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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真絕色自傾城十 文 / 萌吧啦

    賀蘭淳雖如此想,但此事終歸是事關全族人生死前程的事,因此也不敢輕易下決定,心裡也有些覺得賀蘭辭會選了楚律,定有他的想法,自己只能多在益陽府停留幾日,慢慢察看楚律的品xing如何、益陽府又有多少實力。

    想著,賀蘭淳便領著王鏘、鄭將軍回到了留客天。

    待回到留客天中,楚徊看了一眼依舊辨不出心跡的賀蘭淳、滿面春風的鄭將軍、一臉憤慨的王鏘,心裡猜測著石清妍跟這三人說了什麼,當著楚律、楚恆的面也不方便細問,又因在冷風地上吹得久了,沒多少工夫便叫人撤了這宴席。

    待楚律、楚恆、何必問,還有被人攙扶著的石漠風走了,顧漫之便替楚徊出來傳話,先對賀蘭淳說道:「賀蘭大人,陛下請你前去說話。」

    賀蘭淳便隨著顧漫之去。

    鄭將軍見錦王妃都知道要先跟自己說話,楚徊卻只先請了賀蘭淳去說——雖心裡也佩服賀蘭淳,如果不是賀蘭淳果斷地令他向中洲府求援,領去中洲府北邊的將士只怕要凍死凍傷一大半——但終歸他是將軍,賀蘭淳只是監軍,於情與理,便是問罪,也該先問自己的。

    鄭將軍心裡不甘,賀蘭淳卻已經先進了楚徊屋子。

    待打量一番,見這屋子也不過是尋常的客房,並未因楚徊來了,便多增加什麼名貴器物,賀蘭淳拱手說道:「陛下受委屈了。」

    楚徊笑道:「這點子委屈算不得什麼,賀蘭大人看錦王妃如何?」

    賀蘭淳笑道:「臣以為錦王妃很是聰慧,但未免有些太過自以為是了。」

    楚徊心道石清妍的性子可不這麼回事嘛,又說道:「原本想叫賀蘭大人與賀蘭道長骨肉團聚,不想陰錯陽差又錯過了。」

    賀蘭淳蹙眉道:「臣與那不孝子見或不見倒沒什麼要緊,只是錦王妃竟敢打著算盤將王家棄婦弄到賀蘭門庭中,是可忍孰不可忍,臣斗膽請陛下許臣跟錦王見上一見,那不孝子即便出家,賀蘭家的門第也不容他糟踐。」

    楚徊聽賀蘭淳這言語裡很是憤懣,心道石清妍怎會頭回子見面就跟賀蘭淳說這個,若說石清妍是為了整治甘棠才如此,那倒不至於,他並不以為石清妍是肯親自動手對付甘棠的人,防人之心不可無,叫賀蘭淳見一見石清妍就好,若叫他跟楚律深談,未必不會令他對他的忠心動搖;但他總要先賀蘭淳一步離開益陽府,防不勝防,因此寧願疏,不可堵,笑道:「賀蘭大人放心,錦王妃雖偶爾驕縱一些,但仍不失是個目光長遠之人,她怎會做出將甘姑娘嫁給賀蘭道長的事?先不說令賀蘭道長與王鈺尷尬,此舉也會令錦王左右為難。賀蘭大人莫心急此事,錦王妃的話你也莫放在心上。賀蘭大人要與錦王商議賀蘭道長的事,只管去就是。眼下,朕想跟賀蘭大人商議一番京城的事。」

    賀蘭淳見楚徊對石清妍的評價中肯的很,忙道:「不知陛下要商議京城的何事?」

    「賀蘭大人以為京中那些所謂的肱骨老臣如何?」

    「……雖曾經是呼風喚雨的能臣,但此時也有些年老昏聵了。」賀蘭淳直言道。

    楚徊心道賀蘭淳果然極有見地,可見自己不能籠絡了賀蘭辭也不算壞事,笑道:「賀蘭大人果然一針見血,朕準備回京之後請這些老臣回鄉頤養天年,不知賀蘭大人以為如何?」

    「陛下英明。」

    「此外,太后年紀也大了,該叫她好好歇息了。」楚徊歎息道。

    賀蘭淳一怔,先帝后宮中屢有專寵之人,楚徊與太后母子相依為命之事天下皆知,楚徊登基後,太后對他的扶持也從未斷過,但太后終歸眼界有限,又對前朝之事太過耿耿於懷,如今楚徊一要請老臣們告老還鄉,二要叫太后不再插手前朝之事,看出楚徊勵精圖治之心,他便又在心裡讚了楚徊一回,心道楚徊亡羊補牢,猶未為晚,賀蘭家的根基在京城,兩相權衡,若是楚徊更器重賀蘭家,賀蘭家留在京城自是最好。

