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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十里紅妝嫁姨娘三 文 / 萌吧啦

    禪房裡頭的石清妍自是不知密道之中的滋味,這密道是從後山直通到禪房之中的,細長的通道僅容得下一人通行,楚徊被那煙熏得雙眼通紅,這就罷了,因深信石清妍對他有好感且她不想叫人知道自己跟他獨處過,是以楚徊並未想到是石清妍放的煙,只當是這密道曝露了,疑心密道另一頭早有楚律的兵馬守在那邊。因此在這密道之中,楚徊只覺得進退維谷,咳喘著步步艱難地向密道那一端走,原本只要走一炷香功夫的密道,因疑慮重重,直直走了小半個時辰,最後到了密道前百來步,暗道與其等著楚律叫人進來抓住狼狽的他,不如坦坦蕩蕩地走出去。

    想著,楚徊便伸手將眼下被熏出來的淚水擦去,努力地睜開發漲的眼睛,負著手就似閒庭漫步一般向密道出口走去。

    尚沒走到入口,就見一人走進來,那人是來接應楚徊的顧漫之,楚徊的親信之一,顧漫之心裡詫異這密道中怎有濃煙,一邊咳嗽一邊說道:「陛下,錦王的人原就在這山上搜尋,若是錦王的人聞到煙味看到濃煙勢必會追過來,還請陛下趕緊離開吧。」

    楚徊見是自己的人,不由地鬆了口氣,隨即又咳嗽一聲,點了點頭,出了這灌木遮蔽的洞口,果然聽到山上不遠處有人呼喝,暗道楚律怎會這般魯莽,不叫人來出口圍堵就先放了火,繼而又想那放火之人到底是誰?隨手將手中依舊拿著的杯子丟給顧漫之,便伸手扶著披風,步履匆匆地離開,因眼睛脹痛,一時又有些跌跌撞撞。

    顧漫之略看了眼一向光風霽月的楚徊臉上的煙塵以及眼淚在那煙塵上留下的痕跡,有心指出,又覺追兵近了不是拘泥於這些瑣事的時候,於是就趕緊隨著楚徊離去。

    待顧逸之領著人到了這密道出口時,只能瞧見一個還冒著余煙的山洞還有一些凌亂的腳步,此時雖天色暗了下來,但遍山的雪亮晶晶的,不用火把也能將道路看得一清二楚。

    顧逸之看著那些腳印,果斷地揮手對手下說道:「追!」

    眾人聽了,便留了兩人守在這密道出口,其餘人沿著腳印向深山裡追去,一直追到山腳下,看見那群人騎著馬狂奔而去。

    顧逸之認出其中一人的身影,因此有些遲疑,不敢立時追上去,思量一番,隨後又果斷地對手下說道:「叫人趕緊騎馬沿著馬蹄印跟過去,再送信給王爺,告訴王爺這鳳崎山上發現了幾個來歷不明行事鬼祟之人。切記,只能緊跟,不能抓人。」說完,心裡慶幸自己領了人來這山上尋找,不然定連這幾個人的身影也不會瞧見。

    眾人聽著,便分頭按著顧逸之的吩咐行事,顧逸之又繞回那山洞口,想了想,便叫一手下進去探路。

    此時洞中雖有一些煙霧,但卻能進得人。

    那手下雖覺這山洞窄小陰暗,卻還是大著膽子走了進去,過了小半個時辰回來,似是有些窘迫地說道:「顧先生,王妃在那頭睡著呢。」

    想到逃走的那幾個人,顧逸之心頭頓覺不妙,疑心這手下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忙道:「那頭是哪裡?……王妃她可還好?」

    那手下說道:「王妃睡得十分安穩,屬下喊了她兩聲,她迷糊地回了一句。看樣子,那頭就是在庵堂裡,屬下找到了暗門,瞧見那是一間禪房。」

    顧逸之眼皮子一跳,頓時明白自己中了耿奇聲的奸計,耿奇聲說禪房四處都找過了,自己因急於尋人一時大意,就聽信了他的話,看來他是有心要替誰掩護呢,嘴裡說了一聲走,便領著人踩著深雪回到慈航庵,到了庵中,叫手下四處翻找一遍,最後終於找到了石清妍睡覺的那一間。

