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姝凰所忘記的事 文 / 央玥
其實,接連著幾天在太傅府,姝凰權當是陪著玉而已,而史月舒也算是有手段,每天請到府上的姑娘,面孔都不一樣。
她是想要證明什麼呢,人脈廣,亦或是聽話的人多?
姝凰對這種小家子心思沒興趣,另外一個消息更讓她振奮,依舊是巧妮一路小跑過來,有些慌張的說道:「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姝凰手裡拿著一把剪子,學著那些人士的樣子,在修剪這一盆小葉榕盆栽,但是她的眼光的確是不怎麼樣,都快要被她剪禿了,愣是看不出有什麼造型。
「別著急,要是把最後這幾片葉子吹掉,我要和你急。」
其實,姝凰才不著急,那些管理禮王府上下花圃盆栽的家僕們,才叫著急呢。
「可是不能不急呀,仲良公子受傷了,而且還不肯讓太醫幫他看。」
巧妮說完,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一路跑來她都沒有來記得換氣。
姝凰放下手中的剪子,如今仲良這般模樣,弄傷也是常有的事,而且鬧情緒了不肯讓太醫瞧傷勢也情有可原。她並沒有過多的在意,如果天底下的人受傷了,都來告訴她,那麼她能管多少呢?
她在意的是,如今她的身份不過是禮王府上的一個客人罷了,既然是客人,為什麼要告訴她誰受傷了呢?
「誰讓你過來告訴我的?」
姝凰眉眼冷了幾分,她本來想利用仲良,但是現在看來,更像是她被人利用了。
「仲良公子身邊的小廝,叫什麼來著,好像叫言恭。」
姝凰哪裡知道言恭是誰,但是既然是仲良身邊的小廝,那麼就是意琛派人來告訴她這件事,為什麼要特地告訴她呢?
但是,人家特地這樣做,她要是不去看看的話,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帶路吧。」
她說著站起來,既然意琛想要讓她看看,那麼她就去看看,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在等著她。
不等走近,姝凰就看到在假山一旁圍著好些人,何貴妾的身影一眼就可以看得到。姝凰皺了一下眉頭,府上公子跌倒了,通報告知然後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這樣圍著算什麼,看猴子耍戲碼?
「讓一下。」
姝凰語氣不算太好的撥過人群,擠了進去,看到何貴妾著急的站在一旁,而仲良卻被夾在假山的縫隙只見,也不知道是哪裡擦傷了,依稀可以看到衣裳上有鮮血滲出來。
太醫在一旁乾站著,一臉的無奈,好話壞話都說盡了,可是他就是不肯出來,也不肯讓人走過去幫他看傷勢。
「良兒,你先出來好不好,你看著血。」
何貴妾心裡又氣又疼,不敢大聲說話怕驚到了仲良,而且他們娘倆站在這裡越久,就越會被人嘲笑。
「你到底是怎麼了,無端端的怎麼跑到那裡去,被卡著流血不會痛嗎,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到底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呀。」
何貴妾說著,又開始情緒失控,索性坐在一旁,也不管仲良了。
姝凰看了一下大家,都只是站在那裡看,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幫忙,這算什麼,不費錢的猴子耍戲?
「全部都給我退下!」
姝凰心裡來氣,站出來凌厲的眼神掃過眼前的所有人,她忽然間這樣大喝,全部人都看著她,並沒有動身。只不過是一個客人,竟然如此的囂張。平日裡,禮王府的婢女和家僕們在外面,都高人一等,怎麼會願意聽姝凰的話。
「有什麼好看,看戲嗎,去傾醉樓還要收茶座的錢,還是說要我在這裡給你收?」
「我們站在這裡,也沒有礙著姑娘你呀。」
人群中,不知道有誰說了一聲。平時,仲良公子都住在別院,就算是送飯這等事,也是由特定的人去做,其餘人根本無法見到仲良公子的模樣,更別說看到他如今卡在假山縫隙中。
他們才不怕何貴妾,自從仲良公子變成癡呆兒以後,何貴妾在府上的地位直線下降,根本就沒有人去管她。
就連太醫,也是去求禮王妃拿著她的名帖去請的。
「我聽人說過,犯人在犯下罪狀以後,都不會馬上離開,而是要觀察結果,然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至於仲良公子是自己跑進去的,還是有人陷害,現在誰也說不準。」
