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38章 消氣(2) 文 / 莫風流
析秋就垂著臉,緩緩回道:「請了太醫,太醫施了針現在好多了。」她又笑看著佟析華:「還勞大姐姐替我謝謝姐夫才是,妹妹在這裡總是給你們添麻煩。」
佟析華眉頭一挑:「倒也不用,他是你姐夫便是關心你也是應該的。」說著一頓又問道:「只是他事情多,以後你有事還是來告訴我的好,免的煩著他了……」說著笑了起來:「別看你姐夫脾氣好,若是發起怒來,便是連我也要懼三分,幸好他不曾對我惱過,若不然我真是不敢想。」
析秋就露出滿臉的笑容,欽佩的看著佟析華:「姐姐賢良,和姐夫相敬如賓,不但姐夫敬您愛您,就連滿府裡的人也是對您敬佩有加,姐夫又怎麼捨得惱您。」佟析華一愣,眼底露出詫異的目光來,就見析秋掩袖而笑道:「我從暢園回來,姐夫還特意留在後面,說是要仔細問一問太醫姐姐的病症呢,不但姐夫,就連五夫人那邊也特意去了人在一旁聽著呢。」
簡直胡扯!
佟析華臉色驟然紅了起來,是一種不正常的紅暈,眼底的目光寒冽的蝕骨,她看著析秋問道:「五夫人房裡的?」析秋就天真的點點頭:「我也不大確定,只是瞧著面熟,像是五夫人房裡的。」
佟析華暗暗呼出口氣,目光狀似無意的去看眼守在門口的秋萍,又回頭對析秋笑道:「這幾日晟哥也染了風寒,怕是去請太醫過去瞧瞧吧,倒也不見得是關心我。」
析秋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秋萍不動聲色的掀了簾子出去。
佟析華沒了說話的興致,撐著身體在等秋萍回來,不一會兒秋萍跑的氣喘吁吁的回來,一進房就走到佟析華的身邊,壓著她的耳朵,低聲道:「奴婢去瞧了,是籐秋娘。」
佟析華就唰的一下站了起來,又驚覺析秋和佟析玉還在這裡,就笑著對兩人道:「說是你們姐夫還在那邊,也不知什麼事要讓我去一趟。」析秋裝作毫不知情,就點點頭道:「既是姐夫找您,怕是有事,姐姐儘管忙著我和八妹妹在這裡等您!」
佟析華目光一瞇,打量了析秋一眼:「那兩位妹妹稍坐。」說完回頭示意林媽媽扶著她,林媽媽露出猶豫的目光,擔憂的看著佟析華的身體,佟析華朝她點了點頭,林媽媽就上去扶住她。
走了一半,佟析華又忽然停在門口,她轉了臉看著析秋和佟析玉,笑著道:「這兒也不遠,若是六妹妹腿不疼,便和八妹妹一起隨我去吧,也不知你姐夫什麼事,總不能讓你們一直待在這裡等著我。」
是因為籐秋娘在那邊,所以想讓她一起去看?
析秋微笑著點頭,去看佟析玉,佟析玉畏畏縮縮的樣子,彷彿也覺察出此一去並非好事,她猶豫不定之間析秋不給她考慮的時間,便笑著去拉佟析玉的手:「八妹妹走吧!」
佟析玉身體一顫,支支吾吾半天沒有說話,佟析華卻是若有所思的歪著頭去看佟析玉。
「走吧!」佟析華說著由林媽媽扶著出了門,並著析秋和佟析玉四個人朝五夫人的院子去,在門口析秋低聲囑咐春雁:「你帶著喜兒和八小姐身邊的丫頭去二門等著,若是半個時辰我們沒有出來,你們便自己回去,去尋大太太來!」
春雁不疑有他,點頭嚇的神情游離的喜兒朝另外一邊走。
析秋快走幾步趕上佟析華,不過才走了幾步,她就看到佟析華額頭上的滲出細細的汗珠來,自她身上也發出淡淡的血腥味,難怪大太太那樣憂心,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佟析華生產後身上竟然還沒有乾淨!