    「朕思來想去,只覺得朝中老臣積威甚重,憑朕一人之力不能叫他們安心告老,是以還請賀蘭大人回京之後多多幫朕一把。」

    「臣遵命。」賀蘭淳簡練地說道。

    「賀蘭大人辛苦了,且去休息吧。」楚徊說道,待賀蘭淳走後,心知那見了石清妍一面便沾沾自喜只會紙上談兵的鄭將軍再用不得了,還有王鏘滿臉憤怒,只怕也非可用之人。這般想著,因有些頭暈,便早早歇息,並不再見王鏘、鄭將軍。

    楚徊此舉,越發令鄭將軍、王鏘兩個憤恨不已,但二人終歸是敢怒不敢言。

    王鏘心裡記掛著王鈺的事,便徑直問顧漫之:「顧侍衛可知道王鈺那混賬與甘家姑娘的事?王鈺當真是見賀蘭公子回了益陽府,便立時與甘姑娘和離?」

    顧漫之也才回來,聽王鏘這般問,便重重地點頭,心道不知甘棠被楚靜喬欺負成什麼樣子了。

    「那你可知甘姑娘有孕之事?」王鏘問道。

    「甘姑娘果然有孕了?」顧漫之詫異道,隨即又咬牙切齒:「定是王妃那兩個丫頭狡詐,有心欺瞞我。」

    王鏘忙道:「聽顧侍衛這話,是確有其事了?」

    顧漫之心道王鏘都知道此事,那還能有假,便又重重地點頭,心裡替甘棠不值。

    王鏘心裡道了一聲好,心道他便領了甘棠回京,但看王鈺捨不捨得叫妻兒受苦。

    賀蘭淳站在一旁聽顧漫之與王鏘說話,搖頭一笑,心道這顧漫之與王鏘當真有趣,石清妍既然敢暗示將甘棠嫁給賀蘭辭,那甘棠便定然是沒有身孕了,想著,便去了眼下錦王府給他收拾的屋子,聽說屋子對面住著的是余家兄弟,便叫人尋了余家兩位小少爺問津、思渡說話,一則顯示長輩對小輩的關愛,二則也趁機打聽一下錦王府內的事。

    尚未說幾句,便聽人說郡主來了。

    賀蘭淳看余家兄弟神色各異,余思渡是滿心歡喜,余問津是喜憂參半,心道這余家兄弟對郡主只怕都有些心思。

    賀蘭淳因其身份,能夠有幸見到他的人都是規規矩矩之人,此時看見楚靜喬這般不顧忌男女大防,眉毛略挑了挑,心覺這不是大戶人家的行事,但因客隨主便,便隨著楚靜喬。

    楚靜喬心知自己個葵水將至該守在屋子裡,奈何方才見了賀蘭淳只覺得驚鴻一瞥,跟石清妍羅裡吧嗦地說了半日賀蘭淳如何,心裡依舊興奮,聽了石清妍的交代,又想著知道賀蘭淳在,等甘棠回來了,甘棠定要來拜見賀蘭淳,於是便趕緊來了留客天。

    此時楚靜喬瞧見青澀的余問津、余思渡越發將賀蘭淳襯托的仙風道骨、睿智淡泊,不由地臉上興奮出兩抹紅暈,待見過三人後,便笑道:「賀蘭爺爺,你從中洲府過來,一路覺得中洲府跟益陽府一樣不?」說著,因看余問津讓開座位,便在余問津那坐下,又托著臉打量賀蘭淳。