    顧逸之瞧見石清妍靠著牆壁打瞌睡,扭過頭迴避了,低聲說道:「還請王妃移駕回房歇息。」

    良久沒聽到聲音,便趕緊退出去,叫了沉水、祈年兩個拿了被子來伺候石清妍。

    等到了黎明之時,顧逸之聽說楚律領著王鈺來了,便趕緊去山門處迎接,看見楚律陰沉了臉,便拱手低聲將昨晚上瞧見的事一一述說一遍。

    楚律冷著臉,問道:「看清楚被追之人的容貌了嗎?」

    顧逸之說道:「雖是夜晚,但雪光亮堂的很,雖沒瞧見為首之人的面孔,但他的隨從之一的背影屬下認出來了,那是屬下的堂兄,如今在御前做了侍衛的那個。」說完,便噤聲留意楚律的神色。

    楚律聽了這話,眼神便冷了下來,對王鈺說道:「送信給瑞王、熙王,就說我們兄弟三個要聯手堵截泥鰍。」

    王鈺心想若那人當真是皇帝,那他要逃到瑞王、熙王的藩地就是自投羅網了,拱手說道:「屬下這就去。」說著,一邊向山下走,一邊叫人去給瑞王、熙王送信。

    楚律大步流星地向內走,瞧見楚靜喬披散了頭髮穿著一聲青衣,不由地就冷笑起來,暗道若不是她胡鬧要出家,如今也沒有這些事了,冷笑道:「當真要出家?」

    楚靜喬有些瑟縮地點頭。

    「那今日就剃度吧,本王等會子過來觀禮。」

    楚靜喬心裡不由地翻江倒海起來,瞧見余問津就在身邊,不由地一個踉蹌,待被余問津扶住後,偷偷瞄了眼余思渡伸出的手,心裡得意,面上淒然笑道:「女兒遵命。」

    楚律面沉如水,一時覺得荒謬無比,不再理會楚靜喬,又大步向禪房去。

    「郡主,王爺說的是氣話。而且,那報應種種,也是跟怪力亂神一般,不可不信,也不可多信。」余問津收回手,他身邊也有幾個丫頭,但丫頭終歸是丫頭,比不得楚靜喬這樣的金枝玉葉,兩次三番攙扶著她,心裡多多少少覺得有些異樣。

    楚靜喬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余大哥,報應跟怪力亂神不一樣。」說著,打了個佛號,臉色淡淡地就向佛堂去了。

    「大哥,不能叫郡主出家。」余思渡拉著余問津的手臂,「定是她繼母叫她信了那什麼陰司報應,郡主又心善,才會這樣。」

    余問津呆了呆,見余思渡難得聰明地將事情扯到石清妍身上,搖了搖頭,說道:「王爺已經發下話了。」

    「大哥,不能叫郡主出家。」余思渡說道,從皇陵回來後,他雖粗枝大葉卻也留意到余問津提起楚靜喬時總有些不自然,倘若如此他還不明白自家兄長的心思,那他就枉為人弟了。

    余思渡不知道余問津會不自然,乃是因為楚靜喬隨口扯的葵水一事,早先余問津覺得楚靜喬在雪地裡說的那些個只開花不結果的話有些突兀,此時再看楚靜喬因怕報應種種就要出家,不由地想或許是他錯了,只怕這楚靜喬當真信那些呢。

    「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便去勸一勸王爺吧。」余問津終於說道。

    余思渡忙笑著答應,暗道自己這般也算是還了楚靜喬一再為他受罰的人情。

    兄弟二人之中余問津好歹有些心眼,因此並未領著余思渡去禪房,只領著他去了禪房小院的門口等著。

    禪房之中,楚律令沉水、祈年兩個出去後,就盤腿坐在石清妍身邊,看見她蓋著被子若無其事地趴著吃粥,眼睛不禁冷了又冷。

    石清妍淡淡地說道:「放心,沒給你丟人。」

    楚律看石清妍神色也知道她沒做出對不起自己的事,問道:「火是你放的?」

    石清妍放下碗,轉過身來,又伸手將被子裡自己的衣裳整理一番,隨後拿了一旁的衣裳慢條斯理地穿上。

    楚律看她神色冷淡,又見她穿了衣裳就要出去,便伸手拉住她,稍稍用力,將她拉到鋪蓋上,細細地看著她的神色,見她臉色淡淡的,就問道:「昨日……」

    「我沒甘棠好看,你也沒你弟弟好看。」石清妍微微偏著頭執拗地說道。

    楚律先動了怒,隨後不由地笑了,說道:「原來你是彆扭這個,甘棠她……」

    「你為什麼前天、昨天沒來找我?」石清妍忽地一巴掌打在楚律臉上,瞧見楚律的臉色有些變了,唯恐他還手,趕緊撲到他身上嗚咽道:「倘若是甘棠,你前天、昨天就來了吧?」說著,悄悄地將昨晚上叫沉水給她準備好了的沾了蒜汁的帕子狠狠地擦在眼睛上。

