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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420章 勝利,記憶(1) 文 / 泡芙笑笑

    慕容拓飛身一撲,腳背一抬,孩童被掂了掂,落入他的懷裡,爾後他抱著孩童腳踏城牆,借力一躍,拉住了那名婦孺。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那名婦孺大抵太過害怕的緣故,另一手一攀,圈住了慕容拓的脖子。

    落地的那一瞬,慕容拓直感一陣森冷寒意自頸後傳來,急速順著他挺直的脊背蔓過四肢百骸,流進五臟六腑,他本能地打了寒顫,爾後單臂一震,欲要甩開那名婦孺。

    卻見,那婦孺單袖一拂,面容大改,看清她此時的樣貌後,慕容拓的心遽然一緊,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眸子:「桑……桑玥?」

    那麼真實,就連身上的幽香似乎都完全一樣,真的是桑玥?

    女子嬌柔一笑,喚道:「慕容拓,帶我回家,好不好?」

    慕容他忽然十分地迷戀這樣的感覺,桑玥在身邊,在叫他回家,他出現了瞬間的恍惚,然而在搏殺中,一瞬間的恍惚絕對是致命的!

    那名女子手裡的暗器已直bi慕容拓的後頸,幽幽白光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分外奪目,死亡的腳步已踏響了詭異的節奏,寒風凜冽,吹得他頭盔上的銀翎翩然起舞,似一團無所歸依的柳絮,晃蕩間就要遠離這喧囂塵世。

    「慕容拓,帶我回家。」

    又是一句,那聲,那貌,與桑玥的一般無二!

    電光石火間,被慕容拓救下的五歲孩童「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慕容拓和那名女子俱是一震,她的暗器就要刺入慕容拓的後頸,慕容拓卻單臂一揮,擰斷了她的手骨,爾後奮力一腳,將她踹出了老遠。

    他催動意念,強行粉碎了殘留腦海中的幻術,果不其然,那名女子依舊是粗布裹身,但她已露出了本來面貌,約莫二十上下,濃眉大眼,姿容艷麗,因被慕容拓重傷,她不停咳血,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幻術屬於巫術的一種,以迷惑人的心智為主,短期內能讓人看到內心最期盼的東西,即便意志力強大如慕容拓也難抵它的誘惑,好在他雖沉醉,卻及時幡然醒悟,否則,今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幻術必須和對方有眼神交流才能施展,豫親王會把她混在人質裡一吊就是一整個時辰,就是為了騙取慕容拓的信任。

    慕容拓抱了抱那名小男孩兒,以示感謝。爾後,他欲出手殺了那名女子,只見一支箭矢橫空馳來,在慕容拓動手之前刺破了她的心臟。

    慕容拓抬眸相望,卻只捕捉到了一道片翻飛的紅色衣角,速度倒是挺快。

    他四下看了看,算算時辰,應該差不多了,唇角一勾,帶著那名五歲的孩子策馬返回了軍營。

    他走後,豫親王即刻下了城樓,在一間密室尋到了那名紅衣女子,她生得十分妖媚,丹鳳眼上描繪了淡紫色的眼妝,斜飛至鬢角,宛若兩片飛霞凌駕於瑞雪之巔,越發襯得她冰肌玉骨,那雙璀璨瀲灩的眸子微瞇成兩道細弧,泛著朱丹紅色澤的薄唇翹起一角,這張臉瞬間就立體得妖嬈多姿了。

    豫親王凝眸詢問:「沫兒,你見了慕容拓,覺得如何?」

    烏蘇沫塗了深紫色豆蔻的指甲輕輕地放置於唇角,那種奼紫嫣紅的華美立時就點亮了整個暗沉的房間,她挑了挑眉,輕言輕語道:「是個棘手的人。」

    豫親王倒吸一口涼氣,烏蘇沫的眼界極高,被她讚一句「棘手」簡直是鳳毛麟角的機會,他又道:「比之荀義朗呢?」

    「不相伯仲吧。」

    豫親王似乎不太認同,他總覺得沒把慕容拓看透似的,那人表面狂傲不羈、衝動魯莽,實際上呢?會否暗藏了不為人知的一面?冥思了片刻,他話鋒一轉:「對了,沫兒,濰城雖大,但鐵礦居多,糧草並不十分充足,慕容拓一定會搶先**了胡國給我們的補給,將我們圍困其中,我們還是早些部署應敵之策才對。」

