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61章 長大了(3) 文 / 熾小妖
這種苦楚折磨，早已風化成殤，永遠的，狠狠的，刻在了他的心間！
只是眾人都不知道，他的這種痛到底來源於何處！
曼兒見狀，心下有些不安！
這樣黑暗的赤雷，是它從來不曾所見，好陌生，陌生到讓曼兒以為他就要離它而去，隨即它好似往常一般，對著赤雷怒吼道：「你……你這個鈍胎！到底在顧忌什麼！小姐和剎邏說的對！」
如果是以往，赤雷肯定會對曼兒的怒罵回以攻擊，因為這是兩人相處的方式，也是兩人表達自己心情的方式。
但此時此刻，回答曼兒的卻不是赤雷或憤怒，或驕傲的話語，而是一個深邃的猶如漩渦一般的眼神。
只一眼，曼兒就感覺心下一痛，不知所措而又心酸無語。
眾人一頓，就連曼兒也不起作用，看來赤雷的心結埋的很深很深，讓人無法窺視。
就在眾人以為赤雷不會回答之際，他卻忽然皺了皺眉，看著沉默的曼兒，一字一頓的道：「本尊絕對不同意！」
他的語氣，堅決的有一絲可怕。
無論是他一向十分重視的墨蓮，還是縱容珍惜的曼兒，似乎都不能打破他心底的束縛。
眾人有些無奈，難道就看他這樣作繭自縛下去？
曼兒忽然大哭出聲，這麼傷心，這麼無錯，讓赤雷的心有絲絲的痛，他皺起眉頭，臉色一頓就想從凳子上起身離開，卻被墨蓮一把攔住。
墨蓮鋒利若刃的視線看著他，有這麼一種透析人心的凌厲，清冷的嗓音，豪不留情的揭開赤雷的傷疤：「為什麼拒絕他們？你在害怕什麼？」
赤雷渾身氣勢一滯，身軀有些顫抖的道：「本尊沒有害怕，只是不想這些弱小的螻蟻髒了本尊的眼。」
他的嗓音中的滯納和僵硬墨蓮沒有錯過，她抿起嘴唇，拉過他挑眉道：「是怕髒了你的眼，還是怕髒了你的心？」
那個想要離開的少年就這樣生生頓下了步伐，但是仍然沒有轉身。
「我一直以為，赤雷你是無堅不摧的存在，想不到，你竟然是一個只會逃避的懦夫！」
她的聲音平淡聽不出起伏，卻字字如刀，刺入他的心臟。
「你在怕什麼，是在你面前失去的生命，還是你在死亡面前無能為力，亦或是害怕那個卑微弱小的你！」
那最後一個帶著玄力的音符，震斷了他緊繃了許多年的神經。
那種鑽心刺骨的聲音夾雜著被塵封已久的回憶，好似洪水一般奔騰著向他襲來，一起浮現的，還有那種鐫刻進入靈魂的無力之感！
他毅然轉身，憤怒的對著墨蓮咆哮道：「你這個該死的女人，誰說本尊在害怕！本尊是誰，本尊可是混元界！能讓本尊害怕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之上還沒有出現！」
青澀的少年嗓音卻透著一股隆隆天威，隨即整片天地都為之動搖起來，深沉若淵的氣息從眾人腳下的大地傳遞而出！
龜裂的力量，是天道的憤怒！
九色琉璃的長髮在空中恣意飛舞，精緻的容顏在這恢弘的氣勢點綴之下，竟然猶如天神一般神聖不容侵犯！
但那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眸，在憤怒的火焰掩蓋之下，竟然這麼一絲閃躲，還有膽怯。
眾人因為這突然的變化不得不急忙後退，都沒有發現赤雷這一絲異樣，但這卻無法逃過墨蓮的眼睛。
她微微瞇起眼眸，迎著洶湧變幻的混元之力，向赤雷逼近一步，彷彿淬著幻夢的嗓音道：「赤雷，不要再逃避了！」
她的眸子，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意志，鏗鏘，銳利，鋒芒畢露！