    賀蘭淳心道這郡主怪異的很,笑道:「益陽府的人物比中洲府更粗獷一些。」

    「賀蘭爺爺的意思是中洲府的人臉皮子更細嫩?」楚靜喬睜大眼睛說道,忙又問:「賀蘭爺爺,那京城裡呢?賀蘭爺爺跟皇祖父乃是知交,賀蘭爺爺往日裡跟皇祖父說什麼?做什麼?」

    余問津、余思渡二人看楚靜喬一直問賀蘭淳話,因楚靜喬一口一個爺爺,於是均未往歪處想,在余問津是覺得楚靜喬未免尷尬才只跟賀蘭淳說話;在余思渡,則認為楚靜喬是想念先帝了。

    賀蘭淳聲音和緩地跟楚靜喬說話,因楚靜喬一再追問先帝的事,便也回憶起那個最愛興風作浪的男人,半日聽說甘棠求見,便冷了臉,說道:「不見。」

    楚靜喬求道:「賀蘭爺爺,你就見見吧,我師父可憐的很。」心道這賀蘭淳喜怒都這麼有大家風範。

    賀蘭淳不曾被個少女這般目光灼灼的盯住,終於察覺到不對勁,未免惹出什麼有辱斯的事來,便點了點頭,心道先見了甘棠,隨即令楚靜喬跟著甘棠走,於是便說道:「請了甘姑娘進來。」說完,正襟危坐,不肯再看楚靜喬一眼。

    楚靜喬只管托著臉盯著賀蘭淳看,心道石清妍說過了,若是她盯著賀蘭淳看得久了,楚律未免她弄出什麼亂子來,定會加倍關心她。

    少頃,甘棠便領著丫頭進來了,進來後,瞧見賀蘭淳與她幼時記憶相差無幾,心道人說心靜自然青春永駐,這賀蘭淳多少年不曾變過樣,定是心靜如水,但心靜如水的人,又難免冷情。

    「見過賀蘭伯伯。」甘棠福身說道。

    「嗯。」賀蘭淳嗯了一聲,隨即直言道:「你還未死心?」

    甘棠疑惑道:「不知賀蘭伯伯何意?」

    賀蘭淳冷笑道:「你心知肚明,我勸你死了心吧。」

    「賀蘭伯伯——」甘棠被賀蘭淳披頭蓋臉地一般訓斥,不由地羞愧起來,垂了眼睫,心道這麼多年了,賀蘭淳還是對她這孤女心存偏見,躬身道:「甘棠並不知賀蘭伯伯這話裡是什麼意思,但甘棠尚有自知之明,不敢與賀蘭伯伯攀談,甘棠告退。」

    「賀蘭爺爺,我也去了,明兒個再來看你。」楚靜喬起身親熱地說道。

    甘棠一怔,心道楚靜喬跟賀蘭淳這般親近?莫不是楚靜喬趁人之危跟賀蘭淳說了自己的壞話?想著,便待楚靜喬轉身後,隨著她離開。

    才出了這門,冷不丁地又撞上來替楚徊傳話的顧漫之。

    顧漫之癡癡地看了一眼甘棠,隨即目光又盯在甘棠的丫頭身上,不由地心中大怒,心道果不其然,上回子自己被石清妍的兩個丫頭給哄騙了,也不知甘棠身懷六甲吃了楚靜喬多少苦。

    「看夠了沒有?若看夠了,本郡主就領著我師父走了。」楚靜喬冷聲說道。

    顧漫之忙低了頭讓開路,想起王鏘所說的要將甘棠領回京城的話,心道甘棠回了京城才是最好。

    楚靜喬一路冷著臉不言語,待進了怡然樓,才勃然大怒道:「師父好威風,今兒個的事都叫師父擔下來了。」

    「郡主,為師明兒個就搬出去住,為師已經找好了一處住所。」甘棠淡淡地說道。

    楚靜喬一怔,心道甘棠定是瞧見賀蘭辭、王鈺都離開了錦王府,才要搬出去的,冷笑道:「搬出去?師父不怕那日的事天下皆知了?」

    甘棠抿唇一笑,說道:「郡主,為師求的從來都不是天下人,天下人如何想,為師不在乎。」只要那一人知道她是清白的就好。

    楚靜喬再次怔住,甘棠這話很是灑脫,但聽在她耳朵裡只覺得逆耳的很,又冷笑道:「原來師父前兩日所作所為,不過是障眼法,要叫徒兒一葉障目,看不見師父在外的動作。」

    「卻也並非障眼法,為師回來後先拜見了錦王爺,錦王爺雖不曾見為師的面,卻許為師繼續將那事做下去。錦王爺說,成王敗寇,郡主半途而廢,便該令賢者居上。」甘棠說道,心裡隱隱覺得痛快,心道自己忍了楚靜喬許久,終於能夠叫她嘗一嘗這被人鄙薄的滋味了。

