝福了福道:「四姐姐,六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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