「你以為，你逃避，你所害怕，所恐慌的一切都不會來臨麼？你這個懦夫！」
她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猶如魔音一般，詭異的與當年一幕景象重複。
混沌一片的天幕之下，那個人，口吐鮮血的艱難站在那個男子的身旁，卻依舊看著它，笑得如沐春風。
他說：「別讓它傷心，它還只是一個孩子！」
那個手持黃金之劍的男子冷冷注視著他逐漸蒼白的容顏，俊美無鑄的容顏好似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強大！
無與倫比的強大！
當時的它只是呆在他的身邊都快窒息了一般的痛苦！
只是，這種痛都比不過當它看到他緊緊握起那個人的晶核時的憤怒和絕望。
他面容平靜如斯，好似萬年不曾波瀾的古井一般，冷冷舉起手中的長劍，就這樣輕飄飄的劃破了他的胸膛。
那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中，拿著一個九色流溢的晶核。
而那個人，那個陪伴著他，讓他以為他們會永遠這樣相伴下去的人，就這樣消散在了空中。
化作一縷青煙，飄搖淡去，不留一絲痕跡，除了它心中毀天滅地的恨和他手中閃耀著輕淡光輝的晶核。
男子抬眸注視著那漸漸淡薄逝去的青煙，頓了頓，用極冷卻極致好聽的嗓音道：「本尊答應你。」
隨即他回眸看了它一眼，黃金般的眼眸，凝聚著世間最灼熱耀眼的光輝，卻也是刺骨凍心的嚴寒，差點讓它心神具散！
他一步步向它靠近，最後，在他隆隆的天威之下，它失去了意志。
它恨！
恨那個天神一般的男子，卻更恨它自己！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無能！
清醒之後，它告訴自己，那個人只是暫時離開了，終有一天他會回來。
它不斷的催眠著自己，在他留下的混元界中調皮搗蛋，無惡不作，以為總有一天，他會像以前一樣出現，對著它輕笑，敲打，責備。
只是，他再也沒有出現。
好久，好久。
久到連它都以為他的死亡只是暫時的離去，直到它再次遇到了一個人，一個毒辣狠心，堅強不屈，脾氣出奇倔強的少女。
這個臭女人竟然帶著和那個人一樣溫暖的氣息，輕柔好聞，好似那懶洋洋撒在大地之上的輕薄陽光。
她給他取了名字，赤雷，還說他的眼睛猶如紅寶石一般的漂亮！
他的心，在那一瞬間顫抖了，是她，緩緩敲開了他的心扉，融化了他心中的冰寒。
可是越依賴他就越不安，他還是害怕，恐懼她會與他一樣，終有一天離他而去。
所以他竭盡全力的幫助她，讓她成長，只想讓她與他長久的相伴下去。
沒想到，這個少女的身上竟然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般，凝聚吸引了一個又一個的夥伴，魔族、人族、元靈、獸神還有器靈，種族眾多讓他不厭其煩，他們和他爭吵，怒罵，卻漸漸走入了他的心。
好溫暖。
這種感覺，讓他不止一次差點流下淚來。
他的心再一次的安慰沉澱了下來，不再是那種輕飄飄的恍惚之感，而是一種安靜柔和的歸屬之感。
那個可惡的少女說，這中歸宿感，就叫作「家」。
從此以後，他也有了自己的「家」。
但是隨之而來的是更深沉的恐慌，如果有一天，他們和他一樣，再次離他而去那又會如何？
他不敢想像，不敢想像！
那一定會是末日！
所以他要竭盡全力的去守護他的家人們！