    論理,石清妍要哭是用不著蒜汁這些小玩意的,但大冬天的醞釀感情總是傷身的,不若這蒜汁來的便宜。

    楚律伸手將石清妍掰過來,看見她紅著眼睛滿臉淚痕,一時無言,心說終歸是女子,醋意大了一些,說道:「王妃,甘棠她是王鈺的夫人,我對她、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

    石清妍冷笑兩聲,隨即說道:「王爺這話好笑的很,倘若王爺心中有臣妾,即便臣妾滿身醋味,說話夾槍帶棒,王爺也會時時刻刻擔心臣妾被人欺負了,怎麼想到臣妾會欺負甘棠?臣妾不在意先王妃,只因王爺心中無她,臣妾也不在意樓晚華、蕭纖妤、董淑君,只因王爺心中也無她們,只是一個甘棠……」說著話,聲音顫抖起來,再說不下去,眼珠子微微轉轉,拿了帕子一擦,眼淚又滴了下來。

    楚律沉默了,石清妍突然迸發的醋意,叫他一時有些訝然,就似原以為要費盡心思才能降服的女人,如今發現不費心思,她就已經臣服在了他身下。

    「王妃……」

    「王爺想知道昨日陛下說什麼?他什麼也沒說,瞧見王爺沒來找我,他就知道了臣妾的份量。如今臣妾沒那資格進京做人質了,臣妾成了廢人,王爺就再莫要理會臣妾了——總歸臣妾落入敵手的時候王爺也不在。」石清妍嚷道,伸手將楚律撥開,一邊向外走,一邊頗有些懷念方才一巴掌扇在楚律臉上的觸感,出了門,瞧見沉水、祈年兩個看她,微微眨了下眼睛,說道:「本王妃要隨著小白菜出家去了。」說著,就向佛堂正殿走。

    沉水、祈年忙奔到禪房裡,跪下求楚律,「王爺,王妃定是被嚇到了,因此才胡言亂語,還請王爺勸著王妃……」

    楚律閉了閉眼,還沒從石清妍說的那些話裡醒過神來,半響起身,一路無言地隨著沉水、祈年向外走,到了院子門口,瞧見余家兄弟還在。

    余思渡搶著說道:「王爺,千萬別叫郡主出家。」

    余問津說道:「王爺,郡主年幼無知,又太過思念先王妃才會如此。」

    楚律看了眼余家兄弟。

    余問津、余思渡自覺地閉了嘴,見楚律向佛堂去,便也跟了過去。

    這廟裡冷的很,四處堆著未掃除的積雪,積雪踩在腳下咯吱咯吱地作響,楚律又想要細問石清妍昨日跟皇帝說了什麼話,又有些疑惑她為何會忽然迸發出這麼多的醋意,待到了佛堂前,忽地有些恍然,暗道石清妍雖有膽量領著人去看王鈺,但終歸還是個女人,想來她是被嚇住了,畢竟她在後院耀武揚威的時候,總有他或者祈年、沉水相助。因冷不丁發現石清妍會吃醋,他心裡還是有些得意的,但眼下並不是得意的時候,此時皇帝還在益陽府裡頭呢。

    瞧見石清妍神色複雜地跪在蒲團上,一旁還有一個「心如死灰」等著要剃度的楚靜喬,楚律心裡歎了一聲冤孽,對石清妍說道:「王妃,莫胡鬧了,跟本王回去吧。」

    「王爺。」石清妍的聲音顫了顫。

    閉著眼做出「我意已決」模樣的楚靜喬微微睜開眼偷看了一下石清妍,心裡想著石清妍這唱的是哪一出。

    「由著我去吧,想來我看某人礙眼,某人也看我礙眼的很。」

    楚律心裡一跳,事到如今,若不知道那某人是誰,他便白活了,但他怎麼都不以為是甘棠跟石清妍過不去,畢竟是石清妍先攛掇楚靜喬糾纏甘棠的。

    「王妃多慮了,此地冷的很,王妃也有兩日不曾吃藥了,隨著本王回去吧。」

    石清妍搖了搖頭,伸手將頭上簪子一根根拔下。

    楚律眼皮子跳個不停,看她是要將頭髮學著楚靜喬的樣子披散下來,忽地就怒了,上前兩步將她扛在肩上,就要向外走。

    「父王,父王說過要看女兒剃度。」楚靜喬抱住楚律的腿仰頭哀聲說道。

    若是抱著他的腿不是楚靜喬,此時楚律抬腳就踢了出去,肩上石清妍掙扎了一下,伸手在她臀上抽了一下,再看一眼此時冷冷清清的楚靜喬,暗道自己難道真會叫她剃度?心裡倍感無奈,一咬牙就對楚靜喬說道:「想拜師,那就拜吧。」

