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５卷 第１９章 寶貝的心聲 文 / 竹露清響
巫頭山，神家莊。
主屋內，長老神秘正在對自己的水晶球做仔細的保養工作。只見他用柔軟的白色棉布蘸著特製的透明液體，細細擦拭著，完了之後放在一枚古色古香的盒子內，並最終擱置在祭祀歷代神家長老的神龕台上。
這時，主屋外走來一人，神秘轉身看去時，當即笑瞇瞇地張開手臂，和藹地說道：「哎呀，凡凡寶貝來了！來，快讓爺爺抱抱！」
來人正是柯達，他懷裡抱著的正是數月前被神秘從平妮那裡強硬帶過來的小平凡。小平凡已經八個多月了，個頭沒怎麼長，不過已然學會了走路。自從她離開平妮後，她就再沒有笑過，也沒有哭鬧過，也乖乖喝奶，只是依舊大小便不能自理，依舊需要在屁屁上包著紙尿褲。
柯達將小平凡的反應看在眼裡，心裡泛起一抹愧疚與感傷。當初就是他將小平凡帶到巫頭山的，如果平妮知道了真相，還不知道會如何得恨他呢！
看著神秘伸過來的手臂，小平凡眨了眨大眼睛，並沒有熱情地撲向他的懷抱，也沒有反抗被他抱著。
「凡凡寶貝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哦，將來一定能夠成為我們狼族中的美女哦！」神秘兀自逗弄著小平凡，小平凡靜靜地聽他說著，大眼睛在主屋內逡巡著。
神秘知道小平凡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搭理他，畢竟這幾個月以來，她從未正眼瞧過他這個爺爺，這曾經讓他的心裡郁卒了好長一段時間。
「對了，凡凡寶貝餓了沒有？要不要喝奶啊？」神秘摸了摸小平凡的小肚皮，小平凡沒好氣地伸出小手掌「啪」地一下拍在他的手背上。
面對小平凡的強烈敵意，神秘尷尬地笑了笑。柯達將自己手臂上挎著的小背包打開來，從中摸出一瓶事先準備好的牛奶遞給小平凡。小平凡抱著奶瓶吮吸著，長長的眼睫低斂著，絲毫不將面前的兩個大人放在眼裡。
「呵呵，神伯父，小凡可以自己安靜地呆在主屋內喝奶，我們去裡間說話吧！」柯達從神秘的懷中抱過小平凡，將她放在一張搖椅上坐著，並將小背包放在她的身邊。
「嗯，好吧！你隨我來！」神秘領著柯達走進了裡間。
小平凡吮吸著奶水，大眼睛再次環顧著四周。當她見到神龕台上的水晶球時，她的眼睛亮了一下。不過，她並沒有動彈，依舊乖乖地坐在搖椅上滋滋有聲地吮著奶水。
過了一會兒，柯達從裡間探出頭來瞄向小平凡坐著的地方，發現一切正常，小平凡很聽話。他滿意地笑了笑，繼續同神秘說著話。
又過了一會兒，神秘從裡間探出頭來瞄向小平凡，發現小平凡躺在搖椅上睡著了。他也滿意地笑了笑，放心地同柯達說著話。
在確認到無人在監視她時，小平凡睜開了眼睛。她將懷裡的奶瓶放到小背包裡，用手臂挎著，繼而爬下搖椅來到神龕台前。
她衝著盒子內的那枚水晶球伸出了小手掌，大眼睛眨了眨，小臉上的表情很是堅定。只見那枚水晶球像生了翅膀一般，慢慢地飛到她的面前。她接過水晶球裝進小背包內，轉身向主屋外走去。
天氣很晴朗，明媚的陽光照射在小平凡那小小的身體上，身後拖出一小截更短的影子。她走路的速度並不快，但她心無旁騖，一直向前走著，就好像心中一直有個明確的方向在指引著她。
路過一處花園時，有人叫住了小平凡。
「喲，這不是那個一無是處的平妮生下的狼崽兒嗎？嘖，你也真夠可憐的，居然有那樣的媽！喂，你現在一個人是要去哪裡啊？」雀翎語氣輕蔑地說道，此刻，她正悠閒地坐在鞦韆架上晃蕩著。
小平凡聽到了，轉過臉看了雀翎一眼，不理，繼續向前走去。
然而，小平凡的此舉激怒了雀翎。自從她由二十歲的谷蓮變為十二歲的雀翎後，她的心裡一直積聚著濃濃的怒氣。周圍的公狼們都寵著她，而她也早已習慣了被人疼寵的感覺。這會兒，她被一個小嬰兒給蔑視了，這讓她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侮辱了。
