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67章 混亂(1) 文 / 莫風流
大太太眉頭一皺,硬生生將脫口而出的話嚥了回去,她知道急不得,這件事除非大老爺不在家,只要在家就要做的周全,即便以後鬧將起來,也不能讓別人說出一個不字來!
他忽然想到昨晚析秋說的話,心裡一動就站了起來:「我去東跨院看看,你先歇著!」
大太太表情平靜的送他出門。
房媽媽隨後又走了進來。
「戲班子的事,可去問了?」大太太看向房媽媽,房媽媽回道:「京城現在唱堂會的,有十八家,可大多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奴婢問了能常在各府走動的,除了」長生班「和」柳容社「外,再沒有了。」她頓了頓,又將兩個戲班個擅長的戲說了一遍,長生班唱的是瓊劇,柳容社則擅長越劇。
瓊劇唱腔鏗鏘,越劇百轉千回,兩個劇中各有不同!
大太太就略一思索,道:「就柳容社吧!瓊劇我聽著還是不大習慣。」
房媽媽就點頭笑道:「奴婢也覺得,那瓊劇唱詞模糊,就是扮相也不如越劇唯美。」
大太太也笑了起來,忽又想起個事兒,囑咐道:「你明兒定了戲班,搭戲台的事就讓錢媽媽去盯著,就用大少爺原來的院子,怎麼做讓他去和來總管商量,你就順道去趟宣寧侯府,讓大小姐和大姑爺回來一趟。」說完又歎道:「這孩子,明知道父親回來了,也不回來走動走動!」
「侯府裡事情多,大小姐和您一樣也是閒不住的,自是被事情拖了步!」她想到什麼又問大太太道:「太太打算請哪些人?」
「這個待會兒我們列個單子出來。」又想到武進伯父:「武進伯父你親自去一趟,我們禮節上不要失了人家,至於來不來我們也強求不得。」
「奴婢明白了!」房媽媽想到大太太拒了陳夫人後,陳夫人就再也沒有來往過,前幾日大老爺帶回來特產,她親自送過去時,任府的態度就不大好,也不知這次去武進伯府可還能順利進去,畢竟婚事沒談成,兩府又不是親戚走動起來也要有緣由不是!
當晚大太太和房媽媽將宴請的名單列了出來,兩人忙到亥時,大老爺才從東跨院回來,一進門就冷了臉對大太太道:「洪府親事,你告訴姨太太,就說我們應了!」
大太太一驚:「發生了什麼事?」她親自服侍大老爺脫了外衣,又沏了茶端給他。
大老爺就冷著臉,滿臉不悅道:「你一片好心為她女兒挑著人家,她倒好,仗著自己生病便覺得一切都是應該的,也不想想,這幾年他跟我在任上,三丫頭她照顧的時間,還不如你多!」他怒意明顯:「竟做那癡心的夢,讓我去武進伯府提親,整日想的都是她自己的事,也不想想,讓我去提親若是伯公爺應了我最多落個巴結權貴的名頭,若是不應,我以後要怎麼見同僚,怎麼在朝堂說話?!」
真是沒腦子的東西,這樣的話也敢說出口!大太太心裡冷笑,面上卻勸道:「老爺快別說氣話,三丫頭是她生的,婚事自然也要她同意才行!」
大老爺冷哼一聲,說的斬釘截鐵:「你是當家主母,是孩子們的母親,婚事由你做主便是天經地義的事!」他看著大太太的溫柔賢良,想到剛剛王姨娘撒潑耍賴又砸了滿屋子的東西的樣子,就厭惡的皺著眉頭:「這麼多年,我當她知書達理,沒想到……」擺著手,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
喜悅就從大太太心底裡溢出來,昨晚大老爺打了桃枝,她就意識到大老爺對王姨娘的耐心終於告罄,今天大老爺一去結果果然如她所料!
她給大老爺順著氣,安慰道:「她也是孩子氣的性子,再過幾日冷靜下來就會想明白的!」
「嗯!」大老爺彷彿徹底失去了耐心,一句都不願多說,隨意應了一聲,起身進了淨房。
大太太嘴角浮起愉悅的笑意來,男子的寵愛不過是過眼雲煙,只有名分才是女子真正所能依仗的根本!