    烏蘇沫的素手繞了繞氈帽上的穗子,一種女子罕有的果決之氣自眉宇間徐徐散發而出,她是烏蘇女皇的長女,亦是儲君最得力的競爭人選,當然,如果不算她的雙胞胎弟弟的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和桑玥無論從身份上還是從性格上都頗有幾分相似,就連看男人的眼光……也相似得很。

    她籠著一層輕煙的黛眉高高蹙起:「慕容拓,倒是個有意思的人,只可惜……我覺著他十分討厭,今晚,就跟他決一死戰吧,他才帶了十萬兵士,我就不信雙倍人數還滅不了他!」

    夜風呼嘯,新月如鉤。

    慕容拓坐在營帳內,仔細做著沙盤推演,在他身旁是魏副將。

    魏副將和陸流風曾經同為冷煜林的部下,隨著冷煜林東征西討,打了不少勝仗,漸漸的,人也驕傲了。慕容拓儘管在南越的名號十分響亮,但大周人到底只是道聽途說,並未親眼見他帶兵打仗,太女身為此次討伐胡敵的主帥,抵達遼城後即刻任命慕容拓為副帥,統領十萬輕兵,其中包括五千弓箭手。

    下午慕容拓命弓箭手使用破神弩滅了胡人派出的一萬軍士,大周人毫髮無損,可以說,這是個神奇的戰功。但魏副將不會因為它就真的對慕容拓刮目相看,說到底,這一次的小勝關鍵在於破神弩,因為破神弩射程極遠,大周弓箭手明目張膽地暴露在胡人的視線範圍內,但胡人的箭就是一支也射不到他們,反觀他們箭無虛發,短短兩刻鐘就殲敵一萬了。直到豫親王用人質作為要挾,他們才不得不退步十里,慕容拓卻是並未離去,他在城樓下挑釁了豫親王許久,但除了救回幾名人質沒有其它的特別之處。看來,傳聞終究是傳聞,行軍打仗啊,這個年紀輕輕的殿下還是嫩了些。

    一念至此,魏副將上前,抱拳行禮道:「殿下,屬下認為今晚豫親王會夜襲我們的軍營,在人數上我們無法與之匹敵,屬下斗膽建議智取。」

    慕容拓拿掉沙盤中的一個刻有「萬」字的小人兒,濃眉微挑,倪了他一眼,淡道:「如何個智取法?」

    魏副將心中一喜,順帶著那種恣意也多了幾分,他是實打實的戰將,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哪是一個嬌生慣養的殿下能比的?他能理解太女想讓慕容拓建立赫赫戰功好鞏固駙馬地位的決心,可打仗不是兒戲,慕容拓要是沒真本事就呆在營帳裡睡大覺好了。

    他盡量語氣恭敬,神色卻是難掩傲慢:「殿下,彌補人數差距的方法有二:一,提前在必經之路上設下陷阱,以此來損耗對方的兵力;二,從隔壁的甕城借兵,甕城已被收復,那裡有駐軍十萬,距此也就一個時辰的路程,屬下命人快馬加鞭,即便我軍跟胡人打了起來,甕城兵士也一定能夠及時趕來支援。」

    魏副將神采飛揚地說完,慕容拓不動聲色地又撤走了沙盤中的一個「萬」字小人兒,那裡便只剩兩個「萬」字小人兒了,魏副將瞟了他一眼,權當他在玩過家家,壓根兒沒聽懂自己的寶貴計策,於是他打算用更加簡潔的語言闡述一遍。

    慕容拓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悠然似一縷山澗拂過的清風:「聽起來似乎頗有『道理』。」

    魏副將的腰桿兒挺直了幾分,慕容拓呵呵一笑,隨意的一個眼神,竟是像那犀利的冰刀在屋子裡割了個來回,魏副將鬼使神差地打了噴嚏,暗罵自己活見鬼了。

    「可惜太蠢了,蠢驢都懶得用這樣的打法!」前面娓娓動聽,到了最後兩個字音調陡然下壓,壓得魏副將雙腿一軟,險些摔在了地上,回過神來之後,心底的鄙夷卻是更甚了,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不學無術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學無術還不肯承認!