走出院子,佟析華喘著氣停了下來,析秋也在她身後停了下來,佟析華忽回頭看著析秋,笑著道:「林媽媽累了,六妹妹來扶我一把吧。」析秋眉梢微微一挑,就點了頭上去扶著佟析華。
「我是不是很重,六妹妹累不累。」走了幾步佟析華笑著說話,語音已是不清,彷彿在攢著力氣一般,析秋笑著回道:「我力氣大,姐姐不用擔心。」
佟析華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邊走邊和析秋聊天:「我嫁給你們姐夫時,比你稍稍大一些,也和你一樣很瘦,卻沒有你力氣大。」她說著頓了頓,析秋知道她要說的絕非只是這些,就歪著頭去看她,果然佟析華接著道:「新婚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平日裡只聽說蕭家二爺貌似潘安,俊逸瀟灑,我就常想著他長的是什麼樣,我想了無數種他的樣貌,卻在那一夜見到他時依舊是驚訝到說不出話來……」她說著停了下來,又去看析秋的反應,析秋就微笑著附和道:「然後呢。」
佟析華目光微轉又道:「他穿著一身大紅喜袍,眉眼溫和的看著我笑,那笑容彷彿包羅了世間的一切情緒,平和的能直入人的心底,我傻傻的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只覺得滿眼只有那一張無可挑剔的面容和含笑的眼睛。」她彷彿陷入回憶之中,聲音也變的有些飄渺:「常聽幾位要好的夫人說起洞房那夜,怎樣記憶深刻,怎樣的驚心動魄,可是我卻什麼都不記得……」她說著笑了起來,不是嘲諷而是滿眼的甜蜜。
是在那一夜就愛上蕭延亦的嗎?析秋沒有說話,靜靜聽著,佟析華又道:「我從未見過你姐夫發過脾氣,他永遠都是那樣,便是不高興也是只是冷著臉訓斥一句,在府裡不但是年輕的丫鬟媳婦子,便是年老的婆子小廝,也個個有事願意找他……」
「所以,我常因為這事和他鬧,說你是侯府的二爺,何必要和別人這樣和氣,不管是誰都是一副溫潤親和的樣子,也因此惹了多少是非,你猜你姐夫怎麼說?!」
析秋很配合的搖搖頭,回道:「不知道!」
「他說,不過是一副皮囊,愛恨若只是因此衍生,那不要也罷!」
佟析華和她說這些,是在告訴她,蕭延亦對誰都是一樣的,便是下人他也能親和以對,而他這麼做不過是習慣,毫無旁的意思,是非只是對方胡思的非分之想,而蕭延亦根本不在意甚至不屑這些來自外在的迷戀和愛慕!
析秋微微笑著,並不參與討論,佟析華喘了口氣突然話鋒一轉又道:「你可知道今日你們在花園中,碰到的是誰?」
「不知道,我當時嚇的不敢抬頭,只是低著頭說了幾句話。」析秋如實的回著,她甚至連對方穿著什麼衣裳都沒有去看,有的事情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佟析華就歎息的搖了搖頭:「那是當今三皇子,如今朝中儲君之位便是他呼聲最高。」說完,她又拍了拍析秋的手:「你是不是在想,姐姐故意讓林媽媽帶你們去花園裡,讓三皇子瞧見?」
析秋繼續搖頭:「沒有!」她頓了頓又天真的道:「便是姐姐這麼做,也定是有姐姐的道理。」
佟析華呵呵笑了起來,胸腔震動的聲音比她的笑聲還要高,她笑完又咳嗽起來,林媽媽讓她休息,她卻擺手制止了林媽媽,又對析秋道:「娘常說你沉穩乖巧,是我們幾個姐妹中最聽話懂事的,我一直不信,如今我倒信了這話。」她在暢園的門口停下,側目看著析秋:「希望六妹妹一直如此,方才能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析秋很聽話的點頭:「謝謝姐姐教誨,妹妹謹記在心。」
佟析華點點頭,轉過臉目光就穿過暢園前長長的穿堂,目光驟然變的冷冽起來,她對林媽媽道:「走吧!」三個人就並肩進了門。
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人聲,佟析華不動神色的放開林媽媽的手,回頭對林媽媽吩咐道:「你就守在這裡。」又轉頭去和析秋和佟析玉說話:「六妹妹和八妹妹陪我進去吧。」
林媽媽就獨自一人守在穿堂的入口處,析秋和佟析玉一人一邊扶著佟析華,三個人穿過庭院,上了兩階的台階站在正房的門口,門沒有關,裡面就有低聲哭泣的女聲傳了出來,析秋沒有聽到蕭延亦的聲音,難道已經走了?