「喂，那包尿布的小鬼，你給本公主站住！」雀翎「噌」地自鞦韆架上跳下，瞬間便站在了小平凡的面前。雖然她看別的大人都是仰視的，可是現在，她有絕對的優勢俯視眼前的這個小嬰兒。
小平凡發現自己的身體被一團陰影所籠罩，她抬起頭，狼耳朵動了動，狼尾巴搖了搖，小臉忽而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很純真很無邪。雀翎不禁微微挑眉，因為小平凡是真的很可愛，任何人都會對她那簡直是神仙的小翻版的長相失去免疫力的。
雀翎看得呆掉，不由地蹲下身，並伸出手去撫摸小平凡的臉頰。小平凡笑得更燦爛了。雀翎受到她的影響，也情不自禁地飛揚起嘴角，然而就在此時……
「壞蛋！」
從出生到現在一直不會說話的小平凡清晰地吐出了兩個字。她的小臉上依舊笑嘻嘻的，聲音裡帶著好聽的稚嫩奶味。
什麼？這孩子剛才說了什麼？雀翎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小平凡，臉上的笑容猶未褪去。
「你是壞蛋！」小平凡再接再厲地吐出四個字，語氣肯定，而且是依舊以著一副天使的笑臉說的。
「你……你這小屁孩居然說我是壞蛋？」雀翎撫摸著小平凡的手忽而捏住她軟軟的臉頰向外拉伸，「你敢再說一遍試試？」雀翎惡狠狠地威脅道。
「乃素花蛋！」小平凡沒有讓她失望，並不受她的威脅，堅定地說出有些變了音的四個字。
「切，可惡的小屁孩，看我不撕爛你的嘴！」雀翎動用兩隻手捏著小平凡的臉頰向外拉伸。
小平凡雖感到疼痛，但她並不哭泣，依舊從口中發出咬音不準的話來……
「奶酥花蛋！媽咪酥好倫！（你是壞蛋！媽咪是好人！）……」
「你還敢給我說！我揍死你！」雀翎發飆了，此刻的她已經徹頭徹尾是個十二歲大的孩子了。她一手握住小平凡的肩膀，一手拍向小平凡的屁股，一下又一下，力道很大。
小平凡依舊沒哭，而是像一頭奮力反抗的小獸一般，揮起小手抓向雀翎的臉。雀翎沒料到小平凡會抓她，一時不察，臉上多了幾道紅印子。她更氣了，手下的力道愈發加重。
雀翎嫌小平凡包著紙尿褲揍不著她的真實皮肉，於是她一狠心扯下小平凡的紙尿褲，「啪嘰」一下揍了個實成。
小平凡感覺到痛了，小臉皺縮在一起，但仍然忍著不哭。雀翎得意了，並沒有因小平凡的反應而有所心軟，她這次是下了狠心要揍小平凡。
當然，她的主要敵人是平妮，因為平妮和神仙相愛。她甚至還將自己變成這副兒童軀體的怨恨也全數加諸在平妮的身上。她本想下山去收拾平妮，但族長和長老都不允許，因為他們封印了平妮的狼血，據說連部分的記憶都消除了。雖然神仙目前並不拿正眼看她，但他遲早是她的盤中餐。然而，她心中的怨氣猶未能完全消除，依舊敵視著平妮，就好似沒有對平妮的敵視，她的生活就會失去了色彩一般。
如今，她無法親自下山去折磨平妮，那麼她就折磨平妮的女兒，母債子償，天經地義！
小平凡被雀翎按在腿上打屁股，她剛喝下去的奶水因被擠壓而吐了出來，恰好吐在了雀翎的衣服上。雀翎「哇」地一聲扔開小平凡，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並因衣服上的髒穢物而呆愣住，張著嘴巴，一時間發不出聲音來。
小平凡抬起小手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奶水，口中似是還有奶水溢出。這一幕看在雀翎的眼中，愈發讓她感到胃內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噁心。小平凡瞅了瞅雀翎，忽而轉過身背對著她的臉，蹶起屁股，尾巴猛然上揚，「崩」地一聲大響過後，雀翎眼白外翻，華麗麗地暈了過去。
見雀翎暈過去後，小平凡天真地笑出聲，繼而拎起掉落在腳踝處的紙尿褲重新穿好，這才挎著小背包繼續向某個方向走去。