    楚靜喬一怔,喃喃道:「我不信。」

    甘棠溫婉地一笑,不再理會楚靜喬,逕直去收拾自己的衣裳。

    楚靜喬被甘棠擺了一道,心道楚律怎會這般不給自己臉面,況且她是因一時不適才從莫家回來的,並非半途而廢,想著,便坐也不坐,旋即又轉身出來,聽說楚律此時人在書房,便風風火火地向書房去。

    到了前院書房那排屋子的廊下,楚靜喬心裡依舊有些不解,心道楚律不是將自己當做兒子養的嗎?怎麼因些許小事,又叫甘棠打了她的臉?

    滿心疑惑地到了書房前,自然該是叫翠墨去通傳。

    翠墨遠遠地瞧見楚靜喬來,便為難起來,此時聽楚靜喬說,便勉為其難地進了書房,半響出來後,就說:「郡主,王爺說,今兒個郡主去莫家,半道卻退了出來,可見郡主是一時興起才去搗鼓那事的,眼下甘姑娘已經將這差事領去了,且甘姑娘說了決不要咱們王爺分心出一分力。郡主若閒不住,就再找了其他事來去辦。」

    楚靜喬不禁咬牙,心道楚律這是說她比不上甘棠能幹了?雖說任人唯賢沒錯,但她到底是錦王府的郡主,怎地錦王府該幹的事能讓給旁人?不由地心想石清妍果然是騙她的,楚律壓根沒疼過她。

    原本因葵水將至心情就有些低落,此時越發傷了心,心道楚律哪點比得上賀蘭淳像個慈父,一跺腳,恨聲道:「父王不見我就罷了,我去找賀蘭爺爺去。」說完,因心覺委屈,待要哭出來,又怕被翠墨瞧了笑話,於是沿著廊簷小跑著出去,才跑了幾步,險些撞上了何必問。

    何必問早聽楚靜喬說要去見賀蘭淳,於是笑道:「楚家大侄女這是怎地了?」

    楚靜喬看了何必問一眼,心想何必問一把年紀卻不成親,可見他也是跟楚律一般對兒女冷心冷肺之人,當真不如賀蘭淳有風度又親切,於是低聲喊了一聲師伯,便又向外走。

    何必問慢悠悠地晃蕩到翠墨身邊,背靠著柱子,問翠墨:「你家郡主怎地了?」

    翠墨此時也納悶楚靜喬去找賀蘭淳做什麼,笑道:「郡主原先跟甘姑娘一起去莫家,想叫莫家人出了銀子給出征的將士家人,誰知郡主半道回來了,事全交給甘姑娘了。甘姑娘方才來跟王爺回話,王爺就說此事全權交給甘姑娘了。」

    何必問點了點頭,心想石清妍當真有先見之明,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心想賀蘭淳是爺爺,他是師伯,他們都老嘍,想著,臉上因又被扯疼了,於是又折進石漠風的屋子去出氣。