佟析華目光一閃,就抬腳跨了進去,左手邊並未和侯府大多數房間的格局一樣放著屏風,而是砌牆掛了簾子,右手邊也是暖閣,析秋剛剛在這裡歇過腳,佟析華就站在暖閣門口,隔著門簾子去聽房裡的對話。
「二爺,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給您泡一杯茶,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就想在連走前見您一面,絕對沒有別的意思!」蕭延亦沒有說話,籐秋娘繼續道:「二爺,我知您不喜我如此行徑,我自小也飽讀詩詞,知羞恥也知我這麼做不對,可是我忍不住……我想到我此一去與您便是一生相隔,便想來見您最後一面。」她說著就捂著帕子低聲哭了起來,語不成聲。
佟析華聽著臉漲的通紅,她突然抬手刷的一下掀開門簾子,就連一直有心理準備的析秋,也不由被嚇了一跳。
門簾子掀開,裡面的情景便清晰的落在她們眼前,就見地上碎裂了茶盅,籐秋娘低低哭著,一邊用帕子去擦蕭延亦衣擺,蕭延亦則側對著她們垂首站著,眉頭緊緊擰在一起,聽到門外的聲音籐秋娘忘記了哭,睜著眼睛滿臉驚恐的看過來,等看清來人竟是嚇的朝後一頓坐在地上,而蕭延亦卻是皺著眉頭,目光先是落在佟析華臉上後而一轉又看見了析秋,隨即目光便閃了閃。
佟析華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析秋和佟析玉,當先跨了進去,嘶啞著聲音吼道:「蕭延亦,你對得起我嗎。」
門簾子再次落下將析秋和佟析玉隔在外面,佟析玉緊張的去看析秋,彷彿在問她們是跟著進去,還是留在外面!
析秋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這裡,也不去管傻傻站在門口進退遲疑的佟析玉,轉身出了門又反手去關門,佟析玉瞧見立刻也跟著退了出來,析秋就將正門關了起來,轉過頭就看見林媽媽似笑非笑含怒的眼睛。
析秋朝她微微一笑,下了台階穿過院子就坐在穿堂裡的玫瑰紅靠椅上。
林媽媽詫異的看著析秋,彷彿從未認識過她,析秋不去管她的反應,這時房間裡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以及佟析華怒不可遏的喝聲:「你說我無事生非,顛倒黑白?今兒到底是誰黑白顛倒?」
「若你們真的清清白白,又怎麼會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你當我已經死了嗎?!還是你巴不得我立刻死掉,好讓你娶了這奸人續絃,我告訴你,便是我真的死了我也不會成全你的。」
蕭延亦怒道:「不可理喻!」
林媽媽聽著就露出惶恐不安的樣子,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進去。
佟析玉緊張的捏著帕子嚇的靜若寒蟬,房間裡也安靜下來,只餘下籐秋娘持續不斷的哭泣聲,忽然正房的門打開,佟析華夜叉般站在門口,對林媽媽吩咐道:「去把太夫人和五夫人請來!」林媽媽一怔,對析秋道:「勞煩六小姐和八小姐守在這裡。」說完迅速跑了出去!
門半掩著,又傳來佟析華罵聲:「我倒是要問問娘,這件事到底是我不可理喻,還是你蕭延亦做的太過分!」
「二夫人,我和二爺真的什麼也沒有,求您消消氣……」籐秋娘絕望的哭著肝腸寸斷,佟析華大喝道:「滾!」
析秋老僧入定般坐著不動,忽然衣袖被人輕輕拉了拉,析秋擰著眉頭轉臉去看佟析玉,她害怕的抬手指了指正房裡面:「大姐姐會不會出事,六姐姐我們進去瞧瞧吧。」
析秋和想把佟析玉的腦袋撬開看看裡面的到底裝了什麼,若非是在蕭家她和佟析華在旁人眼裡一家人綁在一起,若非怕回府大太太追究,她現在連這穿堂也不會多待,微微笑著她抽開手:「不如八妹妹去吧,我這腿著實疼的厲害,半點路也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