姝凰看著他們,語氣徒然冷了不止幾分,而她微微揚起下巴,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這般威儀的模樣,就算是最囂張的家僕,也收斂了不少。
「你這樣說,不是信口開河嗎?」
人群中,又有人不滿了。
「不管怎麼說,仲良公子還是府上的公子,他若是受傷了,總要有人為此陳擔責任,誰讓你們沒有好好的照顧。我想禮王妃深明大義,她會知道怎麼做的,在場的人我可都記下了容貌,到時候就看看,我說的話,和你們說的話,禮王妃更相信誰。」
一番話,讓大家面面相覷起來,畢竟只不過是想要看熱鬧,如果惹麻煩上身的話,就有些不划算了。而且,大家都知道禮王妃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府上的婢女家僕們,如果做錯了一點點事,都會被馬上趕出去。
姝凰見已經動搖了他們,又繼續往下說:「當然,我剛才的話,只不過是揣測,也證明不了。仲良公子如今受傷又受驚,在場的誰都有照顧不周的嫌疑,那大家就在這裡等等,我去請禮王妃過來。」
這下子,把大家都唬住了,畢竟看熱鬧怎麼也沒有飯碗來的重要。不過,也有人感到疑惑。大家嘴裡說笑的癡呆兒,怎麼姝凰就那麼護著呢,讓人不想歪都不行。
「你們去給何貴妾倒杯茶,都乾站著做什麼?」
姝凰把他們轟走以後,回頭看著何貴妾身旁的兩個婢女都只會站在那裡,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便喝了一句。
看來何貴妾為了這個兒子,早就心力交瘁,根本無暇去管理其他事情。
一個正常人,自己都管不了自己,姝凰更是管不了,她沒有再去理會何貴妾,而是走到仲良的身旁。
也不知道傷到了哪裡,血染紅了一大片,看著觸目驚心。
「你在這裡做什麼,是不是要找什麼東西?」
姝凰可不認為,他會在這裡玩捉迷藏。
仲良眨著眼,似乎不知道疼痛一樣,還想著要往裡面鑽,無奈被卡得緊緊得,卻又不願意出來。他轉過頭去看著姝凰,想了好久,終究是沒有想起她的名字來。
但是,他對她,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掉裡面了,不小心扔到裡面了。」
何貴妾哄了那麼久,仲良始終都不肯說一個字,可是姝凰一來,就什麼都說了。她看著姝凰,神色有些怪異。
姝凰往裡面看了一下,什麼都看不到,到底是多重要的東西,能讓他不顧疼痛,也要鑽進去。
「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再買給你,先出來好不好,看把你娘嚇壞了。」
但是,不管姝凰怎麼說,他就是不肯出來,到了最後,他乾脆連姝凰也不理會,而是繼續往裡面鑽。於是,他衣裳上的血跡就暈開的更大了。
看來仲良如今就像是被寵壞了的小孩,單靠言語是沒有辦法的,意琛叫她來肯定有他的道理。
「馬上,給我出來。」
姝凰只差沒有挽起衣袖,走上前去拉住仲良,用力的往外拉,可是仲良再怎麼樣,也是一個成年的男子,不是她可以隨便拉得動的。
「掉在裡面了,不能不撿起來,這是你很重要的東西。」
仲良依舊倔強著,如果硬來,只會讓他傷的更重。
姝凰愣了一下,忘記手上的動作,是那個香囊,姝凰甚至忘記了那個香囊長什麼樣子,卻被仲良如此惦記著。
別人有他精彩的世界,可以呼朋喚友,可以大宴小聚,可以把酒言談,可是仲良什麼都沒有,她所珍重的在別人眼裡,甚至在姝凰眼裡,已經記不得是什麼樣子了。
姝凰覺得心裡不是滋味,搖了搖貝齒,然後把頭髮全部都撂倒身後,看著仲良說道:「我幫你揀出來。」
然後她把袖子捲到手肘的位置,在闌珊和巧妮的驚叫聲中,手腳並用的爬上了假山。這點陡峭根本不在話下,只是可能會亂了髮髻,刮破了這拖沓飄逸的衣裳,也可能不注意,會被鋒利的岩塊劃傷臉頰。
可是,這是她欠下來的,只顧著自己只顧著玉,卻讓了她對仲良的承諾,無論變成怎麼樣,這都是她欠下的。
終於,姝凰在假山後面,看到了她的香囊,這裡很窄,如果不是她長得羸弱,只怕也鑽不見來。她不再多想,伸手撿了起來然後沿著原路回去,可是這來的路和回去的路,都不見得有多好走。
當姝凰穩當的站在仲良面前,把香囊彈在手心遞給他的時候,這口懸著的心,總算是可以落了下來。
仲良幾乎是沒有遲疑,直接走了出來,可以清晰的看到,在他肩胛處的位置,已經勾破了衣裳,可以看到掀翻的肉,血水不斷滲出來。
這該有多疼,是姝凰不敢去想的,但是仲良就這樣,自己把自己弄成這麼傷,只因為她的一句話。
一旁等候的太醫連忙上前檢查傷勢,一旁的隨從則打開藥箱。
姝凰看了仲良一眼,然後走到何貴妾的面前,準備跟她道歉,畢竟這是她造成的。可是,她還沒開口,何貴妾的眼淚就簌簌的落了下來,不停的說著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