    翠墨見何必問走了,又看楚律從書房出來,便將楚靜喬是找賀蘭淳的事說了。

    楚律也疑惑這楚靜喬不去找石清妍,反倒去找賀蘭淳做什麼,雖疑惑,卻也不以為然,心道待見了石清妍,去問問石清妍就是了。

    於是乎,不過一會子,楚律人便到了蒲榮院中,進了屋子,瞧見董淑君神色慌張、石藍婕一臉委屈,只有個石清妍雲淡風輕若無其事地吃著藥,開口便說道:「都退下吧。」

    董淑君、石藍婕聽楚律發話,不敢看楚律,忙慌退了出去。

    石清妍坐在榻上,看楚律來,鬆了口氣,笑道:「這兩人當真難纏,聽說漠哥哥來了就都要見。」

    楚律心說石清妍還怕人難纏,看她難得地沒進熏著醋的屋子裡吃藥,反倒在這明間吃,便問:「這吃的是什麼藥?」

    「臣妾知己給臣妾配的。」石清妍說道,因對何必問心服口服,於是就對何必問送她的藥抱了莫大希望。

    楚律心道果然這不避著人喝的藥不是自己請的大夫給她配的,也不追問,待坐下後,便疑惑道:「靜喬這是怎地了?方纔她在本王書房外叫嚷著要去見賀蘭淳。」

    「你女兒大抵有些戀父情結,臣妾以為王爺那大女婿歲數定然不會小了。」石清妍斷言道,不提她慫恿楚靜喬多跟賀蘭淳親近的事,但看楚靜喬在她耳邊唧唧歪歪說賀蘭淳如何如何出色,便知那丫頭大抵是對長者心動了——萬幸那丫頭自己還不知道。

    楚律聞言先未領悟到石清妍這話裡的意思,隨即怒上心頭,斥責道:「你明知道為何不攔住她?」猛地站起身來,心道賀蘭淳是賀蘭辭的父親,若是楚靜喬鬧出什麼笑話來,定要被全天下人恥笑。

    石清妍將捧著的藥碗輕輕放下,笑道:「這種事攔不住,若是攔住了,將小白菜關在屋子裡,指不定她還當她對長輩的那點仰慕是相思之情呢。王爺、陛下當真是……哎,」搖了搖頭,「看來小白菜心裡對她最好的人還是賀蘭大人那一輩的。」

    與賀蘭淳同輩的,又對小白菜好的,自然就是先帝了。

    楚律抿著嘴,心道楚徊跟耿氏、余君言的事叫楚靜喬如鯁在喉,他又從來沒對楚靜喬多關心過,楚靜喬心裡自然只有那早早過世的先帝對她最好,雖依舊不太明白那「戀父情結」是什麼,但大抵也明白楚靜喬是在移情,將孺慕之情移到看似親切溫潤的賀蘭淳身上了。

    「王妃的意思是靜喬只是將賀蘭淳當做祖父?」楚律試探道。

    石清妍笑道:「眼下她自己個以為是祖父,誰知道以後呢。王爺,若有個賀蘭氏的族長做女婿,也是一樁好事吧?」

    楚律斥道:「胡言亂語!」倘若楚靜喬要敢對賀蘭淳有非分之想,他立時掐死她,也絕不能做了賀蘭淳的岳父,忽地想到楚靜喬此時應當就賴在賀蘭淳那邊,便揚聲道:「沉水、祈年,立時去留客天將郡主接回來。」

    沉水、祈年兩個在門外等候差遣,聞言便答應了一聲是。

    「這個孽障!」楚律咬牙切齒地說道,隨即歎道:「看來不能叫她閒著,還是該叫她隨著甘棠辦事。」說著,便將楚靜喬臨陣退縮、甘棠願意一力承擔安撫百姓的事說了。

    石清妍心知今日楚靜喬又任性了,雖知甘棠將這事粉飾了一番,但更明白這事要怪就怪楚靜喬自己沉不住氣,於是笑道:「吃一塹長一智,既然是白菜她自己臨陣退縮,自然該叫她不能再攙和這事。此外,王爺想好了將來要什麼女婿了沒?是要白淨的後生,還是要長鬍子的前輩?」

    楚律蹙眉,早先便是答應叫楚靜喬招婿也沒這般煩心過,心道旁人家的女兒都是丟在後院養到十六說親嫁人就了事了,怎地輪到他,偏得了個不愛俊秀後生,偏愛一把年紀老頭子的女兒?