第二日一早王姨娘那邊就鬧了起來,大太太親自趕了過去,也不知道兩人關著門在房裡說了什麼,這之後王姨娘彷彿沒氣兒一般,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兩三天都沒了聲音!
這邊,房媽媽讓來總管去定了戲班,約了四月十五的日子,她親自去送各府送帖子,馬車剛到武進伯府的側門,守門的婆子就把她攔了下來:「哪個府的,何事?」
房媽媽就掛著笑臉,將佟大老爺的名帖拿出來給守門婆子過目,嘴裡笑道:「來給伯公夫人送帖子的。」
守門婆子隨意掃了一眼,指了指胡同邊:「到那邊等一會兒,我進去通報!」
房媽媽氣的肺疼,這班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上次來她們還客客氣氣的媽媽長媽媽短,這才過了幾天就翻臉不認人了。
可無論心裡怎麼想,她也只能笑著應了,乖乖的站在門邊。
等了半刻鐘,那婆子也不見回來,房媽媽就探了頭和另外一個婆子道:「請問媽媽,那位媽媽為何還未回來?」
「伯公府那麼大,就是坐轎也要一炷香的腳程,等著吧!」那趾高氣揚的語氣,就是在說房媽媽小門小戶出來的,沒有見過世面!
房媽媽臉色鐵青,正想轉身駕車離開時,這時胡同口卻並頭進來兩匹高頭大馬,馬上面各坐了一位公子,一位長的微胖皮膚白淨,但眼神卻顯得有些輕浮,另外一位生的丹鳳眼,高坐馬上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威懾。
蕭四爺?!
房媽媽立刻低了頭,朝其中一位側了側身,宣寧侯府畢竟和佟府是姻親,蕭四郎房媽媽還是見過幾次的。
蕭四郎挑著眉頭,從馬上跨了下來,並沒有認出房媽媽是哪一府的媽媽,可卻並不妨礙他的腳步,就見他隨意和房媽媽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韁繩丟給跟隨的小廝,就大步跨了進去。
這半會兒功夫,門裡候著的婆子也迎了出來,朝另外一位虛胖白淨的男子跪了下來:「三爺!」
房媽媽一愣,原來這就是武進伯父的任三爺!
任雋斜眼看了看那婆子,喝道:「起來吧!」又大搖大擺的從房媽媽面前走過去,房媽媽暗暗鬆了口氣,正當她轉身要走時,任雋又突然轉過身來,看著房媽媽問道:「你!哪個府的?」
房媽媽一驚,慌亂間低下頭,回道:「奴婢保定佟府的。」
「保定佟氏?」任雋歪著頭想著,他身邊跟著的小廝就在他耳邊悄悄耳語了幾句,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來,又面色不善的瞇著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房媽媽:「原來是吏部左侍郎佟正川府上的,可有什麼事。」直呼二老爺名諱,語氣很囂張。
房媽媽冷汗都出來了,她覺得這位任三爺看人的眼神,讓人滲的慌!
「奴婢來給伯公夫人送帖子的!」
任雋退後一步,手忽然伸到房媽媽跟前,白白淨淨的手指卻散著濃濃的脂粉味,房媽媽不明所以,抬頭不解的看著他。
「帖子!」任雋一臉的不悅,壓抑著怒火:「本公子今天心情好,給你捎進去!」
給她捎進去?房媽媽想拒絕,可看到他這副樣子,像是隨時都能抬腳踹她一樣,就抖抖和和的將帖子遞了過去,任雋接了大手一擺道:「帖子送了,滾吧!」隨後頭也不回的進了門!
房媽媽站在門口,只覺得腿腳發軟,連走路都邁不動步子!