    慕容拓淡漠地掃了他一眼,即刻洞悉了他的想法,衷心倒是有,可惜太過迂腐、故步自封,難怪一把年紀了還只是個副將。

    若說姚俊傑打仗注重一個「猛」字,他便是信「奇」字訣。

    不多時,一名荀府的梟衛前來覆命:「啟稟殿下,一切準備就緒。」

    慕容拓戴上頭盔,拿了寶劍,對魏副將吩咐道:「有一點你猜對了,胡軍定然會夜襲敵營,屆時你帶領九萬兵士佯裝兵敗,但也別敗得太慘,吸引他們不斷往甕城方向靠攏,記住,不論胡人使用什麼激將法,你都不得與之酣戰,要保存實力,聽見沒有?」

    這是……要把敵人引往甕城?敵人沒那麼笨吧?魏副將一頭霧水:「殿下,那剩下的一萬呢?」

    「隨本王攻打濰城!」

    魏副將的眸子猛烈睜大,比桂圓還大!一……一萬?對方就算分了一半的兵力出來偷襲,那也還剩十萬啊!一萬對十萬……這……姚俊傑當年是一萬對七萬,雙方全軍覆沒,算是大周史上的奇跡了,難不成慕容拓要刷新這個記錄?跟敵人同歸於盡?

    若真是這樣的話……

    魏副將當即甩了自己一個耳光,心裡的鄙夷瞬間被敬佩所取代,無比沉痛地道:「殿下!你如此精忠報國!我代大周子民感激殿下的恩德!我一定會保存實力,跟甕城軍隊會和,然後殺回來為殿下報仇的!殿下……保重!」

    後會無期!

    語畢,灑了兩滴英雄淚,轉身離開了營帳。

    慕容拓搖搖頭,懶得理會魏副將的自以為是,開什麼玩笑,當他去送死?他的妻兒還在遼城等他,他怎麼捨得死?該死的是那群可惡的胡人。

    當夜,慕容拓率領一萬輕騎,繞道從小路往濰城方向而去,誠如他所料,胡人的確分了大隊人馬前來偷襲他們的營地,人數約莫十萬,魏副將按照慕容拓的吩咐,打一會兒就跑,偏又不跑得太遠,吊著胡人的胃口不斷南行。慕容拓這邊則是駕著巨木車不斷地撞起了城門,城樓上,豫親王一臉慘白地扶著牆壁,指揮士兵對大周兵士放箭,奈何他們根本連弓都拉不動!

    豫親王在心裡把慕容拓罵了個半死!他沒想到慕容拓下午挑釁是假,混淆視聽是真!他和烏蘇沫都被慕容拓給吸引了注意力,慕容拓的百名頂級梟衛卻是潛水從一處破敗的、不易察覺的堤口挖了條通道混入城內,並給所有的水井都投放了軟骨散!正因為他們跟城中百姓吃的、喝的一模一樣,他才放鬆了警惕,認為慕容拓不至於會對水源投毒。

    是啊,慕容拓的確沒有投毒,他投了軟骨散!

    真是諷刺,現在全城上上下下,除了隨行的百毒不侵的十名血衛,數十萬百姓跟他們一樣全都酸軟無力,這……這簡直成了一座廢城!他們的十萬軍士完全失去了戰鬥力,根本就是我為魚肉他為刀俎,只剩任人宰割的份兒了。

    烏蘇沫心情不好,未用晚膳,倒是免遭了毒手,問題是,她一己之力根本無法力挽狂瀾。就連她也覺得諷刺,怎麼會如此輕易地就敗在了慕容拓的手裡?這哪裡是打仗?這是在耍陰謀詭計!

    慕容拓此行雖然只帶了一百人,但這一百人全是冷家和荀家精心培育出來的梟衛,論戰鬥力,血衛更強,但論輕功和隱蔽身形,天底下再沒哪種力量比得過大周梟衛了。

    烏蘇沫握緊了手裡的匕首,絕美的眸子裡寒光乍現,豫親王一見她露出這種神色便知她動了真怒,其實慕容拓的計策並不十分高明,只是他們贏了太久心裡虛浮了,加上他們的確小看了慕容拓,以為像慕容拓那種隨隨便便就能上當的人,心眼兒能有多少?

    烏蘇沫大口大口地呼氣,妖嬈的面容上泛起了一抹慍色,嘴角的笑卻越發燦爛了:「傍晚時分,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裝作憂心忡忡,故意裝作沒察覺到我們的詭計,明明猜測到那些人質裡可能混入了我們的人,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救了,其目的,就是要讓我們相信他是個單純、沒腦子的人!還有那個小孩兒……是被他弄哭的,他……識破了阿奴的幻術,藉著小男孩兒的手製造了一場意外,讓我們覺得他逃脫幻術的禁錮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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