    「王妃好好管教她,務必將她的性子給本王擰回來。」

    「只怕難了些,畢竟我是後娘,我是巴不得看她笑話的。要不,王爺親自去擰?領了她在身邊,三不五時地說一句教導的話,也免得你女兒只覺得家裡沒爹,想要爹得往外頭去找。」

    楚律沉默了,領了楚靜喬在身邊難免不方便,不是怕楚靜喬見外男,外男楚靜喬見的多了。而是怕楚靜喬心思淺,聽去的事轉眼又被別人套了去。

    「王爺,白菜今日見了賀蘭淳後,可是一直沒忘了他,得趕在露出苗頭之前剷除了她的心思。」石清妍提醒道。

    楚律心道過幾日楚徊就走了,賀蘭淳在益陽府也不會停留多少時日;聽石清妍的意思若強攔著楚靜喬,將她鎖在房裡,她指不定又要胡思亂想些什麼,若徑直給她訂了親,草率地將她嫁了,她又是先帝封的郡主,那郡馬也不敢攔著她胡鬧,如此反稱了她的意,叫她更能纏著那些……年紀大的前輩。

    「王妃可是想叫靜喬替你看著本王?」楚律忽地問,心道石清妍一個勁地攛掇他領著楚靜喬在身邊,定然別有心思。

    「王爺胡說什麼,白菜是你女兒,能將你的事跟臣妾通風報信?臣妾是想著缺啥補啥,白菜缺爹就給她補個爹。」石清妍含笑道,心道她就是想將楚靜喬光明正大地安插在楚律身邊,她不能拋頭露面,還不興她弄出一個不輸男兒的郡主娘娘來?

    楚律嗤笑一聲,搖了搖頭,隨即就聽外頭響起祈年的聲音。

    「進來。」石清妍說道。

    祈年聞言便掀了簾子進來,待進來後,看了一眼楚律,便對石清妍說道:「王妃,郡主說賀蘭大人愛喝陳年的梅花雪水,早先她送給王妃的那罐子水王妃要沒喝,就送給賀蘭大人吧。」

    楚律眼皮子一跳,手指握拳,咬牙道:「那孽障在哪?」

    「……郡主人在外頭了,正叫沉水在王妃的庫房裡挑些好帳子給賀蘭大人換上。」

    「叫她立刻進來。」

    祈年清楚地聽到楚律的磨牙聲,忙答應了。

    楚律臉上漲紅,心道若當真有了什麼事,叫他拿什麼臉去見賀蘭辭。

    楚靜喬在門外掀著簾子是聽見楚律罵她孽障的,此時戰戰兢兢地進來,進來後偷偷地看著楚律,心道楚律哪裡來得這樣大的火氣。

    「混賬!」楚律伸手抓了石清妍的藥碗便向楚靜喬丟去。

    楚靜喬忙避開,聽到那碗清脆地碎在地上,嚇得一顫,便忙跪在地上。

    楚律氣哼哼地看著楚靜喬,心道他上輩子定然欠了楚靜喬一條人命,這輩子才叫她這般折騰,深吸了一口氣,生硬地說道:「明兒個開始就去書房給本王研磨,若是你敢溜去留客天又或者做了旁的事,本王就打斷你的腿。」

    楚靜喬嚇得打哆嗦,心道自己葵水就在這幾日…囁嚅道:「過兩日女兒再去……」

    「明兒個就去,不得離開本王眼皮子底下。」楚律聽楚靜喬要過兩日再去,只當她還想偷著空子去見賀蘭淳,便又聲色俱厲地喝道。

    「滾出去。」

    「是。」楚靜喬紅著眼眶,心道楚律怎地這樣凶狠,嚇得失魂落魄地退出了這屋子,待吹到冷風,心緒安定下來,再想楚律那話,又記起石清妍早先的提醒,不由地喜上眉梢,心道楚律這是要手把手教她了?那書房哪裡是尋常人能去的地方,叫她去研磨,又不叫她離開他眼皮子底下,可不就是楚律經了今日的事要好好教導她嘛;對她嚴厲,是沒把她當女兒家,只把她當成兒子來養的嘛。

    「郡主,這帳子可還要給賀蘭大人送去?」沉水終於挑出一頂水墨綢帳子,捧著帳子有些不捨得地問楚靜喬。

    楚靜喬伸手摸了下那帳子,向身後看了眼,說道:「不送,賀蘭爺爺今兒個沒給本郡主見面禮。」說完,心裡有些細微的悵然,隨即那悵然又被能受楚律教誨的欣喜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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