巫頭山，狼神殿內。
一襲白色的古風長衫加身的神仙正跪在狼神的雕像前。這是族裡給他的懲罰，讓他在狼神面前懺悔十年，然後和雀翎結婚成為下一任的族長。
這是現任族長和四大長老商量後做出的決策。因為母狼絕少，所以，被母狼看中並命為第一丈夫的公狼會成為下一任的族長。而神仙就是被雀翎首選的對象。
此刻，神仙閉著眼睛，腦中想的卻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平妮。當他知道族長和長老們對平妮所做出的事情時，他發了瘋一般毀了原先關押他的牢房。族長和長老們聯手束縛住他，並將他關在狼神殿內，外面布著結界，除非有他們的允許，否則，他根本就走不出狼神殿。
他每天都跪在狼神像面前，吃得很少，面色蒼白，披頭散髮身著白衣的他愈發像一抹即刻便羽化登仙的靈體一般。
狼神殿的大門敞開著，但那裡卻布著無形的枷鎖，看得見外面的美好世界，身心卻永遠被束縛在陰暗的空間內。
一陣似有若無的腳步聲傳來，神仙跪坐在地一動不動，任由腳步聲在他的身側停住。
「神仙，你這又是何苦呢？雖說我的女兒雀翎現在只是個十二歲的黃毛小丫頭，但假以時日，她定是一位美麗的女人，配你正合適，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難道她不如那個人類的女人，你看不上她嗎？」雀彥規勸著神仙，這番話在神仙被關進狼神殿以來已經說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雀長老，不是雀翎不夠好，而是我已心有所屬！」神仙依舊閉著眼睛，口中淡淡地說著。
「哼！什麼心有所屬？那些都是小孩子才信奉的玩意兒！你可是族長的候選人，你有帶領本族發展壯大的義務，不要再貪戀家家酒似的可笑愛情了！」雀彥有些生氣了，為神仙的冥頑不靈而生氣。
「雀長老，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對族長之位沒興趣，族裡多的是優秀的人才，選誰都比選我強！」神仙微微蹙眉，因雀彥對他和平妮之間的感情的輕蔑而感到不悅。
「哼！你以為我們沒有想過嗎？雖然宗斯、門庭和石燁也都是優秀的孩子，但雀翎首選的是你！」
「呵呵呵……」神仙忽而低笑出聲，繼而冷冷地說道，「雀長老，您以為我不知道嗎？如果不是我和平妮生下了小凡，你們會讓我成為雀翎的首選丈夫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狼族的一份子，你有義務……」
「別對我說什麼我是狼神選中的公狼，有義務為本族開枝散葉！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們的關係才導致狼族被詛咒……」
「混賬！」雀彥猛地揮起一掌拍在神仙的背上，瞬間，神仙背部的白色長衫上渲染出幾道鮮紅的血印，是野獸的利爪才能夠製造的傷痕。
神仙悶哼一聲，身體卻是未動，只是那淡漠的嘴角上揚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神仙，不要考驗我們的耐性，我這是代替你的父親神秘長老對你的不敬所做出的懲罰！」雀彥望著神仙，綠眸深沉，一頭似火焰一般的紅髮卻讓人感覺不到半分熱情，有的只是內斂不外露的老謀深算。
神仙不說話，閉上眼睛，整個人淡入沉靜。
過了好一會兒，雀彥開口道：「我不管你怎麼想，目前為了不讓我們狼族走向毀滅，只有靠你和雀翎的力量了。雀翎是這幾百年來唯一存活下來的母狼，這就說明她是狼神賜給我們的希望之火，而你必須保護這火不被熄滅！你就不要再心心戀著那個人類的女人了，她現在早已經把你忘了，正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呢！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吧！」