    楚靜喬心裡一喜,忙道:「多謝父王成全,父王的話一言九鼎,還請父王替女兒說服了王先生。」

    楚律點了點頭,看見楚靜喬那不倫不類的裝扮,冷聲道:「換了衣裳。」

    楚靜喬歡喜地哎了一聲,忽地看見余家兄弟也在,暗道自己一時大意了,又苦著臉說道:「母妃她……父王,你就饒了母妃吧。」

    楚律看楚靜喬這做派,就知道她這請求是做戲給余家兄弟看的,轉身瞪了罪魁禍首的余家兄弟一眼,又向外走去,不由地想自己這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王妃不像王妃,郡主不像郡主。

    終歸扛著王妃出去太過惹眼,楚律將石清妍送到廂房,由著祈年、沉水給她收拾了,就領著人送楚靜喬、石清妍兩人回城,在山下時打量了耿奇聲一眼,心裡不信耿奇聲不知情,但若逼問耿奇聲,將這事鬧開了也沒意思,於是淡淡地看他一眼,就向城裡去。

    馬車裡,楚靜喬跟石清妍坐在一起,看著石清妍紅腫的眼睛,她小心地問:「母妃,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石清妍將染了蒜汁的帕子丟在楚靜喬臉上,楚靜喬立時眼睛濕潤起來,眨巴了下眼睛,明白石清妍這是裝哭了。

    「你父王仰慕人家王夫人呢,回頭就叫他親自開口跟王鈺說叫王夫人收了你做徒弟。」石清妍說道,心想她就得叫楚律在心裡承認令楚靜喬拜甘棠為師是因為甘棠非常會勾引男人,誰叫甘棠竟然想將戰火燒到她這邊。

    楚靜喬連連點頭,又試探地問:「那母妃失蹤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石清妍笑道:「沒什麼,就是偶爾矯情一下。你不知道呀,這男人厭煩女人唧唧歪歪,但若沒個女人為他患得患失,他反而不舒坦不自在。」

    楚靜喬深有同感地點頭稱是,又笑嘻嘻地低聲說:「母妃,你不知道那兩個黃毛小子被我哄得一愣一愣的。我瞧著余問津對我已經有點不同了。」

    石清妍笑道:「你真是個好苗子。」

    楚靜喬得了讚賞,又因終歸她跟石清妍兩個聯手bi著楚律倒向她們,自覺報了甘棠背後使壞的仇,便覺得心情大好。

    馬車外,楚律被大事小事所擾,一直蹙著眉頭,臨到益陽城外,看見王鈺趕來,忙問道:「人到哪了?」

    王鈺說道:「未叫他們進益陽城,屬下的意思是想將陛下他們攆出益陽府,叫他們回了京城。這還要多虧了王妃放的火。」說完,心裡有些佩服石清妍,轉而又想起石清妍教唆楚靜喬為難甘棠的事,心裡矛盾起來,暗道在大事上石清妍是高明的,但在些許小事上,未免有些小心眼了。

    楚律聽王鈺這般說,心裡也明白眼下不是抓了楚徊的時機,國不可一日無君,倘若楚徊沒了,先不提其他人馬會借此對益陽府圍而攻之,單說燕回關外的蠻子若趁亂襲來,整個魏國都危險了;況且,他籌謀許久,也沒想過此時就生擒了楚徊,倘若擒住他,不管是勝的還是敗的,都十分的丟人現眼——一個是來勾搭嫂子的,一個妻子被人勾搭;隨即越發覺得石清妍與耿氏不同,不會被皇帝迷惑住。繼而想起楚靜喬要拜甘棠為師的事,暗道眼下不是糾纏這些瑣事的時候,先將這事解決了吧,於是貌似漫不經心地對王鈺說道:「靜喬要拜了甘棠做師父,就叫甘棠收了她吧,拜師禮叫王妃準備了送過去。」

    王鈺一愣,忙道:「王爺,甘棠不是喜歡跟人來往的性子,只怕她的性子會惹惱了郡主。」

    「王妃的性子太跳脫了一些,只怕她教不好靜喬,」顯然已經帶壞了,不然也沒有今日這齣好戲,「由著甘棠教導,本王就放心了。」

    王鈺愣了,聽楚律說出這貌似關心楚靜喬教養的話,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勸著楚律由著楚靜喬這樣,想了想,疑惑道:「屬下還是不知道郡主要跟甘棠學什麼。」