正在這時,院門裡就傳來蕭四郎不悅的聲音:「和一個婆子說道什麼!」
任雋就嬉笑著:「佟府唱堂會……正好閒著,去湊湊熱鬧!」說著哈哈大笑起來,就聽到蕭四郎冷哼一聲。
房媽媽聽著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真這麼說?」大太太喝茶的動作一頓,露出驚訝的神色去看房媽媽:「蕭四郎也在?」
房媽媽點頭,又將當時的情形複述了一遍,道:「太太,那個任三爺我瞧著心術不正,他來不會惹出什麼事吧?」
這不是大太太考慮的範圍,沒想到這件事任三爺也知道了,她拒婚後雖不後悔,但武進伯府畢竟是權貴,大老爺和佟慎之如今都在官場,若是因此惹了小人,她豈不是得不償失!
若是任三爺能來,不管他人品如何,也能讓慎之去和他緩和一下關係,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想到這裡,她又生了怒,若非王姨娘,她又怎麼會騎虎難下迫不得已拒了婚事,得罪了武進伯府!
不過好在給姨太太的信已經寄出去了,洪府那邊也不過這些日子就能定下來,到時候幾台嫁妝將佟析言打發了,再慢慢收拾她!
「這件事你先別聲張,去和來總管打個招呼,若是人來了就領去慎之那裡,有他和天青作陪想必也不會出什麼亂子!」大太太雖這麼說著,可還是叮囑道:「那一天人多,把幾位小姐都給我看好了。」
房媽媽知道事情輕重,點點頭不做他議。
幾房帖子都送了出去,因為大太太不願聲張,也不過三兩家客人,到了唱堂會這一日,除了外院大老爺請了幾個同僚,以及徐天青請了蔣士林和一位姓錢的秀才,內院裡宣寧侯夫人要主持中饋不得空,只有懷著孕的五夫人帶著一位姨娘來了。
佟析華讓人將蕭延亦領去書房見大老爺,又將五夫人安排在智薈苑大太太房裡歇腳,讓幾位妹妹坐陪,自己則去陪著大太太在門口迎客。
五夫人生的一張圓臉,眼睛很大個子小巧,穿著一件石榴紅的褙子,月白的挑線裙子,頭上梳著圓髻別著金累絲紅寶石步搖,又一隻翠玉通透的篦子,肚子還不大顯懷只略顯得豐腴了些,若非析秋早聽過她嫁去宣寧侯已經有三年,定會以為她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
陪著她來的姨娘,低眉順眼的跟在她身後。
佟析言今兒很反常,按平日這樣的事情她該衝在前頭,現在卻是臉色泛白的坐在杌子上,垂著頭彷彿壓抑著什麼,整個人看上去很陰沉。
析秋挑挑眉,想到王姨娘在床上躺了幾天,難道真如傳言說她一病不起了?
佟析硯見佟析言未動,就帶頭迎了過去笑道:「五夫人!」
析秋也隨著站了起來,大家朝五夫人見了禮,佟析言反應很慢,木然的跟在眾人身後朝五夫人福了福。
佟析硯笑著去扶五夫人的胳膊,將她護送到黃花梨的冒椅上坐下來。
「有勞四小姐了!」五夫人笑著佟析硯,她們見過幾次,佟析華也常在府裡提起她,所以對佟析硯她並不陌生,只是相比較以前,她好像長高了些,眉宇間也不再孩子態,多了份女兒家的端莊羞澀。
「四小姐也不去府裡坐坐,我常聽太夫人念叨,也不見你去。」
佟析硯很不好意思的回道:「不瞞您說,我這身子一到春天就不大利索,也不敢出門,又怕過了病氣,這眼見著好些了,才敢來見您!」雖然過敏症不傳染,但也沒有更好的說辭,又怕五夫人多心,畢竟她如今懷孕,對這些格外的在意。
五夫人展顏一笑:「一家人,四小姐也太見外了!」她的目光落在佟析玉身上:「八小姐幾個月不見,身量長了這麼多,以後也定是個美人啊!」
佟析玉頭低著,臉紅了半邊!
五夫人也掩袖而笑,左右逢源一個不落的轉了臉道:「六小姐,我正有事想求您呢!」眉眼都是笑意去看析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