雀彥說完便離開了。神仙猛地睜開雙眼，那深邃的黑眸內漾滿濃濃的悲慼之色。
平妮……
踏踏踏，又一陣腳步聲傳進神仙的耳內，他眉頭一鎖，臉上露出厭惡。
他感應到這不是族長和四長老的氣息，而是母狼的氣息，也就是說雀翎來了。神仙的表情恢復淡然，決定和以往一樣，不理睬那個嬌蠻任性的公主。
踏踏踏……
這腳步聲似乎也不是雀翎的……神仙暗自想著。
踏踏踏……
腳步聲在他的身後停住了，神仙並沒有轉臉看向身後。
「爸、爸！」一道清脆的奶味十足的童音飄進神仙的耳中，他的身體陡然一僵，心臟陡然停止了跳動。
「爸爸！」
奶味的童音又喚了一聲，伴隨著踏踏的腳步聲，不多會兒，神仙便感覺到自己的背後貼上來一具軟軟的熱熱的小身體。在那一刻，神仙的眼睛猛然襲上溫熱，眼淚就這麼悄然滑出眼角。
「爸爸！呼呼……呵呵……呀！爸爸！……」
神仙聽著孩子呼喚的聲音，感受著孩子的小臉不住地在他背部輕蹭的舒服觸覺，他的心柔成了天上的雲絮。他猛然轉過身，緊緊摟抱住孩子那小小軟軟的身體，嗅著孩子身上的奶味，一聲又一聲地低啞輕喚……
「小凡！小凡！小凡……」
「爸爸！呵呵呵……」小平凡任由神仙摟著，小手在他的頭髮上輕輕拍著，似是在安慰著這個身心備受摧殘折磨的男人一般。
過了好半天，神仙才鬆開雙手，面帶微笑，柔柔地打量著自己的女兒小平凡。
「小凡，你已經長大了，已經會說話了！真是個聰明的寶寶！爸爸好開心！」神仙說著又將小平凡緊摟在懷裡。
「爸爸！」小平凡捏了捏神仙的耳朵，示意他先鬆開手。
神仙鬆開手，將小平凡抱坐在腿上，驕傲又寵溺地望著她。小平凡從背包內摸出水晶球遞給神仙：「爸爸，球球！」
神仙接過水晶球，有些驚訝，不過他這才明白為什麼小平凡沒有受到結界的阻礙，原來她拿了父親神秘的水晶球。
「小凡，這是爺爺給你的嗎？」莫非父親改變主意決定站在他這一邊了嗎？神仙疑惑。
一聽到「爺爺」這個詞，小平凡很不服氣地別開小臉，顯然是不願叫神秘為爺爺。
「小凡自己拿的球球！」小平凡說著，大眼睛內露出想要被神仙誇獎的期待神情。
「是嗎？小凡真棒！」神仙摸了摸小平凡的腦袋，在她的額頭輕印下一吻，「爸爸好開心！」
「爸爸！嘿嘿嘿，小凡開心！」小平凡說著又摸出背包內的奶瓶，拔下蓋子，放在口中得意地吮吸起來。
神仙的眼神中流露出父愛的光輝。他將水晶球放在掌心，一層耀眼的藍色光芒迅速籠罩了水晶球，然後，水晶球內浮現出一幕幕畫面來。
小平凡驚喜地停止吮吸奶嘴的動作，大眼睛貼著水晶球開心地叫道：「媽咪！媽咪……」
「噓！」神仙伸出食指放在唇間，示意小平凡小點兒聲。
小平凡眨巴著大眼睛，也學著神仙的樣子，小手的食指放在嘴巴上：「爸爸，噓噓！」
原本一個挺傳神的噤聲動作，硬是被小平凡給演示成了通常是母親給孩子把尿時才發出的聲音，神仙有些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他再一次摸了摸小平凡的腦袋，然後指著水晶球上的一個熟悉的人影說道：「原來小凡一直都沒有忘了媽咪是嗎？真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神仙的表情有些欣慰，也有些落寞。
小平凡似是感覺到神仙的不開心，小手扯了扯神仙的衣袖，又指了指水晶球上的人，天真又堅定地說道：「爸爸和小凡，去找媽咪！」
神仙因小平凡的這句話而震驚不已，同時，他的全身也熱血沸騰起來。
對啊，他要帶著小凡去找平妮，管她是失憶了還是怎麼了，即便她忘記了他，不再愛他了，他也一定要去找她！找到以後，他絕不會再鬆開她的手，他會讓她重新愛上他，因為他和她從一開始就被命運之神綁在了一起，他們無法分開，也不能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