    王鈺不明白,楚律卻是不能告訴他,轉而想著石清妍嘴裡的話多半是難聽的,她說的勾、引大可以領會成相夫的意思,於是說道:「學一學甘棠的氣度也好。」

    王鈺聽楚律這樣說,心裡覺得他的話有道理,但終歸怕楚靜喬給甘棠氣受,於是又說道:「王爺,若是這樣,多請了幾個教養嬤嬤。」

    「王鈺,就這樣定下了吧,眼下內憂外患不斷,不將靜喬交給甘棠,本王不放心。」楚律請求道。

    王鈺聽楚律這般說,也知道益陽府內煩心事比比皆是,不忍叫楚律為這點子事分心,又想楚靜喬大抵是一時興起,過幾日叫甘棠借口過節府內事多疏遠了楚靜喬,過了年後十五,楚靜喬就不會記得還有甘棠這位師父了。

    於是楚靜喬認甘棠為師的事,就算板上釘釘了。

    等到楚律送了石清妍、楚靜喬等人回府,楚律想著要跟石清妍問個明白,便隨著石清妍進了蒲榮院,瞧見楚靜喬也跟了來,便冷著臉問:「你過來做什麼?」

    楚靜喬小聲地說道:「女兒有事要請教母妃。」

    楚律冷哼一聲,說道:「又是那偶然、平凡的事?既然有了師父,日後就不必再來纏著你母妃了。」說完,忽地愣住,看了眼石清妍搶先一步走在前頭的背影,不由地一凜,暗道自己終歸被這女人繞了進去,耿氏只是將甘棠嫁給了她不喜歡的王鈺,石清妍是叫他不自覺地將甘棠當成了擅長勾引男人的女人。

    楚靜喬今日算得上功德圓滿,此時聽楚律說出這話,忙見好就收的退下。

    楚律進了屋子裡,瞧見石清妍由著丫頭幫忙換衣裳,便低聲說道:「你何時才能有點王妃的樣子?」

    石清妍冷了臉,換了衣裳後就拿了自己的書歪在榻上看。

    祈年、沉水等人自覺地退下。

    「他跟你說了什麼?」楚律又追問道。

    「說了什麼已經告訴王爺了,王爺若不信,那就罷了。」說著,忽地拿起楚律的手看了眼,見這手寬大的很,歎了口氣就又放下。

    楚律心裡疑惑她為什麼看自己的手,伸手抓住石清妍的肩膀,說道:「王妃……」

    石清妍淡淡地說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其他的事你再問我我也不知道,不如你去問問甘棠,興許她知道呢。」

    楚律看石清妍這冷淡模樣,心裡也信她並沒有再隱瞞什麼,不然她大可以不放火,不叫人疑心她跟皇帝見過面,收了手,就說道:「你好好歇著吧,本王晚上再來看你。」說著,便向書房去。

    說了晚上去蒲榮院,誰知因要等關於楚徊的消息,便又在書房裡蹉跎了一夜。

    第二日晚上,楚律去石清妍那邊,就瞧見石清妍依舊冷冷淡淡的,也不似早先那般見他來床上,就順水推舟地跟他窩在一起睡,反而動輒說出一些冷言冷語酸不溜秋的話趕了他出來。

    因瞧著石清妍這副酸態,楚律便安了心,覺得這女人雖彆扭,但大抵是對自己動心了,因此忙著追趕楚徊,便也不常到蒲榮院來。

    那邊廂,石清妍忙著叫楚靜喬大張旗鼓地拜了甘棠為師。

    拜師宴是擺在王家的,因石清妍領著孫蘭芝、竇玉芬等人前來觀禮,原本該坐在上位的甘棠便只能坐在偏位。

    楚靜喬是吃過甘棠算計,且見識過甘棠能耐的,此時拜她為師,與其說是甘拜下風,不如說是意不平。給甘棠磕了三個頭,將甘棠視作戲弄男人的高手後,楚靜喬就恭恭敬敬地向甘棠喊起了師父。

    除了隨著石清妍過來的孫蘭芝等人,益陽府內的孫夫人、竇夫人、莫夫人也都來了,眾人心裡都納悶的很,不明白楚靜喬認了這師父到底學的是什麼能耐。

    甘棠坐在偏位上,臉上淡淡的受了楚靜喬一拜,心裡略有些不甘心,偷偷瞧了石清妍一眼,暗道對楚律而言,他終歸會偏向石清妍、楚靜喬,對王鈺而言,楚律又遠比她重要,放眼天下,興許,也只有關外那人會將自己當做他心頭的第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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