無論是那可惡的少女，還是那一群啩噪的蠢貨們，亦或是那個囂張惹人厭的器靈。
這是他對自己的承諾和誓言！
他討厭排斥一切莫名其妙人進入自己的面位之中，或者說，他害怕看到他們，害怕看到一切弱小的存在。
因為他們太弱了。
對於他永恆的生命而言，他們的存在只是曇花一現。
他害怕他們走進了他的世界，卻又再次離他而去！所以，他只要好好的守護這群笨蛋們，就是他未來一生中所有的意義！
墨蓮靜靜閉著眼眸感受著赤雷心底的波動，心下微痛，也有無盡的苦澀。
混元界也再一次迎來了毀滅性的災難，無論是哪一個空間中都是止不住的劇烈震盪，猛烈的罡風在界內不斷縱橫，無數的靈藥、靈植們都被土壤掩埋。
每一個混元界中的人和獸獸們似乎都能聽到赤雷那苦澀的悲鳴，直直鑽入每一個人和獸獸的骨髓中。
他們沒有躲避和掙扎，靜靜接受著這份洗禮！
似乎這樣就能分擔他的無助，分擔他的悲慟，分擔他的哀傷。
墨蓮睜開眼，卷席天地的風沙碎石充斥著她的眼眸，一道道粗壯的天雷連通著天地，震耳聵聾的轟鳴聲充斥著每混元界內的每一個角落，雷霆若刃，似乎想將一切都碾滅，想將所有都摧毀！
她就這樣靜靜看著那在風暴雷霆中心苦苦掙扎的身影，他雙目緋紅，失去了所有的晶亮和透徹，只有深深的痛和恨！
他瘋狂的撕扯著自己的髮絲，似乎想以此來宣洩那久積的悲涼。
這種迸射的黑暗，好似一個黑洞就要將他吞噬。
墨蓮忍不住輕輕一歎，邁開腳步向他靠近。
土塊和碎石以迅猛的速度撞擊到她的身上，她卻不閃不躲，明明幾步路的距離，在所有人的眼中竟然猶如走了一個世紀般的遙遠。
這是她走進他靈魂的距離。
站定在他的身邊，她輕輕捧住他緊繃的臉龐，最後將他顫抖著的，僵硬的，冰冷的，恐慌的身軀抱入了自己的懷中。
她的手，輕柔的撫摸著他髮絲，在他耳邊呢喃：「別怕，我永遠都在。」
隨著她話語一落，不遠處也在承受著暴虐的混沌之力的眾人也異口同聲的震吼道：「對！別怕！我們都在！」
隨即而來的，是數萬神獸的引天長鳴！
所有的聲音匯合成為一股堅定的力量，天地為之一蕩！
這發至靈魂的呼喚，重重撞擊著他的靈魂。
一遍遍，一聲聲，經久不歇。
在轟鳴的雷霆襯托之下，這呼喚之意竟然別樣的清晰。
在赤雷的耳中，這就是最優美動人的天籟。
一點點，剝離著他心底的冰寒。
春暖花開。
在墨蓮的懷中，聞著她淡自然的清香，感受著她溫暖輕柔的懷抱，他微微一笑。
這抹笑意，好似有萬千的光華凝聚其中，霸道的奪走了所有的光彩，璀璨動人！
那緋紅色的眼瞳中竟然落下一滴晶瑩的淚來，隨即轉瞬沒入她瘦弱肩膀的衣袍之中，消逝不見。
墨蓮緊了緊手中的力度，頓了頓，有幾分誘哄的溫柔道：「他如果看到這樣的你，會難過的。」
沒有指名道姓，但兩人都知道這個他是何人。
他就是混元界的煉製者，以煉器才華冠絕整個穹蒼的鳳族煉器師——鳳無名！
鳳無名本來只是鳳族中一個小小的孤兒，甚至沒有自己的名字，憑藉著那鬼斧神工的煉器之術讓所有人驚艷敬佩臣服！
對於鳳無名無論是下界還是上界都流傳這無數的傳說，有人說鳳無名是絕世罕有的修煉奇才，有人說鳳無名是天資愚鈍的廢物，還有人說，鳳無名其實是傳說中的玄靈聖體！
但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鳳無名的煉器之才！
傳說中，鳳無名各種品階的幻器煉製起來都是信手拈來，猶如探囊取物一般簡單！甚至還煉製出過靈魂幻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